“世子爷不满意?回头我再换一批?要不,让世子爷亲自挑选?”
魏叙未置一语,起身将人抱起丢进了床榻,倾身压倒:“夫人如此盛情,为夫又怎能推辞?不如就从夫人开始,如何?”
言罢,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堵住了那张粉嫩诱人的嘴。
这一次,他吻得轻柔,偶尔又略带些惩罚,纪棠心中的火焰竟被他慢慢点燃,不自觉地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魏叙怔了一下,一把扣住她手腕,十指相交间,是无尽的相思,入骨的缠绵……
翌日,魏叙率先醒来,想起她昨夜的放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动,好几次险些让他招架不住。
想不到,她温婉恭顺的外表下竟藏着蛊惑人心的毒药,一旦沾染,只剩沉迷。
在她脸上轻啄一口,这才依依不舍地下床穿戴。
待他离去,纪棠悠悠睁开双眼,拉起衾被蒙住头,完了,她一定是疯了,昨夜,她险些将他骨头啃净……
罢了罢了,就当睡了一个面首,偶尔放纵一次吧。
“阿若。”
阿若喜滋滋进来,给纪棠准备衣裳:“少夫人今日穿哪一件?这件绯红石榴花襦裙可好?”石榴花代表多子多福!
“先别忙了,去准备避子汤。”
“什么?”阿若不解,少夫人与世子爷近来琴瑟和鸣,为何还要喝避子汤?
“避子汤,快去。”
“哦。”
墙角的碳火快燃尽,有丫鬟近来添新碳,纪棠坐在榻上裹着衾被发呆。虽说最近她与魏叙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但这不是她的初衷,永安侯府,亦不是她最终的归宿。
午后,纪棠去了珍福楼。
自从永安侯宴请那日后,她是圣火堂大小姐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每天都有人找上门来,有攀关系的,有求盟合的,甚至有往日对她冷嘲热讽之人也觍着脸上门,纪棠皆一笑置之。
今日,刚到珍福楼不久,谢怀清也上了门。他一身靛蓝色狐裘披风,容色暗淡,整个人似清减了许多。
“实在没想到,你竟然是圣火堂纪家的小姐。”谢怀清脱下披风,在她对面坐下,“是我大意,你这样的女子,我早该想到的。”
纪棠抬手给他倒茶,笑道:“难道今天你也是来跟我攀关系的?”
“正是,圣火堂大小姐的关系,谁不想攀呢?”谢怀清朗声而笑,“往后还请纪大小姐多多照拂才是。”
纪棠淡笑不语。
“说起来我真是好奇,你既是纪家大小姐,为何之前却不表明身份呢?”
“我幼时与母亲离家,在允州长大,那时候我并不知晓母亲的身世,直到几年前外公找上门。”
“如此说来,你是随母姓?”
纪棠微微点头。说到此处,脑中突然闪现一个念头,谢怀清……是否与谢晚吟有关系?不过,她记得他以前说过自己的生辰,年龄对不上。
“想什么呢?”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你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还早呢,你记错了。”谢怀清垂眸喝茶,眼中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是吗?我记得你说过,是辛酉年十二月出生的呀?”
“是癸亥年二月。”谢怀清有些气恼,“不仅记错了月份,出生年也记错了。看来,我在你心中属实没什么分量。”
“那应是我记错了,自罚三杯。”说着,取过一旁的酒壶,连喝三杯。
三杯酒下肚,纪棠面颊些许绯红,谢怀清看着她,眼神迷离,若二十七年前,他入了侯府,她现今会不会是他的妻?
“有时候,我真羡慕魏世子。”
纪棠挑眉:“羡慕他什么?”
“当然是羡慕他能娶得娇妻,仕途顺遂。”谢怀清笑起来,戏谑道,“不像我,至今孑然一身,在翰林院看不到出头之日。”说着,提起酒壶,自顾自喝起来。
纪棠愣了愣,夺下他手中酒壶:“酒不是个好东西,还是喝茶好。”
如此,两人坐在窗边,看长街上人来人往,直至暮色降临。
吃过晚饭,纪棠与谢怀清一同走出珍福楼。冬日里寒风刺骨,入夜之后街上行人寥寥,完全不似夏夜那般热闹。
两人在一个路口分别,纪棠的马车驶入一条小巷,漆黑的巷道一眼望不到头,仿若无尽的深渊。
四周风声呼啸寂静异常,蓦地抬头,一柄长剑刺破车帘,直指她面门而来。纪棠仰面躲过,抬脚踢向那人后背,趁机跳出马车。
刺客跟着跳下,两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里缠斗起来。说来奇怪,那人如果是来杀她的,却并未用尽全力。
“棠棠!”
谢怀清的声音从巷口传来,纪棠一边应付刺客一边大喊:“不要过来!”
话刚落,谢怀清已到了近前,见那刺客,也不顾危险,直接就侧身去挡。只听得“撕拉”一声,手臂上划开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谢怀清!”纪棠大喊一声,抬脚踢向刺客胸口。
正在这时,沈芜持剑赶来,那刺客见势不妙,趁黑逃走。沈芜正欲追赶,被纪棠喊住。
“别追了,他受了伤,先去杏林堂。”
“是。”
第42章 谢怀清受伤
杏林堂内院, 唐萧麻利儿为谢怀清清洗缝合伤口,待上完药,细细为其包扎。
整个过程谢怀清都咬着牙,愣是没哼一声。
唐萧洗净双手, 叹道:“谢大人当真英勇无畏, 以肉|身之躯去挡那刀剑铁兵, 这伤口再深三分可就伤到骨头了。”
谢怀清艰难地一笑:“当时情况紧急, 我没想那么多。”
唐萧挑眉看向纪棠:他怕不是看上你了?竟为你挡刀子!纪棠瞪他一眼,走到谢怀清身边:“你这伤不宜走动,不如这两日先住在杏林堂,也方便唐萧给你换药。”
“也好。”谢怀清面色有些苍白, “只是, 要给唐神医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谢大人就安心在此住下, 有事随时叫我。”言罢又看向纪棠, “时候不早了, 你先回去吧。”
“好。”纪棠又嘱咐了几句, 领着阿芜出门。
走到前院, 却见锦儿呆立在那里,纪棠上前, 半弯下腰:“锦儿, 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做什么?”
“我睡不着, 出来走走。”锦儿睁着乌黑杏眼,朝屋子的方向望了望,“纪姐姐, 是有病人吗?”
“嗯,姐姐的一个朋友受了伤, 带他来找唐萧哥哥。”纪棠牵起她的手,“走,我送你回房。”
“好。”
……
夜阑人静,锦儿躺在床上睡意全无,方才,她听见了那个人的声音,正是那夜在院子里,与哥哥谈话的人。
他说,帮他做成了这件事,就会给哥哥很多银子,可是,哥哥却被他害死了。那么,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绑走她之人。
想到此处,锦儿穿好衣裳,摸索着出了房门。
杏林堂厢房内,谢怀清正准备宽衣就寝,门外突然传来动静。“谁?”重新系好衣带,警惕地走到门边。
“唐萧哥哥说给你送些吃的。”
锦儿笑吟吟地站在门外,借着屋内火光,她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进来吧。”
锦儿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将手里的热馄饨放在桌上。她能感觉到那个人鹰隼般的目光,自她进门开始,就死死盯着她。
“你眼睛看不见?”谢怀清试探着问。
“嗯,不过唐萧哥哥正在给我诊治,我很快就能看见了。”锦儿向前走了两步,“听说,你受了伤?”
谢怀清没有回答,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小姑娘,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良久,他道:“你是杏林堂的学徒?”
“算是吧,等我眼睛好了,唐萧哥哥就会教我医术。”锦儿笑得天真,“你吃些东西吧,我回去睡觉了。”
“好,谢谢你。”
她应是没认出他来。谢怀清为她打开房门,看她摸索着走进黑夜里。
夜风夹杂着些许雪粒子,呼啸着穿过回廊,锦儿扶着墙,慢慢往前走,脸上已没了方才灿烂的笑容。
且说纪棠回到玉棠轩,沐完浴后坐在火炉边取暖,一头青丝还滴着水珠,阿若取了棉巾子,细细为她擦拭。
“阿芜,今夜那个刺客,你可看出些什么?”纪棠问。
沈芜回忆了一下,道:“属下未曾与之交手,摸不清其来历,不过,从身形看,像是名女子。”
确实是个女的,纪棠踢了她胸前一脚,能感觉出来。她与魏叙去兴安郡时也遇到了刺杀,是同一拨人吗?不过,今夜这人有些奇怪,不像是要取她性命,倒像带着什么目的而来。
正思量,魏叙推门进来。阿若识趣地退下,阿芜却像根木头桩子杵在那里。
魏叙咳嗽几声,阿芜稳如泰山。纪棠扑哧笑出声:“阿芜,去休息吧。”
“是,大小姐。”
待沈芜出门,魏叙拿起桌上的巾帕,继续给她擦拭湿发:“你这护卫哪里找来的?这般没有眼色。”
“外公派给我的呀!这叫忠心侍主。”
“说起来,我这个外孙女婿是不是应该去圣火堂拜会他老人家?”
“外公不在京城,回头再说吧。”
“也好。”魏叙提起她的发尖用巾帕裹住细揉,“你今夜没回来吃饭?”
纪棠点头:“请谢怀清在珍福楼吃的。”
听到谢怀清三个字,魏叙俊脸沉下来:“他又来找你做什么?往后不许再见他。”
“珍福楼开门迎客,我还能把人家赶出去不成?”
“总之,往后不许你见他。”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纪棠拿过他手中的巾帕,示意他坐下,拧眉道,“今夜,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
“可有受伤?”他关切地询问。
“没有,谢怀清替我挡了一剑,倒是伤得不轻。”
“他替你挡剑?”魏叙眉毛竖了起来,他就知道这个谢怀清对她心存不轨!
“这不是重点。”纪棠身体向前倾了倾,“那刺客好像并不想杀我,阿芜赶来后,直接逃走了。”
“可看清是什么人?”
“不像杀手,而且,是个女人。”
“女人……如果不是来杀你的,那此人意欲何为?”
“我也正奇怪。”
魏叙扬唇:“先别想那么多,先睡觉要紧。”想起她昨夜妩媚撩人的模样,他难以自持,起身将她扛在肩头,大步走向床榻。
翌日,魏叙去了趟杏林堂,表面上是去感谢谢怀清路见不平,实则是去宣示主权。后来据唐萧说,两个人坐在厅里,横眉冷对剑拔弩张,好似下一瞬就要打起来,吓跑了好几个来看诊的病人。
魏叙走后,谢怀清伤口又渗出血来,唐萧忙活了好一阵重新为他止血上药。
“谢大人身上有伤,切忌动怒,否则再好的药也愈合不了这伤口。”
谢怀清缓缓穿上外袍:“我知道了,多谢唐神医。”
唐萧瞥他一眼,起身收拾药箱:“说句不该说的,棠棠她是有夫之妇,谢大人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你说呢?”
“唐神医误会了。”谢怀清嗓音清冷,“我与纪棠萍水相逢,替她当剑不过是出于朋友的道义,并非唐神医想的那样。”
唐萧挑眉一笑:“那看来是我误会了,谢大人好生歇着,有事叫我。”
“有劳。”
待唐萧出去,谢怀清深吸一口气,重重一拳打在桌子上。门外,锦儿站在回廊下的柱子旁,看着那个让她变成孤儿的模糊身影,嘴角缓缓翘了起来。
……
今冬的头一场雪还未融尽,京城的上空又飘起漫天雪花。纪棠站在妙春楼前,抬头看了看那醒目的招牌,抬脚走了进去。
这次,她没有穿男装,而是粉妆云髻,绣裙轻裘。
白日里,妙春楼不迎客,姑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或玩乐嬉戏,或吃茶闲聊。当纪棠出现时,整个大堂都安静下来。
青楼这种地方,时常有妇人来闹事,众人只当纪棠是来砸场子的,皆警惕地站起来。一个穿碧绿襦裙的女子走过去,道:“这位夫人,我们这里不接女客。”
纪棠双眸在楼内徘徊一圈:“我找谢妈妈,劳烦姑娘通传一声。”
不是来闹事的?女子将纪棠打量一番,转身:“随我来吧。”
谢妙春实没料到,纪棠会找上门来,还是以永安侯府少夫人的身份。她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漂亮的贵夫人,正是那日跟在唐萧身边,乔装而来的女子。
“夫人请用茶。”谢妙春将一盏热茶放在纪棠面前,随后在一旁坐下。
“多谢谢妈妈。”纪棠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今日冒昧登门,是有一要事找谢妈妈商议。”
谢妙春很诧异,魏家的这位少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知夫人找我所为何事?”
“听闻妙春楼念儿姑娘曲艺俱佳,不仅生了一副好嗓子,舞姿更是一绝。”纪棠顿了顿,“是以,想请念儿姑娘去花间境登台呈艺半月。”
谢妙春笑了笑:“原来,夫人是挖我的人来了。”
“不,谢妈妈误会了,仅仅是借用半月而已,期间妙春楼的损失我一力承担,谢妈妈只管开口说个价。”
“听闻夫人是圣火堂大小姐,今日见了,果真叫人佩服。”谢妙春抬手抚了抚鬓边,语气里带着不屑与嘲讽。
纪棠垂首而笑:“听谢妈妈的意思,是不允了?”
“念儿是我妙春楼的活招牌,夫人此举是要砸我的招牌么?”
“话不能这么说,妙春楼也好,花间境也罢,开门迎客不都为了挣那几个银钱?”纪棠理了理袖间,“我也不与谢妈妈绕弯子了,还请谢妈妈开个价,把念儿姑娘让与我。”
谢妙春腾一下站起,怒道:“夫人好大的口气,念儿是与我妙春楼签的卖|身契,与花间境何干?夫人今日就是搬出一座金山来,我谢妙春也不会眨半下眼!来人,送客!”
纪棠缓缓站起:“谢妈妈这般固执,那我只好另想它法了。总之,念儿姑娘,我要定了。”
“你……”谢妙春气得涨红了脸,一把拂掉桌上茶水,这魏家,实在是欺人太甚!
纪棠缓步下楼,在楼梯上遇到一俊俏女子,烟柳眉水杏眼,盈盈素腰影勾阑,可不就是薛念儿么。
“念儿姑娘?”
薛念儿回过头来:“夫人是?”
“永安侯府纪棠。不知姑娘可有兴趣来花间境?”
纪棠上前两步,当说到自己的身份时,发现对方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了两下。
“多谢夫人好意。”薛念儿捂住胸口轻咳两声,“谢妈妈待我恩重,念儿不可做那忘恩负义之人。”言毕,朝纪棠微微点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