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冷不热地打击她:“别太自信。”
嗯哼?是她普信了?
她这样天上无双的画技加上敏锐如鹰的查案小天赋,还不值得几个拉风的保镖吗?
任阮不信,还待逗缠他几句,前方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人群中,林姿不知什么时候从金吾卫的手中脱身出来,正一脸平静地握着匕首,高高举起。
在一片尖叫声里,她将匕首狠狠扎进了萧俟的胸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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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英雄
◎非礼!你非礼!◎
林姿是在突然装着腹痛难忍时, 突然暴起的。
金吾卫的医卫在最后面,跟着被抬起的尸体。林姿捂住肚子痛叫出声,离得最近的萧府大夫哪里敢耽误, 匆遽提着医药箱子冲了上去。
抓着林姿的金吾卫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手先让萧府大夫诊治。
毕竟女人怀孕时极其虚弱, 一磕一碰都可能大出血死亡, 何况是现在本来就半身是血的林姿。
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林姿从才打开的医药箱子里猛地夺过一把匕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骤然扑到萧俟身上, 奋力一刺!
萧鸿远瞳孔骤然放大:“俟儿!”
他悲痛非常, 养尊处优惯了的年迈身体爆发出极大的力量,一下子就将先反应过来跑在他前面的任阮, 还有林姿身前两个迅速赶到的金吾卫通通撞开,如恶兽一般死命掐住了林姿的脖子。
“林氏!我要你给我儿偿命!”
林姿纤细的脖子在他褶皱的大手下仿佛一折就碎,遑论萧鸿远下得就是毫不留手的死劲。
栽倒的萧俟在前面被一众金吾卫围住。而林姿是在往院落回跑的路上被萧鸿远截掐住的,一时之间,离得近的都是些手足无措的萧府侍卫。
杜朝傻在原地:“这个萧家怎么没有一个正常人?”
眼看林姿已经两眼翻白,被撞翻在地的任阮立刻爬了起来, 强忍着手肘的剧痛跳起来, 直接用臂弯从身后锁住萧鸿远的喉咙。
脖子上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萧鸿远下意识放开了掐紧林姿的双手, 他怒吼了一声,反手去搬扯脖子上的桎梏。
任阮见好就收,林姿一脱离困境, 她也赶紧松开圈住萧鸿远脖颈的手臂。
反正迅速赶来救场的金吾卫们, 不会再给萧鸿远第二次发动攻击的机会。
但到底男女力气体型悬殊, 虽然萧鸿远年过天命,然而在极其悲怒下爆发出来的力气,还是将她猛地甩了出去。
呼呼风声中,她向后一栽,很快被环进了一个温热怀抱里。
不太意外的,带着冷调的松竹清香弥漫鼻尖。
心里涌上一点小小的得意,任阮把正好盖在脸上紫绣金云的广袖往下拉了拉,还没忘记冲那些愣住的人们大喊:“还不快救人!”
一语惊醒呆愣的众人,因变故徒然安静的院落瞬间又忙碌了起来。
与此同时,她头顶低低的声音再次带着危险落在耳边。
“任阮,你是不是当英雄当上瘾了?”
他这次连“任姑娘”的表面功夫也不唤了。
任阮正长舒的一口气当即卡壳。
谢逐临面如寒冰,一把抓过她的手用了巧劲儿一拉,少女整个人就轻飘飘地在他怀里转了个圈,被迫面向他直视那双能冻死人的冷眸。
同时直面的,还有自己被抓起的手背侧面,长长一段的破皮擦伤延伸进了袖子里。
“嘶――”任阮这才感觉到疼,一边倒抽着凉气,一面不安分地观察他的神色。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借着受伤的苦肉计蒙混过关,谢逐临淡漠地松开手:“回去算账,任阮。”
头一回同在一起查案,他直接没再多看一眼地略过她,只留了一个冷到摄人的背影。
“吵架了?”杜朝探头。
任阮:“……没有。”
“哎呀!任姐你受伤了!”杜朝瞥到她手侧的伤口,大呼小叫,“你没事吧?要我说你也太莽了,萧家人真的个个和疯子一样,这么多金吾卫在这里呢,你干嘛偏要自己上!我去给你叫大夫!”
“小伤而已。”任阮哭笑不得地拉住他,侧过身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滑向不远处的萧鸿远。
对方正被紧张的侍卫仆从们团团围绕,却再没了刚开始一家之主的威风气势。萧鸿远佝偻着身子,胸脯剧烈起伏,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
察觉到她的目光,箫鸿远艰难地喘着气望向她,眼底涌出浓重的森然戾气。
这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和谢逐临方才给她的完全不一样。
任阮知道,萧鸿远已经对自己起了真正的杀心。
对面煞然的目光忽然被一道靛蓝挡住,吾十九笑嘻嘻道:“任姐姐,今儿你可真是立了大功!大人让我带你一起回衙察院呢,肯定是要好好奖赏你!”
任阮:……最好是。
早感受到背后不怀好意目光的吾十九却会错了意思,拽着少女一边走,一边撇着嘴安慰:“放心吧,萧鸿远这老狗爱惜皮毛得很,不敢借此对你发难的。”
“咱们衙察院不参他一本意图劫狱,阻碍办案,就算好的了。”
闻言的任阮却不觉轻松,反在心里对萧府又添上了许多警惕。
如今萧鸿远对她只怕恨不能立刻处之而后快,从此萧府和她,肯定是势同水火了。
往后在京都行事,都必须要再对萧家提起十二分的留心和提防。
――――
衙察院的审讯室外。
杜朝缩着脖子,坐牢一样坐在小桌边,求助的目光时不时就要往外面的任阮那边瞟一瞟。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来衙察院地牢一游的时候。
围在周边的审理室里时不时就要传出令人牙酸的锯拉声、刮刀声皮鞭声,各处惨叫不绝于耳。正前方通往地牢深处的长道\不见底,偶尔还会有类似野兽的嘶吼声远远传来。
吾十九吓唬他,说是无数的厉鬼等着把他拖下去分尸啮食。
饶是杜朝知道,那其实大概就是一些被关押在底下,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疯子发出的痛叫,但还是忍不住在听到时,一个接一个寒噤地打。
要是真有厉鬼存在,衙察院这种血债累累的地方,只怕厉鬼已经堆叠到天上去了吧。
杜朝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很是怨念地望着一门之隔,正被谢大人强行按在外面经医卫包扎的任阮。
萧俟现在已经几乎没了心跳,被送到谢伯那里抢救。林姿的情况也不算太好,现下奄奄一息,仅仅也是能说话的程度了。
不过在衙察院,只要嫌犯还能喘气,都得到审讯室里先走一遭。
要不是他任姐执意在审讯室外等一个结果,他早溜之大吉了。
“咯吱。”
审讯室的门终于开了,吾十六在杜朝期待满满的目光里走出来,摇了摇头。
他擦着满手的血,目光越过杜朝,落在后面:“大人,林姿说她要见任姑娘。”
这个林姿,虽生得柔弱,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数般酷刑,竟比那些大汉还硬骨头。
杜朝回头,果然看见谢逐临逆着光站在门内的颀长身形。
“见她何意?”
“林姿不肯对我们多言,一直闹着要见任姑娘,哪怕我们用那腹中胎儿逼迫,她也不肯松口,只是一定要见任姑娘。”吾十六道,“林姿说,只要任姑娘单独来见她,她什么都说。”
逆光中的人影沉吟了片刻。
苦哈哈举着被包成粽子手的任阮一进门,就听到吾十六后面的话,立即从堵着门后的谢逐临身后探头出来。
“那还等什么,还不带我去?”
谢逐临头也不回,长臂往后一展,就把她冒出来的小脑袋套住,一把从身后搂到怀里。
任阮举着伤手跌跌撞撞,失去平衡的身体一栽,脸就埋进了他硬邦邦的胸膛。
她龇牙咧嘴叫他的名字:“谢逐临!手撞到了!痛诶!非礼!你非礼!”
进了衙察院就被他押去处理伤口,趁着他冷飕飕的那句“算账”还没来得及开始算,她赶紧借题发挥,胡乱开始先往他头上扣帽子。
本就紧张的杜朝听到她叫谢逐临全名,人都要厥过去了,冷汗一波接着一波往外冒,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但不知怎么,他又有点管不住自己乱瞄的眼睛。
好怪,好怪啊。
如果说之前都是谢大人乐于助人,对危机中的任阮顺手送送温暖,他还不太觉得什么。不过现下风平浪静的,怎么越看越觉得这姿势不太对呢。
甜蜜,诡异的甜蜜啊。
杜朝突然觉得自己着迷于缠绵话本的拉郎配之心,猛不丁开始熊熊燃烧。
可惜喊着非礼的任阮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小鸡仔,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谢逐临搂着脖子霍地捞到身前,眼冒金星,撞在胸膛上的鼻子生疼,快要离地的小鸡脚挣扎得很无力。
乐于助人的谢大人低下头来,高高的鼻尖几乎抵上她的,皮笑肉不笑:“你还知道痛?”
她艰难地翘开刚包扎好的伤手,很苦情地想到之前被自己锁喉的萧鸿远。
好的,原来是这种感觉,难怪萧鸿远想搞死自己。
他眸中如幽潭深深:“下次还逞英雄吗?”
任阮乖巧摇头:“不逞了不逞了,一定等谢大人英雄救美!”
谢逐临刚准备放开的手臂一顿。
任阮也是一僵,很想穿越回去给自己嘴巴直接封上。
怎么回事,最近好像在他面前越来越口无遮拦了!那些个现代就爱的油嘴滑舌跑火车的习惯,怎么越来越刹不住了!
还好在她的脚趾把鞋扣穿之前,谢逐临还是及时地松开了手。
任阮如同脱缰的野马,撒丫子就往审讯室跑,头都不敢回一下。
她语调平稳,意图掩饰住自己不太平稳的心跳:“带我去见林姿。”
“……哦。”吾十六难得反应了一下,跟着风风火火的任阮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去去看自家大人的意思。
谢逐临云淡风轻:“把审讯室的尖锐物什全部撤走,你就在门外,随时候命。”
吾十六:“是。”
有他在,自然不会让林姿再故技重施。
听到谢逐临声音的任阮越发举步如飞。
望着少女逃也似的背影,后面的谢逐临薄唇及不可见地扬了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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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旧梦
◎我差点就死了。◎
审讯室里所有的刑具都被撤了出去, 只剩下墙边两柱灯火,照亮整个空荡压抑的密闭空间。
林姿状态比任阮以为的要好。
她在萧府时的满身脏污被清理过,那身不堪入目的浅粉石榴团福菱锦缎裙, 被换成了一套干净的素衣。之前满脸的癫狂也不见了踪影,林姿平静地坐在屋间中央的一张椅子上, 双手交叠放于并拢的膝盖。
门合上后, 林姿定定地望着任阮许久, 才温温柔柔地开口:“任姑娘。”
如果不是她素衣下摆浸透出来的血渍,和椅子底端绑着脚踝的铁索,几乎要让人以为见到的还是那个温婉优雅的萧府少夫人。
但见识过林姿发疯的样子, 任阮没轻易靠近, 只在距离她半丈左右的距离停住了。
“说吧。”
林姿歪了歪头,反问:“你想听什么?”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杀害孜熙郡主的凶手究竟是谁?萧俟到底在这个案子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凌岭是萧俟杀害的吗?”
林姿:“你的问题太多了。”
任阮不太客气:“是你自己说的, 只要我单独来见你,你什么都说。”
“什么都说,是啊,那从哪里说起呢?”林姿望着她,眼神逐渐飘忽,“问题太多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 有这样多的问题呢?”
林姿飘忽的眼神在她脸上盘旋,像是透过时间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小, 你知道小吗?”
任阮点头。
她当然知道,之前明瑟郡主与林姿争执之间,提及过这个名字几次。
记得小好像原来是明瑟郡主身边的一个丫鬟, 为了救在萧府落水的林姿, 去世了。
任阮有点警惕:“怎么, 小长得和我很像吗?”
“不是长得像。”她目光落在远处,“是你们给人的感觉一样,那么可恨。”
任阮反而兴趣来了:“展开说说。”
“一样的身份低贱,又一样的横冲直撞,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只不过是得了明瑟的偏爱,就能踩在我的头上。”她语气逐渐发狠,“凭什么?难道我林姿不是金枝玉叶的淮南王之女吗?凭什么我活得竟还不如你们这些,被明瑟施舍了点脸面的贱婢平民?”
“但是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什么小也无关紧要,啊,不对。”
“或许我该更恨几分那个愚蠢的贱婢。”
“毕竟就是当年那场在萧府的落水,叫我第一次遇见了萧俟。”
林姿的声音慢慢悠荡起来,她眸光游离,像是陷入了一场梦一样的回忆。
那是萧府为了给萧俟择妻,举办的一场冬日赏梅宴。
她被从湖中捞出来时,瑟瑟发抖地抬头,看见御赐的朱砂红梅开在银装素裹的雪地里,像是艳丽的火焰熊熊绽放,与红梅下少年美丽的脸交相辉映,少年身形修长挺拔,遗世而独立。
她知道,他是整个京都最负盛誉的美少年,萧俟。
萧俟看见她的第一反应是礼貌地避开视线,免湿透的她失了名节。
但他的眼神只是不经意间匆匆一过她的脸时,就根本控住不住地将视线重新移回来。
林姿香肩半露,怯生生地拢住衣裙,仰着小脸含羞看他时,能感受到阳光在自己脸上落下的重重花影。
只那一眼,她便得了这位“多情美少年”的青睐。
至于京都那些少女的心碎酸言,和着那天她身后湖中小渐小的呼救声,明瑟被萧老太太训斥责骂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悦耳。
这些全都被她当做了时不时就要拿出来回味一番的凯旋庆歌。
凭什么不值得庆祝呢?成功污蔑明瑟推自己下水,找准了萧俟单独在梅树下的机会露脸引诱到手,还借着那个愚蠢贱婢为了给明瑟洗清嫌疑拼命救自己的心,将那贱婢永远地留在了冰冷的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