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师古代破案手札——羡己【完结】
时间:2023-06-12 14:47:11

  提及此,林姿咬着牙浑身颤抖,半响才稍微平复下来。
  她轻不可闻地说:“筹码之一罢了。”
  淮南王虽没有手握实权,到底还是个有封号的世袭亲王,萧府还没有随意左右那么大的能耐。
  “等着看吧,京都只怕马上又要变天了。”她晦暗的眼里恶意的玩味骤起,“以如今京都的形式,只怕会比六王夺嫡更昏暗。”
  “可惜啊,我看不到了。”
  林姿遗憾地摇了摇头,突然抬眼顶住正在沉思的任阮,阴冷冷地勾了勾唇:“不过,你似乎和那个衙察院的谢小侯爷,关系匪浅啊。”
  “原来你不还止攀上了一个明瑟。”
  “任……阮是吧,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任阮猝不及防,敛了眉道:“我与谢大人是合作关系。”
  林姿笑她天真:“你以为那些眼角眉梢的情绪,骗得了我?”
  “他心悦你。”
  林姿极其笃定。
  任阮一怔,忽而想起方才谢逐临近在咫尺的幽深瞳孔,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林姿的目光细细在她的脸上巡梭,恶意的笑加深:“你心动了?”
  “我没有。”任阮下意识反驳。
  男女之间的情爱吗,这些都是她在前世沉迷画像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东西,更何况在这个危机重重的压迫而陌生的时代。
  但反驳完,她心中又涌上几分难得的迷茫。
  林姿好像从她脸上得了想要的答案,放声大笑:“好!好啊!”
  “也是,谢小侯爷若早生几年,京都第一美少年的名号还不知花落谁家呢。若他没有‘冷面阎王’的凶名,只怕在京都少女间芳心纵火的盛况,更逾萧俟。”
  “不过,任阮,你有没有想过谢小侯爷为什么救孜熙郡主?”
  任阮记得吾十九曾随口透露的话儿,答道:“谢大人自小也在宫中长大过一段时间,想来与孜熙郡主也有情谊。”
  “更何况,孜熙郡主被赦免是先太皇太后开恩。”
  “太皇太后?”林姿鄙夷道,“你竟真信了这样的鬼话!”
  她森然咧嘴:“人人都爱孜熙郡主,任阮,你又怎知谢小侯爷没有拜倒在孜熙的石榴裙下过呢?”
  作者有话说:
  这个案件还剩最后一点收尾啦,应该都交代得差不多了吧(挠头)
  下下章应该可以进入下一卷了!感谢在2023-02-13 20:36:52~2023-02-14 21:4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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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尘埃落地
  ◎这样的好日光啊。◎
  任阮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 门口的吾十六早就换成了吾十九。他手里捧着卷宗,杜朝站在旁边,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啧啧称奇。
  听到门开的声音, 杜朝抬头招呼她:“任姐。”
  任阮合上门,背靠在上面出了一会儿神, 才慢半拍地问:“看什么呢?”
  “任姑娘你刚才在里面问出来的东西啊。”吾十九眼睛都挪不开卷宗, “这也太变态, 太精彩了!你不知道,就你问的那档口,咱金吾卫一直同步在查, 根据林姿说的那些, 顺藤摸瓜查出来的证据,基本都和她的口供吻合!”
  看来林姿大部分的交代都属实。
  任阮一顿, 问:“萧俟那边怎么样了?”
  “不太中用咯,林姿扎得是真狠,心脉已断,救不回来了。”吾十九说,“不过谢伯出手,吊了一口气回来, 大人立刻亲自过去讯问了。”
  他把卷宗塞到杜朝手里, 积极道:“任姑娘你找大人吗,我带你去!”
  心乱的任阮下意识想拒绝, 但张了张口,还是沉默地任由吾十九兴高采烈地领着自己出了去。
  的确还有一些东西,她还存疑。
  他们刚进高楼, 迎面便遇上正打开内院门的吾十六。
  看到他们, 吾十六便知是为了什么, 道:“萧俟死了。”
  还不待他们反应,院门里踏出一个颀长的人。
  谢逐临换了件青色的圆领独梭绢织常服,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任阮:“进来。”
  吾十九和吾十六面面相觑,一个赶紧把任阮推了进去,一个非常识趣地出来,将院门严丝合缝地带好。
  那三株被截下的朱砂红梅,竟出乎意料地正摆在院里。
  原本含苞待放的花朵儿已大数怒放,花团如焰火锦簇,浓烈的明艳之色扑面而来,幽香阵阵,令人只觉如忽坠入了华丽仙境。
  而花下的人似乎更超尘脱俗。
  清隽卓然,在明媚红梅的映照下,如高山凉薄雪岭中徒然染上一晕暧昧的绯红,叫人敬畏仰望,又禁不住心驰神往。
  任阮想起林姿的话,忽然有点理解她当初的一眼误终生。
  见她只是瞧着自己出神,谢逐临微微挑眉:“没什么想问的?”
  任阮有点慌乱地将视线落在旁边的朱砂红梅上,便道:“萧俟交代了些什么?”
  “没有什么,与林姿所言相差无几。”
  任阮犹豫了一下:“其实孜熙郡主的孩子,是萧俟的对吧?”
  他沉默了一秒,低下头:“何有此问?”
  任阮鼓起勇气和他对视,试图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什么:“林姿骗了萧俟,对吗?她想让萧俟亲手将自己的孩子,还有白月光,都逼上绝路。”
  林姿说,萧俟欠她的血肉,欠她的孩子,她都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如果是凌岭和孜熙的孩子,她其实没有太大的理由,大费周章地破腹取剥。
  就算是为了报复孜熙,将她开膛破肚。但把那紫河车熬成汤药捉肚子里,以林姿的思维,应当是恨萧俟当初从她肚子里无情落下的血骨,她便将他另一个孩子夺回肚子里。
  毕竟孜熙曾被萧俟强行灌下品红散,想落下那个他眼中的孽种。
  林姿还含着恨意嘲讽道:“真不愧是孜熙啊,就算被其他野男人搞大了肚子,萧俟都舍不得用红花伤了她的身子。”
  可品红散到底对未孕的女子也不宜,更何况孜熙服用后,药素最后都积累在了胎儿的紫河车中。
  这哪里是补药,分明就是毒物。
  但熟读医书的林姿还是将它吞食殆尽。
  “是。”
  金吾卫在凌岭住过的屋舍里,找到了几封措辞隐晦深情,却不曾递出去的情书。
  凌岭倾慕孜熙,且一往而深。
  谢逐临目如寒星:“或许孜熙也动了心,但他们从头到尾,都不过止乎礼。”
  果然啊。
  林姿果然在言语中藏了许多文字游戏。她如此机关算尽,又怎么可能在入狱后就良心发现,对着任阮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任阮颦了黛眉,将林姿的一些话儿又拈起来,仔细思忖。
  “孜熙郡主当年,真的是被先太皇太后赦免的吗?”
  “不是。”他平静地说,“是我暗中将她救了出来。”
  她停了一下。
  “是当今圣上要你去的吗?”
  “不是。”他说,“我自作主张。”
  任阮怔了怔。
  原来谢逐临在胆大包天放肆抗旨这方面,这么多年前就已经炉火纯青了。
  但提及此事,他眼眸几不可察地暗淡了几分。
  当年他的实力还不够成熟,勉强送孜熙出京都后,就一直忙于游走在夺嫡之后混乱的朝堂战场,没能及时发觉孜熙的回京。
  倘若他留心一点点,倘若他能周全地再多布置一些眼线,孜熙今日的悲剧,或许就不会酿成。
  谢逐临袖下的手指微微收紧。
  任阮本想继续追问,却隐约察觉到对面的低气压,便将话儿拐到了另一个疑虑上。
  “还有,傅重礼。”
  “我们在之前的调查里,受到了他的颇多阻扰,可在林姿的交代中,他似乎却没有真正参与到此案中。莫非他真的只是看不惯衙察院吗?”
  亦或者他隐藏在更深的层次里,尚未暴露?
  谢逐临:“他与萧家有些旧年恩怨。”
  “他不会帮萧俟,但也不想看衙察院过于轻松地查到真相。”
  “他只想让京都的水越混越好。”
  “就像林姿对你说的那样,他背后还有别的势力,随时准备混水摸鱼。”
  “这是一场情杀。但案中的萧府,淮南王府,傅重礼,甚至你我,又都不止在区区一场情杀案中。”
  闻言,朱砂红梅下的娇小少女皱着脸,仿佛一下陷入了极大的难题,深思中的花瓣唇紧紧抿住。
  谢逐临动了动幽幽的眸光,等待了片刻,才意有所指地问她:“林姿对你说的那些话,没别的想问了?”
  啊。
  任阮有点苦恼。
  是有的啊。
  其实最想问的,被她刻意往后延了又延。
  ――“任阮,你又怎知谢小侯爷没有拜倒在孜熙的石榴裙下呢?”
  但是好像这样的问话并不礼貌,也太过无端。
  谢逐临一直凝视着她,深邃的墨瞳中暗流翻涌,少见地透出一点明亮的,仿佛带了一点期待的色彩。
  她酝酿许久,目光游离到一朵娇艳的红梅,脱口而出时就变成了另外一个问题:“林姿已经认罪,她会被怎么判?”
  “……”
  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听到答案,她心神不定地,把目光移回眼前人身上。
  谢逐临已经垂下密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眸底所有的情绪。
  他冷淡转身:“待尘埃落定,即刻推出午极门,斩首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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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埃落定的时日来得很快。
  刑期没有延迟。林姿肚子里的孩子虽然还没有完全流产,但已经留不下来了。
  大多因为那满含品红散毒素的紫河车。
  林姿被带出衙察院的时候,看见被丢弃在门口还未清理的那三株红梅。
  她被锁在木枷里的脑袋努力动了动,弯下好几分腰,才看清那一堆枯木折枝残瓣,原本出自萧府的名贵花盆碎了一地。
  朱砂红梅娇贵非常,极其脆弱,花期也比寻常红梅要短上许多。
  但绽放才不过几日便悉数凋落,对这素来精心伺候的娇花来说,大概也是头一遭。
  林姿眼睛有点干涩,抬头望了望天。
  今天也是冬日里难得的暖阳,浅金的阳光穿透洁白的云朵,平等地在每一个人身上笼罩起茸茸的温热。
  这样的好日光啊。
  林姿痴痴地望着天空,望得干涩的眼睛被阳光直射得刺痛无比,淌下泪来,也舍不得挪开一丝一毫。
  六王夺嫡那场惨烈的混战之后,曾经血流成河的午极门,已经和平地沉寂许久了。
  飞檐坐异兽,红墙琉璃瓦。阳光下的午极门熠熠生辉,与其后金碧辉煌的皇宫融为一体。
  直到林姿被一把推得跪倒在门前。
  她还是拼命抬着头,死死地盯着头顶的艳阳。
  晴空明媚,白云净洁。与她初见萧俟那天的日光一样好。
  忘记这么多年痛不欲生的爱恨纠缠,忘记无数个日夜的心机算计,忘记一路走来残忍双手的鲜血淋漓。
  最后忘记那天她脚下踩着的浮沉尸骨,忘记她苦心孤诣的刻意设计。
  她恍惚记着,她就像一个真正的无辜少女一样,懵懂地破水而出,天真地仰着湿漉漉的小脸,好奇又羞怯地看岸上的人。
  红梅似火,花影重重,少年不经心地挑过一眼,从此青涩的慕艾就落于她一身。
  她还记得他温声软语:“林姑娘姿容独绝,萧某一眼,已觉与旁人不同。”
  后来的记忆在好日光下,全氤氲成了一场美梦。少年少女情真意切,为一见钟情对抗名利与身份,对抗整个京都。
  互诉衷情,携手同游,相定终生,洞房红烛,举案齐眉。
  直到刽子手高高举起的利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白光。
  那冰冷的白光,将虚无缥缈的梦境劈得粉碎。
  萧俟厌倦嫌恶的脸,落胎的那碗褐黑刺鼻的红花汤……所有的记忆都变成了虚伪怨恨,血肉模糊。
  被粗糙的大手强行按下头颅时,泪流满面的林姿看到落在木枷上跳跃的阳光。
  木枷将她脖颈以下的部位挡住,那年的好日光再也不能落到她的肩膀。
  曾经焰火般明媚怒放的朱砂红梅,已成了一地破败。
  再也没有重重花影中的一片,能恰好在她左肩开出一朵模糊的花斑。
  她那些费尽心机的讨巧设计,到头原来敌不过上天随手捉弄的一笔。
  时辰已到,刽子手举起利刃。
  呼啸风声里,林姿脑海里最后浮现的,不是萧俟,不是孜熙郡主,也不是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
  小小的林策脸上带着新添的伤痕,从怀里掏出两个已经被压扁的冰凉寿桃形的馒头,献宝似的递给她:“阿姊,生辰快乐。”
  那晚也是除夕夜,整个淮南王府欢声笑语,灯火通明。
  她只能牵着弟弟脏兮兮的手,窝在王府发霉的角落里,哆哆嗦嗦地挤在一起取暖。
  小林策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握着拳发誓:“阿姊不哭,以后阿策有出息,给阿姊过一个全天下最好的生日!”
  小林策说这话时,除夕的烟花恰好咻咻升空,缤纷绚烂全落进了他稚嫩的瞳孔里。
  映亮了里面对阿姊满满的依赖和心疼。
  白光落下时,林姿嘶哑地呢喃了一句:“又快到除夕了啊。”
  可惜,她再不能牵着阿策的小手,一起看烟花了。
  血花喷涌,尘埃落地。
第71章 懵猴子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辰时钟响, 金銮殿高门大开,众臣鱼贯而出。
  各色朝服混在一起,三两结伴, 不时相互道礼寒暄,延续着朝上的机锋向外行去。
  毫不客气地拒了小皇帝的御书房邀约, 谢逐临闲庭信步地孤身走在人群的最后。
  冷面阎王凶名在外, 通常没有朝臣敢来找他搭话。
  不过今日, 谢逐临才踏出高高的门槛,就看到一身绯红的傅重礼在台阶下如中流砥柱,逆流而立, 向他露出一个微笑。
  谢逐临波澜不惊地将向前迈的步伐换了个方向, 吩咐身后的吾十六:“今日从午极门出。”
  谁都知道谢小侯爷倍受皇帝宠信,府上马车独得了随意入宫的恩典。
  但见那挂了“谢”字灯笼的马车, 骨碌碌往午极门的方向去,还是有几个大臣不禁窃窃私语。
  一大臣啧啧道:“午极门昨日才行的刑,谢大人不守规矩也就罢了,倒也不嫌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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