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醍醐灌顶
闽郁一走,比赛完的况梦婉和明泽手捧鲜花、果篮也到了。
“你这失误失得真及时,要不是我和表哥也不差,还真以为你是故意的呢。”况梦婉眉眼上挑,说不出的得意。
明泽却逼视她,“学妹,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时妍呵笑,“如果我知道今天注定是这个结果,前面我就不会那么努力。”
成王败寇,时妍自认赢得起也输得起。
况梦婉点头,“是啊,要是我这么倒霉,现在连哭死的心都有了,怎么还会安然无恙地在这躺着呢?”
她没笑,却比笑了更讽刺。
时妍没和她计较,多说无益,与其和她在这吵破天,不如想想怎样应对后面的事。
况明两人临走前,说他们要参加下一轮的选拔,会代替时妍帮剧院拿奖。
时妍面上不显,在他们走后,却笑了足足一分钟。
周焕来的时候,只听到她笑声的一段尾音,无端瘆得慌。
但她没问为什么。
只是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妍姐,有漏洞。”
时妍对上她澄澈的眼珠。
“有照片吗?”
周焕在相册里翻出来,“手脚做的挺隐蔽,应该是趁傅总这段时间不在,一时疏漏了。”
时妍拍了张照片,让她删掉,继续盯着。
-
时妍养伤期间,偶尔会拄着单拐下楼闲逛,这天,刚出电梯,就撞上了方宁。
她一身白大褂,看到她,眼神倏然闪过一丝惊喜。
时妍深吸一口气,要遁走,方宁却拽着她直接进了办公室。
“最近憔悴了不少,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时妍抿唇,“没有。”
方宁:“你在撒谎。”
时妍压住手指,眉眼垂下,没反驳。
方宁叹口气,“有和男朋友沟通吗?”
“有。”
“感觉有帮助吗?”
“有。”
方宁唇角下拉,逼时妍看她的眼睛,“你看着我说。”
那双莹亮的眼像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只余空洞的壁垒,沉默片刻,她直直对上方宁温和的眸子。
“他知道我的病,也帮了我很多。”
方宁等她继续,她却没再说了。
大概也看出她太过执拗,就算不配合也逼不了她。
方宁轻叹一声,这才扫过她的脚,“能不能告诉我,这怎么伤的?”
“练舞扭到的。”
这是真话,以方宁明察秋毫的辨识力,也看不出她撒谎的痕迹。
大概半刻钟后,时妍从心理咨询室离开,手里提着一兜药。
她穿过走廊,下到一楼,随手就把药丢进了垃圾桶。
离开住院楼正门,澄亮明媚的阳光碎钻般,自上而下铺洒在她身上,刺得她睁不开眼。
很久,才把搭在眼皮上的手指挪开,适应了明亮的光线。
楼下附近,有座石亭,一边石凳上,坐了一对年老的夫妻。
老奶奶头发花白,瘦骨嶙峋,坐在还算挺拔的老爷爷旁边,像一束随风飘荡的芦花。
离城的记忆慢慢被勾起。
“好像啊。”
她喃喃,站在亭子旁边,仰首直面那璀璨的阳光,很快,眼角就流出泪来。
明明觉得没那么悲伤,可想起他,就是不自觉落泪。
“小姑娘,你哭什么吖?”
身后颤颤巍巍的嘶哑声,传进时妍耳朵里。
她飞快抹干泪珠,回身看向那个晒太阳的老奶奶。
“我没哭。”
“胡说,我都听见了。”
时妍这才发现,老奶奶,其实是个盲人。
她手指在自己耳边,“瞎了三十年,几百米远的鸟鸣声,湖里小鱼的嬉戏声,还有你那无声的抽泣声,听得清清楚楚呢。”
时妍身形一僵,脸色顿时不好了。
老奶奶身边的老爷爷,一把抓住她的手,眯着眼,情话绵绵,“那我的心跳声,你听不听得见?”
老奶奶淬他一口,“鬼德行,听不见,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是具干尸吗?”
时妍眼旁还挂着泪痕。
听见这声去看老爷爷,他满脸委屈,她刚惋惜,老奶奶看不见,哪知下一秒,老奶奶就笑开。“你少露出那副委屈模样,跟我欺负你一样。”
“你没欺负我吗?”
“我哪有,你少污蔑我。”
……
两人你来我往的拌嘴,时妍看着,忍不住笑出声,那点忧伤的情绪也一扫而空。
老奶奶这时候就说,“和你男朋友吵架了吧?”
“那人和我老头子脾气一样吧?”
时妍:“……”
老奶奶真是神了,这样也能猜出来。
“没关系啊,他生气了就去哄一哄,反正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
老爷爷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红。
肯定是想到年轻时的荒唐二三事了。
时妍一方面觉得快慰,一方面又担心。
他脾气大着呢,名义上的情人也不做,要她专一,要她挑明。
“如果我因为其他事,没办法和他在一起呢。”她感伤道。
“那说明你把其他事看得比他重,他吃醋了,当然不会理你。要是有人趁虚而入,你就等着哭吧。”
时妍猛然抬首,醍醐灌顶一般。
“谢谢奶奶提醒。”
说着拄着单拐,一路飞快地上楼,连鞋子差点掉了都不知道。
-
L市常年薄雾笼罩,百米之内,看不清视线。
傅家在这的别墅临海,精致宏伟,外看是塔尖的城堡,内里却是金壁辉煌的大堂。
四面墙壁连同高大的廊柱上,都是美轮美奂的壁画、油画。
正中央,还有不少雕塑。
傅卓弋的步子沉稳有力,踩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接近无声。
有微泄的穿堂风,在他耳边拂过,把油灯吹得摇晃。
他似有所觉,朝那人高的灯柱后看了一眼。
只顿了一秒,就淡然移开了视线。
他很快右拐,开房间时,一双柔软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
男人浑身一僵。
而后阴寒的声线一嗤,“松手。”
时妍非但没松,还变本加厉,温软的唇去衔他的耳珠。
傅卓弋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掀翻在地。
时妍脚还伤着,猛然一撞,疼得哀嚎不止。
傅卓弋以为她在装,推门开灯的瞬间,扫到她脚上打的石膏,再看见她煞白的脸色。
阖门的动作一顿。
她哀哀地唤,眼底泪光闪闪。
“疼。”
傅卓弋犀冷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话音没半分怜惜。
“疼就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时妍看他这样,就知道他不可能扶她起来了。
地上虽有地毯,但她穿得很清凉,感觉很冷。
第127章 秘密
她起得艰难,因为睡裙开衩,随着她摇晃的动作,白细直的小腿线条若隐若现。
傅卓弋晚间喝了酒,那小腿仿佛会发光一样,勾着他视线落在上头。
他神经略迟钝,没有立刻动作。
门就那样半开着。
他在门内,她在门外,一个心旌摇荡,一个踌躇不前。
足足有十几秒,时妍单脚跳到他怀里,把门阖上。
攥住他领带,把他往下拉。
他被拽得一低,和时妍四目相对。
时妍二话不说,软软的唇瓣去亲他泛凉的唇,只稍稍尝到一点香槟的香气,身体就被旋了个圈,纤薄的长颈被死死掐住,后脑磕在冷硬的墙上。
“我说的你听不懂是吗?”
时妍听懂了,却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嗓音娇娇软软,“可以忍,不回去。”
她忽略来自脖颈的疼痛,极尽勾引之事。
纤长柔白的小腿刮在他长裤上,柔软的腰肢抵住他腰股,男人眸中搅起的漩涡越来越深,忽的粗喘一声,单肩扛住她丢在床上。
时妍心跳如鼓。
还以为他要做点什么,却感觉他背对着她,冰绸材质的领带勒住她手腕。
等一切完毕,他站在床边,头顶澄亮的灯光罩下,将他修长的身影映在墙上。
时妍感觉喉舌发干。
刚翻身坐起,男人凛冽的目光,隔了半米距离落在她身上。
她挪着下床,走到他身前,垫着脚尖去吻他。
男人一双漆黑的眸子比窗外的夜色都沉,双手垂在身侧,任她扭成一条水蛇也不为所动。
他的唇很凉很凉,像被初春的寒风侵蚀透了。
时妍吻得费力,后来撬不开他唇齿,自己就红了眼。
她稍稍退开,看他如霜的眉眼始终未闭,却半点情意都没有,募得就心口一痛。
“我受了伤还来找你,你这么无情吗?”
傅卓弋:“你喜欢这里,就留下。”
时妍陡然一喜,“真的吗?”
然而他下句话让她小脸垮下。
“我走。”
时妍愣愣地看着他离开,阖上木门。
夜里傅卓弋只是浅眠,感觉颈边一阵凉风拂过。
他回头一看,窗子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他一眼看去,那清冷的月亮就像坐在窗上一般。
他起身正要阖上窗,面前一长发飘飘的“女鬼”却猛地搂住他脖颈,哭得一抽一抽,“傅卓弋,你快抱着我,我怕。”
傅卓弋是打算丢下她不管的。
奈何她身后就是十几层的高楼,梯子是老旧的竹梯,时妍伏在上面,还在吱嘎作响。
他不想让她一头栽下去死得很惨,只好借了力,让她搂住自己脖子,被他带进房间。
“松手。”
那疏冷的一抱后,他就完全失了耐心。
时妍讪讪松手,跳着上床,傅卓弋看得皱眉,时妍却背对着他道,“都半夜了,你与其和我对峙,不如早点休息,反正不管你跑去哪,我都会追过去。”
傅卓弋睨着她的脸,眸色深沉晦暗,像田间那束烧得只剩灰烬的稻草。
兴许知道她说的不错,傅卓弋没有反驳。
却不肯和她睡一张床,摆了被褥放在沙发上。
时妍气闷,在他躺下之前,先一步把自己的被褥也丢在上面。
就那么站着和他对峙。
“你在哪我在哪。”
她眸子里的亮光一簇簇,篝火般难以燃尽。
傅卓弋步子只顿了下,重新把被褥放在床上。
两人各占一隅,相安无事。
时妍难以说清,她忍了多少次,才遏制住内心对他的渴望。
她想,她该是对他上瘾了,不光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情感、他的灵魂,他的一切。
可傅卓弋却一门心思地想抽离。
他始终背对着她,也许听到过她翻身,听到她疼得细细抽气的声音,但他一概充耳不闻。
要不是怕背负上人命,他才不会让她住进他的房间。
时妍想着想着,泪水流了一枕头,第二天醒来,眼皮都哭肿了。
傅卓弋却起的很早,摸摸身侧,早凉透了。
她心里也拔凉拔凉的。
“这别墅里有他很多东西,你可以找找看,说不定会有惊喜。”
傅姜苓说这些时一本正经,一副撮合她俩的模样,但问她难道想景希嫁过去吗?
傅姜苓哼了声,“那得看你本事够不够了,我说了不算。”
时妍就一阵颓丧。
他知道傅卓弋不可能和景希在一起。
就算不是因为她,他和景希也不合适。
一个一肚子坏水,一个霁月清风,婚后再装,也难以琴瑟和鸣。
傅老头和傅姜苓也不会接纳的。
可焰城名媛千千万,傅卓弋也说了,不是非她不可。
可她现在感觉,非他不可了。
在偌大别墅里闲逛,一楼一楼找,一间一间看,终于在一间光线最好、装修最美的屋子里,找到了一只木盒。
木盒的花纹比较粗糙,但上了漆又打了蜡,还被人反复摩挲过,摸起来一点不硌手。
她刚要打开,门便被猛地推开,佣人面色不善地走进来。
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东西,质问她,“你是谁?这是傅先生的东西,你怎么能乱动?”
她身材丰满,力气又大,时妍没在她手里讨到便宜,又好奇里面的东西。
只好缓了语气。
“我是他朋友,他请我过来玩的,说这几层都能随笔逛,我只是想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吗?你这么宝贝?”
佣人看她几眼,眼底的防备渐渐退了。
她解释,“不是我宝贝,是当年有个疯子差点把盒子抢走,傅先生为追这个盒子,从这个楼上摔下去,差点没命。”
“此后,这盒子和这房间一样,都被封起来了,我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时妍听完,心口就像被针扎了一样。
“傅卓弋……从这楼上摔下去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屋子里的栏杆,这是唯一一间和其他房子不一样的,安了防盗窗的屋子。
佣人点头,重新把盒子锁起来。
“碰过这盒子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既然您是傅先生的朋友,那还是不要冒犯他的好,请走吧。”
有些东西,越禁忌,越叫人念念不忘。
时妍从这间屋子出来,浑浑噩噩走进傅卓弋的书房。
这里面都是些英文书,少有一些中文杂志,都是财经类的,唯一有一层。
在最下面,尽数是母婴育儿书。
像石子丢进她柔软的心湖里,波涛汹涌得厉害。
第128章 落水
和在胭港刚看到那张三人合影时一样,她心底疑窦丛生,一阵阵泛凉。
伸手要触碰底层落灰的书棱。
却听吱嘎一声,男人一声沉冷的低喝,“谁让你进来的?”
时妍弯腰弯的久了,被他一喊猝然直起身体,没站稳,直直撞向书架。
她本就脚上有伤,额头磕到书架上,脚也脱力,狠狠摔在地上。
她疼得咬紧牙关,全身冷汗涔涔。
对上傅卓弋冰寒的视线,她又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我就好奇,进来看看,还没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