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北昀摆手，“我有表哥给我的玉佩，雇佣了不少的人保护我呢。”
“那你现在回来了，得去和你表哥道声谢啊！”虞素磨砂着茶杯边缘，缓声说。
“我知道的，阿娘。”北昀赞同应声道，“阿娘，没别的事，我就去找表哥了。”
“去吧！去吧！”虞素连忙赶人走。
北昀一刻也坐不住，撒开腿就朝外跑，刚出门口，就被虞素身边的贴身宫女叫住了，“殿下，殿下。”
“何事？”北昀转过身来，面露不解的道。
宫女将手里的瓷瓶递给北昀，温声说，“这是活血的膏药，是娘娘特地交待奴婢要拿给殿下的。”
“替我谢谢阿娘。”北昀接过瓷瓶，抬脚就走。
宫女瞧着他走的不见人影了，才转身回了宫，进入内殿禀告，“娘娘，膏药已经按您的吩咐拿给殿下了。”
“知道了。”虞素轻轻的应了一声。
北昀出了凤栖宫后，就直接去找了虞瑕，虞瑕身为皇宫禁军统领，此时正领着手下在当值呢。
于是北昀又溜回了御书房，瞥见虞瑕的身影后，赶紧朝他招手。
虞瑕瞧见北昀的身影，同身旁的侍卫说了几句，就过来了，“从淮北回来了。”
“嗯，这次多亏了表哥的玉佩。”北昀边说边掏出了那块玉佩，递了出去，想要还给虞瑕。
虞瑕却制止了他的行为，“这块玉佩，你还是留着吧，指不定以后还有用呢。”
“那这玉佩给了我，表哥你怎么办？”北昀把玩着玉佩，皱着眉道。
“你表哥我凭这张脸就够了。”虞瑕打趣道。
“那表哥，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继续当值吧！我回东宫了。”北昀将玉佩收起来，就跟虞瑕告辞。
“嗯。”虞瑕轻轻应了，眼瞅着北昀走远，才转身回去继续当值。
第四十二章 出笼
金陵，丞相府前院。
书房里，徐老丞相闲来无事，正在看书，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大人，属下有要事禀告。”
“进来吧！”徐老丞相合上书籍，唤人进来。
来人推门而入，一身黑色劲装，腰间佩剑，步伐沉稳，很显然是个练家子，他走到书案前，呈上了一封信，“大人，江宁那边加急过来的。”
徐老丞相伸手接过，垂眸一看，脸色顿时黑沉如锅底，“那逆子呢，让他过来。”
“大人，属下来之前就去寻过小公子，但小公子……不在府里。”黑衣人沉声说着。
“碰。”
徐老丞相捏着信的手一下子拍在了桌子，脸红脖子粗的吼道，“徐远……你去把那个逆子给我带过来，他要是不回来，你就告诉他永远别回来了。”
“是，大人。”徐远轻声应了，抱拳行礼转身离开了。
徐老丞相面露愧色，低喃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个逆子啊！”
徐老丞相嘴中的逆子，乃是他近四十岁才得的小儿子。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小儿子的年纪跟他大孙子的年纪差不多，可不得受宠嘛！
小儿子姓徐名应澜，今年十八，从小就被老太太惯得不知天高地厚，成天见儿和那些狐朋狗友瞎混，都及冠了也没个正形。若非三年前发生了那件事情，掰了一下他的性子，只怕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栖娇阁，乃是金陵最为闻名的青楼，就在清河之上的一座画舫里，每到夜晚，这画舫上就传出奢靡之音，更有那千娇百媚的各色姑娘穿梭在画舫间，这里称一句人间仙境的也不为过啊！
而丞相府的小公子徐应澜更是这里的常客。若非他爹命人盯着他，盯得太紧了，他更想天天都窝在这里，哪儿都不去，可没办法，他只得每次偷偷摸摸的来一趟，玩够了才回家。
画舫上的一间雅居里，徐应澜姿态慵懒的左拥右抱着两位姑娘。一位姑娘斟酒喂他喝，另一位姑娘与他调笑着，屏风后头还有一位姑娘正在弹琴，这小日子过的，真是惬意舒适。
随着「碰」的一声脆响，屋里的姑娘被吓得惊慌失措，徐应澜顿时就不乐意了，朝外吼道，“到底是谁打搅爷在这里寻乐子？”
“少爷，老爷吩咐属下，现在把您带回去。”一身黑色劲装的徐远走了进来，抱拳行礼道。
“我不回去，你又能怎样？”徐应澜叫嚣着，衬着那张俊秀的脸有些狰狞。
“少爷，老爷说，如果您不回去，今后都不用回去了。”徐远低眉顺眼的说着。
“不回去就不回去，我可不怕那老东西。”徐应澜撇撇嘴，一脸不屑。
徐远终于抬眼瞅了他一眼，旋即上前，俯身在他耳畔轻轻说了两个字，“江宁。”
下一刻，徐应澜的脸色就变了，他扔下酒杯，嗖的站起身，一脸嫌弃的道，“回吧！回吧！爷今儿的兴致都被你搅没了。”
“少爷，请。”徐远抬手示意，徐应澜和两位姑娘调笑了一番，表示自己下次还会来之后，一甩衣袖才跟着徐远离开。
为了避人耳目，徐远是提着徐应澜的衣领子，一路从清河飞回丞相府的。
徐应澜一脚踢开书房的大门，大大咧咧的道，“老头子喊小爷回来有什么要紧事要说？”
徐老丞相被气的不轻，他把那封信扔出去，“逆子，你好好看看。”
“看就看，有什么了不起的。”徐应澜甩了甩衣袖，俯下身捡起了那封书信，迅速看完，脸色刷的就变了。
“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看不住，都是一群废物。”
徐老丞相步履蹒跚的走到小儿子的跟前，怒斥道，“我老就跟你说过，杀了他以绝后患，你非不听，现在好了，人不见了，我看你怎么办？”
“好了，好了，再派人去找就是了，啰哩吧嗦的。”徐应澜撇着嘴说着。
“你……你……”徐老丞相捂住自己的胸口，指着儿子的手止不住的发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老头，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徐应澜打了个哈欠，溜溜达达的走了。
“咳咳……”徐老丞相一口气儿没喘上来，咳嗽不止，徐远赶紧上前，“大人，小公子年纪还小，请您不要同他多计较。”
“他……年纪小。”徐老丞相又咳嗽了几声，终于顺过气儿了，“别人像他这么大的年纪，那个不是已经功成名就，娶妻生子，就他在翰林院里不上不下的混日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徐远。”徐老丞相枯瘦的手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衣袖，“老朽请求你，亲自走一趟江宁，务必寻到那人，这次可不能手软了啊！”
“是，大人，属下必定完成任务。”徐远拱手抱拳沉声道。
“去吧！去吧！”徐老丞相摆手，徐远这才缓缓退下。
徐老丞相扶着门框，看着徐远渐行渐远的身影，苍老睿智的眸底布满了阴狠之色，小子，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怪只怪你的命不好，你若不死，倒霉的就是丞相府上下了，更甚着连宫里的娘娘都会受到牵连。无论如何，老朽都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只有委屈你了，年轻人。
丞相府的前花园，一小厮趁着夜色偷偷摸摸的将纸条塞进了假山里的一处小洞，见四下无人，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子时，丞相府上下都陷入了安眠，一人悄悄摸进前花园的假山里，从小洞里取出纸条，又悄悄的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放飞了一只鸽子。
那鸽子扑棱着翅膀，一路朝南而去，最后到了奚州。
“殿下，探子来信了。”小玉子从鸽子上取下纸筒，返身递给了躺在躺椅上的人。
“上面怎么说？”躺椅上的人也不睁眼，缓声问。
“猎物已出笼。”小玉子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就这么五个字。
“让咱们的人动手吧！”躺椅上的人懒洋洋的说了一句。
“是，殿下。”
第四十三章 雨来
北昀从淮北回金陵后没多久，时间就进入了十二月，再过个十几天，就要过年了。
这期间北昀被启帝强行抓了壮丁，启帝许是知道自个儿的儿子是个惫懒的性子。就算是经了淮北的事情，也不见得他会上进，于是……
这天，北昀还在睡梦中与周公幽会，启帝身边服侍的太监汪清河带着禁军，就浩浩荡荡的闯进了东宫。
小扇子见这么多人闯了进来，心里慌的一批，他赶紧小跑跟上汪清河，低声问，“汪公公，这又是唱的哪出儿啊？”
汪清河瞥了他一眼，“扇公公，杂家奉的是陛下的谕旨，你说唱的哪儿出啊？”
“来人，服侍殿下梳洗，动作要快。”汪清河推开了寝殿，扬声唤道。
当即便有小太监捧着衣物及各种梳洗的用具进了殿，服侍北昀穿戴衣物，清洗洁面。
随后穿戴整齐的北昀，就被四个禁军抬着出了东宫，一路朝御书房而去。
等北昀迷迷瞪瞪的清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书案上一摞又一摞的奏折，他俊美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茫然之色，低喃自语，“我这是还没睡醒吗？怎么梦里这么多没处理完的奏折？”
正当北昀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时，他就瞧见启帝手里端着个茶壶，溜溜达达的在殿内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还抿上一口，很是惬意怡然。
“阿爹，你在干啥呢？”北昀恍恍惚惚的问着。
启帝朝着儿子晃了晃茶壶，“喝茶啊！”
“您不处理奏折吗？”北昀指着书案上的奏折问道。
“这不是有你吗？朕早就该清闲清闲了。”启帝一脸理所当然的说着。
“不不不，我肯定还在做梦，我还要再睡会儿，这个梦太可怕了。”北昀小声嘀咕着，啪的一下，又趴在了桌子上。
“砰砰砰。”
启帝连敲了桌案三下，催促道，“昀儿，你在做什么呢？这奏折还有这么多没有批阅呢，赶紧起来。”
北昀一下子就被吓醒了，他打了个哆嗦，目光直直的望着一摞摞的奏折，又瞅了瞅站在书案前的启帝，“原来不是梦啊！”
“阿爹，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北昀清醒过后，当即拔腿就跑。
然而，他这次还是没逃出启帝的手掌心，将将跑到门口，还差一脚就迈出去了，结果不出所料的被俩小太监给拽住了胳膊，使劲儿拼命的朝里边拉。
北昀眼疾手快的按住了门框，与命运做着最后的抵抗，他仰天呐喊，“阿爹，我只想当条咸鱼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启帝喝着茶，一脸闲散的踱步至北昀的跟前，懒懒的瞥了他一眼，“谁让你是朕钦封的太子呢？身为太子就该承担起你应有的责任。”
“阿爹，你又不止我一个儿子，您爱封……”北昀的那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汪清河手快的捂住了嘴巴。
“哎哟，我的殿下耶，这话可不能乱说。”汪清河在北昀的耳畔轻声道。
启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昀儿，这是你的宿命，谁让你生来就是嫡出，还是朕的第一个皇儿。自古以来，太子之位都是嫡出，若无嫡出可以立长，可你两样都齐活儿了，不立你为太子，还能立谁？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投生到了你母后的肚子里。”
随着启帝的话落下，北昀的手也缓缓的松开了门框，任由自己被俩太监拖回了殿内。
至此，北昀开始了他水深火热批阅奏折的生涯，每天呈上来的奏折，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的他直挠头，非常想撂挑子不干了。无奈的是，启帝每日都兢兢业业的盯着他，不准他偷懒，非得把奏折批完了才让他去休息。
索性离过年没多长时间了，北昀一直忙到了腊月二十五，次日启帝才正式宣布封印，正月十六才开印。
封印之后，北昀以为自己解放了，这个年能好好的过了，熟料救了人的后劲儿还在后面呢。
因着今年淮北百姓遭遇洪灾一事，这个年启帝并不打算大肆操办，想着一家人在宫里办个小宴，吃个团圆饭就可以了，就是可惜了老六，过年了也不见他回来。
然，正月初六，大理寺卿杨渊便递了牌子要求见启帝，启帝当时也挺纳闷，这正月十六都没过呢，怎么这么火急火燎的，派了汪清河前去询问。
“杨大人何事如此心急啊？连正月十六都等不了啊？”汪清河小跑着赶到殿外，轻声问道。
杨渊是个面容端正，蓄着胡须的中年男人，此时却皱着一张脸，苦哈哈的说，“汪公公，我也不想现在就打扰陛下啊，可眼下这件事若等到正月十六再上报，到那时为时已晚啊！”
这话一说，倒是引起了汪清河的好奇心，“哦？”
杨渊四处瞧瞧，见周围没人，才俯身在汪清河的耳畔说了四个字，“科举作弊。”
四个字一出，汪清河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忙道，“还请杨大人在此稍等片刻，杂家这就进去禀报陛下。”说完，他提着衣摆，就小跑步的朝御书房而去了。
汪清河跟在启帝身边多年，自然知晓科举作弊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每一次都有不少的人牵涉其中，抄家灭族者更是不知凡几，这可是关系着朝廷生员的事情，可不允许别人来指手画脚的。
回到御书房后，汪清河在启帝耳旁耳语了一句，下一刻，启帝的火气就上来了，“宣他进来。”
“是，陛下。”汪清河低声应着，随即朗声道，“宣大理寺卿杨渊进殿。”
“宣大理寺卿杨渊进殿。”
……
侍候的小太监一句一句的朝外传，在外候了许久的杨渊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当即小跑步的就朝着御书房而去。
一进殿，杨渊便撩开衣袍跪在了地上，沉声道，“启禀陛下，臣昨日于家门前拾到了一封信，信上所写骇人听闻，还请陛下一阅。”说完，便从怀中摸出那封信，双手呈上。
第四十四章 偷跑
汪清河下了台阶，接过书信，转身呈给了启帝，启帝接过，打开来一看，威严的脸刹那间变得阴沉无比，“杨爱卿，这书信上所述之事……”
“陛下，书信上的事，臣也不敢保证是真是假。可既然有人写信偷偷的递到臣的家门前，那么此事肯定也不是空穴来风。”杨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启帝拧着眉，沉思了一会儿，就道，“杨爱卿，这件事先不要外传，你先暗中偷偷的调查此事，有任何进展都第一时间来报。”
“是，陛下，微臣遵旨。”杨渊磕头行礼，旋即起身告退。
杨渊离去后，御书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侍候在侧的汪清河小心翼翼的觑了觑启帝的神色，随后朝侍候的小太监们使眼色，后者秒懂，非常识趣的带着其他人鱼贯而出。
“这些人真是岂有此理。”启帝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顺手把桌案上的一摞奏折给扔了出去。
汪清河被吓得瑟缩了一下，他小跑的准备去捡奏折，却瞥见了杨渊呈上来的那封书信，只见信上写着：启元十八年，科举殿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