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一定要救救我啊!”徐应澜立即就慌了,一下子跪倒在地,抱住徐老丞相的腿就开始嚎起来。
徐老丞相气的直翻白眼,“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当初找着那人,就该了结了他。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现在好了,东窗事发,你让我怎么救你?”
徐应澜吞了口口水,病急乱投医的道,“咱们可以找表哥帮忙,表哥他是三皇子,总会有办法帮我的,爹你去找表哥,他会帮忙的。”
徐老丞相一脸颓然的坐下,他抚着额,半晌道,“我去试试。”
“谢谢爹,谢谢爹。”徐应澜连声道谢,面露喜色,极力掩盖心中的慌张。
徐老丞相瞥了他一眼,静默不语,他并不觉得此事找外孙就能解决,搞不好还会将其牵涉其中,可眼下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也只能如此了,也不知道……
事实证明,徐老丞相的忧心是没有错的,等他火急火燎的赶去三皇子府,毫不意外的被人拦在了府外。
第五十章 青烟
且说徐应阑随着汪清河来到了御书房,觐见启帝。
一进殿,徐应阑撩开衣摆,就跪在了地上,朝启帝行叩拜大礼,“草民徐应阑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启帝闻声,方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下面的徐应阑,“起来吧!”
“谢陛下。”徐应阑徐徐从地上站了起来,低垂着眉眼,压根不敢直视天颜。
“你就是敲登闻鼓的人。”启帝极具压迫性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上下打量着。
“回陛下,正是草民。”徐应阑沉声回道。
启帝又问,“你有何冤屈,尽可直言。”
“是,陛下。”徐应阑得了准信,在心中揣摩了一下说辞,才缓声道,“草民徐应阑,祖籍江宁,三年前来金陵参加殿试,原以为自己能高中,可榜上并未有我的名,遂返回江宁,准备三年之后再考。”
“可回到江宁后发现,有人暗地跟踪,草民心中纳闷不已,想不出谁会如此针对草民,后来甚至对草民下了毒手,将草民给毒哑了,更加不许草民出江宁。”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自己的科考名次被人给顶替了呢?”启帝拧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拧着眉问。
“此事说来,草民心中亦是疑惑重重,当年草民心灰意冷回江宁,以为是自己学问不佳,才榜上无名,发誓苦读,三年后再考。”
“可一天早上,草民在自家房门口发现了一封信,信上·将草民为何榜上无名的前因后果说的清清楚楚,草民虽没全信,可心中生了疑窦,准备前往金陵一探究竟,却受到了阻挠,后来写状子相告,可每每都是无功而返,最后草民被毒哑,更加无法为自己辩驳。”
“按你所说,那封信件现在在何处?”启帝再度发问。
“那信草民后来好生保管,可是两个多月以前,草民遭遇刺杀,落入水中,连信件也不知所踪。”徐应阑轻声道。
听到这儿,启帝的眉头皱了起来,“说了半天,你还没说,到底是何人顶替了你的名次?”
徐应阑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回陛下,顶替草民名次的,不是别人,正是徐老丞相的小儿子徐应澜。”
“徐应澜?”启帝目露讶色,“若是朕方才没听错的话,你也是这个名儿。”
“草民同徐小公子的名字却是同音,字应是不一样的,草民的阑是灯火阑珊的阑。”
汪清河小声的道,“徐小公子的澜是波澜壮阔的澜。”
启帝一听,威严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难怪。”
难怪被冒名顶替也无人发现,这两人的名字如此相近,稍稍加上那么一两笔,谁也不会发现到底是徐应阑还是徐应澜。
“你从江宁到金陵这一路想必是危难重重,单凭你一人无法安然抵达吧。”启帝摸着下颌,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徐应阑的身上。
“确如陛下所言。”徐应阑赞同应道,“草民有幸得一位虞兄相助,不止治好了哑疾,还能安全抵达金陵,他的大恩,草民没齿难忘。”
“虞?”启帝听到这字就来了精神,“你说的虞可是安然无虞的虞?”
徐应阑被问的愣了愣神,“这个草民倒是不曾问过,不知道是不是安然无虞的虞。”
“好了,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朕会派人调查的。”启帝边说边示意他可以走了,边朝着汪清河使了个眼色。
汪清河低声问着,“那陛下此人该安置在何处?”
“嗯……”启帝沉吟了一会儿,就道,“把人领去东宫吧!那小子招惹的麻烦,让他自己兜着。”
“可太子殿下还未……”汪清河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启帝一个眼神,吓得将后半句吞回了肚子里,“是,陛下。”
待人走了以后,启帝朝着虚空唤了一句,“你亲自带人去一趟衢州,将太子给朕带回来,不论何种办法。”
殿内安静了许久,才传来一句飘渺的应声,“是。”
汪清河将徐应阑带到东宫后,与迎面而来的小扇子撞了个正着。
“汪公公,这是?”小扇子目露不解的望着汪清河踏入东宫,目光微转就瞥见了跟在他身后的徐应阑,露出惊色,“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低垂着头的徐应阑闻声抬起了眸子,一眼就瞧见了一脸震惊望着他的小扇子,“你……”
“你们认识?”汪清河听的倒是一脸纳闷。
“不认识。”“有过一面之缘。”
前者是小扇子傲娇的回答,后者是徐应阑委婉的应答。
汪清河也没多想,只是向小扇子转达陛下的旨意,“扇公公,陛下有旨,徐公子这段时间,就在东宫落脚了,还请扇公公,多加照应。”
“既然是陛下旨意,奴定当遵从。”小扇子白皙的脸上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意。
“人已送到,杂家就先回去继续服侍陛下了。”汪清河一甩拂尘,转身就走。
“公公慢走。”小扇子行了一礼。
待汪清河的人影儿消失在尽头后,小扇子刷的转身看向徐应阑,微微眯起了眼睛,“你这倒霉催的不是在柳州治哑疾吗?怎么还跑到宫里来了?”
从方才微末的信息中,徐应阑提取到了有用的信息,他挑了挑眉,“所以虞兄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小扇子朝他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他边在前边走,边絮絮叨叨,“殿下要是知道你到了东宫,肯定要多远就躲多远。”
“殿下啊最怕麻烦了,若是早知有今日,当初肯定不会出手帮你。”
“这都两个多月了,也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徐应阑跟在他的后面,一脸的……面无表情,他也不知此时该露出何种表情了。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当初只是萍水相逢的一面,遇到的人居然会是尊贵非凡的太子殿下。
后来又多次遭到太子殿下的相助,套用一句通俗的话说,能得太子殿下相助,他家的祖坟可能真的冒的是青烟!!
第五十一章 北曜
话说徐老丞相前往三皇子府,没曾想甫一到门口,就被人给拦住了。
“喜公公?”
徐老丞相认出了拦他的人,面露不解。
“殿下有令,近日不见外客,就算是丞相大人,也不行。”此人是三皇子北曜身边的贴身太监喜子,他笑眯眯的看向徐老丞相,如实道。
徐老丞相估计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来外孙家还能被拦在外面,神色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就道,“还请喜公公再去通传一下,老夫真的有急事找殿下商榷。”
喜子摇了摇头,一脸坚定的道,“殿下有言在先,还请丞相大人不要为难奴才。”
徐老丞相见喜子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得轻叹一声,一甩衣袖,愤愤离去。
喜子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退回了府内,吩咐仆从,“关门。”
三皇子府的大门毫不犹豫的给关上了,离开走到半路的徐老丞相忍不住回头看,就看见了这一幕,他心中越发有气了。
喜子吩咐仆从,“这几日,任谁来也别再开门。”
“是。”
仆从们应了,喜子这才转身朝府中内室而去。
“人走了?”内室紫檀木雕花床上,倚着一个面容清隽手持书卷的年轻人,年纪约莫同北昀差不多。
“回殿下,人已经被奴给打发走了。”喜子走至近前,低声回道。
“好。”北曜合上书卷,站起身来,踱步至窗边,望着窗外花园里郁郁葱葱的花丛,“这些日子,府里闭门谢客,除非父皇召见,否则谁来都不见。”
“是,殿下,奴这就下去吩咐。”喜子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北曜单手背立身后,缓缓的出了内室,仰头望了望刺目的阳光,耀眼的令他睁不开眼睛,他抬手挡了挡,思绪却飞出去老远。
前世,自从他登基称帝后,许久未见到这般绚烂的日光了,每日都是看不完批不完的奏折,连一日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然登基不过三年,他呕心沥血,最终猝死在了龙椅之上。
当时的他乘着年轻,并未立下太子,不知他突然猝死,这皇位会落在何人手中。
前世他机关算尽,好不容易谋得皇位,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如今又重活了一次,他……可不想再走前世的老路了。
索性重生的时间还是好的,启元二十二年,一切都还来得及,只不过……东宫的那位太子殿下,他倒是很想见上一面呢。
北曜想起自己前头的那位皇兄,就忍不住拧了拧眉,前世可并没有这位皇兄,他才是父皇的长子,父皇膝下四子均是庶出,谁也比不得谁身份高贵,都有争夺那张龙椅的资格。
可是而今,这位皇兄乃中宫皇后所出,又是父皇的长子,既占嫡又占长,当真是投了个好胎啊!
若是前世他有这般好命,一路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波折了,搞的自己年纪轻轻的就英年早逝,有了这般出身,那又何必呢?
不过这世的他想要当个闲散皇子,这位皇兄倒是个好人选。
北曜想到这儿,清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润的笑意,他转念又想起了徐老丞相前来找他,无非是为了那件事情。
前世,启元二十二年,吏部主事齐延状告丞相之子徐应澜,冒名顶替他人科考名次,此事一出,满朝哗然。
而今,此事的揭发之人,却不是齐延,难不成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北曜念及此处,眼睛忍不住微微眯起。
“陈臻,本殿之前让你调查的事,你查出什么没有?”北曜站在廊下,朗声问道。
大年正月初六那天,大理寺卿进宫觐见启帝所说的事,北曜收到了些许的消息。故而派人调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想暗算他。
一道身影嗖的飘过,落在了北曜的身后,陈臻抱拳行礼道,“回殿下,属下查了月余,隐约查到这事约莫同六殿下有些关系。”
“老六?”北曜眨了眨眼睛,“他为何要同我过不去啊?我也没得罪他啊!”
陈臻面露赧然之色,低咳几声,“咳咳,殿下怕不是忘了去年,淮北大坝决堤一事。”
“哦……”北曜拉长了语调,“我想起来了,难怪他要如此了。”
“你下去吧!”北曜摆摆手,陈臻行过礼后,就消失了。
北曜背着手,在花园里走来走去,去年淮北大坝决堤,涉事的是老六的舅舅,而他竟然没有出手替那舅舅抹去一切痕迹,而是早早借着出游的名义,不沾此事,这做法倒不像他啊!
前世老六为他那个舅舅擦了不少屁股,亦做了不少昧着良心的事,最后落了个守皇陵的下场,而今是不打算管了。
北曜越想越觉得哪里怪怪的,难不成老六也重生回来了?不然以他那个母妃的性子,求一求,估计他也就答应。如今却同前世完全不一样,这里边肯定有点什么,看来得找机会试探试探老六。
淮北大坝决堤一事,老六采取的是能避则避的办法。如今事情落在了他的头上,那他是不是也可以找个借口不沾染那事……
想到这儿,北曜眼眸微亮,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老六找出游的借口,他也可以找个借口,但不能找一样的。
说做就做,北曜转身回了内室,换了一身寻常的衣衫,拿了柄折扇,就溜溜达达的晃悠到了门口,喜子见状,连忙上前,“殿下,您这是要出去?”
“喜子,跟着爷一起出去玩玩。”北曜一脸兴致勃勃的说。
喜子听言,一脸懵逼,但还是依言跟在了北曜的后面。
主仆二人从皇子府的正门出发,一路上大摇大摆的在大街上闲逛,最后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就到了金陵最为有名的秦楼楚馆——滟卿阁。
这大白日的,滟卿阁内冷清的很,如今见来了客人,姑娘们个个都很欢喜,当然最为欢喜的肯定是老鸨了。
北曜想出来的办法,就是自毁名声,一个只知道在秦楼楚馆流连忘返的皇子,自然不会受到重用,亦不会有威胁。
第五十二章 刺杀
御书房,启帝见汪清河回来了,没头没脑的就问了一句,“如何?”
汪清河侍候在侧,轻声应着,“如陛下所料。”
启帝听了徐应阑的一席话,就猜出了他嘴中的虞兄便是北昀。至于将其送去东宫,其一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其二是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而今看来,他果然猜的没错。
“你去把杨渊给朕宣进宫来,朕有事问他。”启帝突然想起,先前便让杨渊去查这件案子,两个多月过去了,也不见他进宫来汇报,也不知进行到哪一步了?
“是,陛下。”汪清河领命离去了。
半个时辰后,汪清河带着杨渊进了御书房。
“臣杨渊拜见陛下。”杨渊一进殿,就拱手作揖行礼。
启帝看了他一眼,“先前让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额……”杨渊迟疑了一下,接着又道,“微臣查到,启元十八年,朝廷开恩科,考中进士的名单中,有一人的名次比较可疑,那人名唤徐应澜,祖籍江宁,好似是徐老丞相的小儿子。”
启帝一听便笑了,“这还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难怪要顶替他。”连祖籍都同是江宁,不顶替你还能顶替谁。
现在徐应阑在启帝的眼中,也同样是个倒霉催,简直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杨卿,你觉得这件事该交给谁去接着调查比较合适呢?”启帝率先出口,解决了杨渊的心头大患。
其实他早已调查出,此事与徐老丞相有关,可就算有陛下口谕在,他也没那胆子明目张胆的去调查徐应澜,只能出此下策在家等候陛下召见。
杨渊闻言,抬起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自己去调查没那么大的权利,结果陛下问的这话,简直就是个送命题,若是一个回答不好,只怕……
“额,微臣觉得……觉得三皇子是个不错的人选。”杨渊并非三皇子一派,可如今太子殿下不在朝中,往下排的就是三皇子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