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清河适时的出声了,“启禀陛下,奴方才前往杨府回来时,听了一耳朵的闲话。据说三皇子青天白日的流连秦楼楚馆。”
话一出,杨渊瞬间就哑了火,他吞了口唾沫,“那……”
“这事明日早朝的时候,朕再问问诸位爱卿吧!杨卿你先回去吧!”还没等杨渊推荐的人选说出口,就被启帝开口给打断了。
听启帝如此说,杨渊还能怎么样,只得应下,“是,陛下,微臣告退。”
然还不待次日,启帝在朝会上提出让谁调查此事,当天夜里,东宫就遭遇了刺杀。
因着启帝的旨意,徐应阑住进了东宫,小扇子将其安排在了客房里,入夜之后,小扇子原本想去瞧瞧某个麻烦的,结果走到半路,眼尖的就瞥见了一抹黑影,他顿时就惊了一下,随即扯着嗓子就吼道,“来人那,有刺客。”
这六个字犹如被丢进了油锅,瞬间就炸醒了安静的东宫,随后守卫东宫的禁军带着侍卫们就闯了进来,火把点点,整个东宫烛火通明。
前来刺杀的刺客估计也被这阵势给吓了一跳,秉持着既然已经暴露了,那不如直奔目标。
二十多个黑影纷纷现身,与侍卫们缠斗,还有几个人到处翻找某人落脚的房间。
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面巾下的脸露出喜色。当即拿着刀就冲进了内室,然还没到床边呢,就被一道飞镖给击中了心脏,啪嗒一下,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
落后几步的同伙都不知道同伴是怎么死的,就步了他的后尘,啪嗒几下纷纷倒地。
内室里寂静一片,躺在床上的徐应阑刷的坐起身,偏头一看,地上躺着几具死尸,吓了他一跳,“这……”刚吐出一个字,就又有人踹开了房门。
原是在外与侍卫纠缠的刺客,发现同伴没有回来,就又遣了人过来,结果和醒过来的徐应阑大眼瞪小眼的。
刺客兴奋不已,任务目标就在眼前,还没等他动手了,身子顿时一僵,啪嗒一下又倒了一个。
床上抱着被子的徐应阑一脸懵逼,这位……兄台,我还没把你怎么样呢?你怎么就……倒了啊!这身子骨连我都不如呢。
刺客人员减少,而闻讯赶来的禁军却是越聚越多,他们寡不敌众。于是选择了撤退,来不及管其他同伴的死活了。
刺客来袭,躲在一旁观战的小扇子,见刺客退走,他方才出现挥手让侍卫们都回去各司其职,他则带着些许的人去徐应阑居住的客房瞅了瞅。
一进门,抬眼望去,一地的死尸映入了小扇子的眼底,吓了他一个哆嗦。随即吩咐侍卫们将这些死尸都拖走,另有太监宫女们进来打扫,打扫完了,小扇子才让他们退下。
小扇子慢悠悠的落座,瞥了一眼床上仍旧还没回过神的某人,“若非有人相助,只怕你刚刚就死了。”
“徐某多谢侠士相救。”徐应阑麻溜的朝虚空拱手作揖行礼。
并没有人回应他,但他知道当初护送他来的金陵的那些人,可能还没有离开。
“今晚好好休息吧!那些人应该不会再来了。”小扇子见他无事,便打算回去睡觉了。
“公公慢走。”徐应阑见小扇子离去,连忙道了一句。
东宫遇袭一事,次日就上报给了启帝,在朝会上启帝让杨渊道出了徐应阑一案的前因后果。
“众卿认为,如今该派谁前去调查此事?”启帝高坐龙椅,单手敲着膝盖,观察着群臣的神色。
群臣们面面相觑,随即又看了一眼今日来上朝的两位皇子,五皇子和九皇子。
五皇子北晔一脸的跃跃欲试,上次淮北一事,落在了太子皇兄的头上,而今这桩事应当落在他的头上了吧!
三皇兄今日没上朝,听说最近流连青楼楚馆,老六又不在,老九就更加没有威胁了,参加朝会没多久,经验都不足。更何况是调查科举作弊这样的大案呢。
北晔神情的变化,被上首的启帝尽收眼中,他其实心中早有人选,只是北昀还未从衢州回来,而今却是不得不下决定了。
第五十三章 掌心
“念吧!”启帝偏头看了一眼侍候在侧的汪清河。
“是,陛下。”汪清河自袖中摸出一卷明黄卷轴,徐徐展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江宁人士徐应阑,于宫门前敲登闻鼓,状告徐城之子徐应澜在启元十八年,顶替其科举进士名次一事,为了查证所说,现命太子北昀调查此事,钦此。”
启帝瞥了一眼下首低垂着头的徐老丞相,沉声道,“虞瑕,带人将丞相府给围了,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徐应澜牵涉其中,先将其押入天牢,查明真伪再行发落。”
“是,微臣遵旨。”虞瑕抱拳行礼,领命带着禁军匆忙出了宫,直奔丞相府。
启帝说完,道了一句,“退朝。”转身就进了内殿。
徐老丞相见启帝走了,方才委顿在地上,老泪纵横,“造孽啊!造孽。”
群臣见状,私下窃窃私语起来,相携着离开了大殿。
调查圣旨被誊抄贴在了宫外的布告栏上,金陵的百姓纷纷前去围观,而丞相府被禁军围的水泄不通,动静弄的如此之大,亦吸引了不少老百姓驻足围观,议论纷纷。
然远在衢州的北昀在某天不知被谁给打晕了之后,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就是,他的清闲日子……没了。
被启帝吩咐的人前往衢州抓北昀回金陵,这些人跟在启帝身边久了,自然也知晓北昀这位太子殿下,平时是个什么性子。若是堂堂正正的去恭请,必定请不到人跟他们离开,那么就只有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
启帝的人在打晕北昀后,就被南虞山庄的人给发现了,两方人马打了一架,启帝的人在表露身份和来意之后,才以微弱的优势胜出,得以将人带出山庄,否则……呵呵。
等北昀清醒后,只觉得脖子酸痛的厉害,而自己此时正在空中……飘着。
北昀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要赶路的话,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我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就又被人给打晕了,提着他胳膊的人,两只眼睛里明晃晃透露出来的意思是:不,你不可以。
堂堂启朝尊贵的太子殿下,从衢州到金陵的路上,清醒的时候就没超过一刻钟,每每醒来没有几息就被人利落的给打晕了。
如此几番之后,北昀的心态放的很平,直接咸鱼挺尸。
待北昀再度恢复意识后,垂死病中惊坐起,他发觉自己并没有被人给提着飘在空中,而是躺在了床上,他垂眼看了看明黄色的锦被,意识到自己这是回到宫里了。
“殿下,您终于醒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了北昀的注意力,他偏头望去,就见小扇子端着个托盘,一脸喜色的望着他。
小扇子放下托盘,几步就来到了床边,一脸关切的望着他,“殿下,您现在怎么样?脖子还痛吗?饿不饿?要不要先用膳?”
北昀经他这么一提醒,不自觉的抬手揉了揉了后脖子,倒是没什么感觉,他扭了扭脖子,“不痛了。”肚子这时却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殿下您稍等一下,奴这就去让御膳房里的人传膳。”小扇子擦了擦眼角,刷的站起身,朝外而去。
北昀掀开被子,下了地,他走了几步,只觉得全身上下僵硬无比,不自觉的开始左扭扭右扭扭,内室不宜展开手脚,他便溜达着去了外边的园子,来了一段广播体操。
几遍跳下来,身体总算是活动自如,没有不协调的感觉了,北昀东捶捶西捶捶,身体变成这样,应该是他没有经常锻炼的缘故,看来养生操养生茶得提上日程了。
“虞……兄。”
一道迟疑的声音传来,令北昀的动作顿在了原地,他循着声音望去,却见徐应阑就站在不远处,目露疑惑的望着他。
“你……怎会在这里?”北昀俊美的脸上露出讶色,缓步走了过去。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徐应阑后退几步,拱手作揖弯腰朝北昀行大礼。
北昀上前,双手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整个人给拉起来,“你都知道了。”
“若非陛下让草民住进这东宫,只怕草民永远也不会知晓殿下的身份。”徐应阑自嘲般的笑了笑。
“徐兄,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北昀不赞同的晃了晃手指,“徐兄可还记得自己许诺过什么。”
“待某的事情解决,某的这条命便是虞兄的,此后任凭虞兄差遣。”
徐应阑回忆起以往的承诺,神色微愣。
北昀眼眸微转,就看见了小扇子带着宫人提着膳食过来了,他温声说,“徐兄不若一起用膳。”
话音落下,也不等徐应阑拒绝,就自顾自的去了花厅,徐应阑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轻叹一声,跟了上去。
北昀在圆桌旁落座,见徐应阑站在远远的也不动,他招手道,“徐兄过来坐啊!”
徐应阑踟蹰了一下,将将落座,后脚小扇子就带着提着膳食的人进来了。
“你你你……怎么敢同殿下同坐而食?”小扇子指着徐应阑,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扇扇,是本殿邀他同坐的。”北昀抬眸看了小扇子一眼,后者顿时不敢出声,只是愤愤的嘟起了嘴。
小扇子和提着食盒的人,将菜肴都端了出来,放在了桌上,三个食盒,拢共才七八道菜而已,好在都是热的。
见菜齐了,北昀执起筷子就夹菜,见徐应阑还没动作,就道,“赶紧吃啊,再不吃就冷了。”
徐应阑听言,这才慢吞吞的执起筷子用膳。
小扇子送走御膳房里的人之后,就返回了花厅,侍候在北昀身侧。
北昀边吃饭边问小扇子,“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殿下,您又要有麻烦了,喏。”小扇子边说边朝着徐应阑努嘴。
“怎么说?”北昀干饭的动作顿时慢了下来,不解的问。
“殿下,陛下已经下旨,任命您调查丞相之子徐应澜顶替江宁学子徐应阑科考名次一事。”
“不是,怎么又是我?”北昀突闻「噩耗」,碗里的饭菜顿时就不香了,筷子都掉了。
第五十四章 污染
小扇子瞥了徐应阑一眼,俯身在北昀的耳畔小声道,“殿下,奴怀疑陛下想必已经知道,是您在背后帮助他到金陵敲登闻鼓告御状,陛下索性就将这事交给了您调查。”
北昀瞬间没有用膳的心思,他站起身看向徐应阑,“你先用着,我去找陛下。”说完,抬脚就朝外走,小扇子忙跌的跟了上去。
一刻钟后,北昀就抵达了御书房外,不待小太监进去通传,他自己就闯了进去。
此刻启帝还在批折子,见北昀来了,那张威严的脸上溢满了笑意,“昀儿来了啊!”
“爹,徐应阑那事……”北昀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启帝给打断了。
启帝听言,却是不解的望着他,“你同他不是熟识吗?交给你调查,不过是朕顺势而为而已。”
“可是我……”北昀俊美的脸上满是不乐意。
“怎么?”启帝眸光犀利反问道,“在你外祖那儿待了将近两个多月,把心都玩野了,连这点儿小事都不愿为你父皇分担。”
北昀一脸丧气的低垂着头,“那不是还有三哥吗?他应该很愿意调查这件事啊!”
“老三他那日没来上朝,现在整日都混迹在秦楼楚馆,你说说找他去调查,还指不定查出个什么样儿呢?”启帝的言语中满满都是对北曜的嫌弃。
“那五弟呢?五弟不行九弟也成啊!怎么非得是我呢?”北昀梗着脖子道。
“老五在战场上倒是英勇无比,搞这些子弯弯绕绕,他那个脑袋可绕不过来,被人糊弄了估计也不知晓。至于小九,入朝的时间太短,经验也少,朕想来想去,还是你最为合朕的心意。”启帝将两个儿子数落的一文不值,对北昀倒是期望颇高。
北昀听的额角作痛,他无力扶额,就算先前他不在朝中,爹还是不放过他,甚至不惜将他从衢州给弄回来,明明有现成的皇子可以委任,偏偏要找他,爹,我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好吧!那爹你得给我点人手啊!”北昀妥协了,他除了妥协还能怎么办,谁让龙椅上的那位是他爹呢,他就算不愿意也得不愿意,木得办法啊!
“虞瑕。”启帝唤了一声,就继续批阅奏折了,不再搭理北昀,明晃晃的赶人了。
身为御前带刀护卫,虞瑕一直都是贴身保护启帝的,他随着北昀来到了殿外。
“爷爷身子可还硬朗?”虞瑕站在廊下,望着天空问道。
“外祖一切都好。”北昀又道,“就是想你想的紧。”
“唉。”虞瑕轻叹一声,揭过这个话题,“给你一千人,够吗?”
“够了够了。”北昀连连点头,“表哥,那我先走了。”
虞瑕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眸光悠远。
北昀带着虞瑕给的一千禁军,浩浩荡荡的去了负责科举开考的吏部。
吏部收到消息,当即领着人站在门口,恭迎北昀的到来。
“微臣吏部尚书顾洲携吏部上下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整齐高呼的声音,响彻整个吏部,北昀瞧着这阵仗,倒是没表露出什么,只是淡淡的道,“都起来吧!”
“想必大家也知道,陛下前几日在朝会下的旨意,孤只是奉旨而来调查而已,尔等不必惊慌,做自己的事情即可。”
“是,殿下。”顾洲轻声应着,随即让其余的官员散去,该干嘛干嘛去。
“不知殿下想要先查哪里?”顾洲随侍在北昀身侧,低声问着。
“你们去把启元十八年,徐应澜殿试会试的卷子给孤找出来,应该不会没有吧!”北昀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了顾洲的身上。
顾洲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微臣这就吩咐人去找,历来举人中举的试卷,吏部都是有留档的,肯定能找来的。”
“好,那孤就在这儿等着。”北昀走进了吏部专门办事的屋子,随意找了个椅子就坐下了。
顾洲着急忙慌的找负责这块儿的官员去找徐应澜的试卷,为了不让北昀多等,他自己也加入找试卷的行列。
北昀朝着身后侍立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会意的跟着顾洲离开的方向过去了。
科考都是每三年一次,每次科考学子的试卷,吏部都会留档,并且按年限分别存放,这样找起来,也容易一些。
然顾洲带头带着人去找,找的却是一张被污染的试卷,卷上的字迹模糊不堪,只看的清写在卷首的徐应澜三个字。
顾洲拿着试卷,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他质问着保管试卷的主事,“这就是你们保管的试卷,字迹都模糊成了这样,你要让我拿这样的东西到殿下面前丢人现眼吗?”
“可我之前查看的时候并不是这样啊!那时还是好好的啊!”被骂的主事不服气的反驳着,那个时候试卷上的字迹清晰,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变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