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点头,“是。”
第58章
燕梨轻将南行烽给她下毒, 将她炼成药人,以身体承载毒性,血成药引之事告诉了乐亭周。
她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 心情竟然意外的很平静, 就好像故事的主人公并非是她, 她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在第五峰学习的那十天时间里,他们的午饭都是由南行烽送来的,她取了汤检测了一番, 确定了事情的真实性。
乐亭周抱了她一下。
不是同情,不是可怜, 而是心疼。
燕梨轻看得出他的情绪, 心里更为动容。她很久都没从别人的目光里看到这样一种情绪,以至于都快忘了,被人心疼是什么样的感觉。
最重要的两件事她已经告诉了乐亭周,剩下的都是些七零八碎的小事, 饭后茶余时聊上几句,她对那些内容不放在心上, 乐亭周却听得冒火。
那些回忆越是细扒,燕梨轻就越发现, 无形之中乐亭周救过她很多次。她因南行烽的“甜言蜜语”,而数次忍受南行舟的恶行,到了最后几乎被南行舟完全控制。
如果没有乐亭周, 如果第五峰只有她一个弟子, 她大概会过得更不好。南行舟对她的伤害, 导致她更加地依赖南行烽, 变得孤僻, 没有朋友, 也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本领,到后来被囚禁之时,连一个救她的人都没有。
“乐亭周,如果这一次的路程不顺利,我们没有走到最后,我死于中途,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那就是将我的尸骨埋于山林,在我的墓旁种满花。”燕梨轻想了想,“我喜欢花,有了它们,不会孤单。”
“好。”乐亭周爽快应下。
他的爽快,引得燕梨轻有些不满,即便这个话题是她先开的头。
但很快,乐亭周又补充道:“我会为你种满你心爱的小宝贝,无价的小雏菊。”
燕梨轻:“……”
这人是不是太记仇了点。
乐亭周又道:“还有,我会陪你一起死,你不会孤单的。”
他说出这话时,并非是以沉重的语气,更像是一句随口而出的承诺,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对于乐亭周的回答,燕梨轻有了片刻的感动,但并没有相信。她知道乐亭周待她是真心,可是真心是一回事,愿意陪她一起死去又是一回事。
她不相信乐亭周愿意做到这一地步,也不需要他为她殉情。
他们离定安城还有几天的路程,二人找了最近的城镇歇脚,打算第二日天明再上路。
乐亭周照例派了风错检查这座城镇的情况,确定没有他们的敌人之后,才决定住下。
安顿好燕梨轻之后,乐亭周去弄吃的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赚取更多的积分?
宿主突然有了事业心,这是每个系统都喜闻乐见的,它很是兴奋地回答道:【自然是有的。】
燕梨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继续问了下去。
-是什么?
【你依靠攻略乐亭周而获得积分,但乐亭周只有一个,能拿到的积分有限,可如果你多攻略几个‘乐亭周’,事情是不是就不一样了?是不是原本一天只能拿几个积分,翻倍之后就能拿几十积分了?】
燕梨轻:“……”
【如果你担心乐亭周发现,或者是另外的攻略对象发现,我可以为你错开攻略的时间,甚至是攻略的地点,都能错开,我能为你安排另外世界的攻略对象,只要你在这边进入梦中,我就送你前往另外一个世界。哦对了,我们那儿还流行网恋,就是不见面,通过“传信”的方式谈恋爱,这些你都可以试一试。】
系统说起这些来,大有刹不住嘴的趋势,燕梨轻及时打断了它。
-你打住。
-一个乐亭周已经够我烦恼的,再多一个我都应付不来。
-有没有什么办法,只他一个攻略对象,但能拿到高积分。
【有啊,但你连多加攻略对象都不愿,这个肯定更加不愿了。事实上,虐恋情深是最能一次拿到高积分的剧本,你只要心里对乐亭周仅有利用,将他的最后一点价值榨干,然后抛弃他。他恨透了你,东山再起之后,来向你复仇,囚禁你,折磨你,这样又那样你,哪怕是这样也无法消解他心头之恨,可慢慢地,你的病越来越重,终是到了瞒不住的地步,三步一咳五步一晕,风吹就倒,雨淋就卧床不起,他不想让你就这样死去,于是为你求来神医,结果发现你竟然怀了他的孩子!他的恨开始有了动摇,紧接着他又发现从前的一切竟然是你的……】
-你最好马上给我打住。
光凭这个开头,燕梨轻就接受不了,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定力,能够在面对乐亭周那双清澈又无辜的眼睛时,脑子里只有对他的利用。
看来系统是指望不上了,燕梨轻打算用有限的积分,换些另外有用的东西。而在她琢磨出完整的计划前,燕梨轻另有一个问题要问它。
-不意外吗?
-我对乐亭周说出的那番话。
-书里难道就没记载南烟雨患病?
【……】
系统硬着头皮回答道:【确实有点意外,但这样实际发展,与我拿到的剧本有巨大出入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合格的系统,会主动适应所有的意外。】
-你现在也看到了,我和南行烽注定是对立。你曾经是南烟雨的系统,那我问你,我和南烟雨,你会帮谁?
系统不假思索答道:【你。】
这根本不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凭借男女主那些年惹出的祸事来,燕梨轻这位宿主虽然敷衍,但好在听话,能做的任务都完成了。
它的宿主要是一早就是燕梨轻,也不至于在这个世界待了十八年,还不能完结任务。想到这里,它就一阵头疼。
它的坚定引得燕梨轻一愣。
回过神来的燕梨轻又询问它道:
-那你还有别的什么功能吗?如果我有一封信,你能想办法让这封信的内容传遍大江南北,让天下的人全都知晓吗?
【合着你对乐亭周就没有利用,对我就全是利用是吧?】
-你不是人,可以利用。
【……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听起来就像是在骂我。】回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个错误决定,而现在燕梨轻好不容易气消,系统决定不跟她计较那么多,【我们每个系统所拥有的功能不同,像我的擅长领域是计算,将可能性与排除法结合起来,得到一个最佳的结果。如果你想传播那封信,我可以为你计算,怎么传会让消息散布得更广。】
-多少积分?
系统想了想,试探性地说道:【2积分?】
-行。
这边和系统的交易达成,燕梨轻就转头问起了下一个问题。
-你曾经和我说过,一旦女主死亡,时间线就会重启。但你没有说过,男主死了会怎么样,如果乐亭周遭遇不测,时间线会重启吗?
【不会。】
系统的回答有些出乎燕梨轻的意料,她又追问道:他不是男主吗?既然处在与女主同等的位置上,为什么女主死了时间就能重来,而男主死了却不行?
【谁说男主和女主处在同等位置上了?】
【这本书从本质上来谈,是描述南烟雨的故事,她才是最重要的角色。而男主之所以成为男主,是因为他最后会和女主在一起。如果不满足这一条件,那么男主就会换人。】
【但一般来说,要想更换男主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死后时间不会重启,但如果在他死后,女主有了新的喜欢的人,‘男主’一角就会被更换。】
【你也别太担心,虽然乐亭周不会喜欢南烟雨,而南烟雨也有了另外喜欢的人,但就以目前的情况来说,乐亭周依旧拥有主角光环,他死后无法复生,但他也不会轻易死亡。拥有主角光环的人,是无法轻易被杀死的。】
燕梨轻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即便系统所说,有安慰她的成分在,可她不傻,自然能听出这话外蕴藏的信息。目前来说,乐亭周还拥有主角光环,可这东西什么时候会没有,还无定数。
-你既然说拥有主角光环的人无法轻易被杀死,那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只因为我不去救南烟雨,她就死了?
系统陷入了沉默。
它的逃避并没有让燕梨轻就这样放过它,后者催促道:说话。
【这里面涉及了一些我不能说的事情,但反正你只要知道,那件事并不简单就行了。也许有一天,你会自己找到答案,否则的话,等到我死的那一天,我会想办法告诉你的。】
燕梨轻没想到这个问题,竟还到了能要系统命的地步,见这家伙一副“除非我死,不然不说”的模样,她也只好作罢。
给了系统一个地点之后,便让它去计算信传播的最佳路线。
她和系统刚聊完,乐亭周就正好拎着食盒进来,与此同时为她带来了一些新的消息。
——唐韵与赵怀远订婚了。
接二连三的订婚消息传到乐亭周的耳朵里,使得他有些丧气,别人谈起恋爱来速度之快,恨不得直冲云霄,只有他到现在还原地踏步。
他叹了一口气,却又很快地整理好心情,他还得到了一些关于南行烽的消息,自南烟雨订婚的消息传来,这人就日夜不休地追击二人,杀了许多魔教教众,大有发狂的意思。
可明明南烟雨就在魔教,就在季时御的身边,南行烽不管动用了多少人力都无法找到她,好像每次总是差了一点,差一点就能抓住南烟雨。
南行烽杀了魔教的人,魔教的人自然也不会忍气吞声,很快就反杀了回去。
这边南行烽与魔教打得热火朝天,那边南行舟与乐家仇怨难消,整个似空山笼罩着一层阴云。
抽空听了一耳朵的系统忍不住暗暗吐槽道,它就知道男女主都是疯子,只恨不得天下大乱的死恋爱脑。
第59章
逃亡将近两个月, 燕梨轻和乐亭周终于抵达了定安城。在他们抵达定安城的同一时间,一封自述信从溪流镇为起始点,向四周扩散开来, 没人知道这信是从谁的手里传出来的, 但凡是见过这信, 识得燕梨轻的人,都知道这信上的字迹就是燕梨轻的没错。
在这封信上,燕梨轻详尽地阐述了她在第五峰的生活, 她所受过的折磨,身上交横纵错的伤痕,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 正是她的师尊,第五峰的长老,南行舟。
“我自进山门以来,已有十三年, 原以为我的尊敬,能换来师尊的疼爱, 可好像不管我做什么,皆是错。为人师长原是以传道授业为职责, 可多年以来师尊未曾教我读书习字,甚至不让我离开山门,切断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第五峰宛如一座孤岛, 将我深锁其中。”
“我知道我写下这封信, 会召来怎样的非议, 可我不在乎了, 如果能以这样极端的方式, 换来自由,换来一个像普通人那样活着的机会,那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地逃跑。”
“当我离开之后,我的师尊大概会陈述我有多顽劣,是如何的冥顽不灵,他也许还会将师弟随我一起逃跑的事,全数推到我的头上。可我的师弟是何样的天资聪慧,世人有目共睹,他不是傻子,之所以站在我这一边,不是受了盅惑,而是同情我的一切遭遇。”
燕梨轻添油加醋地将那十天,南行舟突然说要教她礼仪的事描绘了出来,这人假借教学之义,话却没有说几句,就抄起戒尺要惩罚她。
典川之行后,乐亭周的关系同她有了缓和,所以自愿与她一起上课。却不曾想遇见了这一幕,那戒尺没落在她的手心,却将乐亭周的手心打得通红。
讲述完,燕梨轻自嘲似的加了一句,“倘若那时,师尊知道师弟会为我挡下这一击,大概下手便不会这样地重了吧?”
“我为我即将到来的自由而感到欢喜与担忧,似空山养育我多年,是为大恩,我自不敢忘。若是有朝一日能有机会,定竭尽全力回报。而我也知道,我此番离开,会给我的师弟带来何种困扰,师弟出生于名门望族,又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关注,明知前路艰险,仍选择庇护我离开,其心之善,我无以唯报,愿以命相抵。不自由毋宁死,此番离开,没有一刻后悔过。”
信到了这,就结束了。燕梨轻在信中半点没有提及南行烽的名字,可字里行间又无处不在透露着,南行舟实施恶行时,没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过话,作为义父的南行烽也不例外。
人们的好奇心总是无穷尽的,何况他们还是旁观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牵扯到他们的利益。他们想要知道关于燕梨轻的更多的消息,越是深扒,就越是发现,这个在似空山待了十三年的女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典川,而那也是唯一一次远门,此外皆是在山角活动,次数屈指可数。
有一件事得到了验证,那么这信上所说的,他们都将认定为事实,原本沉寂下来的话题又再一次爆发,似空山的这桩弟子逃跑事件,引起了百姓们的共鸣,在他们看来,燕梨轻不过一介弱女子,却受此欺压,遭此诬蔑,南行舟此行为与横行街市、两面三刀、欺软怕硬的恶霸并无区别。
南行舟当即派人阻止该信的传播,并指责燕梨轻一派胡言,可这个麻烦还没解决,就又另有一个麻烦找上门来。
文雪山庄的主人,乐亭周的二哥乐亭书,在得知自家弟弟受了欺负之后,恸哭不止,仿佛乐亭周挨的那一下,宛如利刃扎进乐亭书的心里。
他带人去到似空山讨要说法,闹了三天,把他爹派人砸过的第五峰又狠狠地砸了一遍。
一时间,燕梨轻与乐亭周成了似空山弟子人人避之不及的名字。
收到这消息,已经又是半个月之后,燕梨轻忍不住咂咂舌,“你二哥恸哭不止?”
她实在难以想象。
“演的。”乐亭周有些好笑地说道,“在外人看来,他越是重情重义,越能在江湖上站稳脚跟。他以前对我的殴打,不知比那一戒尺严重多少,也不见他有心疼过半分。”
燕梨轻眉心蹙起,“他殴打过你?”
“没错。”乐亭周面不改色地说道,互殴也是殴,他也没说错话,乐亭书确实打他了,但他下手更重。
见燕梨轻不高兴了,乐亭周又赶忙安慰她道:“不是很严重的,我奋力反抗了,他占不到便宜。”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燕梨轻险些将乐亭书和南行舟划上等号,认定他们是一类人,可想起乐亭周对这位二哥的态度,又觉不然,乐亭书与南行舟不是一样的人,孩童间的打闹和故意虐待是不一样的。
乐亭周岔开了话题,“师姐,你是怎么想到要留下这样一封信的?交给唐韵,就不怕她不帮你?”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她有危险。南行舟心狠手辣,若是知道是她将信传了出来,定会对她不利。”燕梨轻依旧系统的指示,给唐韵又去了一封信,交待她如何将信件传播出去。
尽管在计算的同时,燕梨轻让系统将保护唐韵的事也一并纳入,但她仍心有疑惑,担心唐韵被牵连其中,惨遭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