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追妻火葬场文——糯团子【完结】
时间:2023-06-25 14:43:09

  小太监双腿一软,伏跪在地:“陛下。”
  “你适才……看见了什么?”皇帝声音轻轻。
  小太监双肩颤栗不已,以头抢地:“奴、奴才什么都没看见!求陛下饶了奴才!求陛下饶了奴才!”
  “什么都没看见,那你求饶做什么?”
  小太监瑟瑟发抖:“奴、奴才……”
  皇帝抬jsg臂。
  很快,有宫人上前,捂住小太监的嘴往宫门口拉。
  皇帝:“动静小点,别惊扰了长安。”
  宫人躬身,应了声是。
  而后,又有人上前:“陛下,五皇子已在宫外等候多时。”
  皇帝沉吟:“……五皇子?他倒是有本事,这么快就回来了。”
  皇帝对五皇子态度始终不明,宫人不敢多言,只垂首静候皇帝示下。
  须臾,方听上首的人轻道:“让他进来吧。”
  宫人应声,转而出门,迎裴晏进殿。
  晋城一事,多是当地官员贪赃枉法,裴晏将搜集到的证据一一呈上。
  皇帝皱眉,一目十行掠过。他面上渐沉,而后,只听一声清脆声响。
  书案上的宝砚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太守家中搜出龙袍一件。”皇帝轻捻手中的迦南木珠,冷笑,“区区一个太守,竟连朕的龙椅都敢肖想。”
  满殿宫人齐齐跪在地上:“陛下喜怒。”
  “朕……”
  薄唇轻启,忽见殿外有宫人探头探脑,皇帝皱眉,将人喊了进来:“鬼鬼祟祟做甚么?”
  那人是个鬼灵精,对皇帝的盛怒视而不见,只喜笑颜开道:“陛下,长安郡主身边的绿萼姑娘在门口候着,说是有要事禀告。”
  “绿萼?今儿长安生辰,这个点绿萼不在蓬莱殿伺候她主子……”
  皇帝凝眉,“罢了,让她进来。”
  裴晏仍跪于下首。
  皇帝摆摆手:“今儿是长安生辰,有事明日再说。”皇帝声音极缓,“晋城这事你做得不错。”
  他上下打量裴晏,忽而弯唇,“年后太子成家,你们几个也差不多该议亲了。朕瞧着晋国公家的小女儿不错,虽是庶出,然她人还算机灵,且她先前也做过长安的伴读,晏儿意下如何?”
  裴晏双目沉沉:“……沈、长安知道这事?”
  皇帝拢眉,不解裴晏为何突然提起长安,随口道:“自然是知道的。”
  话落,又笑,“若非前几日长安提起,朕还真想不起她来。”
  皇帝笑看向裴晏:“若以后你们真成了,还得谢长安,她也算是你们俩的大媒人了。”
  ……
  “主子主子,您走慢一点。”
  自养心殿出来,裴晏一张脸阴森可怖,李贵先前未入寝殿,不知里头发生何事。
  只加快脚步,亦步亦趋跟在裴晏身后。
  已过掌灯时分,夜色深黑如墨。
  宫中各处相继点灯,一众太监手持戳灯,侍立在廊檐下。
  遥遥见着裴晏,皆拱手请安问好。
  养心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李贵回头望一眼,只听皇帝爽朗笑声穿过夜色,远远传来:“长安真是这么说的?”
  裴晏忽的驻足。
  皇帝连声笑:“就只她和衡儿二人,罢罢,她既喜欢,就随她去。”
  朔风凛凛,侵肌入骨。
  裴晏立在冷风之中,只觉五脏六腑冷得厉害。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听见自己一字一字问李贵。
  “……沈鸾呢?”
  ……
  今日是长安郡主的生辰,皇帝特此下令,取消宵禁。又每家每户发放粮食银两,以同贺沈鸾生辰。
  声势浩大,比之太子有过之无不及。
  夜已深,然街上处处张灯结彩,仙袂飘扬。
  年轻的世家小娘子聚在一处,交头接耳,纷纷好奇那位荣宠一身的长安郡主,究竟生得何等天仙模样。
  “长安郡主素爱八宝阁,我曾远远瞧上一眼。”
  众人着急:“怎么说,怎么说?”
  那人故意卖了关子,片刻方道:“怎么说?天上的仙女,若是见了长安郡主,也得自惭形愧。”
  嬉笑连连。
  江畔两侧树影婆娑,忽听一阵马蹄声远远传来,一众小娘子躲闪不及,惊呼阵阵。
  裴晏策马奔腾,弓着身,攥紧缰绳。
  街市两侧行人纷纷避让,有胆大者,撸起袖子当街骂了起来。
  裴晏充耳不闻。
  马蹄溅起飞雪,于街市上穿梭,凛冽冷风自耳边呼啸而过。
  裴晏好似又回到了那日,沈鸾听说皇帝欲为裴晏纳妃,气呼呼找上裴晏所在的茶楼。
  彼时冰雪消融,春光重现。
  长安郡主立于一玻璃炕屏前,她高高昂首,明艳的五官隐于日光之中。
  头顶的石榴石镀金步摇随风晃动,沈鸾冷着脸,眼角还有未消失的泪痕。
  “她是谁?”
  沈鸾冷着声,嗓音渐渐带上哭腔,她手指颤抖,只颤巍巍拽着裴晏的衣袖。
  沈鸾一遍又一遍地质问:“她是谁?”
  皇帝只说要为裴晏纳妃,却并未提及何人。
  双眼泪珠弥漫,沈鸾抬袖,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
  堂堂长安郡主,何曾这般委屈狼狈。
  然裴晏看都未看一眼,只越过沈鸾,欲下楼离开。
  “不要纳妃好不好?”沈鸾急急追了上去,眼中早无先前盛气凌人的气焰,她哭着哀求。
  “阿珩,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不要纳妃好不好?”
  彼时的长安郡主,眼中只有一个裴晏。
  不过是道听途说,也要急吼吼寻了来,低三下气恳求裴晏。
  然现在――
  风声渐大,北风模糊了视线。
  裴晏攥紧缰绳,快马扬鞭。
  他好似又听见了皇帝的笑声,听见皇帝说要为他纳妃,那人还是沈鸾的伴读。
  听见皇帝说:“若你们这事成了,长安也算你们的大媒人了。”
  ……媒人。
  手指掐红了手心。
  裴晏高高扬鞭,风声似鬼魅,如影随形。
  好容易奔至岸边,裴晏翻身下马,江畔两岸树影摇曳,宫人手持羊角灯,静静侍立。
  “沈鸾呢?”
  双眼赤红,裴晏随手抓起一个宫人,他一遍遍质问,犹如先前沈鸾质问自己那般。
  “沈鸾呢,她在哪?”
  宫人吓得滑跪在地,手中的羊角灯也跌碎,他颤颤伸出手,手指所向,是江上一艘画舫。
  那画舫张灯结彩,玻璃画圣寿无疆纹挂灯高高挂着,金碧辉煌,彩光熠熠。
  沈鸾手提一盏玻璃绣灯,言笑晏晏站在裴衡身侧。
  两岸笑声不住,沈鸾俯身,同裴衡耳语。
  忽然,一声礼花腾空而起。
  响破天际。
  刹那间,万盏天灯自江畔缓缓升起,灯影如昼。
  上面的祝辞,是沈鸾自京中万户人家得来的,皆同裴衡相关。
  祝辞字字句句,写在天灯上。
  裴衡眼尖,看见了天灯上的祝辞之语。
  他愕然,紧缩的瞳孔映着满天灯影:“卿卿不为自己求?”
  天灯灼目,照亮沈鸾笑靥如花的一张脸。
  她垂眼笑。
  “我所求不过阿衡一人。”
  沈鸾伸手,将一同心结放在裴衡掌心,那是她花了半个多月才学来的。
  “只愿阿衡长命百岁,同我……长相守。”
第三十四章
  宫宴在即, 今儿是长安郡主的生辰,然时辰已过,沈鸾却迟迟未见身影。
  蒋贵妃着一件粉色缎绣花鸟纹宫裙, 脚上是双色缎孔雀线珠芙蓉软底鞋,粉妆扑面, 可谓是人比花娇, 分外妖娆。
  那鞋是她特意挑的,皇帝虽勤政, 可也不是古板性子。有时在床上, 也喜欢用点别的东西。
  这芙蓉软底鞋,便是其中之一。
  自秋A后,皇帝已有数月不曾踏入蒋贵妃的宫殿, 蒋贵妃忧心是先前百日枯一事败露,日日夜夜夜夜悬着心,提心吊胆。
  今儿好不容易遇着沈鸾生辰, 想着好好在皇帝眼前表现一番,不曾想沈鸾迟迟未出现。
  台下舞姬身姿轻盈, 踏着鼓乐翩跹起舞, 美若天仙。
  蒋贵妃端坐于案几后,双眉紧拢, 心思并不在此处,手中的丝帕叫她攥得皱巴巴的。
  目光四下张望,终等到一抹熟悉的影子。
  打探消息的侍女匆匆赶回,俯身在蒋贵妃耳边低语几句。
  蒋贵妃愕然:“……什么?!”
  声音颇高。
  话落, 蒋贵妃忙掩唇, 她清清嗓子:“……打听到什么了吗?”
  侍女俯身,未及开口, 忽听天上传来一声巨响。
  遥遥的,自远处传来。
  礼花绽放,震耳欲聋。
  而后,成千上万的天灯腾空而起,整片天幕照如白昼。
  宫宴上鼓声渐消,众人齐齐站起,瞠目结舌,斑驳光影映照在所有人眼中。
  蒋贵妃扶案而起,诧异:“这、这是……”
  侍女终得了空,小声解释:“娘娘,这是长安郡主为太子殿下点的天灯。”
  天灯万盏,唯求太子殿下长命百岁。
  皇宫外。
  江畔两侧人人惊呼,百姓眉开眼笑,点点烛光跃动在他们眉眼。
  “你听说了吗,这天灯长安郡主为太子殿下点的。”
  “怎么没有,那天灯上的祝辞,还有我家的一份呢。”
  那人恰好是说书先生,妙语连珠,引得众人齐齐发笑。
  “长安郡主心善,但凡为太子殿下祈福的,家家户户都能得十两银子。我还听说,郡主心诚,那天灯上的祝辞,都是她自己一字字誊抄的。”
  众人惊jsg呼:“上万盏天灯,这得写到何年何月?”
  说书先生笑笑:“要不怎么说佳偶天成呢?郡主和太子殿下自幼一起长大,感情自然非常人可比,这也就是天注定的缘分。就算老天爷来了,也拆不散他们俩。”
  欢声笑语在耳,独裴晏满脸阴翳,站在灯火阑珊处。
  夜色氤氲,天灯顺风而起,烛光点点,却怎么也落不到裴晏脸上。
  他听见身侧有人赞沈鸾心善,听见百姓高颂沈鸾对裴衡的情比金坚,听见他们对沈鸾和裴衡的祝福……
  “老天爷也拆不散……”
  裴晏低低笑一声,一双眸子藏在夜色中,晦暗不明。
  手心的痂结了落,落了结,终再次掉落。
  点点血珠自手心滑落,映着天上烛光。
  江上青波晃动,李贵一身常袍,寻了半日,终在江边找到裴晏。
  他气喘吁吁跑了过去:“……主、主子!”
  李贵垂手侍立,颤颤将话道完,“江上除了长安郡主那一艘画舫,再无其他。”
  裴晏冷眼横扫。
  李贵头埋得渐低,恭声道:“奴才寻了许久,连一叶小舟都看不见。问了方知道,那是长安郡主亲自下的令,说是今夜不想让人打扰、打扰……”
  眼眸低垂,李贵仍能感到自己后脊生凉。
  支支吾吾半晌,李贵终将话补全,“不想让人打扰她和太子殿下。”
  江畔两岸笑声连连,人声鼎沸,犹如坠入画中世界。
  人来人往,嬉笑欢声络绎不绝。
  裴晏立于江畔边,斑驳树影自他脸上拂过。
  他一双眸子深而沉,裴晏低声呢喃:“不想让人打扰……”
  裴晏冷笑出声。
  倏然想起沈鸾也曾为他点过一盏天灯,那天灯是她自己拿纸糊的,样式自然不似宫中做的精巧,也没有老师傅做的经验老道。
  只平凡普通的一盏天灯,沈鸾却爱不释手,做好后,喜滋滋提着天灯跑来明蕊殿寻裴晏。
  那会正值上元节,宫中处处张灯结彩,象牙雕云鹤纹海棠式灯笼高高悬着,只有明蕊殿空空如也,萧瑟一片。
  沈鸾似一缕春光,误打误撞闯了进来。
  她提着天灯,又亲自取了火烛,点燃飞起。
  “――阿珩阿珩。”
  彼时的沈鸾,整日只知绕着五皇子一人打转,日日往明蕊殿跑。
  “这是我第一次做天灯,做得不好。日后、日后我定当为你做更好的。”沈鸾握着拳,双目熠熠许下承诺。
  然裴晏没等来日后。
  他只等来了――
  裴晏仰头望,满天天灯犹如星辰,刺眼得厉害。
  忽而耳边闻一阵笑声。
  “茯苓姐姐,你怎的在这,没在郡主身前伺候着?”
  茯苓笑开怀:“郡主有太子殿下一人足矣,我这会若是眼巴巴往她跟前凑,那才真真讨人嫌。”
  “茯苓姐姐果真蕙质兰心,不比我们这些蠢笨的,招人烦都未知……你这扇坠倒是别致,哪里得来的,赶明儿我也去买一个。”
  茯苓抿唇,笑弯一双眼睛:“你仔细瞧瞧,这成色这做工,哪是外面能买到的,这雕的还是我们蓬莱殿呢。”
  裴晏猛地回头望。
  瞳孔骤紧。
  茯苓一身粉色绫袄白缎掐牙背心,手上握着一青玉扇坠,她满脸堆笑。
  小宫人躬身,提着羊角灯走在前方。光影摇曳,照亮了茯苓手上那枚青玉扇坠。
  正是……裴晏送去蓬莱殿那枚。
  “李贵。”裴晏声音阴寒刺骨,他双眼如炬,落在茯苓身上。
  “把她……给我带过来。”
  ……
  毕竟是自己的生辰宴,迟迟未出现已是不妥。
  自画舫下来,沈鸾急急乘马车回了宫中。
  宴上歌舞阵阵,遥遥的,空中有笙箫细乐声传来。
  皇帝端坐于上首,见沈鸾归座,方笑着叫人斟酒。
  “寒冬刺骨,也难为长安有这个兴致。”
  万盏天灯,只为太子一人而点。
  皇后早就乐开怀,亲自为皇帝斟酒,递至皇帝唇边:“也就他们年纪小,才有这个兴致。说起天灯,臣妾倒想起自己还没入宫那会,也曾在江边点过,为家人祈愿。”
  皇帝就着皇后的手,一饮而尽。
  二人共忆往昔。
  忽见有宫人躬身,形色匆匆,皇帝兴致正高,摆摆手:“……何事?”
  小太监忙不迭跪下:“并无大事,只五皇子身子不适,先行回宫了。”
  皇帝兴致缺缺,挥袖命人退下:“由着他去。”
  小太监弯腰退下,心中暗叫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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