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零零碎碎记了一堆,详略抛开不谈,某年某月早晨吃了一个韭菜盒子,嘴巴臭了一天这种话都写了下来。
里面还提到,她有一个混世魔王的侄子,是最有造器天赋的,不过整日想着闯荡江湖,自己混出名堂来,最大的破绽就是恐高,上去容易,下来难。
大约有能力的人标记也要与之不同,那位姑奶奶的蝴蝶纹比他人的都要漂亮,前世那把匕首是,房梁上那个现在下不来的笨蛋掉出来当租金的刀也是。
所以身份便很好猜了,打从一开始花锐就没有自报家门,只说了个模棱两可的“哥哥”,自己戏耍他一下也不过分吧?
恐高,再加上喝了酒,晕乎乎的腿软,就是再自信她不能未卜先知在酒中下药,也得先认怂。
没办法,他先开始的,自己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章颂清拍了两下手,公主府的护院尽数退去,又打了个响指,黑衣束带的长行上前将房梁上的人解救下来。
“他们怎么都听你的!”
花锐落地后感受了一遍,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真被这丫头骗了!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男二总算出场!!
注释:
1.皇城司:皇城司是宋代禁军官司名。旧名武德司,位于东京左承天门内。为宋代特务机构,性质类似明代锦衣卫。执掌宫禁、周庐宿卫、刺探情报。
2.长行:至政和五年,皇城司共辖亲从官五指挥(番号:上一指挥、上二指挥、上三指挥、上四指挥、上五指挥)约三千人;亲事官六指挥(番号:下一指挥、下二指挥、下三指挥、下四指挥、下五指挥,及外三指挥、黄院子、皂院子)约五千人;入内院子五百人(南宋减至一百人);快行、长行各一百(南宋时置);司圊三人;曹司三十人。
(以上来自于百度百科)
具体雪也不太清楚他们的职位分布,只能说架空为主,宋朝的皇城司类似于明朝的镇抚司,说锦衣卫大家应该更熟悉一点。
第42章 漕运码头
◎荀应淮收回了手指,这叫驸马假公主威◎
面对花锐的问题, 章颂清稳声他解释道:“因为他们没走正门,且现在都没对我动手。”
无论在哪朝,刺杀皇亲国戚都是重罪, 他们不会蠢到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行凶。
花锐让他们直接进了府,自己走的正门, 目的就是将注意力转移,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进府,为她所用。
“什么啊,这只是你的猜测,万一你赌错了呢?命不要了?”花锐吼道,暗拊这妹子胆子也忒大了,“人生在世, 难道什么都能让你算准?”
“我发信送去给祖父,你刀上又有花家的印, 如果截信伪造武器, 费尽心思只是为了杀我一个,那我避无可避。”
“也是, 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确实没什么办法, 唉?等等, 差点被你绕进去,我们两个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花锐猛地反应过来。
“所以祖父到底叫你过来做什么?”再和他扯下去天都要暗了, 章颂清把他的思路扯了回来。
“切,不想被我骂就直说。”花锐不情不愿地拿出一枚令牌, 区别于他刚刚扔到荀应淮手里的, 现在拿出来的这枚更加古朴, 是属于长行的令牌。
“伯祖父当年只做了两个月的皇城司指挥, 便回了平州。”
章坚诚刚打了胜仗归来, 先帝钦赐指挥之职,只是他已然功高震主,如果真接触到了一丁点秘辛,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他慎之又慎地整天插科打诨,让先帝放下了戒心,准他卸甲归田。
章颂清琥珀色的瞳孔注视花锐,带着几分不解道:“既然如此,那这二十人便不是皇城司长行?”
“他们的穿着与招式和书中记载的丝毫不差。”荀应淮摇头。
“嗯,伯祖父回了平州,先帝派了一位长行将他的行径报回京中,所以他们严格来说也算长行。”花锐接着说道。
说起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何其巧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跟踪行为败露后,章坚诚以性命为要挟,迫使那长行将如何上房顶更轻,神不知鬼不觉窃取情报的技法传授给了家将们。
他们的行装都是当年所制,为训练所用,原以为居守一方,永远都没有重新翻出来的一天。
“现在将功补过还来得及,叫小爷一声师傅听听,不然不教你们。”这次过来,除了要将这几人交到章颂清手上,花锐还肩负教会他们一些简单拳脚把式的任务。
也不知道伯祖父为什么把他提溜过来,明明自己身体还硬朗着,完全可以到上京来亲手教。
话说……
花锐瞅了一眼对面两个抬头望天,逃避叫自己师父这件事的两个家伙,伯祖父这么疼公主,收到信后连夜挑了二十个身手最好的长行,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愿意过来见这个孙女一面呢?
章颂清其实没有在逃避他的话,她只是在想,如果前世她哪怕和祖父通过一次信,是不是不会走到最终的那个结局,或者也许她被囚禁的那段时间,祖父派人来试过救她,只是没有成功?
有祖父在身后撑腰的话,萧咏柃能否坐上皇位都是个未知数。
“咳咳,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小师傅。”荀应淮指着远处,眼角含笑,“既然你武功高强,能带我上丰乐楼[1]的顶尖吗?”
与普通正店不同,丰乐楼作为上京城最有名气的酒楼,彤窗绣柱美轮美奂,轻歌曼舞往往会于楼下,作为上京第一大高楼,在上面可以眺望整个城市的夜景。
乍一听到荀应淮叫自己师傅还挺高兴,但前面加了个小字,怎么听怎么别扭,“我又不是和尚,别这么叫,不就是上个楼顶吗,这事简单,走!”
花锐一手揽一个,脚下一蹬。
一蹬。
蹬不动。
“这个,呃,这也不纯粹是我的问题,是你们俩太重了,等我酝酿一会,”花锐深吸两口气,忽略掉章颂清脱口而出的等一下,借着昏暗的夜色卯足了劲硬是给他们二人带上去了。
三人向下一望,游桡画舫,丝弦竹乐,外头是熙攘的百姓,举目一眼能望到天边,远些是连绵的丘陵,因为昏暗而显得孤寂寥落,只剩下残影的金晖逐步褪去,像永远追逐不到过往。
花锐将二人松开,坐在瓦片上得意一笑:“怎么样,你们师傅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儿风景真好,你们快坐下来一起看,待会天完全黑下来可就什么都看不分明了。”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章颂清站在花锐身后,如同索命的阎罗让他被风吹到的后背更添一股凉意。
“什么?”
“我们两个不会轻功,你还怕高,我们过会怎么下去?”章颂清说罢娇瞪了荀应淮一眼,两个不省心的家伙。
荀应淮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随后嘴唇上扬到与出发前如出一辙的弧度,将右手举到前方,学章颂清之前的样子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一瞬间,二十道身影从各隐蔽处冒出,鬼魅般守护在他们的身侧。
荀应淮收回了手指,这叫驸马假公主威。
行,这是什么都准备好了,章颂清也不忸怩,撩起长裙小心地坐在瓦片上,悠然欣赏景色,远处星星点点马,是孩童拿着花灯在嬉戏,再远一点的地方灯烛晃耀,细看像是火把。
慢着,火把?
沈语琦白日的时候说她夫君与大哥近日聊的是运送米粮到渡口,章颂清示意众人看向那边,“你们看,那是上京的漕运码头。”
“现在约莫是酉时末,舟船往来已停止,武侯[2]将要巡夜,他们在运送什么?”荀应淮定睛一看,两三条船前忙碌着来来往往的船夫,似乎是在搬运极重的箱子。
酉时左右江边的船只就该全部停止来往,等到戌时初武候们开始夜巡,晚间摆摊的商贩们就该出来了。
这个时候还在忙碌实属蹊跷,“走,我们过去看看。”花锐来了兴致,但站起来的瞬间腿软得差点跌下楼,还是眼尖的长行发现把他扶住的。
“公主,来。”谈思天上前几步,伸出手示意章颂清放轻松,将身体的主导权交给她。
章颂清抬头撞见谈思天手臂上的流畅线条,把手搭上她的肩膀,感受御风而行的快意。
*
柯武和兄弟拎起一个半人高的箱子抬到岸上,趁着回去搬下一趟的间隙擦了擦头上的汗,虽然是傍晚,但他们这种干体力活的,即使穿着短打还是嫌热。
“要是这样的活能多来几天就好了,往常搬搬扛扛半日也就八十文,这趟活不仅时间短,银钱也多了二十文呢。”
柯武是个干杂活的汉子,平常都靠邻里乡亲和认识的兄弟介绍力气活,一天下来能赚两百文左右,虽然比别人累点,苦点,但他很心满意足。
这趟活计是他的好哥们虎子找到的,说是码头搬货缺人,时间还赶,所以他就和虎子一起来了。
“谁说不是,家里的孩子要长身体,这两日赚的多,家里肉菜天天有,孩子高兴我就高兴。”虎子嘿嘿一笑。
“那边两个聊什么呢!”拿着火把的壮汉正对着半开的箱子,用力将它锁上后招手让柯武和虎子过来,“这个先放过去,压在下面点。”
“都麻利点,赶在武候巡夜前结束!”
“是。”“好嘞。”
柯武脸上豆大的汗珠流进了眼睛里,他手上抬着箱子不好放,只能别扭地闭着一只眼睛,粗声道:“回去的时候去趟老周的铺子,家里娘们说想要水粉色的胭脂,唉要不咱先放一下,我这眼睛进汗生疼。”
“再抬一次伤腰,男人腰不好可不行,”虎子暧|昧地笑笑,“这样,我给你撑着,你快点擦。”
“行。”柯武左手迅速捏起脖子上挂着的汗巾擦了下,右手突兀得感到一阵晃动,“虎子,你有没有感觉到……”
“武哥,这是什么东西,该不会是活物吧,来的时候不是说只是些来不及卸的菜吗?”虎子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就差把箱子扔下跑了。
柯武转头看了眼拿火把壮汉的位置,“快走走走,别被他看到了,万一是鹿啊猪啊或者野味呢?咱别自己吓着自己,也不一定会动的就是咱们想的那样。”
他们两个不停地自我安慰,头上出的汗越来越多,其实再欺骗自己也是于事无补,专门躲过武侯,赶在半个时辰中将货卸完,莫名发生的晃动,额外的银钱。
无一不在昭示着箱子里面的货物就是――人。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丰乐楼:《东京梦华录》中记载:“白矾楼,后改为丰乐楼。”白矾楼又称樊楼,是东京最大的酒楼。
2.武侯:武侯即金吾卫,隋至唐有武侯府-侯卫-武侯卫的名称更变,高宗龙朔年间称改称金吾卫,掌管宫中、京城巡警和治安。(来自百度)
文中直接用作京城中傍晚到第二天早上的巡逻工作人员,架空,架空为主!
周二还有一更,不过要晚一点了,前一章有些许改动,请注意查收,希望多多评论!爱你们!
第43章 流民入京
◎章颂清接过一看,又是那块鸳鸯戏水◎
夜风急了起来, 火把随着风扑朔几瞬,江面上的倒影时明时暗。
几人躲在堆满了箱子的船后,观察到几个拿火把的人都在腰间挂着一把长刀, 嘴上催促着脚夫们加快动作。
“磨磨唧唧干什么呢!快点!”其中一个明显是领头的壮汉低吼一声,抬头看了眼天色, 就快要戌时了,看着还没有卸完的三箱“货”,眉间明显浮上焦躁,把火把抛给一旁的弟兄,自己一个人扛起一个箱子朝着岸上走去。
章颂清他们猫着腰不敢轻举妄动,花锐他们虽有点武功在身上,可是力量还是远远比不上这种风里来雨里去的行伍之人的。
壮汉微弯曲身体, 让箱子顺着肩膀滑下去,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箱子里的东西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撞击吓到了, 挣扎着在箱子中闹出声响, 壮汉猛地往上踹了一脚,威胁道:“老实点, 上头那位爷费了这么大功夫把你们运过来, 不能暴露在这个时候, 明白吗!”
章颂清愕然看到前方箱子摇晃了几下,然后再没有发出动静。
能交流的话……里面放的竟然是活人!
掀起事先准备好的油布往上一盖, 拿几袋米面装模做样地压住四个角落,壮汉转头发现脚夫都把其他箱子藏好了, 扬着手道:“撤。”
待人走后, 花锐面色不虞道:“你们上京还真是云谲波诡, 到处都能出事。”
这话针对的是眼前的景象, 他来时还当这趟就是找妹子玩几天, 顺便教教武功,松快松快筋骨,没想到京中这么热闹,看来以后可有的忙了。
章颂清现在想来,开始对沈语琦所说的话心存疑虑,她们儿时交情不算太深,皇家伴读常由正六品以上官员家中适龄子女入宫,是培养也是钳制。
高位的大臣一般不愿子女入宫伴读,一旦和皇子公主一起长大,感情浅还好,若是有个一星半点的情谊,其父母在日后如何铺路,在朝中该如何站队说话就该跟着变换了。
本朝伴读每年一换,为的就是掌握好这个平衡,不至于让他们与皇子公主产生兄弟,金兰之情,也不会让他们的父母太过忧心,不愿将儿女送入宫中。
于是这起早贪黑的小职成了个镀金的香饽饽,只要说出去曾经做过哪位公主或皇子的伴读,未来议亲也能顺利不少。
沈语琦是在章颂清四岁那年来到她身边的,时年四岁半岁的沈家大小姐性格沉稳,人也恬静,章颂清与她还算合得来,只是一年的相处后她们才五六岁,当年的记忆都淡了,现在脑海中不剩多少。
那一番请求有自投罗网之嫌,但如果他们今日没有发现码头的动静,凭章颂清目前手里掌握的信息,恐怕真的会在将来东窗事发的一天上书求情。
章颂清心冷了下来,沈语琦是想要借自己的手将哥哥和夫君摘干净,而自己只是被她利用来作为保障的一个工具而已。
身边的人都在借自己的手达成目的,皇帝舅舅的宠爱与高崇善意的声望是一把双刃剑,若她没有这些,日子将过的安稳,也如一潭死水。
社稷祸福在己身,惹是非无数。
“来个人跟着他们。”章颂清话音刚落,一道矫捷的人影跟上离开的壮汉。
“让小爷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花这么大功夫躲开武侯运过来。”花锐走近掀开油布,赫然看见箱子上锁得严实。
他从袖子中掏出一根细铁棒,插入锁孔转动几下,咔嚓一声后,锁扣被打开了。
花锐右手压在箱子上,顿了几秒后转身对章颂清说:“那个,妹子你站远点,我看他们在船上漂泊不是几个时辰的事情。”
人不是物件,即使昏迷,身体的反应仍然有,狭小的箱子中没有给他们解手的多余空间,一两日过去里面的气味自然不会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