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闹——不是ju【完结】
时间:2023-06-28 17:14:51

  "斗胆效仿世子,聊表敬意罢了。"
  世子伸手便要抓她,李霁早有防备,接过他的手指猛地向后一折,趁他呼痛,夺门而出。
  她的侍卫就在楼下,阿瓷见她跑出来,立即会了意,立刻就要往楼下报信,却见李霁朝她摆了摆手。
  原是李霁见了那小官,衣袍略散漫,不知从哪间屋子里跑了出来,此刻在窗边负手吹风。
  后面南平侯世子的叫骂声不绝于耳,他叫了仆役来抓她,李霁起了坏心,直直朝那小官撞了过去,此人约摸真是有些身手,侧身一避,李霁便撞个空,扑在了地上。
  这一下好痛,李霁抬起头,怨怪地望着他,却见他也正冷冷地望着她。眼看那些仆役就要赶到,李霁立刻伸手,抓住此人的衣角,大声叫道,"相公,怎么才来,快救救我。"
  仆役们闻言恍然,"原来是小娼妇的姘头,一并抓了等世子发落!"
  李霁打的便是这个算盘,不是不敢惹南平王世子么,今天就叫你惹个彻底,敢与他竞价已经在这世子心里记了一笔了,现在还是她这女反叛的相好,可不得让世子好好恨恨你。
  届时若是太可怜了些,阳平长公主也是愿意帮你一帮的。
  好似不知道这些仆役的主子是谁,小官倒是慢慢把她扶了起来,"原是我的不是,叫娘子受苦了。"
  他的声音低沉,响在她的耳边,李霁抬头一望,他的脸离她如此近,寒星似的眼睛,带三分戏谑,直让李霁有点呆了。
  "抓住没有?"南平侯世子着急忙慌的声音,急匆匆地就往这赶。
  仆役们这才收了看戏的心思,这处是个死角,料他们也跑不了,"世子,捉了一双呐,您快来!"
  说着便要上前拿人,李霁感觉自己腰间一紧,小官竟直接搂住了她,随后身子一轻,他竟带着她跳窗了。
  李霁直叫苦,她情愿在楼上叫来阿瓷,亮明身份打骂这世子一顿,也不想坠楼之后伤筋动骨的,她紧紧抱住了这小官,只盼着过后的疼痛能轻些。
  不知是不是害怕的缘故,这落地的过程体会起来颇缓慢,李霁忽然感觉,自己的脚似乎踏上了实地,她睁开眼来,只听一道声说,"不知要搂到几时去。"
  李霁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环着他,连忙一退。
  "这倒是又生分了。"他似模似样地叹,"刚才还拉着我叫相公。"
  李霁这人就是经吓,这会子她落了地,胆子又大了起来,一偏头说,"不是公子刚才称我姑娘,现在到又是我的不是了,不过公子救了我,我也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都随公子说去,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他答得爽快,"裴焕。"
  "原是裴公子,叫我晴儿便是。"李霁说道,心里却想,果然没听过,这下有了名字,倒可好好查查。
  "不过,这却是什么地方?我们不该在三春楼下么。"李霁忽然发现,他们所处之地有些陌生。
  裴焕道,"直落在三春楼楼下,倒是不错,晴儿是忧心他们找不到我们,心肠却是极好的。"
  你懂什么,李霁想,就是在三春楼上,我也能让那厮跪下来叫我姑奶奶,嘴上却说,"还是裴公子想的周全,不过这事也赖我,裴公子不知道,刚才那帮人乃是南平侯的家仆,公子救了我,怕是那位世子要恨上您了。"
  说罢,只去看裴焕的脸色,想看个乐子,可这厮眼风都不动,反而回看李霁的探寻目光,这一番从容态度,不知是真的不惧还是表面功夫敷衍得好。
  "晴儿好心性,“裴焕却道,”论说处境,该是你更艰难,却反来担忧我。我倒想问问你,现下你可有去处?"
  这人未免太自如了些,到底自己此时不是个好身份,与他说起话来总让他牵着走,李霁讪笑,谎话信口拈来,"我心里也想呢,小时候家里穷,父母便卖了我,依稀还记得家里在哪,我想着正好回去看看。只是也说不准家里如今的情况,我想,三日后再见裴公子一面,就当是彼此报个平安,如何?"
  裴焕颔首,目光幽幽落在她面上,"如何见呢,我怕到时认不出晴儿来。"
  "就在这座茶馆罢。"李霁抬手一指。
  裴焕看了一眼说好,回头一看,李霁已经取下了面纱,杏眼粼粼,朱唇含笑,正是一张美人靥。
  "裴公子可要记得晴儿才是。"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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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霁赶回公主府后,又速速派人去寻阿瓷一干人,李霁失踪了那么一会,阿瓷正心焦,这下听说人回了府,不由又生起气来,公主怎么这么能生事呢!
  她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换做平时李霁早来哄上一哄了,可公主不知吃了什么蜜蜂屎,端着杯茶,茶杯盖让她揭了又揭,就是不喝,不知道坐在那想什么,脸上还带一抹笑,见了阿瓷只道,“我可要整到他了。”
  “整谁?公主今日到把我们好整。”
  “诶呦,是我的不是了,”李霁伸手来捏阿瓷的脸,“都怪那个裴焕,带着我乱跑,让你着急,我定为你出气,好好弄他。”
  “什么裴焕?”
  李霁端起茶杯喝茶,“就那个你说’配做公主面首‘的。”
  阿瓷就笑,”公主竟连名字也打听好了,上回还是’春鸭湖边那个嘴利的‘,这回便’配做公主面首‘了,我看啊,下回他驸马都可做得了。“
  李霁把茶碗一撂,朝她瞪眼扬眉,”我绞了你这蹄子的嘴。“
  阿瓷假意一缩脑袋,“公主好不讲理,这裴焕明明救了公主,公主却要拿人出气,明明引得公主笑,却要被公主好好整治,真是可怜。”
  李霁笑道,“你别学着他这么可怜就是,行了,我也乏了,伺候我更衣罢。”
  春日最容易犯懒,徐夫人那里不用李霁侍候,她便睡到几时算几时,谁曾想却来了不速之客。
  阿瓷过来唤她,“公主,驸马来了。”
  李霁一翻身,“他来做什么?”
  徐琛坐在外间,端起桌上的茶喝,一面道,“阿瓷,几时了你们公主还不起?”
  只听一道声来。
  “你怎么不自省,扰人清梦还如此理直气壮。”
  李霁在他对面坐下,“有何贵干?”
  徐琛开门见山,“晴姑娘,听说你昨晚可是泼了南平王世子啊。”
  “呦,这风吹得够快的。”
  徐琛是知道李霁在三春楼胡闹的,不是李霁告诉他,而是他亲眼看见了。说来也好笑,李霁那日一进屋,透着屏风便觉得有一人穿戴身形像自己那驸马,等到一开口,李霁便知确是他,探花郎不愧是探花郎,一身的风流劲儿,一会引这个典,一会吟那句诗,总之把自己恭维得妥妥贴贴,李霁心里好笑,在阳平长公主面前,这人连喘口气都是方正的。待到请她出来时,徐琛便傻了眼,虽隔着面纱,他也不会不识得她眉眼身形,徐琛心道荒唐,怎么可能是她,约莫是太像了些,待到她端起酒杯说要敬自己时,听那揶揄的声气,看那得意的眼神,他才不得不相信,李霁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而接下来,徐琛便收敛了,只叫着李霁陪坐,也不敢让别人调笑了她去,直引得旁边人笑,徐府又要往里进新人了,不知公主喜不喜欢我们晴妹妹,徐琛立时呛了口酒,顿时被冠以“惧内”的美名。
  回了府,便又是一番深谈,李霁笑了他半晌,徐琛只道,你要取乐,还有什么不能供你取乐,何必非去那种地方。李霁却道,哪种地方,你去得我去不得?都是取乐罢了,你还教训起我来了。徐琛说她不过,只好叫她至少保重自己安全,暗里又托了秦掌柜照应。
  这回不知徐琛又是听了谁的音,李霁问道,“怎么,世子大闹三春楼,要翻我出来扒了我的皮?”
  徐琛却笑,“闹也是昨晚闹了,现在他哪能来扒你的皮,他老子在家要扒了他的皮。”
  李霁哈哈直笑,“真是报应,他居然闹得南平王都知道了。”
  徐琛道,“这事也怪,按说谁也不想惹这魔头,但偏偏有不怕的,听说,是镇北侯着人送的信。”
  “镇北侯。”李霁念了一句,“可是今年凯旋回朝的那位?”
  镇北侯是世袭的爵位,先皇时期,老镇北侯领兵退敌,大败犬戎十三部,何其振奋人心,可自己却因早年中的一支毒箭而病逝了,膝下唯有一子,自小养在幽州,近些年犬戎眼见先皇旧将已逝,又起兵来犯,便是此子领兵而出,连连退敌,此人武艺高超,用兵大胆,常有以少胜多之役,去年更是犹如一只匕首般扎进了犬戎内境,截杀了刚宴饮完的犬戎王,犬戎十三部由此大乱,新任的犬戎王便交了降书,了结了这场战争。
  “还能有谁,当然是这裴之旸,现下谁能盖过他的风头去。”
  “裴之旸。”李霁忽而灵光一现,“那你可听说过裴焕?”
  “这有什么不知道,裴之旸族里不知哪一支的兄弟,镇北军里的小将,这次一同回来受赏了。”
  “原来如此。”
  “你又笑什么,”徐琛不解,“你还能认识了他?裴之旸你都不一定见过,何况这裴焕。”
  李霁横他一眼,“我偏就认识。”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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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溪茶馆里有个说书的老头,嗓子清一清像面锣,专爱说些山精野怪,或是贵人里的风流秘事,看似题材略宽了些,想想却是一回事,不过都是听着新鲜刺激,然则也无从考证。
  李霁生怕误了与裴焕的见面,赶早便来了,此时已听完了书生山寺遇女鬼,花仙知恩报公子的故事,老头说书甚是卖力,尤其到关键处,眼睛一瞪,胡子一抖,那声气竟由不得你不信,李霁听得入迷,到那花仙芳魂一缕随风逝,公子性命得救却错认了恩人,故地重游,见花流泪却不知为何时,她眼睛一眨,竟也落下泪来。
  老头一见,也大为感动,连赞她是至情至性之人。李霁今日特意荆钗布裙,自她出生以来,从来都是穿不尽的绫罗绸缎,倒是第一次作如此朴素的打扮,更显得她清水芙蓉似的,一双碧清的妙目里水光流转,颇机灵的模样。老头一早便注意到了这个俊俏闺女,茶馆里的人来来往往几遭,只她在此一眼不错地看着自己,听自己说书,此时还流了泪,更是怜爱得紧。于是说完这段,他便去到李霁身边,与她闲聊起来。
  倘或他继续说些精怪故事,李霁或许还似信非信,可老头有意卖弄,偏要与她说些宫闱秘事,而今宫廷之中,又以平阳长公主的故事最为精彩,于是李霁便听起了自己做过或没做过的事,也是有趣。
  老头说平阳刁蛮任性,李霁颔首,老头说平阳坏人姻缘,李霁不语,老头说平阳相貌粗鄙,李霁登时一拍桌子,“荒唐!”
  看着柔弱堪怜的女子,忽然之间不知哪里来的威势,老头被她惊得一哆嗦,周围人更是侧目。李霁于是放缓了声气,“你怎知公主相貌鄙陋,想那惠贵妃何等风华绝代的人物,她的女儿怎可能粗蠢不堪。”
  老头却是有理有据,“姑娘这是想当然了,龙生九子,尚且各有不同,惠贵妃固然天香国色,可这阳平长公主却是未必,你只看这驸马便知,素来驸马无故不可纳妾,阳平长公主这样的人物却一连纵着徐二公子纳了三房,可见公主也知对他不起。”
  ”对他不起也有千百种的对不起法,怎能妄下论断,据我所知,公主仙姿玉貌,落雁沉鱼,真要比较,也该是驸马自惭形秽。“李霁说起来毫不脸红。
  老头不屑,笑说,”你这姑娘编起谎来也不谨慎着些,徐二公子何等得意人,他配不上公主?不信,不信。“
  李霁脱口而出,”如何不信,我见过阳平长公主。“
  一道声传来,”我竟不知,晴儿连公主都见过。“
  李霁一看便笑,”裴焕!“
  ”好俊的人,姑娘在此久候之人便是他?倒也般配般配。“老头捻着胡子笑道。
  李霁登时脸上飞上红云,”你这老不修,这等浑话也可随意乱说。“
  老头叫她赶跑,回头一看,裴焕已在她身边落了座,他神色自如,仿佛不曾听到老头的话,他今日着玄色,衬得他面冠如玉,与之前相比又是一番风流,行伍之人与京城的公子哥不同,坐立有方,行止有度,自敛有一种沉着气质。
  ”晴儿何时见过公主?“裴焕又问了一遍。
  ”自然是在三春楼,“李霁信口便来,”公主喜好音律,也曾来听我弹琴,我便见过,公主不仅模样好,琴技也精湛。“
  裴焕眼里笑意幽幽,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喝茶。
  李霁便问,”你不信我?“
  “信,”裴焕望向她,“我自是信公主无上风华。”
  他说得笃定,目光轻轻落在她脸上,李霁不由心中一动,她在外一向听得骂声多,偶有中肯之词,如今听得裴焕这样说,一时忘了言语。
  ”怎么呆了?“
  李霁稍一回神,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由叹息一声,”裴公子还是别问了,不过徒增烦恼。“
  意思是,还不快问?
  裴焕果然道,”我既知你有烦忧,便不怕知道,也一定要知道,烦请晴儿告知在下。“
  李霁道,”那日与你分别后,我依着记忆找到了旧家,父母已经不在了,万幸哥哥还在,也已经成了家,兄嫂二人对我很好,本该是开始太平日子了,可谁知三春楼秦掌柜却找上了门,说我欠了他的银子。“
  “这是为何?”
  “秦掌柜有我的身契,现下惹了南平侯世子,我再不能替他挣钱,他便要我用三千两赎身,我这些年虽攒了些钱,但远不到那么多,家里寒门小户更是筹不出来,秦掌柜说若是没有,要么把我卖出京城,要么就交到南平侯府去。”
  李霁从不是个自苦的人,要她自怨自艾比登天还难,还好刚才老头说了个花仙的故事,此刻她略一代入,便目露哀伤,神色凄凄,加之妆饰简素,像支风露清愁的木芙蓉一般,这副尊容真是李霆见了心疼,徐琛见了害怕。
  裴焕只道,“还差多少?”
  李霁一顿,她这还存着些词没说,远没想到裴焕竟如此配合。
  “公子何必问呢,数目之巨远非你我可以承担。”李霁确实没有漫天要价之意,她是想狠敲裴焕一笔,然而不过萍水相逢,难道还指望裴焕给她掏空家底不成。
  裴焕道,“无妨,既如此,你的钱便自己留着吧,我替你出这三千两。”
  李霁一呆,“裴公子可是戏言?”
  “不敢拿晴儿的伤心事玩笑。”
  李霁道,“你一介行伍之人,又不是商贾之流,哪来这么多钱,我不能要。”
  这话却是真心。
  裴焕忽而笑了,“晴儿怎知我是行伍之人,我似乎不曾提过。”
  李霁一愣,继而道,“我向秦掌柜打听,是他说起。”
  裴焕若有所思,“你向他打听了我?”
  “顺口提及。”李霁自知失言,不欲与他在此事上纠缠,只道,“你便借我两千两吧,剩下的我自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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