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荆棘——载阳【完结】
时间:2023-06-29 23:07:01

  那个女人,利用她背后的家族逼他娶了她,他从此失去了所有的自由,包括曾经那段真挚的爱情。
  为了报复罗向晚,他在外面找女人,常常夜不归宿,以至于错过了那晚罗向晚的最佳抢救时间。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罗向晚去世之前的神情,那张清美的脸上终于写满了失望,连眼神都冷淡下来。
  但许群山一点也没后悔,他只觉得那眼神让他恶心。
  就好像此时此刻,他也一样厌恶着许西泽的眼神。
  这么长时间以来,许西泽几乎从没反抗过许群山,无论是让他出去应酬,还是突如其来的拳打脚踢,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少年眼中的倔强。
  竟然还是为了一个女人,和他妈妈一样蠢。
  许群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想从许西泽手里抽走自己的胳膊,却惊讶地发现动弹不得。
  他眯起眼睛看向身前的少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少年抽条拔节,竟然已经超过了他的个子。
  他必须抬起头,才能看得见他的眼睛。
  “嘶――”
  腕骨处被捏得传来一阵疼痛,许群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许西泽,你要造反?”
  许西泽有时候真的从心底冒出过这个想法。
  但现在还不行,他总是这么劝诫自己,他身后还有许兆阳得保护,如果不能一击致命,不能冒险和许群山硬刚。
  可当程今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的那一刹那,仿佛坠入噩梦深渊,烈烈寒风掀起一把火,顿时便烧尽了他心底的理智。
  这个男人已经害死了他的母亲,现在还要把手伸到他喜欢的女生身上。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我劝你最好赶紧放开我,”许群山阴冷道,“我既然能查到那个程今的身份,就能对她做任何事,像她那种家世背景的小孩,处理起来,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重重的一拳下去,让这话骤然卡在了嘴里。
  许群山被打得后退了两步,没等反应过来,又被许西泽揪着领子抵在书桌的桌沿。
  道貌岸然的中年人突然间形象尽毁,胳膊撑着桌面,近乎咳出了一口血。
  他侧眸看向许西泽再次举起来的拳头,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恐。
  但许西泽的这一拳却没有打下去。
  奔腾上涌的血气让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脑海中的那根弦却在这一刻骤然绷紧。
  他突然意识到,这样逞一时之快不是办法,甚至可能引起更加无法挽回的后果。
  许群山做的出来,他是个畜生。
  许西泽攥着许群山的领口,维持着挥拳的姿势,沉声道:“做个交易吧。”
  许群山警惕地看着他,“什么交易?”
  “放过程今,”许西泽说,“我会离开她,从今往后,我也会继续做你想要的傀儡。”
  许群山呵笑了一声,“我凭什么跟你交易?我本来就是你老子,你今天要是再敢打我一下,明天我就能让那个小丫头从一中除名。”
  许西泽冷冷看他两秒,突然松了手。
  许群山从桌边站起来,就在他以为许西泽服软的时候,却突然见他从桌上的透明藏盒里抽出那把他珍藏的瑞士军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
  “我确实不能对你怎么样,”刀尖几乎在白皙的脖颈抵出了一道红痕,他的眼神却平淡得叫人心惊,“但父子一场,我当然也有威胁你的底气。”
  “别跟我说兆阳,”许西泽打断许群山,“你现在还指望不上他,我知道。”
  空气沉默了片刻,许群山扶着桌面,终于冷哼一声,妥协道:“你疯了。”
  放下瑞士军刀的那一刻,许西泽想,他大概确实是疯了。
  但只要能保护程今,他可以做任何事,什么都可以。
  江上有夜航的船只,射灯远远地从他们身侧一扫而过,光照出女孩脸侧的一圈绒毛,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边。
  许西泽垂眸看向女孩的笑脸。
  因为那场反抗,许群山后来变本加厉地打了他一顿,新伤叠旧伤,然而肉|体上的痛楚却好像在这一瞬间尽数消散。
  “程传学除了想认你,还说了别的吗?”他刻意略过程今的问题。
  “倒还真有,”程今没有察觉,“他说可以送我出国留学。”
  出国?许西泽眉心一跳。
  抛开别的不谈,出国这条路,倒确实是躲开许群山的好办法。
  对于程今,说不定也是一条很好的未来。
  只是现在一切都还不清楚,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不可能答应他的,”程今不知道许西泽心里在想什么,自顾自道,“退一万步,就算他真是我亲爹,我也不会出国的,毕竟都已经跟某人约好了要一起去京市,我才不要做那个食言的人嘞。”
  许西泽默了两秒,避开她直接的眼神。
  “约定没那么重要,出国也挺好,我其实觉得你可以了解一下,别那么快下决定。”
  程今一怔,眼神倏地冷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小许:疯了,但没完全疯,等着下次再疯……
  这章的风格好像不太符合节日气氛23333但还是祝大家一个迟到的521快乐鸭~~~~
第35章 一切似乎都在向美好的方向发展。
  夜已深了, 绿都港的路幽静无人,许西泽将程今送到家楼下,程今上了一层楼之后,停在了那里, 静静看着他的背影转过街角, 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
  她忽然想起了二人初次见面时的样子, 那个燥热的夏日午后,阳光灿烂, 少年的背影也灿烂。
  然而此刻,她总觉得那个一模一样的身影里掺了些说不清楚的惆怅,好像明珠的表面蒙上了一层浅淡的灰。
  程今眨了下眼,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刚才她问他那话是什么意思,许西泽的回答,她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他说就是想让她多考虑一条路,不要自己去限制自己的未来。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 她想了一路, 也逐渐觉得, 自己对程传学那种抵触会不会太唯心。
  跟着马兰的日子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 但如果接受程传学的帮助呢?
  楼道里的风冷得叫人机灵,程今打了个哆嗦, 转身上楼, 却在推开门的瞬间顿了下脚步。
  屋里亮着灯, 马兰竟然在家。
  这个点,她平时应该已经去洗浴城上班了才对。
  鞋柜上的礼盒华丽又扎眼,和这间逼仄的小屋子格格不入。
  程今看了一眼, 忽然想起程传学说, 他已经前来拜访过马兰。
  “回来了?”马兰正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化妆, 听到动静,从门里探出头来,“你外套呢?穿这个出去不冷啊?”
  许西泽的外套在楼下还给了他,程今搓了下胳膊,心不在焉地往屋里走。
  “问你话呢?”马兰举着口红走出来,“我怎么记得你早上出门穿了个校服?别告诉我丢了啊,你们学校校服跟金子做的似的,一件那么贵……”
  程今的目光落在她手里鎏金色的口红壳上,C开头的一串字母,似乎是一个很昂贵的牌子,从没见她用过。
  她冷笑了一声,直直略过马兰,把书包丢在摇摇欲坠的沙发上,发出一声闷响。
  “嘿你这孩子!”马兰瞪了她一眼,又想起时间来不及,转身要回卫生间,嘴里嘟囔着,“搁哪吃枪子儿了……”
  “有意思吗?”程今忽然在身后道。
  马兰回过头,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程今深吸一口气,口气冰冷:“礼也收了,高级化妆品也用上了,下一步就是把我卖了吧?你见过程传学,瞒着我干什么呢?”
  屋里落针可闻。
  马兰举着口红的手僵在那里,半晌,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化了一半妆面的脸像戴着一个半人不鬼的面具。
  “那个人找到你了?”她的声音很轻。
  程今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垂手站在那里不说话。
  马兰便将嘴角扯得更开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是好事情呀,”她背过身去说,“你都十七了,还能找到亲生父亲,一般人哪有这么好的运气,你你拿到外面,说不定还能破那个什么鸡丝记录呢。”
  是吉尼斯记录,程今在心里想,而且这二者有什么关系?
  “他让我跟他走,”她看着马兰的背影,“他跟你说了吗?”
  “说了啊,”马兰始终没有回头,“说了,你……你爸看上去可有钱,你跟他走挺好的,以后发达了,逢年过节给老娘转点钱,也不枉我白养你一场。”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
  但程今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脑海中轰然一片怒火,已经烧断了她感知世界的能力。
  亏她还在程传学面前那样维护她!
  “咣――”
  卧室的门被摔得惊天动地,马兰下意识闭眼打了个哆嗦。
  捏着口红的手颤抖着把东西放在了洗手台上,香奈儿的魅力丝绒唇膏,金黄色的管身被头顶的灯光映得惨白一片。
  这是前一天晚上,一个身份显贵的女客户送给她的。
  这是他们洗浴城的一个大客户,因为马兰把人服务得很满意,当场办了一整年的vip卡,领班高兴得合不拢嘴,许诺马兰要给她升一个职级。
  当时的马兰捧着领班那句承诺连连道谢。
  眼看着程今就要毕业,小姑娘进了高三之后竟然开始好好学习,据说现在的成绩都能考上一本了。
  她不懂这些,只知道上大学的学费会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程今大概率又会像现在一样不找她要钱,但到时候去了大城市,花钱的地方多,和现在不是一个量级,她得帮她存着。
  升职级之后,工资会比现在多上20%,马兰在脑子里算着算不明白的账,正隐约感觉前途有戏,就看到了找上门来的程传学。
  男人拎来的那盒贵妇级别的保养品还端端正正地摆在进门口,马兰没敢去查价格。
  光是用眼睛也看得出来,那是一个她拼尽全力也不可能够到的世界。
  她能给程今的,充其量也只是这间破旧的房子,还要随时面临漏雨的风险。
  而她原来,本该属于江对岸繁华的大千世界。
  身后的房门忽然又打开。
  “我们学校老师要见我家长,”程今闷闷的声音传过来,“话我带到了,你爱去不去。”
  *
  整整一天,程今身上都笼罩着一股低气压。
  20班的人看得出她心情不好,没人敢去触霉头,连平时最捣蛋的张丘都安分了不少。
  直到下午临放学的时候,有个外班的同学过来,在窗户边叫了她一声。
  男生站在窗户旁边,没说什么事,反而先打量了她几眼,像是看见什么珍稀物种似的。
  “看什么看?我们今姐也是随便看的?”张丘怼了那男生一句,男生才好像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推了下眼镜。
  “没,泽神托我来找她,”男生说,“听名字我还以为是男生呢,就是没想到泽神竟然会主动找什么女生……”
  男生说起话来有些絮叨,张丘打断道:“停停停,什么泽神?谁啊?话都说不清……”
  就在这时,程今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张丘顿时噤声,看程今瘫着脸就要往外走,又忍不住问道:“今姐?你知道是谁……唔唔……”
  直到程今走远,张丘才虎着眼看向捂他嘴的严沫。
  “干什么你?”
  严沫把手心里沾上的口水尽数擦在张丘身上,无语道:“傻逼,一中还有谁能被称为泽神?”
  张丘思量片刻,登时“哦”了一声。
  “你他妈,小点声!”严沫瞪他。
  张丘会意,低声道:“高二那个许西泽?”
  “不然呢?”严沫也压低声音。
  两个人像地下组织碰头似的看着彼此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过了两秒,又齐齐把脑袋转了回来,像两只猫头鹰。
  “你怎么知道的!?”
  “你也知道了!?”
  “……”
  程今从高三年级教学楼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等在大厅里的许西泽。
  男生单手插在裤子口袋,一边肩膀背着黑色单肩包,夕阳的光线柔和金亮,穿过屋檐打在他身侧,人潮川流,他就安静地站在那里,比什么都耀眼。
  不时有路过的女生放慢脚步,又脸红着跑开。
  程今也缓了缓。
  一天的烦闷心情好像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
  她勾了勾嘴角,闲着脚步绕到他身后,抬手戳了戳男生的左肩,又故意歪头等在右边。
  没想到下一秒,就和往右看的许西泽撞了个正着。
  “切――”程今感慨了一声,“你这人是不是比别人多长了几个心眼子?怎么都不会上当的?”
  许西泽看她两秒,伸手指了指地面。
  两个人影,一清二楚。
  “……”
  程今捂住了脸。
  片刻,她听见男生短促地笑了一声,声音很低,叫人心里发软。
  “笑吧笑吧,”程今捂着脸朝后面摆手,“这也就是你,要是别人……”
  “别人怎么?”许西泽的声音乍然在耳后响起,程今下意识回过头,发现男生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锋利的喉结几乎近在咫尺。
  她卡着一句话愣在原地,看许西泽从她头上捻起一片不知何时粘上的橡皮屑,又眨了眨眼。
  “……不怎么。”
  程今清了清嗓子,“找我什么事啊许老板?我今天估计不能和你一起吃饭。”
  大概是吃错药了吧,从前一次家长会也没来过的马兰竟然真的来见朱斌了,不知道两个人聊了什么,马兰到现在也没出来。
  她忧心地看了眼行政楼的方向,就听许西泽低声道:“程传学的资料我查到了。”
  程今一愣,转回头来,看见许西泽从包里拿出一叠纸。
  “程家早年在隔壁的临岐市发展,是这两年才来的谭江,主做芯片制造业务,”他一边讲,一边将资料递给程今,“程家的业务做的很大,至少在谭江目前还没有什么竞争对手,所以他给你说的家世那些,应该是真的,这是他的照片。”
  许西泽指了指最上面一页,“你看看是不是找你的那个人。”
  程今点头,“是他。”
  “那就对了,”许西泽说,“我去找了临岐市这些年的新闻报道,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条程家发布的寻人启事,但可能是跨了市的缘故,寻人启事最终都不了了之了。”
  这说明程传学还真的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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