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余烬——峨盐【完结】
时间:2023-07-03 17:15:02

  估计老子在帮儿子动员什么人吧。谁知道呢。
  边柏青的电话又打来,嗓音紧绷,担心非常:
  “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哦,刚到家,他遥在北京就知道了。
  估计那个随行的影子告诉他的吧。
  “加了个班。”
  余津津再无多余的话。
  “告诉你最近少夜间活动,有什么值得你在那里付出的!”
  边柏青很急躁。
  就你宏伟大愿,还不是你插手惹出的麻乱!
  凭什么我的理想就是围着你转?
  好好的蜜恋叫你傻羔子搞成异地恋!
  余津津骂了一句:
  “狗拿耗子!”
  挂了电话。
  边柏青又打,她索性静音了。
  朝楼下无声冷笑:
  还是你老子看世事准而狠。
  于没有光中,余津津一步、一步,摸索向上。
第78章
  约莫过了两天,夜里,余津津正睡着,忽然觉得院子里有乱糟糟的声音。
  她本来睡觉很死,但边柏青出去后,心存惦记,一有风吹草动,就醒了。
  拉开窗帘,果然是库里南停在了院子里。
  余津津飞奔下楼。
  沈青渊和父子俩正走进客厅,也没多问什么,只叫他早点休息。
  余津津扶着楼梯扶手,站在台阶上,望着夜里的边柏青。
  明显瘦了,头发也有点长。
  边柏青站在那里,抬头,嘴里应着爸妈的嘱咐,眼中却朝余津津浅浅笑。
  他一直没有把眼神瞥走,显得有点不克制。
  余津津一阵心悸。
  事情顺利!
  余津津心口的石头,滚落了,浑身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有时候觉不出精神压力大,当真的轻松时,立刻就觉出之前遭遇的沉重。
  父母见他俩在空中对视,立刻要撤。
  边董半转着身,指着阶梯上的余津津,告诫给边柏青:
  “记住你走那天,和回来这天,她为你担心的样子。今后,你再做什么出头的事情,一定要记得你身后的人。你这样的身份,一旦出列,注定牵连的不止你自己。”
  边柏青听训的颈背变得谦和,朝余津津这边扫视了一下,应:
  “好。”
  比起妄图对孩子低产出、高回报的鸡贼父母,远不如一次直接的站队。
  余津津心底暗叹,要不人家老头发财!
  这乖卖的,既在儿子面前立了爹威,又把她笼络到“看好他、别再叫他狗拿耗子”的战队中来。
  好一个妙老头!
  沈青渊更没有什么儿啊、妈担心你的传统戏曲表演,朝儿子:
  “平安顺利就好。明天早上我还要按点去码头,去休息了。”
  又朝余津津:
  “他回来了,你也该宽心,回去睡吧。”
  父母都走了,边柏青一个大越步,跳上台阶。
  拥着余津津,上楼。
  才拐到一楼看不到的地方,边柏青就抱住余津津的脑袋,吻了很长时间。
  重逢后,黑暗里,这吻让人半梦半醒,迷迷离离,很是沉醉。
  人还是不能柏拉图,要搞实体。
  前两天才在电话骂了他,但他回来没有追究她。
  一旦见面,心动大过了所有麻乱的思绪。
  但他很没心思细聊最近的经历,可能连他自己都来不及消化。
  余津津也不多问,帮边柏青放好洗澡水,拿好饮料,坐在缸沿上,看他逐渐放松。
  “你瘦了。”
  她盯着他。
  他从水里抬起胳膊,捏了捏她的脸颊,很快收手。
  因为到家松懈下来,他打了个哈欠,搓了搓脸,朝她努力笑笑,很快在浴缸的温泉模拟中睡去。
  余津津盯着表,差不多20分钟后,喊起了边柏青,扶他到床上休息。
  边柏青睡了一个深沉、放松的觉。
  余津津都起床上班去了,他还在睡。没有过的情况。
  中午,余津津急切赶回来,边柏青已经在书房开起了在线会议。
  书桌上已经喝完一杯咖啡和两瓶可乐,但听他讲话的嗓子还是干燥。
  不知又忙了多久了。
  余津津端了杯水,悄悄放在边柏青的手边,准备无声撤离。
  谁知,边柏青捉住了余津津的手,拉她到自己身边。
  余津津被拽着靠过去,屏幕那端是会议室。
  有曾经接她去包扎伤口的副总。
  她震惊,马上要迈步离开,指指屏幕,提醒边柏青——
  你不小心让我入画了!
  边柏青没撒手,一直拉着余津津的手,他的意思很坚决:
  知道。
  那端的副总立刻撇过头,催同事们:
  “赶紧的,饭点了,还有没交代清楚的吗?”
  同事赶紧翻笔记:
  “我们影视城二期项目资金······”
  副总喝一声:
  “这是周一例会会讨论的。先说眼前的!”
  记得边柏青说过头疼这个项目,还是松了口:
  “影视城二期,团队去和视频平台谈了。有星二代背后团队加入,到时三方合资。这个不用担心。”
  余津津站在边柏青身后,盯着电脑屏幕左上角。
  ——边柏青边说话,边把她的手搭在他肩头,轻轻抚着。
  她想抽走手,被边柏青拽住。
  他连不要脸,也这么心安理得,仿佛对面是ai.不会鄙夷老板的“不检点”。
  要不说温馨后面总是带个“画面”来形容呢。
  刚关了在线会议,俩人一出画面,没几句,干起来了——
  余津津可能想起、有昨天他爹那句硬气话背书,教训起边柏青:
  “你今后少给我管闲事!自己惹出这么大一个麻烦,带累着一大家子不安生!今后少瞒着我自作聪明!我最近很烦,你再给我惹事,小心我抽你!”
  ——余绍良的破事,边柏青朝她演谍中谍,她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来,有种蚀骨的恨意!
  大约是余绍馨玩的那几出隐瞒,已经够让她有背叛感的了。
  免费教育回边柏青了,多弄些教材,叫他好好反省!
  可边柏青不知道这些前情,只听见余津津发疯骂他。
  之前她骂他,他因为宠她,够不计较的了。
  他明显惊了:
  敢骂我?
  他抬手指就捅在她肩头,戳了她一个小趔趄:
  “好好的,又要上病?”
  情绪的调子起高了,余津津又被趔趄激恼了,抬手就捶了边柏青肩头一拳,大喝:
  “姓边的,你今后在我面前返璞归真,别装!”
  姓边的都不等她话说完,捅她一个大趔趄:
  “我装什么?”
  余津津立住脚跟:
  “这又不是时无英雄,需要你当什么出头鸟!还有,你放消息给赌徒,他们打余绍良就打,我又不心疼,你隐瞒什么!”
  边柏青思维很清晰:
  “这是两件事,是吗?第一,我不跟你讨论什么出头鸟,那是我同学。我不会因为他出身清贫,就看轻他一分。他是个放在哪个时代,可以不认同,但绝不可以被嘲笑的人。如果一个时代嘲讽这种人的数量越多,只能说明是时代病重。”
  他太惋惜真正有风骨的人,所以话比平时多。
  “我再说第二点,谁爱搭理那家人!不是因为考虑到你,给你平定后顾之忧,他们每一个,有多远,给我滚多远!还你弟?他做人没有基准原则,我有。如果是我做的,我压根不会否认!值当为一个垃圾,破坏我的原则?他配?”
  余津津愣了:
  “真的不是你?”
  边柏青怒了:
  “我没有重复的习惯!你也别啰嗦!”
  余津津瞬间有点垮,因为强烈在意吧,突然哽咽:
  “余绍馨把我给的钱,拿给男的买车,而那个男人在她小产时躲了!她怎么可以这样?!”
  边柏青吼起来:
  “余津津!你那个世界是潘多拉的盒子?一直开让你恶心的事情,你还开?管不了的人和事,不要管!”
  “那你也不能通天,不还是管外地的事情!你在桉城过得如鱼得水,以为势力可以扩张到外地吗?!”
  边柏青气得噎住了,他正烦恼的事情,她居然口不择言刀他。
  他攥着拳,绷住最后一丝耐心,一手指着她的鼻尖:
  “你最好把话给我收回去。你们家的每个人,有什么资格同我想救的人比拟?”
  与边柏青吵架,余津津总是带着蛮横,完全没有在对外的理智。
  “我就不!”
  她盯着他攥紧的那只拳头:
  “怎么,你还要打我?为一个大学短短接触过几年的人?”
  边柏青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鼓跳,原地半转了几下。
  他吃醋的时候,摔过俩酒瓶,但他真正暴怒的时候,却只是无言,喘息沉重。
  有几次,边柏青把长的食指横在上唇,抵着,想要说什么,但因为怒气顶到了喉咙,反而发声失败。
  余津津感觉到了恐惧。
  自己可能真的踩了他的大雷。
  她忽然惊觉:
  我凭什么否认他的同学情谊。也太口不择言。
  但他们两个之间,早就养成了边柏青宽容、余津津拒不道歉的模式。
  抱歉的话,她始终没有说出口。
  边柏青的手机来电,扰断他们之间快要难控的怒气。
  他本不想接,但她帮他拿了过来。
  即使为他做些什么,她也不愿开口道歉,就非置那口气。
  加上,她觉得让他反思下:
  给人帮忙,连累到家里,就是会惹得家人不开心。
  边柏青才不领情,抬手就推开余津津递电话的胳膊。
  电话一直响。
  余津津就再次递过来。
  边柏青不耐烦又推的时候,不小心瞥到了来电显示。
  他这才接了,口气压制着,还是不好:
  “喂?!”
  那端一个很短的句子,毫无情绪起伏。
  冷冰冰的。
  余津津眼见边柏青傻愣在原地,很久。
  那端的“喂?还在听吗?”倒是很清晰。
  边柏青的声音忽然变成一个字、一个字吐:
  “可我已经帮他交到最上面了。已经有巡视注意到他们当地了。他怎么不能再等一等,哪怕三天。只有三天。”
  余津津听得心惊肉颤,似乎猜到了某种无力挽回的结果。
  手机屏上显示通话结束界面了,边柏青还愣着。
  余津津抬眼瞥了下手机屏,确实挂断了,但边柏青还是接听的手势。
  书房内,静了。
  没有人再在乎吵架了。
  不到半小时,边董疾步找到了书房,见儿子面无血色坐在书桌后,朝余津津挥手,示意她出去。
  余津津犹豫,太不放心边柏青的状态。
  才回来没一整天,脸色比之前还差。
  边董见余津津踟蹰,又挥手叫她留下。
  完蛋!
  连老头儿也慌了。
  余津津更不敢动了。
  边董朝边柏青:
  “人没了,你别折磨自己。你该做的,不该做的,已经做到最好了,仁至义尽,我很佩服。那些不能挽回的,你要学着看开。”
  有猜测,和猜测被证实,居然还隔着重重的一层。
  余津津吓傻了,脱口而出:
  “人怎么没的?”
  过了几秒,边董才回:
  “他同学,等得失望,跳楼了。”
  他惋惜:
  “那么多日子都等了,差在最后三天上。太可惜,太可惜。”
  余津津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塌了,耳边轰隆隆的。
  她想挪步去边柏青身边,腿很沉重,觉得身上的劲耗完了,步子却没有动。
  撑着她发狂的底气,原来是他。
  他颓了,她不知所措了。
  两天过去了,边柏青做任何事,都带着木然。
  连扣睡衣的纽扣,他都像是在做新的练习。
  余津津虽不能设身处地体谅他,不知道他与同学感情到底多深厚,但是想到和自己通话过的陌生女孩,突然离世,她瞬间能共通某种痛苦。
  ——一个人,身上带着和自己相似的某种处境,纵身一跃,也摔死了自己的某一部分。
  最痛苦的,是旁观逝者没办法一了百了的那部分,还在臃肿的继续着。
  比如冯庆梅之人对死者的态度,带给余津津二次精神伤害。
  而这样的人,不知道市井里、网络后,还有多少。
  它们的恶,完不了。
  才对照着余津津、边柏青这样的人的无能无力……
  边柏青老是心不在焉,余津津很着急,不知道怎么安慰。
  讲笑话,他不笑,说多了,他烦。
  好不容易有一天,他脸上似乎有点轻松,她把和金丽扬做的新专栏拿给他看。
  专栏名叫“青望专栏”,寓意:
  青天里,充满希望。
  当然,有余津津小小的私心……
  她解释给他,他眼中也没有感动,只是麻木不仁的事不关己。
  余津津教给边柏青克服心理障碍的办法,他的耳朵似乎收不到声线。
  最后,她有点崩溃:
  “我们做这个专栏,是因为有个女孩跳楼了,而且在你的小区。我们想避免再次出现这种情况,做些力所能及的挽留。”
  边柏青瞥过质疑的眼神:
  “谁?我怎么不知道?”
  “好久了。一个多月了。那天你看到我拿着一朵小白花,就是为了纪念那女孩。”
  ——而非是纪念薛永泽。
  余津津没敢说这一句,怕再刺激到边柏青。
  吁!
  可算有个解释的机会了!
  边柏青:
  “你认识?”
  “不认识。”
  边柏青一脸的不耐烦。
  以往,他听见有人死亡,不会这个表情。
  但他现在有更恼火、更悲怆的情感遭到毁灭,脑子宕机,已无暇顾及任何。工作也第一次出现静默。
  他的漠然,令余津津受到新挫。
  ——因为去世女孩,她遭受的心理破坏,其实已经存了一个多月,一直压在心底的角落里,不敢直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