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喝了一口香槟:“再说了,我想要的只是春|宵一夜,不求情情爱爱。”她灼热似火的眼神慢慢下滑,停在了一个不可描述的地方,“自打上次在温泉惊鸿一瞥,我就念念不忘呢。”
“我叫您一声姑奶奶,不要再跟我开这种玩笑。”傅明升推开她:“老爷子念叨你呢,得空回去看看他吧。”
“最近在忙结婚的事儿。”傅明荷笑起来,“横竖得让他老人家给我包个大红包。”
傅明升笑了一声:“给你脸了。”
“那是。”傅明荷眯了眯眼睛,“在老爷子那儿,我的脸可比你大。”
傅明升沉默了一阵,突然问:“如果有一天你收到我的微信,是一张风景图,你会回复我什么?”
傅明荷笑得张扬:“我会以为你想跟我在生态良好的地方做些成年男女该做的事,我会回复你,等着,姐姐马上就来。”
作者有话说:
傅明荷只是一个爱开玩笑的长辈,以调戏傅明升为乐事而已,没有任何感情纠葛。
第20章
◎“小嫂子,缘分啊。”◎
姜淮和曲之遥一直拖到晚上才开车出门, 按照陈萌萌的导向,去了戈尔关街。结果刚一下车就觉得要被人群淹没,蓦地领会到了黄金周的威力。
“按这个阵势, 景区肯定也人挤人。”姜淮摇摇头。
曲之遥舀了一勺碗里的酸奶:“我说,要不咱们在屋里干熬两天,等他们都收假了再去景区玩儿?”
“他们收假,你和我也得收假。”
“不想去上课办法多得是, ”曲之遥看她一眼, “只要你不是挂念着姓傅的那位苦命帅哥非要回去陪他, 咱们就在这儿多呆几天呗, 来都来了,人挤人的, 实在玩不得劲啊。”
*
姜淮思前想后,同意了曲之遥的建议, 来都来了, 得玩尽兴。
延后了返程的时间, 姜淮和曲之遥在郊外那处房子里黑白不分地消磨了几天。终于等到游人们踏上归程、各回各家, 开开心心地同陈萌萌一起踏上了西北环线旅途。
在大自然的震撼和治愈之下, 姜淮心里那点郁结了好些天的小酸涩也不怎么能尝得出来了。
他们在鸥沙山看日落。
头顶的天空从橙黄过渡为粉紫,过了片刻粉紫被黑暗淹没,被星空取代。
迎着风沙绕到弯牙泉后方, 圆月从沙丘之后缓缓升起。
月华流转, 美得震耳欲聋。片刻之后, 太阳落幕, 星月交汇, 周遭的沙丘像结界一般, 你望着星空, 星空也望着你。
姜淮仰望着头顶闪烁不停的光芒,只觉自己霎时沉入虚无。
他们在查尔诞翡翠湖看那一汪蓝绿。
姜淮小时候之所以选择油画,就是因为喜欢那斑斓到极致的色彩。这种浓墨重彩的东西天生让她沉沦。站在翡翠湖边她一张照片都没留下,不愿把眼神从这片景色上挪开一秒,她只想用这双极其有限的眼睛,将这蓝绿镌刻在心里。
最让姜淮受到冲击的,是西北绵延山脉之下的那群活物。
昆兰山下,牛羊满坡。
?在那里,她看到了很多动物,藏羚羊、野牦牛、甚至还碰到了一只高原狼。她认真注视过每一只擦肩而过的动物的眼睛。那是在人类世界绝对找不到的眼神。
干净、野性、沉静。
只远远对视一眼罢了,她竟然已经热泪盈眶,躲过曲之遥的目光,转头过去擦了个干净。
在那个瞬间,姜淮心里只想到一件事——她要画画。
她要画画。
心中太多抒发不出的情愫需要用那只沾满颜料的大毛刷子才能捋得清楚明白。
从昆兰山踏上返程的那一刻,姜淮就一刻也不想多呆了。她想回去,想要马上回到自己的画室里去,霎时周遭好像蒙上了一层白纱,别人说话也都仿佛隔着云雾似的,进不了她耳朵,入不了她双眼,更不谈要往她心里去。
*
回到宁西的当天,曲之遥的神秘同学来了,在一家私房菜馆请她们吃了个晚饭。
曲之遥的同学名叫汪蓝,看上去白白小小一只,虽然用“水灵”一词来形容男孩儿有点奇怪,但的确长得水灵灵的,讲话声音也不大,比起西北大地来说,更像是江南水乡出生的。
汪蓝给曲之遥倒酒,一边笑着说:“遥遥妹妹,为了等你吃这顿饭,我可是也跟着逃课了,回去之后你必须得请回来啊,今晚不醉不归!”
曲之遥看上去比他豪爽八百倍:“就你也想把我喝趴下!”她朝陈萌萌扬了扬下巴,“萌萌酒量如何啊?”
“菜得很,别搞我。”陈萌萌摆摆手,然后笑着说,“但明天你们就要走了,我可以舍命陪君子,小酌一下。”
下一秒他看向姜淮:“姜——”
“别看姜!”曲之遥抬手隔绝住他的眼神,“我们姜不喝酒,过敏,你看我就成。”
陈萌萌朗笑几声:“好好好,我一大好青年,又不是中年老头、劝酒大户,不必防得这么紧。”
“那最好。”曲之遥嘟着嘴巴,故作严肃地说完,咧开嘴笑了。
酒过三巡,曲之遥朝陈萌萌举起酒杯:“这几天我们玩得很开心,谢谢你这只菜鸟地陪啦!”
陈萌萌端着酒杯,往她杯子上狠狠一撞,响声清亮:“要夸就夸彻底些,顺便踩我一句‘菜鸟’是几个意思,按你这个说话方式,容易找不到男朋友的。”
曲之遥揽过姜淮的脖子,笑呵呵地:“我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男人还有什么可看的!”
沉默了许久的汪蓝冷笑一声,突然开了口:“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啊,不知道你那五彩斑斓的感情史。”
汪蓝几大杯白酒下肚,已经有些飘忽,说话变得毫无边界:“还‘男人有什么可看的’,你这话说出去,咱们校门口的小狗都会觉得羞愧。”
曲之遥白他一眼:“怎么就羞愧了,你倒是给我说说,小狗为什么感到羞愧?”
汪蓝摆摆手:“你那三天一换的男朋友,怕是都能从校门口排到宁西了吧,还装什么。”
“装?”曲之遥听得心里直冒鬼火,嘴上本来也不是个饶人的主,她“啊呀!”一声:“原来你就是那只小狗啊,怪不得他的心思你那么清楚,来给姐姐汪两声,你不就姓汪吗,擅长得很吧,汪汪蓝。”
姜淮一愣,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天了,这话头显然是要吵架的趋势。
陈萌萌也呆住了,赶紧打圆场:“实不相瞒,这事儿我擅长。”他笑着学了两声狗叫,清脆得很。
曲之遥指着他笑:“你那么大一只,好赖也得是个萨摩啥的吧,怎么学得像只泰迪似的。”
汪蓝突然乐了,跟着她笑:“遥遥妹妹不愧阅男无数,一眼看透本质,还会听声辨种。”
“而且......”曲之遥伸手戳了戳陈萌萌的肱二头肌,醉得也有些恍惚了:“还是个肌肉萨摩。”
“哈哈哈,”汪蓝故作神秘,凑到曲之遥耳边:“我跟你说,萌萌可是散打高手,得过牌儿呢。”
“是吗!”曲之遥来了兴趣,转而又失望道:“那这一路没遇上匪徒可惜了,都没有他一展身手的机会。”
稀里糊涂的,不知从哪句话开始,他俩又成了一个阵营。姜淮本来就有些走神,当下更觉得跟不上节奏。
这时手机来了电话,显示是卞睿安。
她挂着抱歉的神情离席,拿着手机找了处僻静的地方按了接听。
“听说你在宁西?”卞睿安说。
“是啊,来玩了一阵子,明天就回承州。”
“我也在,过来找一叔叔吃饭。”
“噢,这样。”
“你住的哪儿?”卞睿安问,“待会儿有空,我过去找你,见一面?”
姜淮想了想:“我这会儿在外面吃饭,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回去,地址我稍后发你。”
“好。”卞睿安挂了电话。
*
姜淮回到餐桌上,曲之遥竟然已经喝挂了,汪蓝双眼无神看着地面,似乎也醉得出神。
陈萌萌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问她:“还吃么?”
姜淮摇头:“不吃了,先回吧。”
姜淮没有喝酒,开车的任务又落到了她头上。牧马人有些高,她开得并不顺手,一路小心翼翼的。
汪蓝挨着曲之遥坐在后头,曲之遥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姜淮从后视镜里看到汪蓝低头在摸曲之遥的手指,有些膈应地干咳了几声。
汪蓝却不为所动,继续痴迷地抚摸曲之遥的手指。
“嗓子不舒服吗?”陈萌萌问她,“我们西北就是气候比较干燥,回去我给你冲杯润喉的吧。”
姜淮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看看后视镜,又看看往来车辆。
“没想到你开车还是稳健挂的。”陈萌萌说,“还以为艺术家干什么都很狂放。”
姜淮是个喜欢咬文嚼字的人,陈萌萌这话让她感受到了冒犯:“......你什么意思。”
“想看看你的画,看看你是不是表里如一。”
姜淮目视前方,平静道:“好啊,等你去承州找汪蓝的时候就能看。”
“手机里没照片吗?”
“没有。”姜淮说。
“实不相瞒,我也画画,不过跟你比起来那就是小学生水平了。”陈萌萌笑起来,拿出手机解开屏幕,“我给你看看我的,烦请姜老师指点指点。”
正好碰上个红灯,姜淮稳稳当当踩了刹车,转头扫了一眼他的手机。
相册里全是他的腹肌、胸肌、对镜自拍......腻得都能熬出两三锅油了。
“噢不好意思,这些照片有点私密。”陈萌萌连连划走几张,停在了一张草图上,“是这个。”
这是一张漫画角色的同人图。
好巧不巧,画手是同人圈子里有名的大触。
据姜淮所知,这位大触是一位身高一米五五不到的暗黑系萝莉,可不是眼前这位审美一塌糊涂的男大学生。
“这是我上个月画的。”陈萌萌说。
姜淮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是想让她给自己指点一二,分明就是想显摆自己那身流水线的肌肉罢了。
“嗯,画得挺好。”姜淮说:“蛮专业的。”
“姜老师说笑了,这么粗糙的笔触,哪谈得上专业。”陈萌萌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姜淮唇角一抽:“太谦虚。”
陈萌萌这一系列的举动都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只想赶紧开到住处,摆脱车里这个狭小的空间。
曲之遥在后座上睡得像头猪,到地儿之后是被汪蓝抱上楼的。
陈萌萌如他所说那样,去厨房给姜淮冲了一杯润喉的冲剂,递到她手上,温温热,正好是可以入口的温度。
“谢谢啊。”姜淮说。
“为姜老师服务,应该的。”陈萌萌叫了一声汪蓝,“磨叽什么呢,走了!”
“来了来了,坐一路车有点饿,薅了片面包吃。”汪蓝从厨房的方向跑出来,晃了晃手里的吐司。俨然是非常清醒的模样,姜淮没想到他酒醒得如此之快。
“那再见了。”
“再见。”
*
姜淮回到二楼,松了口气,给卞睿安发微信问他出发没,大概多久能到。很快对方就回复了,说大约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卞睿安如约而至。
“小嫂子,缘分啊。”卞瑞安打开腿,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没想到都横跨祖国东西了,还能见到熟人。”
姜淮看着他,一脸真诚:“就你那个交友广度,五湖四海都是朋友,有什么可惊讶的。”
被姜淮顶了回去,卞睿安也没多辩解,一笑道:“出来这么些天,你不想他吗?”
“他?”姜淮先是顿了一顿,然后恍然大悟,卞睿安指的这个他,必然是傅明升了,“还好。”她说的是实话,最近从眼睛到心都被大自然吸引了,根本腾不出空去思念什么人。
卞睿安听到她这个回答,挑了个眉,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而后两人随意聊了几句,从宁西的天气,聊到昆兰山的天空,从昆兰上的天空,聊到小巷子里的宰客烧烤。
姜淮突然觉得屋里气温太凉了,想去楼上拿个披肩。正好卞睿安有些口渴,姜淮让他自己去厨房倒杯水喝。
姜淮上楼进卧室的时候,曲之遥还睡得死沉死沉,鼻腔里发出轻微的鼾声。姜淮左右翻了个遍,床上、沙发上、衣柜里都看过了,没看到披肩的影子。
难道在箱子里?她有些不耐烦地蹲下身,把箱子打开,又一通乱找。
这时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是推门的声音。她在心里暗叹卞睿安这人的边界感也太差了。难道傅明升那伙人都习惯这样肆无忌惮吗。
考虑到曲之遥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姜淮觉得眼下这当口实在不应该让卞睿安进屋。
她立马回头阻拦:“我朋友在睡觉呢,你先出——”她陡然顿住,门外透入的灯光,照亮了她愕然又仓皇的脸。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夹,所以晚上23点之后更新~非常感恩大家的阅读和支持。
第21章
◎“那你也把我看紧些。”◎
姜淮眼中的惊愕逐渐变为仓皇, 陈萌萌的身影倒映在她眸子里,有些扭曲。
“我当然知道曲之遥在睡觉。”陈萌萌无所顾忌地走进来,摊开双手, 好像一个邀请的姿势,“可姜老师怎么还醒着呢?我那么贴心给你泡的润喉剂,没喝啊?白费我一片好心了。”脸上的遗憾之情非常真挚,宛若一个被辜负了八百年深情的痴情种。
姜淮这下是弄明白陈萌萌的鬼心思了, 那汪蓝肯定也是一伙的。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回头之时踉跄了一步, 赶紧爬起来缓缓退到床边。她往曲之遥脸上狠拍了几下, 想要把人叫醒。然而这么大动静,床上的人却一动不动, 姜淮蓦地意识到,这显然不是普通醉酒。
“你想干什么?”她盯着陈萌萌, 想让自己听起来更加冷静一些, 竭尽所能地克制了声音里那细微的颤抖。
“不想干什么。”陈萌萌朝她走进, 轻松一笑, “喜欢姜老师而已, 想跟姜老师做些更加深入的交流。”
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陈萌萌身后闪出,直奔曲之遥而去, 二话不说就要把她拖走。姜淮定睛一看, 那是汪蓝。
姜淮扑过去用力把他推开, 拽起曲之遥的胳膊把人挡在身后:“你疯了吗!干什么!?”
汪蓝冷冷看她一眼, 甚至不愿像陈萌萌那样假装温和, 厉声呵斥道:“让开。”
姜淮心脏都跳到嗓子眼儿了, 但姜淮不让。
眼前的局面实在太陌生, 慌张和害怕宛若泉眼处的活水,汩汩往外冒,无论怎么按都按不下去。
她思忖片刻,突然才想到,这个房子里其实并不只有她和曲之遥两个人,卞睿安还在楼下厨房找水喝,于是微微冷静一些,尝试和陈萌萌二人交涉:“我朋友还在楼下,你们不要乱来,眼下的事我可以当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