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言语讥讽
“抽干就抽干吧。”杨绾云淡风轻的说道：“不抽干，怕是也惊动不了公爹。”
许姑得了令赶紧去告诉了苏云烟，主仆两个嘀嘀咕咕的，孙氏就拦着苏澈站到一边，竖起耳朵想要听听都说了些什么，换来的却是苏云烟刀子一般的眼神。
她随即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去与苏云烟对视，尽管搬倒徐氏的时候，孙姨娘也有份，还尽了不小的力，那苏云烟也不可能任由她成为下一个徐氏。
虽说抽干小池塘事小，叫孙氏站在下边看着，才是苏云烟要在下人面前杀她威风的本意。
杨绾生了孩子，有许久，府上的事情都是由孙氏代劳，如今出现苏云烟这样伸手百年打其脸面的人，简直不要太高兴。
过往的下人见到孙氏无不指指点点，这叫孙氏也意识到事情的微妙，便对苏云烟说道：“三小姐，这件事是澈儿的不对，我将他带回去，定会狠加责罚。”
苏云烟一边给小沅剥着瓜子，眼睛也不回答的问道：“干嘛回去责罚呀？若是姨娘你真的有心，便在这里责罚吧。我这也刚带个孩子，得学学管教的手段。”
见苏云烟不叫回去，还让自己在这教训儿子，孙氏哪里会情愿？
这会苏府就算是杨绾，都不能直接给孙氏难堪，遂也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给孙氏养出了个硬脾气。
以至于，她从从根本上，忘记了当初祈求苏云烟帮她向徐氏要回儿子的事情了。更忘记了当初徐氏栽赃她偷人，要将她发卖出苏府时，是苏云烟和苏慕将她强留下来，这才见到苏川的。
她心中怨恨，眼中恶狠狠的，嘴上嘲讽着：“三小姐何必学我？过继的总不若亲生的，亲生的怎么打都打不散，过继的可就不能随便的打了。”
“是吗？”苏云烟并不因为她的嘲讽而感到气恼，而是顺着她的话说道：“孩子亲不亲，打不打得散，其实都很难说。姨娘竟这般自信，那就在我面前打打看，看会不会打散你儿子的感情。”
“……”
见到孙姨娘不肯说话，苏云烟不自禁的冷哼了声：“你肚子里的几两猫腻，就不要拿出来卖弄了。管他什么过继还是亲生的，我的女儿都不容忍随便欺负。这镯子若是找到了，一切好说。若是找不到，姨娘就赶紧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补救吧。”
“镯子好说。”孙姨娘赶紧说道：“找不找得到，我都用自己的体己钱给小沅打副实诚的……纯金的！”
苏云烟转头问小沅：“小沅喜欢纯金的镯子，还是掉进池塘的镯子？”
“小沅喜欢自己的镯子！”小沅无比坚定的回答：“我就要那个镯子，那个是阿娘给小沅的镯子！”
本以为苏云烟多少回忌讳小沅提起自己的生母，但她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在乎，毕竟自己亡母留下的东西，也险些因为这些个不懂轻重的小娘毁于一旦：“是亡母留下的镯子，那便是金山银山都比不上的。”
“不就是个破镯子吗……”苏澈缴着自己的手指，眼中除了鄙夷和轻蔑，再看不到旁的到底是孙氏知道轻重，暗地里扯了下苏澈，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苏云烟摇了摇头：“是啊，不就是个镯子吗。你还小，父母健在，自然体会不到亡母遗物被人亵渎的痛处。三姐不怪你。待我把你娘弄死，再把你娘的东西都烧了，你便能体会几分了。”
苏澈猛然瞪眼，瞬时敌意四起，心中冷风骤急。他仿佛感受到了苏云烟心中的狂风骤雨、心怀叵测，与对自己亲娘的不满。
小心肝下凉了半截，苏澈憋了许久才憋出来一句：“你胡说！你不敢！”
苏云烟端起茶杯看着他满眼‘睿智’，轻笑了下，没有再答话。这种捉摸不透，苏澈还只在二哥苏慕问书的时候看见过，遂他心里对苏云烟也还是有几分害怕的。
更加惶恐的是孙氏，毕竟苏云烟手刃徐氏的事情自己还是听说过的。
说破了大天，自己也不过还是苏府的妾室，照比徐氏多的也不过是个争气的肚皮。她赶紧没理寻几分，终于看到儿子被血水浸湿的袖口：“哎呀，澈儿，这是怎么了？”
苏澈挽开袖口，这才感受到几分疼痛，心里不禁想着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厉害，简直是属狗的：“是她咬的。”
“是小沅咬的？”孙氏大声惊呼：“这还了得？郎中呢？快去叫郎中，小公子受伤了你们没看见啊？”
忙着抽水的下人估计秦妈妈还在这，一个也不敢擅自离开，照比这个只会耀武扬威的姨娘，他们还是更怕连苏川都要敬三分的秦妈妈。
苏云烟轻摆着小沅的后背安抚着她，顺带着问道：“是小沅咬的吗？”
小沅认真的点点头：“我告诉他，我不喜欢他动小沅的镯子，他硬抢。”
“乖！”苏云烟忽而喜笑颜开夸赞着自己的女儿：“小沅做得对，母亲回去叫父亲给小沅打一把小匕首，下次再有人抢小沅的东西，一刀送他去见佛祖，叫佛祖去惩罚他，知道了吗？”
一直站在后边的秦越心中一惊，温柔恬静似母亲一般的苏家三小姐，怎么会张嘴便要杀自己的弟弟？
待到小池塘的水抽得差不多了，杨绾才姗姗迟来，她见到小池塘的模样表现得特别惊诧，懂装不懂的问：“天啊？！怎么了这是？！”
苏云烟也配合着自己二嫂的装模作样：“小沅的镯子掉在了池塘里，得找找。”
“哎呦，是小沅亲娘给留下的吧？那可不得了，怎么这样不小心？”
苏云烟配合着杨绾演戏：“什么呀，是澈儿故意给丢进去的。要不怎么会站在这里看？”
“公爹知道了吗？”
杨绾话音刚落，苏川便来了。仔细看苏川身后，还跟着孙姨娘的近身丫鬟，想必是来见苏云烟的时候便已经去派人请苏川来主持公道了。
苏云烟丢了瓜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来走到苏川面前行礼：“见过父亲。”
第166章 墙扭树歪
苏川的脸色冷飕飕的，他一直不满苏云烟与自己对立的做派。
孙氏见时机差不多了，有再身后推了推苏澈，苏澈‘哇’一声便哭了出来。苏川闻声转头，就见自己的小儿子皙白的手臂上多了两排个带血的牙印，老心一抽搐，赶紧上前去抓起儿子的手臂：“怎么回事？”
这一问，苏澈的哭声更大了，指着小沅哭嚎：“是她！她咬我！三姐还让她杀了我，还要杀了我娘！”
苏云烟垂眼不做声，等着父亲训斥自己，就听苏川低声质问：“你这回趟娘家又闹什么？口出狂言还要撅堂，苏府真是装不下你了！”
“父亲还是喜欢不顾青红皂白便要和稀泥，怎么不问问事情原由就张口骂人呢？”
见苏云烟并没有一如既往的顺从自己，而是不归场合不管多少人在，直接下了自己的面子，苏川震怒，刚想扬起手打苏云烟的时候，便对上苏云烟猛然抬起眼睛与自己对视，打人的心思当即消了一半。
“又是为了什么啊？”
苏云烟语气不急不慢的说道：“您的小儿子丢了我女儿生母留下的遗物，并且扬言，无论是姓梁的还是姓秦的，都不许再进苏府。女儿正想着，找到小沅的东西，便带着孩子和秦妈妈祖孙离开苏府，往后苏府贵地，咱们就不来了。”
“有这回事？”
苏川看向下人，下人不敢吭声，转而又看向秦妈妈，秦妈妈此时的脸色比铁还青，只淡淡的回了句：“禀家主，奴婢当时不在场，没有听到。奴婢的小孙子在，秦越，你可听到这样的话了？”
秦越虽为庶民，却不畏苏府气派，上前一步拱手作礼：“上禀苏老爷，小公子说过。晚辈听到了，许姨也听到了，刚侍奉小公子的下人也听到了。祖母虽在贵府做工，却不曾按过身契，晚辈可以将祖母接回家好生赡养。”
听到自己的孙子这样说，秦妈妈顿感欣慰，似乎也没有那么生气了。苏川轻舒了口气，心里也差不多理出了事情原由，小声训斥：“什么话？留妈妈在府上，便是要好生养老的，你这小混账哪里来的胆量赶人？你爹还有口气在。”
苏云烟瞧自己父亲装模作样伪善的面孔，不由得冷笑：“就算你爹不在，家中也是二哥说了算，你只是读书的年纪，怎么能想到这样恶毒的话？莫不是谁人背后教过的？”
话锋指向孙氏，孙氏当即要甩开报复：“奴婢没有！家主！奴婢没有啊！澈儿也受伤了的！咱们这不是再抽干了池塘找镯子了吗……可三小姐，澈儿是你一脉同宗的弟弟。这丫头就算是你的养女，却也是与你没有半分血脉关系。您怎么可以亲疏不分？”
“瞧瞧，不是自己生的，便可任人欺凌了？”苏云烟摇摇头，佯装无奈且伤心：“那你再府上不会就是这样对待父亲其他孩子的吧？那你同徐氏又有什么分别？莫不是你羡慕徐氏？”
说到了徐氏，苏川的心中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了反复揉捏，他想起了自己疼了一辈子的徐氏对自己撒下的弥天大谎，也想起爱了一辈子的女儿竟也不是自己的。
这叫他难过又愤怒，触碰了蛟龙的逆鳞一般吼了句：“好了！只要一闹起来，便要盘说一遍过往，娘家这点丑事你尽都当把柄握着了是吗？不过是嫁进了侯府攀附了高枝，回到娘家便耀武扬威的给谁看？”
苏云烟回问一句：“父亲恼羞成怒又给谁看？”
“你说什么？”苏川虚眼看向苏云烟，然这件事也从两个孩子的玩闹，变成了父女之间的交锋。苏云烟为着苏家不再看轻小沅，就是不肯让步：“父亲知道我在说什么。”
“……”
见到苏川不言语，苏云烟依旧质问：“父亲就不怕这样下去家中再出个徐氏？不怕再养出个苏迎儿？您那个好女儿，还在侯府苟且着呢。雍京的人，现如今都快将父亲的脊梁戳烂了吧？寡廉鲜耻不知礼数，兄弟阋墙辱没家风的事，父亲还想看？那便也不用澈儿出面，女儿尽可成全你。”
苏川再忍不住，扬起手真的要打在苏云烟的脸上。小沅吓得捂住了眼睛，苏云烟却倔强的昂首瞪着自己的父亲，只觉身后有人拽了一把，直接将自己拽到了后边。
脚下刚站稳，便看到是梁冀正扶着自己，怒目圆张与苏川对视。放下苏云烟后，他拱手作礼：“岳父大人。”
见到梁冀到了，苏云烟提着的一口气也松下了，揽过一边的小沅躲在了梁冀身后。
然孙氏见到梁冀在这，也收起了刚才娇媚掺杂跋扈的模样，只是低眉顺眼的躲在苏川的身后，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
眼见孙姨娘的神情，再没有了当初傲立寒霜宠辱不惊的模样。梁冀板着脸说道：“云烟尽是叫我惯坏了，才敢顶撞岳父大人。这件事我也听了一耳朵，不过是小孩子抢东西打闹。不过这也给岳父提了个醒，内舅年岁还小便这般张扬跋扈，不加以收敛，怕是日后会有大祸。说出去，人尽以为苏家的孩子都没教养，或是以为是舅兄官职太高，才叫家里兄弟这般狂妄。”
说到这梁冀压低了些声音：“岳父赋闲在家，若是舅兄的仕途再受影响，苏家您这一脉可怎么好啊？”
苏川瞧了瞧梁冀，又敲了敲苏慕，见到苏慕点头苏川才缓和了神色：“即是小孩子的事情，又何故要将气话当真话？吵得不可开交了叫人笑话。你也是，无端的抢人家东西做什么？你没见过镯子啊？！”
“家主……”
孙姨娘话还没说出口，梁冀便先行开口：“小婿一介鲁夫，却也知道近朱者赤。小树挨着歪墙长，是怎么也长不好的。岳父，且得三思。”
听完梁冀的话，孙姨娘的脸都垂成了个十斤重的绿倭瓜，她很想开口质问梁冀，到底谁是那个‘歪墙’，却碍于身份不敢张嘴。
第167章 突发命案
杨绾也终于逮到了机会：“父亲，阿慕最近正奉旨巡查铁务，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家中下人管束不严将家事传到外边去，有心人请了去参奏阿慕可就不好了。云烟并非只是为了孩子的事情动怒，她心里正是惦念着家里啊。”
不论苏川信不信，也还是会顾及到自己的儿子，他看了看横眉竖眼的梁冀，又瞧了瞧面色冷峻的苏云烟，连和稀泥的心情也没有了。
除了和稀泥，家中的事情，苏川大多听之任之。
苏云烟最是看不得父亲这副嘴脸，否则后宅二十年，怎么一日都不得安生呢？
这样的烦躁，叫苏云烟一度想要拿了镯子便赶紧离开，可池塘底刚抽干了，苏云烟便听到耳后下人惊呼：“天啊——”
梁冀瞬时转头，望向小池塘的渗出做事的家奴瘫坐在地，对着一副骸骨愣神，手上还扯着一根皙白的胫骨。
小沅好奇，想要上前去看，苏云烟下意识将小沅拉回自己身边，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母亲怎么了？”
苏云烟一字一句的回答：“没事，小沅，秦越哥哥带你去二舅的院子。”
说完苏云烟朝秦越摆摆手，见到秦妈妈点头，秦越才过来带着小沅先行离开了。
见到苏云烟并没有害怕，梁冀才转身朝小池塘边上去，抬手清辉示意承衍，承衍当即吼了句：“放下！不要弄乱了现场！”
下人闻声当即吓丢了手上的家伙，转身纷纷朝案上跑。
苏慕跟在梁冀身后，想要下去查探究竟，却被梁冀拦住：“你就还是别下去了，这底下都是与你，陷进去就不好弄了。”
“怎么办？”苏慕问道梁冀，梁冀摇摇头将苏慕拉倒自己身边小声叮嘱：“这是苏府的事，我不好下决策，不过我建议你将刚才做事的下人送进一个院子等待查问，同岳父大人商定好了，再去请官府。别是苏府自己的事……”
话说到这，苏慕心中已经明白了，转身到了杨绾身边说道：“此时非同小可，孩子还自己在院里，你赶紧看着。”
杨绾心里惦念着孩子，便被苏慕三言两语支走了。
苏云烟见状叫过秦妈妈：“今日的事，仍要计较，烦请妈妈将孙姨娘带下去严加看管。”
“那小公子呢？”
说到这，苏云烟看向苏慕。
苏慕瞬间意会，走到自己父亲身边：“父亲，祸从口出，澈儿言语性情，早晚会闯下大祸。父亲欲如何教导女儿不敢置喙，还请父亲自己定夺。”
“这件事，回去再议。”
苏慕马上意识到苏川想要躲避，利用眼前的事实拖掉刚才苏澈做过的坏事，从而在家中延续自己的威信，当即说道：“父亲，等不得回去再议了。现在家中说是绾儿管着，实则有大半的事都在孙姨娘手里，迟迟不肯撒开。绾儿不敢有说辞，但许多时候为此不得已开罪看了秦妈妈。”
说着，苏慕看了眼远处的苏云烟和梁冀，确保他们两个听不到，才继续低声说道：“如今家中怕是又要不太平，当初徐氏事发也是这般情形，若是父亲还想平稳度过此时，便得将在徐氏开的口子，在孙氏这里尽数收回来。”
见到儿子说得坚决，苏川最终还是应下了。
苏澈就这般同样被带到苏慕的院子里，等着日后分院别住，有苏慕悉心教导着，不叫孙氏养在膝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