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劝您也别越界。”梁冀歪头看向三姑母：“您的疼爱是指什么？给我送去一堆妖艳美妾？我不收，您打不着秋风，便要怨恨云烟？见不得我们夫妇半点的好？”
“你在说什么？”
“三姑母你最近总是往二房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要我去告诉父亲吗？！”梁冀睥睨而视瞪着三姑母说道：“父亲虽是不待见小沅，但也知道您这么做，是借了旁人的手打了侯府的脸，别说是个盐引，就连划给你家的商号，怕也要给收了。这才是彻底断了你们家的财路。”
“你……”
“且云烟的二哥与我同朝为官，也是平步青云蒸蒸日上，不受官运亨通，也小有作为。您的儿子得的荫官，几斤几两重啊？云烟想同你计较，有得是办法，但碍于您是长辈，我们夫妇敬着您，您，可别蹬鼻子上脸。”
三姑母舌头像是打了结一样说不出话来，指着梁冀的手指止不住的发抖。梁冀却又朝门口摆了摆手，承衍便带着人将两个樟木大箱子搬了进来，箱子一打开，尽是万两雪花银！
梁冀轻叹了口气，何其认真的说道：“何大人真是两袖清风洁身自爱，这么一大笔钱，拿出来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往后三姑母您也不用再费力气了，咱们家小沅回来之前，任是谁家都不敢收您的礼。听说徐员外家的小孙子百岁宴，您也不用去了，听说是给您的帖子都撤了。哎……往后您再雍京的应酬往来……可怎么办啊？怕是都比不上咱们家的小巫婆了。”
叹息之余，梁冀起身弓腰合手朝三姑母行礼：“东西送到了，侄儿告退。”
说完梁冀迈着大步走出堂屋，心中一阵舒爽。留着三姑奶奶楞在原地，脸和茄子一个颜色，承衍也跟着觉得畅快，巴不得赶紧将此事告知许姑！好叫大奶奶也高兴高兴。
待到梁冀的背影消失，三姑奶奶再忍不住发出刺耳的尖叫，将手上的折子砸到地上，挥手扑乱了樟木箱子里的雪花银。
若是当初自己成功将人送到梁冀的床榻上，枕边风吹着，哪里还能受的了这种气？！
第173章 歹毒念头
往往在这种时候，欺软怕硬的惯主是万万不敢将账记到梁冀这样的强者头上，怨也只敢怨恨柔弱不已的苏云烟。
三姑奶奶嚼着牙根将苏云烟骂了千遍万遍，却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彻底将苏云烟从梁家彻底清出去。
然一个歹毒的念头从三姑母的心中横生而出，没过多久，小沅便生病了。梁家夫妇心急如焚，特请了梅先生去二房瞧瞧。
可这一次，二房夫人说什么都不肯叫苏云烟进门去，她挡在门口以肉身做挡，剜着苏云烟许久，最终只是一句：“小沅的病，就不劳烦你们了。只要你们离小沅远一些，便算是放了小沅一条生路！我便对你，感激不尽了！”
没来由的这么句话，叫苏云烟摸不着头脑。但见二房夫人情绪如此激动，苏云烟不愿叫她再生一股火出来，便默默的松开了梁冀的手：“你去看看小沅吧，我回家等着。”
说完苏云烟便转身离开了，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梁冀不明白二婶为何对苏云烟的敌意这么大，但眼下还是看看小沅的病情要紧，便摆手叫承衍先送苏云烟回去，自己则带着梅玹瑞去看小沅。
那小脸红扑扑的像是被蒸熟的螃蟹一样，嘴里还叽里呱啦的念着胡话，梅玹瑞一打眼，便知道这孩子高热不退，昏迷不醒。
下人从被子里掏出一只细小的胳膊来，给梅玹瑞诊脉。梁冀关注着梅玹瑞的脸色，见他神情始终如一的轻松，便松了口气。
果然，他转头低声对梁冀说了句：“无大碍，我去叫人抓副药，等下给她施针，几日便好了。”
听到梅玹瑞这么说，二房的婶母也终于定下了心，赶紧吩咐身边的妈妈：“快去跟着梅先生抓药。”
梅玹瑞招手，唤自己的小徒弟拿来自己的药箱，取出针包准备施针。
针尖刚要落在小沅咽喉处，他有停了手，回头看着梁冀和二房夫人说道：“要不，二婶和表兄就先出去吧，我怕施针的时候你们于心不忍，惊叹几句会打扰到我。”
二房夫人倒也听话，转身带着梁冀绕过屏风坐在外面等着下人上茶。
梁冀看着二婶表情凝重，知道她忧心，却也忍不住问：“二婶不叫云烟进来，可是将小沅生病的事，一并怪在了云烟的头上？”
“孩子跟我回来才不过一两日，就突然病了，你不觉得蹊跷？”二婶反问道：“我也不想将人想得如此恶毒，但这也太过巧合了！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叫小沅回到你们身边了。”
“二婶，到底是因为舍不得小沅，还是放心不下？”
“我说得还不清楚吗？”二房夫人黛眉紧蹙，眼中悲悯无处安放：“我信不过苏云烟！她是个狠毒的女人！她是个手上沾血不计后果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杀伐决断当家做主是块好材料，但她不会是一个好的母亲！何况是一个养母？！我们家没有贩盐的营生，遂这一辈子都是穷苦着过来的，我不怕你断了我们什么路，我只想给小沅找个好的出路，好叫小五夫妇安眠九泉！”
“贩盐的营生？”梁冀看着二婶稍加思量：“是三姑母来过了吧？”
二房夫人即刻转头看向梁冀，答案已经不言而喻。梁冀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对待自己的这位亲姑姑，他揉着自己的额角长长的叹了口气：“二婶，三姑母是个藏油没够的人，她的意图还不明显吗？”
“我不管她什么意图，我绝不能拿小沅的安危做儿戏！”
“她不过就是想在我院子里安插个人，被云烟挡回去记恨云烟罢了！”
“若不然呢？”二房夫人也不再藏着掖着，直言出对苏云烟的不满：“苏家的门风大不如前了，主母横死，池塘藏尸，好有那个苏迎儿！你父亲的妾室！妹妹成了公爹的妾室，足以叫整个雍京的人笑掉了牙，我要怎么信任她？！”
这些事情叫梁冀无从辩解，可苏云烟却十分无辜。二房夫人轻摇了摇头：“阿冀，我知道你答应过你阿娘终生不纳一妾，但没说过不能休妻。苏云烟若真是不能生养，你也该想想旁的法子了。否则你一辈子都要陷在苏家的泥潭里了。”
梁冀握着茶盏没有吭声，茶气氤氲在旁，心思缥缈于空。梁冀并不怨恨二房出尔反尔，而惦念着此时不知道有多得意的三姑母。
然梁冀夺了三姑奶奶家盐引的事情，苏云烟还不知道。她稍显落寞的回了侯府，呆呆的坐在案旁，看小沅做过的功课。
其实只要小沅平安，就算不回来，自己也无妨。
就在苏云烟想得入神时，许姑坐过来打断苏云烟的思绪：“大奶奶别想了，这件事肯定是后院那尊佛从中作梗。上次驳了她的面子，算计着将她关进了祠堂，摸不住是在报复咱们。”
“那次？”苏云烟轻舒了口气：“我们不过是配合着绿纾做事罢了，本就没指望公爹一鼓作气将她赶出侯府。”
“不知道这绿纾，到底要用什么法子将苏迎儿交到大奶奶的手里。”
“若是小沅的病也与苏迎儿有关……一定是。”想到这苏云烟赶紧掩住了心口：“都怪我，不该将小沅带在身边，叫她陷入这场旋涡里。”
两人正说着话，廊下丫鬟匆匆而来，脚步轻快走到了屋前：“禀大奶奶，苏家二奶奶递了帖子，说要见您。”
听到是杨绾来了，苏云烟赶紧抬头，轻舒了口气：“二嫂？快请进来吧。”
从自己嫁进侯府以后，杨绾便从未单独一个人到侯府来找过苏云烟。这一次她单独到访，叫苏云烟的心里犯起了嘀咕，只期望着不要失苏家出了什么事才好。
进屋来的杨绾看起来也有些郁闷，没见着小沅，便不由得开口问：“小沅是去上课了？你自己在这落得清闲？”
许姑使劲的使眼色，可什么都晚了，杨绾的话已经问完了。
第174章 稍加寒心
只见苏云烟无奈的摇摇头：“被亲祖母带走了，还生了场病，阿冀去看了。”
“生病了？”
“嗯。”苏云烟点点头：“梅先生已经去了。是什么病，怎么病的，都还不知道。但看二婶的态度，应该是和我脱不了干系。”
“怎么？她埋怨你？！”
苏云烟苦笑着摇摇头：“怕是以后不会再将小沅交给我们养了。”
“哈……”杨绾靠在迎枕上，虽说一如既往的慵懒，神情却更加萎靡不振：“过继了的孩子，竟有说带走便带走的道理。”
“罢了，二婶也是实在记挂小沅。不过二嫂你可是头次登侯府的门。”苏云烟试探着问：“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这些日子总觉得心慌。自打小池塘里的那具骸骨被发掘，总觉得府上哪哪都不对劲。”末了，杨绾还压低了声音补一句：“尤其是你二哥。”
“二哥？”
“嗯，从那日你们回去后，他便总是心神不宁。平白看去倒是没什么，可每每到了午夜梦回时，他不是梦魇便是无法入寐。这叫我不得不怀疑……那具骸骨的死因，是不是和你二哥有关系？”
“不会吧？”苏云烟赶紧回答：“那具骸骨，不是说是失足落水的丫鬟吗？”
“府上丢了那么大个人，家中能没发觉？可想而知，死因没有那么简单。何况官府那几个酒囊饭袋，根本不屑于管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不是怎么痛快怎么结案？”
苏云烟想了想：“那个时候是徐氏当家，说不准，是徐氏做下的孽事。”
“可你二哥实在太过反常，我思量了一圈，只能与你言说此事。可我瞧着，你自己也是一团乱麻。哎……”
苏云烟大抵明白杨绾来找自己的意图，便忙着安慰道：“兴许是二哥最近公务繁忙，遂才不得安寝。算算，二哥最忙的时候，恰巧是抽干小池塘那几日。二嫂莫要心慌。”
话是这么说，可苏云烟的心里，已经开始回想起当初梅玹瑞说过，那副骸骨有身中剧毒的迹象。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终究是一桩难以破解的悬案。
不过杨绾说得也对，若没有绝对且明显的证据，府衙根本不屑于管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那么人死到底和苏慕有没有关系，都不大紧要。
那么杨绾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苏云烟寻思片刻，摆手叫过许姑：“将我装香药丸子的几个盒子，还有前阵子才入库的安神香拿来。”
“是。”
许姑转身去了小库房翻找香料，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几个盒子。
苏云烟推过一螺钿漆红漆的匣子，对杨绾说道：“我照着梅先生给的药方调了些安神香，二哥既不愿意去瞧医官，沐浴时候熏熏香料总是可以的吧？再配几幅香药丸子，化酒吃下，便能睡些好觉了。”
杨绾将木匣接到手里，心也跟着安定了几分：“这日子，什么时候能清静些啊？”
苏云烟望着杨绾，手上打着团扇，靠在迎枕上默不作声。
“上次你们回去后，澈儿闹了好一阵。逼着父亲讲秦越赶出苏府，孙姨娘为着保全自己如今的好处，狠打了孩子几巴掌，气得孩子扭头便跑，躲在我们院子迟迟不肯离开。”
听到这话，苏云烟附和着说道：“半大的小子正是闹腾的时候，二嫂你且有得忙了。”
“不过上次你说话倒是提醒我了。”
苏云烟疑惑的问道：“什么？”
“府上没有人制衡着孙姨娘，她的胃口也是越养越大。澈儿在她身边养着，不是长久之计，迟早会变成下一个苏迎儿。天晓得，这小娘什么时候彻底绝迹失踪了才好……归根结底，小沅受过的委屈，也是从她那来的。”
这话里不难听出杨绾对孙姨娘的怨气，可想而知，有孙姨娘再，杨绾管起家事时常会受到掣肘。
但她无端将小沅扯进去，意图再明显不过，因为上次借自己的手没能彻底料理了孙姨娘，今日想再到自己面前拱一把火。
本以为杨绾与自己，虽算不得莫逆，却也称得上是投缘。寡于手足情分的苏云烟，只拿她当自己的亲姐姐。
可如今她意有所图，亲口说出这些话，苏云烟的心里还是生出了少许失落。
她看着杨绾笑笑：“二嫂说得是，还好澈儿养在你们院子里。小小年纪那般恶毒，长此以往，还了得？”
见到苏云烟不继续接茬，杨绾也不再说下去，最后也只带走了两盒香料离开。
苏云烟自己等在侯府，迟迟不见梁冀回来，心里猜想是不是小沅的病情，真的很严重。好在梁冀知道苏云烟的担忧，早早拍了承衍回来告知苏云烟小沅已无大碍。
同时，承衍还告诉苏云烟，梁冀去断了三姑母家贩盐的生意，这下苏云烟算是清楚小沅的病到底是怎么来的了，暗自感叹了句：“这么快，与三姑母的梁子彻底结下了？”
承衍看着苏云烟认真回答：“大奶奶莫要动气，这事怪不得主上。本来三姑奶奶贿赂朝廷命官，还扯着梁府做幌子，一旦事发，侯府万不能独善其身。主上说，早该绝了他们家的念头。但砸人饭碗无异于谋财害命，遂才想着从中规劝。只是小沅的事情，将主上逼急了。”
“我看阿冀也是真的急了，不然三姑母怎么会黔驴技穷，只想到火上浇油这么个法子？”苏云烟眸色一寒：“看来小沅病得，不算偶然啊……”
许姑即刻反应过来：“大奶奶，上回说的那几个人，连着最近与三姑奶奶走得近的，是不是一起料理了？”
苏云烟转眼问道：“小沅是在咱们府上病的吗？”
许姑摇摇头。
苏云烟便勾起唇角，轻笑着说道：“那问题，就不止在咱们侯府了，二房说不定也有干系呢。医伤先剜腐肉，若是不除掉苏迎儿，咱们院里的人打扫得再多也还会有新的。还正愁此后不能再与小沅续下母女情分了，真是多亏了她们。”
第175章 恶意攀诬
做事讲究慢工出细活，凡是这种急性而为的，定然漏洞百出。
得知三姑母是因为梁冀断了她们家财路，苏云烟便将眼睛盯到二房的身上。通过几个人牙的手，终于叫苏云烟找到了二房的管家好小沅院子里的掌事妈妈。
这种隔着院墙找人的事，无异于河里捞针，好在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很快许姑就带着消息回来了，但她脸色凝重不尽好看，跪坐在苏云烟的身边说道：“侯爷叫大奶奶过去一趟。”
“现在？”苏云烟看着月末手上的一堆账册，不禁问问：“出什么事了？”
许姑抿着嘴，脸上显得有些丧气：“梅先生和大公子一再追究小沅的病情，果然找到了投毒的丫鬟。严刑之下，这丫鬟也招了，可她竟说是大奶奶你唆使她下的毒。这会二房夫人已经带着人证物证，找老侯爷要说法去了。侯爷说，怎么着也得叫人当面对峙，这才叫大奶奶赶紧过去。”
“大公子呢？”
“散朝回来，也在呢。”
无奈，苏云烟放下了账册，伸手扶着许姑的手臂站起身来，动了动坐到酸麻发胀的腿，轻轻的舒了口气：“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