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反派:我的夫君是半妖——猫妩【完结+番外】
时间:2023-07-08 14:46:51

  突然一声绝望而激愤的鸣叫回响在千古山。
  小夙舒手里的梧桐子一下子就掉下来了,两行湿漉漉的泪水从脸上滑落。
  他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这是报着哀丧的悲鸣。
  王,败了。
  鹤姥痛楚的拿翅膀抱着长颈,原本飘逸的身躯现在佝偻着缩成一团,它在无声的恸哭,压抑着悲伤,缓缓的拿翅膀尖擦擦泪水。
  过了好一会儿。
  它慢慢拾掇好心情,眼下当务之急就要先按照王的指示安顿好小殿下,只是一扭头,小夙舒早已不见了。它急得伸着脖子大喊:“小殿下!小殿下!”
  …
  小夙舒疯狂的往前跑着,全然感受不到肌肤被炙烤着针戳般的痛楚。
  他清清楚楚的听着那慷慨激昂的声音,他的族人们发出最后一声,那震颤云霄,响彻千古山的最后一声。
  “我们宁肯追求自由,也不要受你们卑鄙人修的契约,做你们的奴仆!”
  一声声孤鸣回旋在莽莽的大火之下,漫天翎羽遮天蔽日般落下,化成让人潸然泪下的回音。
  小夙舒跑的没有力气了,他双手压在地板上面,狠狠的摔在地上。
  几乎赤红着双眼看向宫殿上燃起的熊熊大火,火海满天横流,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张牙舞爪,烧的宫殿烟雾弥漫。
  这是他们凤凰族的最后的一簇火,也是他们族群最后的抵抗。
  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几百族人全都赴死在这场烈火之下。
  而他,连他们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小夙舒绝望的趴在地上,他的眼里除了火光,再无任何光亮。
  “快看,这有一个!”一个人修发现了他,因为过度的贪婪和欲望在人修充满沟壑的脸上堆积出深而凶狠的纹路。
  人修朝着同伴一挥手,“快快快,这是个小的,契约不了的话,咱们抓他回去炼丹!”他的同伴们闻声赶来,瞬间饿虎扑食般的包围在小夙舒身旁,好似在打量着已经到手的一块肥肉。
  小夙舒颤抖着身躯,捏紧拳头,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
  不过只是一个幼小的凤凰而已,再凶又能够做得了什么。
  人修们不甚在意,甩着缚网,就要抓住他。
  这时一声高亢的鸣叫响起,夹杂着无边的愤怒。鹤姥扑朔着翅膀就抓住小夙舒的肩膀叼在鸟喙上一掠而过。
  人修们被这声鸣叫叫得痛苦的捂着头,意识跟着模糊起来,叫人难以忍受的恶心和眩晕之感让他们暂时失去了动作。
  过了几个呼吸,一个修为高些的人修反应过来,率先发出指令:“追!”
  鹤姥抓着小夙舒如同夺命般的狂飞,身后跟着如同吸血的蚂蝗一般穷追不舍的人修。
  它的鹤身已经中了好几箭,绽开了一朵一朵的赤色的花朵。
  最后半个鹤身如同从血泊里拉出来一般,充满了狰狞和血腥。
  血迹从它的鹤足流淌在小夙舒先生的头上,小夙舒感受到了逝去,这是对他多么沉重的打击啊,短短一天已经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他不想连看着他长大的鹤姥也失去。
  他哭的泣不成声:“鹤姥,你放了我,你走。”
  傻孩子。
  鹤姥在极度的疼痛和难言的痛苦下仍吊着一口气,几乎是拼着这一口气继续飞驰而去,最后为了小夙舒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坠落在一座山脚下,瀑布旁。
  它再也没有任何力气了,糊满血迹滚满尘埃的翅膀张开,把身下护的紧紧的小夙舒放开。
  小夙舒仓惶的紧紧抱紧了它的脖子,就像攥着最后一丝温暖。
  可是这最后一丝温暖他也注定要失去。
  鹤姥鸟喙上叼着一柄匕首,边刃面光如寒潭。偏着脖子狠心的在他的手腕上划了一道血线,霎时间血流如注。
  “啊啊啊!”
  小夙舒痛的捂住了手腕,表情扭曲冷汗直冒。
  鹤姥衔着一串佛珠直接套在他手腕上,它看着从他指缝中流出的血迹悲哀道:“小殿下,你听着,忘掉这一切,活下去,掩埋身份活下去。”
  佛珠溢出的檀香香息宛如万千佛莲炸开,笼罩在了小夙舒身上,也隐藏了他那一身妖气。
  这是封印,也是新生。
  “不要,鹤姥...”小夙舒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心疼如刀绞,泪水滚满了脸。
  鹤姥带着深深的不舍,蹭了蹭他血迹斑斑的小脸,这是一双决绝的眼眸,诉说着最后的离别,它把重新叼了匕首递给了他。
  “抓好了。”
  “鹤姥,我不要走!”小夙舒反抗。
  可却无济于事,小夙舒被它叼着甩到不远处的瀑流里,被湍急的水流冲的直接消失不见。
  鹤姥再度望了一眼后,它的泪水也抑制不住好似一下子要流干了一般,冲到鸟喙上,再一滴一滴含着血水,滴进泥里。
  鹤姥死了,小夙舒活了下来。
  千古山所有的族人死了,死了好久好久,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再被漫天的积雪匆匆掩盖,一切悲欢离合都被掩埋在地底,永远不见天日。
  时间的洪流穿过,可以卷走一切,可却卷不走这些已经发生过的过往。
  深邃的眸子,含着无言的哀戚。
  夙舒先生执着匕首,痛苦如同他周身浓稠的黑暗,几乎要将他吞没。
  匕首贴着碑壁划着,刻着一个个名姓。仿佛要戳开那坚硬的外壳,露出血淋淋的真相,将一切灰暗的过往展露在他人面前。
  好几千年了,他都没有给他的族人做一个真正的墓碑。
  千般仇,万般恨。
  忘得掉吗?
第81章 黄泉古道
  雪一直在下,从未停歇。
  这是一个充斥着白色的,银色的世界,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风雪卷着翠绿的竹叶荡在湖水上,破开了波纹。
  湖泊如同一块晶莹的宝石镶嵌在冰雪内,干净且澄澈。
  仿佛世上最污秽肮脏的灵魂,只要在它面前能够虔诚跪拜,经此洗礼,就能从遭受的苦和难中彻底得到解脱。
  微荡的湖面有半张静默的脸盘,被流动的水搅散,模糊了形状。
  夙舒先生微搭着眼帘,盯着湖面看了很久,慢慢生出了几分晕眩感。
  他从昨夜站在这里已经大半夜了,原本滋养肺腑的玉髓之精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身体有每况愈下的趋势。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轻轻拍了拍肩膀上落下来的积雪,夙舒先生向前迈了一步,厚厚的大氅冻的僵硬,如同一片死板又生硬的木块。
  他就站在湖畔的一线,距离湖水离得极近,只差一线之隔。
  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春天般温暖,夏天般炽烈,秋天般飒爽,他永远都感受不到,唯有感觉到的是这永恒的冬天。
  日日踩在刀尖上的痛楚,如刀剥皮,火焚肉,冰冻血。
  夙舒先生晃了一下神,他看到了湖面上倒映的身影,一抹张扬的红。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烟火绽放人间,黎明降落指尖。
  姜洛就隔着这片雪幕站在他的身后,风卷着雪沫冉冉落下,落在夙舒先生的乌发上,就好像一夜之间白了头。
  她并肩站在他身边,偏头去望着他的侧脸,如同神明一般高旷深静,却被飘雪掩盖的模糊不清。
  “先生....还望帮我。”声音放的很轻,怕惊扰了他。
  夙舒先生望向她,目光深静的就像天际飘落的雪花。
  姜洛如画的眉凝聚哀戚,一双眸子含着朦胧的泪水,一颗又一颗断线的珍珠从脸庞滚落至雪雕般的脖颈。
  凄凄惨惨戚戚。
  她再度忧哀开口,带着细微的哽咽:“先生,我道侣被打入鬼域。弟子遍寻无门,恳求先生教弟子打开鬼域的办法。”
  夙舒先生漠然的垂了眼眸。
  耳旁寒风真真切切,眼前悉数消失彼端。
  他掏出了一张雪白的帕子,一如往昔,帕子上面还残留着余温,只是掏出的那一刻就已经凉透了。
  “你的道侣不会有事,擦擦眼泪罢。”
  姜洛鼻尖微酸,泪水一直不受抑制的滑落,却迟迟没有接他的手帕。
  夙舒先生冷极了,他捏着丧失温度的帕子,只觉得内心深处有一股极端冷意慢慢泛出来,直接往骨缝里钻。
  而面前的湖泊如一面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在拉着他的腿慢慢沉沦。
  罢了。
  他放开了自己近乎蜷曲,痉挛的手指,任由那一张不染尘埃的帕子落入水里,溅起洁白的水花。
  夙舒先生扯开唇角,如同漾开来的水花。
  他伸出戴着佛珠珠串的那只手,指着湖面慢慢道:“你要找的,鬼域的大门,就藏在这片湖泊之下。”
  十九州有人间孤岛,妖界,人界,还有鬼域,尤其是鬼域最为神秘又特殊,神秘的地方在于它和任何的区域都互不相通,是单独隔断开的一方世界。
  特殊的地方在于它涉及到脱离躯壳的灵魂,一般触及到灵魂的东西玄之又玄。
  又有相传。运主虚空,命主实相。凡人命运的好坏,在于人的魂魄,也在于鬼域那卷阴阳簿,命数记载生平一切皆在簿中。
  姜洛翻遍书籍,对于鬼域的了解也仅限于此,如同耳目闭塞,蝉不知雪。鬼域何其辽,何其广对其一概不知。正是这种不知道让她感觉到莫名的恐慌。
  虽然明白大白狐狸修为很高,面对冠玉道人未必没有还击之力,但是柔风说他被一击毙命肉身俱散魂归鬼域....
  她不信,她一点都不信。
  可是天际茫茫大白狐狸的讯息好似一张涂满釉彩的墨画,被冲淡的一干二净。
  她找不到,一点都找不到。
  一想到此,就感觉到心脏好似被一只铁手狠命抓捏,一股锥心之痛直直打进来。
  姜洛咬着唇,死死抑制自己不要崩溃。
  她面对着夙舒先生,只生出了千般万般的悲怆,可一句话也说不出。
  终究两难全,可是她必须抉择,先生有很多弟子,可是她的大白狐狸只有她一个。
  退后一步,姜洛弯腰重重一磕头,红袍洒地,这是最后的拜别礼。
  “先生……保重。”
  夙舒先生双手负在身后,手指死死压住腕上那一道刺目的血线。
  姜洛缓缓起身,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右手一伸,便有一柄淡红色的风刃被她抓握在手中,朝着湖泊凌厉的一划。
  风刃盘旋出手,威势极重,速度极快,仿佛能够切割万物。
  如镜的湖面都被她划裂,上面悠悠飘着的竹叶硬生生斩成两半,分离开来。
  湖底露出来了它本来的相貌。
  是一片透不出一点光亮的黑色的荒原,透着一种虚无的凶煞吞噬之气,好似里面蠕动着千万的鬼怪在嚎叫,在挣脱,直至涌动出来。
  如毒蛇一般的阴气激得姜洛切切实实的打了个激灵,她怕的,怕到头皮发麻,可是这一刻她又冷静到了极点。
  大白狐狸还在鬼域等着她,至死方休是不可能的。
  活着他是她的,死了他也得死在她身边。上至碧落下至黄泉,都休想从她身边离开。
  毫不犹豫,纵身一跃,如扑火般跌入荒原。
  猎猎迎风,红裙翻飞,自始至终她都从未回头再看一眼。
  唯一的一抹色彩消失了,湖泊重新合拢起来,天际的光是灰白色的,雪一直在抛飞,匆匆掩盖着一切。
  夙舒先生依旧站在湖泊旁边,凯凯白雪落了满身。他努力挑起唇角,可是笑意依旧如死水,好像连最简单的表情都无法做到。
  费尽心机蛰伏几千年,满腹的算计,满腔的杀机。一生都处在筹谋之中,如今终于夙愿得偿,
  应当感到快意畅快才对,可却为何有种狼藉的空白。
  似狂,亦似悲。
  “扶邵....”沙哑的嗓音,含着几乎微不可察的别的东西。
  扶邵剑仙出现在他身后,依旧是一身黑衣,跪地一抱拳,他的手上布满了陈旧的伤疤,套上的金属护腕似乎折出了狂风骤雨般的风暴。
  “动手吧。”
  夙舒转过身的那一刹那,压在手上的五指缓缓松开,那道狰狞的血线便露出来,套在手腕上的佛珠抽筋拔骨般的也剥落了下来。
  一颗又一颗色泽深沉由沉香木打磨而成圆润的佛珠,滚落至雪里。
  与此同时,湖水拔高而起,如同冲破封印一般,直冲云霄。水花四溅之中,含着一声如箫笙,如钟鼓的长鸣。
  一只庞大又漆黑的怨魂窸窸窣窣的从地底挣脱而出,姿态极其扭曲。
  它的眼中喷着黑火,粘稠的触须密密麻麻。这些悦耳的鸣叫是由它发出来的,可惜面容都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了。
  这是它们凤凰一族凝结而成的怨魂,被人修封印在此几千年都消散不了的浓厚执念,是源源不绝蒸腾的怨恨,和戾气,包含着的是诸多悲伤,愤怒等负面情绪。
  这是天地法则无法净化的,同时这也是魔最喜欢吃的。
  “过来。”夙舒先生唤它,冤魂虽然没有意识不会思考,但是对于熟悉的气息有种本能的遵从,它慢慢的飘在他的身旁,低着头颅慢慢缩小。
  夙舒先生隔空摸了摸它的脑袋,手又垂了下来。
  闭上了双目,他的脑海中却慢慢的闪过一个午后,那双趴在他桌子上惺忪的眼眸,拿书挡着装模作样的小脸…
  轻轻摇曳的光晕照在她身上,勾勒出娇软动人的腰线。
  触不可及般的惊痛。
  他再度摸了摸“它”的脑袋:“乖些,听话些。”
  *
  阴风怒卷,昏天暗地,电闪雷击。
  传闻阳间任何生灵死去之后都会魂归鬼域,先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然后进入奈何桥,奈何桥险且光滑,分为三层——上层红,中层玄黄,最下层黑色。
  愈是罪恶多端的鬼魂就越是要往下层走,越下层也越险象环生,都是些投不了胎的孤魂野鬼。
  天上飘洒着铺天盖地白色的纸钱,纷纷扬扬。
  现光影沉沉,十足昏暗,待投胎的鬼魂都站在阴暗里挤在一起,他们有的哭哭啼啼,有的戚戚哀哀吓得面如死灰,飘在惨淡的黄泉道中。
  高挑男子抱臂抱怨着:“要死鬼了,要死鬼了!要死鬼了啊!今天这鬼尤其多啊呵呵呵,这怎么来的这么多的鬼魂!”
  他头戴着一顶白色长帽,长帽上面写着“你也来了。”,面色敷着白粉,身上穿的是斩衰凶服,腰间束的是草绳,脚穿草鞋,项挂纸锭。
  虽在骂骂咧咧,但他嘴角的弧度依旧是上扬开来的:“我们兄弟持续干活干了几十年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呵呵呵。都一天没有休沐过啊,今天好不容易请了公休,呵呵呵?召了几个劳碌鬼代顶。一想想明天要面的临的勾魂量啊,呵呵。要吓死鬼了呜呜呜呜....呵呵呵这鬼王还不涨俸禄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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