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颔首:“不错,你且说吧。”
“求长公主可怜民妇!”王娘子瞬间哭出声,“五年前我与景郎相识,我们二人是拜了天地的,谁知不过一月他便不见了踪影,独留我一人,事后我才知晓自己有了身孕,等兴儿这般大了还不见景郎踪影,便一路寻了来……”
郑常景闻言忙对江挽白道:“我们只在苏州留了十余日,且日日与你一处……”
哪有时间和旁人拜堂去?
江挽白一窒,拂开他的手:“你先别说话。”
一旁的昭虞心下微沉,暗觉不好。
这些个手段她倒是知晓一些,不过是欺瞒哄骗罢了。
郑常景既是去苏州出公差,那知晓的人便会有不少,可真正见过他的却没几个。
若真是有色胆包天之徒假冒他的名儿哄了王娘子,那……
人海茫茫,连个真名姓都没有,可去哪里寻呢?
众人闻言也都猜到了一些,尤其是江大将军父子三人,皆悄咪咪地瞄了郑常景一眼,心虚之意明显。
长公主沉吟片刻:“那你可记得那人的样貌?”
“记得的!”
“你且说出来,我自会派人去替你寻。”
长公主嘴上这样说,暗里却一阵头疼,这可上哪寻去,便是知晓个名姓也是好的,可如今竟什么都不知晓。
昭虞眼睛一亮,忙道:“你来说,我画出来!”
江砚白拦住她:“这哪里画得出来……”
昭虞解释道:“以文绘貌,我以往画过的。”
以文绘貌,江砚白倒是听说过,只是大多不会太相像就是了……
他看着昭虞颔首,便是画个大概也好。
“丹凤眼,薄唇……”
“身长……便比这位将军矮两寸。”
“唇角有颗痣,眉稍,右眉梢有个小疤。”
“……”
两盏茶后,一幅画像现于人前,栩栩如生。
王娘子眼睛一亮:“夫人竟真画了出来,就是长这个模样!”
众人闻言皆有些意外,围上来瞧。
唯有昭虞“啧”了一声,喃喃道:“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再去看一旁的兴儿,便更觉熟悉。
江砚白伸手将那画拿起来,面色有些难看。
他看向王娘子:“苏州何处?”
“洛、洛水河畔……”
江砚白闻言嗤笑,咬紧了后槽牙:“畜生!”
洛水河畔,坐船横渡不过半个时辰。
东为扬州,西为苏州,一河之隔何其近!
昭虞见他这般,扯了扯他的衣袖:“江砚白……”
江砚白深吸一口气将她拥在怀里,只是浅抱了一下便离身,一只手紧紧搂住昭虞的腰回头道:“我知晓这人在哪。”
自然是被他打断了手腿,只剩一口气的时候丢去蹲大狱了。
他面色冷得吓人,开口带了丝久不见地狠厉:“他不是良人,莫再寻了。”
王娘子咬着下唇:“要寻的……”
“你不听劝,自然有醒悟的时候。”江砚白侧头唤来方贵,“派人去送这位这位娘子去扬州。”
“是苏州……”
“就是扬州,扬州州衙,去寻……张漾。”
昭虞倏地瞪大了眼,手下意识地攥住江砚白的衣襟。
她想起来了,那画上的人不正是张漾?
那个混账,竟是这般下作!
送走了王娘子,江砚白垂首安抚昭虞:“别害怕,如今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昭虞自是不怕张漾的,只是有些可怜王娘子:“王娘子她……”
“方贵会安置好的。”
王娘子轻信他人,苦果只能自己吞,若是她见了那个畜生后不再执着,方贵自然是会给她安排一份工,至少养活她们娘俩绰绰有余。
若见了那畜生后仍舍不得丢,那便谁都救不了她。
来日如何,全凭她自己选择。
两人在一旁说着小话,另一侧气氛便尴尬了起来。
江大将军摸了摸后脑勺:“贤婿啊,是……”
“岳父不必多言。”郑常景出声打断他,“我晓得您是担心挽白。”
江挽白:……
合着都是她的错了。
“这也不能怪我。”江挽白侧头,“她说的就是郑将军,我问你你又说不出所以然,这 才误会的。”
郑常景微顿,浅声开口:“没做过的事,若是能说出个所以然,便更奇怪了。”
江挽白:……
“你还犟嘴!若不是你去得招摇,何至于会叫人冒了你的名儿?”
“当时你说,气势浩大些才能镇住那群人。”
“你!”
“挽白。”长公主出声,“常景,今日之事误会了你,你莫往心里去。”
郑常景浅浅勾唇,转头看向江挽白:“自然不会。”
他与挽白皆不善言辞,且他又是白丁出身。
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挽白是不是本就不喜他,只是瞧着合适或者想让岳父岳母安心才同意了他的提亲。
直到今日,挽白气得面颊通红去找他理论,他才品出一点味儿来。
他想,这顿打挨得是值的。
起码……
他伸手牵住了江挽白的手,开口道:“岳父岳母,我有话和挽白说,先告辞了。”
起码有些话他是敢对挽白讲了。
江挽白梗着脖子去甩他的手,出了大帐,郑常景一把将她抱起来大步向前。
江挽白:!
“郑常景!你放我下来!”
军营人来人往,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郑常景抿唇开口:“我身上还有伤。”
江挽白瞬间安静下来,只是没走几步,众人便听到江挽白低吼:“进帐子做什么!我问你进帐子做什么!”
郑常景垂首笑出声,满眼愉悦。
作者有话说:
江大将军爹仨:报一丝啊……
长公主:报一丝……
昭昭:报一丝报一丝……
挽白:这事儿都怪他自己!郑常景你自己说!
郑将军微笑(面具下泪汪汪):我没事的,我很好,一点都不疼。
中午十二点还有一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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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笑掉大牙
◎【二更】◎
忙了一趟, 江砚白等人不便在大营久留,便趁着太阳未下山赶回了庄子。
刚到庄子江栩安便嘟着嘴跑来:“小婶婶,你说帮我捞鱼的……”
昭虞弯腰看着他:“对不住, 小婶婶有事去忙了,我们现在去?”
江栩安听到她这么说又高兴起来:“小婶婶没忘就好,等我们回京那日你再给我抓吧,我带回去给若若。”
昭虞笑:“好!”
江砚白在一侧闻言忙问:“昭昭咱们何时回京?”
昭虞疑惑:“你不是下月才上值吗?”
这才来没几天,她的果园、鸡鸭鹅圈都还没巡查完呢。
江砚白:“哥哥不是说月底请媒人嘛。”
“那还有半个多月……”
江砚白败下阵来, 失笑:“那便再多待几日。”
他无声叹息, 这个小迷糊, 怕是已经将自己的生辰给忘了。
成亲前江砚白曾找赵祯问过昭虞的生辰, 赵祯说正是五月十八没错, 想必是当年春蝉将昭虞交给晚玉时候便告诉了她。
本没有被卖进风月楼那一说, 生辰日只是生辰日。
他早派人在京中准备了, 现下看来竟是白准备一场, 这生辰许是要在庄子上过了。
罢了, 她喜欢最重要。
庄子本没有江府大, 与宜园比就更显得小些, 是以着院子也显得异常精致。
他们二人住的这小院子因着载着一棵桂树,当时便取兰桂轩。
昭虞进了院子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江砚白顿住脚步挑眉,正等着她说些什么, 谁知她扭头又走了。
走了没两步, 又回头去看他。
江砚白失笑:“怎么了?”
昭虞上下打量他一通,“啧”了声, 背着手悠悠进了屋子。
江砚白:……
这是哪里不如意了?
他默不作声地跟着, 进屋后先是有眼色地泡了盏茶, 将茶盏放在昭虞手边的桌上才问:“可是我哪里惹夫人不快了?”
昭虞轻抿了口茶水,而后放下茶盏,双手放在腿上坐得端正。
江砚白少见她坐得这般规矩,不免也被她影响得正经起来:“究竟是何事?”
“这话我原是不准备告诉你的。”
江砚白背脊挺得更直,心下好奇极了,竖起了耳尖想听更清楚些。
昭虞轻咳一声:“但我想了想,叫你先知晓了也好,省得到时不肯签和离书。”
江砚白闻言“蹭”地站起来:“什么?!”
什么和离书?
昭虞看他一眼颇为认真道:“你日后有了二心,我可是要与你和离的。”
江砚白:……
他摸着椅子扶手缓缓坐下,方才瞬间提起来的心又回到了肚子里。
昭虞抬脚轻踢了他一下:“你可听到了?”
江砚白茫然摇头:“听见什么?”
“你若有二心,我就与你和离。”
“什么心?”
“二心。”
“二什么?”
昭虞:……
江砚白浅笑:“昭昭是在吃醋吗?”
“你胡说什么?”她下意识反驳后认真道:“别与我装傻,我嫁给你本就是……本就是……”
想了半天昭虞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说法:“本就是因着与你搭伙儿过日子更快活些,你那个功夫也不错,但既然我不去外头找人,你也不能去,若是违约便和离。”
江砚白垂首:“我瞧你不是这样。”
昭虞疑惑:“什么不是这样?”
她一言九鼎,说不会去外头找人就不会!
江砚白握住她的手:“我说你不像是与我搭伙儿的。”
“我去徽州,你会牵挂不是吗?”
“那次我气晕过去,你是不是担心极了?”
“还有成亲前我们两旬不见,你是不是心下想念我?”
江砚白声音带着微微笑意,像是一根羽毛在昭虞心上挠痒:“你心里有我,我亦心悦你,怎么能叫搭伙儿过日子呢?”
昭虞绷着脸抽回手,看着江砚白的目光没了方才的硬气,不自觉吞了口口水后连连摇头:“江砚白你在说什么昏话?便是金穗银穗,几日不见我也会想她们。”
江砚白:……
他张口还想说什么,昭虞起身快步出了门:“我去给二郎网鱼。”
江砚白看着她略带匆忙的背影,敛眸笑了笑。
他忍不住告诉自己,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教昭昭,不要着急。
昭虞出了庄子便后悔了,如今太阳西斜,溪水上被蒙上一阵红霞,涟漪飘荡时波光粼粼,瞧着是好看的,可不过一刻钟许是就要天黑了。
夜里……她不敢下水。
坐在溪边的石块上,昭虞闷闷不乐地捡起一块石头,眯了眯眼打了个水漂。
一、二、三……
石头在水面跳了三下,消失不见。
昭虞呆呆地看着水面,江砚白是个傻的,他说的话不能信。
她在风月楼那么多年,在情爱之事上自然比江砚白了解得透,她与江砚白之间,从前是交易,现下是瞧着与他相处快活才成亲的。
江砚白好大的脸,竟在自己面前显摆来了,什么吃醋什么心里有他,真是笑掉大牙。
他下回再这么说,她、她就与他和离!
男人又坏又善变,喜欢上他们要倒大霉的。
昭虞瘪嘴,抬袖抹了抹眼角,若是喜欢上他,怕是会像晚玉一样惨呢……
一个小影子蹦跳着来到昭虞身边,歪着头去看她,随后愣了愣:“小婶婶,你哭啦?”
昭虞忙笑:“被风吹到了。”
江栩安扣了扣手指,微微侧头向不远处的树后瞥一眼。
才不是风呢,定是小叔惹小婶婶不开心了,所以才不敢来哄。
可是爹明明说,夫人不开心了就要赶紧哄好才行呀。
他轻叹了口气,他就替小叔哄一回吧,不然小叔该没有夫人了。
江栩安伸手抱了抱昭虞,小手轻拍她的背:“我抱抱小婶婶,你就不能不开心了哦。”
昭虞轻笑了声:“谁教你的……”
“若若呀,她不开心的时候,我抱抱她就好了。”
昭虞低头,小孩子都知道抱抱呢,江砚白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江栩安提起若若便开心,放开昭虞与她话痨起来:“若若是个爱哭包,可是她哭的时候可好哄了。”
昭虞笑:“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最是好哄了。”
“才不是呢。”江栩安偷偷笑了一声,满脸得意,“刘子行就哄不好若若的,只有我才能哄好她!”
刘子行昭虞倒知晓,是江淮白军中同僚的儿子,和江栩安一般年纪,几个娃娃经常一起玩耍。
她忍不住问:“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若若喜欢我!”江栩安一脸理所当然,“还有糖葫芦,刘子行买的她才不吃,只吃我买的!”
昭虞忍不住笑出声,这么一大点的娃娃说起喜欢总是带着股子稚气的。
她顿了顿,瞄了一圈没见到人,压低了声音偷偷问:“那你只喜欢若若吗?”
江栩安挺起胸膛:“当然,我可是要娶她的!”
“那你……”昭虞许是觉得和一个小孩子说这些不大好,犹豫了一会儿,但又忍不住心底的疑问,“那你以后要遇到了比若若还漂亮的小姑娘,会不会喜欢上她?”
江栩安伸出小手指摇了摇:“当然不会!怎么会有人比若若漂亮呢?她已经是最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啦!”
稚嫩的面孔上满是认真,让昭虞愣了愣随即又释然,二郎还小,哪里会懂大人的善变呢?
她抬手揉了揉江栩安的脑袋,没说话。
等两个人牵手回庄子的时候,已经该用晚膳了。
江砚白含笑上前,问道:“可网到鱼了?”
昭虞垂首没看他,低声道:“没有,明日再去。”
“好,明日我陪你……”江砚白抬手去牵她,昭虞猛地退了一步:“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