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匪——荒野大烤肉【完结】
时间:2023-07-10 14:35:23

  沈欢欢想不明白。
  可现下要紧的是离开这座别院。
  楚歌静静地坐在床榻一侧,他没有解开沈欢欢的穴位,只是静默地望着那僵直地躺在床上的人儿。
  这些时日王府治丧,便是连沈欢欢都换下了红衣,穿了一件素色纱裙,如今静躺在床上,小脸却比之前红衣时,还要白净。
  也许是吓得,她眸光带着颤抖和水光,畏惧地望着他。
  楚歌不喜欢看见这种眼神。
  就像是自己精心养大的小鸟,在发觉他只是猎人之后,挣扎着想要逃跑。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她的眼眉,停在那双明亮的眼瞳之上,动作有些犹豫。
  这样好看的眼睛,若是剜去,到底是可惜。可若是留下它,总会让她看见些不该看的。他手上微微用力,吓得沈欢欢浑身一个轻颤,情急之下竟冲开了被点住的穴位。
  她来不及多想,抽出腰中的短剑,到底没舍得刺向楚歌,只是做了个假动作,便借着楚歌晃神的关窍,匆匆逃离。
  她心口乱跳,身上的血凉了又热,眉间却一点都不敢松懈。
  方才若是她没看错,楚歌竟对她起了杀意!
  这样连兄长都不放过的人,对她又有几分容忍?他性子既这样残忍,恐也不会放过她。她必要快些离开京城。
  身形在夜色里一闪而过,在路过关押着楚璃的刑房之时,她顿了一顿。
  此时她势单力薄,楚歌又是武功高强,若是被楚歌抓住小命都得玩完,不如先回王府,寻找楚璃的旧部,兴许还能与楚歌对峙一二。
  她不敢在檐上奔走,生怕引人注目,只能顺着回廊摩挲着。得亏是别院不如王府那样复杂,她也不至于迷路。但身后很快就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挨个搜查着别院里的客居。
  沈欢欢避在阴影里,待侍卫离开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探出来,准备换条路。
  夜色实在幽深,别院也没有点灯,沈欢欢一时只能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声。她庆幸今夜没有月亮,免得给她照出影子来,可正是这样伸手不见五指,让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路。
  夜色中,她缓缓向前,却见前面又传来了搜查的声音,火光渐行渐近,沈欢欢避无可避,只能躲在假山后面,一步步地后退。
  退到尽头,她忽而撞上了一个硬物,本以为是假山石壁,却未曾想,一双冰凉的手在背后探出来,紧紧环住了她的腰,又顺着她的腰,不断地向下,停在她的裙带一旁。
  沈欢欢被吓了一跳,眼泪险些落了下来,正要惊呼出声,却被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整个人被钳在身后的人的胸膛之中,除却心跳,什么也察觉不到。
  火光自山石的缝隙里照进来,她僵硬地抬头,却见楚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正不断地贴近她。
  她不知道他何时出现,也许是更早,毕竟他武功比她厉害,想要抓住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一瞬间,沈欢欢浑身的力气骤然褪去,心口只有无穷无尽的恐惧,那双手还在她的裙侧,缓缓地摩挲,只要稍稍用力,便能解下她的外裙。
  这些时日的颠簸潦倒,便是刺杀与血腥都没有惊落她的眼泪,唯独此时,她真正地害怕起来,连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
  “楚歌……你放了我.....我保证不说出去,明日一早我就回蜻蜓山,日后上京的一切我都装作不知道.....”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楚歌,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放我走吧。”
  瞧见她的眼泪,楚歌的动作忽而松弛了下来,他松开了钳制住沈欢欢的手,只将沈欢欢抵在山石之上,掐着她的下巴,凝望着那眼中的泪。
  这些眼泪什么都不是,只是因为怕他。
  可他没有杀了她,连取出她的眼睛都没有狠下心,还给她逃跑的机会。
  但沈欢欢还是害怕他。
  他只觉着胸膛里压着一口无名之火,让他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折断、揉碎。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沈欢欢疼得眼泪簌簌地往下落,想要掰开楚歌的手,却死活动弹不得。
  大抵这动作惹怒了他,楚歌另一只手猛地钳制住她的手腕,将她双手举过头顶,摁在石壁上。
  鼻尖仍旧是浅淡的荷香,属于沈欢欢的温度让他抽出来几分理智,他想要勾起一抹笑,却又僵在嘴角,最终轻柔地吻去了沈欢欢的眼泪。
  他知道,那些笑,那些温存不是属于楚歌的。
  那只是在王府求生的伪装。
  他要沈欢欢看清他,看清他的残忍与狠毒,然后陪他一切在这无穷无尽的血泊中挣扎着,求生着,用岌岌可危的一线理智,爱上他,或者至死不渝地恨他。
  “欢欢,别害怕我。”他将下巴抵在沈欢欢的肩头:“日后的路还长着。”
  “沈欢欢,你要留在这里,永远地陪着我。”
  沈欢欢疯狂地摇头,可楚歌虽然清瘦,手上的力气却大得骇人。笑意盈盈的楚歌和眼前沉稳阴鸷的男子不断的交错、融合。最终,这些幻影被无穷无尽的鲜血吞噬。
  她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下去。
  她想,如果这一切都是梦,那就好好地睡上一觉。
  也许明日起来,她还在蜻蜓山,什么都没遇见,也什么都不知道。
  ……
  上京城的春光已经渐渐息了下去,透过轩窗,能够瞧见外面的枝繁叶茂。树影摇呀晃呀,明明灭灭。沈欢欢眉眼抽搐了一二,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已经是日上三竿,屋子里的日头也明晃晃的。
  不是清漪院,不是西燕居,更不会是蜻蜓山。
  她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下来,当即翻身下床,却见门口传来了动静,侍女轻轻推开门,低眉恭敬道:“姑娘醒了,奴婢们服侍着您梳洗。”
  “……”
  没有楚歌的身形,只是一些没有武功的侍从。
  沈欢欢松了口气,敛眉道:“楚歌呢?”
  侍女应着:“公子前去王府了,到了夜间才能回来。有什么事情,姑娘吩咐我便是。”
  也就是说楚歌现下不在别院里。
  她垂下头,盯着自己腰间配着的短剑,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清楚局势再做行动。
  昨夜的一切都烙在沈欢欢的心上,她一闭上眼就是倒在血泊中的楚璃和神情阴鸷的楚歌。这些记忆交错着,让她不由自主地后怕。
  梳洗之后,沈欢欢想走动一二,侍女们倒没有拦着,只是浩浩荡荡地跟了好长一队。但一靠近门口,便是层层交织的守卫。
  她心下越沉——楚歌果然将她关在了别院里。
  见她沉默,侍女上前道:“公子交代了,姑娘可以在院子里走动,但若是他回来没有瞧见您,教姑娘您自己想想后果。”
  沈欢欢脊背发寒,虽是畏惧,但更多的却是恼怒。
  楚歌竟然如此待她,把她当做什么了?
  不过转念一想,楚歌现下还没有杀她灭口,倒还算是有一条生路。她沉思片刻,忽而将目光落在关押楚璃的别院,刚想迈步,却被几个高大的侍从拦住了。
  “姑娘,公子吩咐了,这里去不得。”
  沈欢欢只能止住步伐。
  她昨日来过这里,那别院四通八达,还有些矮墙。白日里是引人注目了些,但若是夜里面偷偷溜进来,也不是不可以。
  现下她一个人断然是逃不出去,若是去寻楚璃,兴许还能多一条生路。毕竟先前她从王府来寻楚歌之时,侍才们还无意间说了一句——这别院好像就是当年楚璃给楚歌置办的。
  比起别院的地形,楚璃想必更清楚一些。
  这么想着,她又来回溜达了几圈,才发现自己住的地方叫做荷香居,正后面有一处小湖,若是乘夜从湖中上岸,可以避开来往的守卫。
  只是,要趁楚歌不在别院的时候。
  找到退路之后,沈欢欢倒没有再继续走动,免得让人起疑。
  刚一回到荷香居,侍才便要服侍着沈欢欢用膳。沈欢欢心头本就窝火,哪里还吃得下去,便摆了摆手,示意侍才们退下去。
  荷香居一刹静了下来,沈欢欢静静坐了许久,终于无助地弓起了背。
  如何变成这样了呢?
  分明先前.....楚歌还好好的。
  怎么一夜之间,全都变了呢。
第17章
  沈欢欢静坐了一日,崩溃有些,惶恐有些,但最终都被她压了下去。与其惊慌失措,眼下还不如想办法早些逃出去。
  现下雨晴与雨落还在王府,不知道楚歌又会怎么蒙蔽他们。也许是说她遇刺失踪了,也许是说她在别院乐不思蜀,总归不会放她回去。
  眼见日头沉了下去,沈欢欢神情恹恹,就听见外面的人传唤。
  “姑娘,公子请您去前厅用膳。”
  沈欢欢半点不想再看见他,只装作没听见,往床上一歪,假意睡了过去。
  侍才们轻声唤了两声,见沈欢欢没动静,也便没有再喊。
  那厢,楚歌坐在前厅,静静地等着。
  底下的侍才汇报着:“姑娘这一日倒也没说要走,只是在院子里散了会步,至于吃食,也是一点儿都没碰。下半晌又只在屋子里坐着,神情也是恹恹的。”
  楚歌仍旧是一身玄衣,脸庞隐在阴影里,稍稍抬眼,能瞧见他过分苍白的下颚,还有那全无血色的薄唇。底下的人却没有一个敢抬头,只两股颤颤地立着,生怕说错一句。
  “不过,姑娘说是要去探望大公子,属下们都给拦住了,她也没有见着。”
  楚歌眸光才动了动。
  以他对沈欢欢的了解,只怕沈欢欢不会这样乖巧地在荷香居待了一日,指定是在想什么坏主意。不过来日方长,他倒是想看看,沈欢欢能翻出什么花来。
  瞧见桌子上的点心,楚歌微微起身,神情舒缓了些:“去荷香居。”
  也罢,到底是年岁小,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是他操之过急了。若真是把沈欢欢吓出个好歹,到时候也是得不偿失。
  荷香居没有点灯,黑沉沉的一片,他不喜欢这样的居室,总觉着茫茫一片,分不清是他踏入其中,还是被困在深渊。
  楚歌低声唤道:“来人,将灯点上。”
  沈欢欢听见声音,蓦地被惊了一跳,可她克制住身上的颤抖,只继续假寐。
  摆明了是不想理他。
  楚歌眸色渐深,拖着被烛火拉长的影子,缓缓停在了沈欢欢的床头。
  阴影笼罩下来,沈欢欢不安地皱起了眉。
  耳畔的声音与往常无异:“起来,用膳。”
  沈欢欢还想继续装傻,却听楚歌道:“我从来不说第二遍,欢欢。”
  若是换做平常,沈欢欢大抵会给他些面子,可她自有长在山野,本就生了一身反骨,听他这样威胁,心头也生了不甘,便随意翻了个身,将楚歌抛在脑后。
  再不济,楚歌能杀了她不成?
  昨日的一切浮现在眼前,沈欢欢自觉,楚歌是舍不得杀了她的。
  楚歌寂寂地等了她许久,才出声:“一日都没有用膳,自该用些流食。来人,将炉上温着的汤端来。”
  沈欢欢心中冷笑,见过自讨没趣的,却没有见过楚歌这样上赶着讨没脸的。
  侍才匆匆将羹汤端了上来,沈欢欢一日没有用膳,按理来说是该饿的,可闻到那鸡汤的味道,平白生了些恶心。
  她眉头更皱,刚想要出声,觉着身上一轻,楚歌竟拽着她的衣襟,将她从床上拖了起来。
  她受惊地睁开眼,却见楚歌双手捏开了她的齿关,将那碗温热的汤悉数灌入了她的喉咙。
  “既然欢欢不喝,那我就喂你好了。”
  她一阵反胃,呛得眼尾发红,却见楚歌又命人呈上了一碗,而后抵着她的唇瓣灌了下去。
  “楚,楚歌!你疯了吗!”
  沈欢欢想要挣扎,却被他箍得更紧,汤汤水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得到处都是,左右的侍才垂目不言,只低着头反复地盛着盅里的汤,而后一碗一碗地呈上来。
  只是余光之中,带着微不可察的怜悯。
  自小到大,沈欢欢从未这样狼狈过,屈辱和不甘在她胸口炸开,她紧锁着牙关,恨恨地盯着楚歌,死活不肯再喝一口。
  楚歌也强忍着怒气,偏他面上耐心极好,只将碗口放在桌上,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指,一点点地撬开了她的牙齿,压住她的舌头,逼着她将那最后一碗汤咽入腹中。
  “我说过,欢欢,我从来不说第二遍。”
  “而我又有的是办法,对付不听话的人。”他抽出湿漉漉的手指,在沈欢欢的衣襟上抹了抹,对上沈欢欢噙着泪的眼睛,不由得一痛,可他语气却还是那样淡漠:“陌生吗?没关系。”
  “你总要认识我的,认识真正的我。”
  他松开了手,转过身,对着侍从吩咐道:“给姑娘更衣。”
  几个侍从匆匆上前,却被沈欢欢一把推开。
  她固执地抹去眼中的泪,压下心口的恶心,顺手拿起方才的汤碗,往楚歌身上砸过去。
  “你这个疯子!我告诉你楚歌!我沈欢欢向来有仇必报,今日你□□我至此,我必要一点一点地讨回来。若不然,你今日就杀了我,我也敬你是个狠人!”
  楚歌微微侧身,避开了那汤碗,他眉头压了下来,居高临下地望着身后的人。
  沈欢欢形容狼狈,可却不改容色,一双明亮的眼睛全是愤怒,他张了张嘴,脑袋里又是熟悉的剧痛。
  那疼痛蚕食着他的理智,可他却强迫自己静了下来,因为比起脑袋里的痛楚,心口反而更疼。
  他说不出来,也想不明白。
  他觉着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什么。
  但沈欢欢都已经发现了他的残忍,他还能再装成什么样子呢?
  一切伪装都已经走到尽头,他装不下去了。若是不用这样的手段,他又能留住沈欢欢吗?
  显然是不能。
  可沈欢欢眼中的恨意,到底是他想要的吗?
  愣神间,沈欢欢已经推开侍从,大跨步地走上来。
  他看见沈欢欢抬起了手,却没有躲,而后脸上重重落下了一巴掌,疼得他清醒了几分。
  屋子里的侍从吓傻了,愣了一刹,又纷纷跪地。
  眼见沈欢欢巴掌还要落下,楚歌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低眉瞥了跪着的一群侍才,沉沉地道:“滚出去。”
  侍才们如蒙大赦,当即鱼贯而出,还贴心地给二人带上了门。
  室内一刹那寂了下来,沈欢欢对上楚歌阴沉的双眸,心上的怒意陡然散去,成了无尽的惶恐。
  她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她爹娘还在蜻蜓山上等她回家呢。
  可眼前这个男子,却又是那样的陌生。
  明明,明明他们长了一样的面庞,为何,却恍若换了一个人?
  那个会细心给她缠着剑穗,会笑吟吟地跟在她身后,始终眉目清隽的楚歌又去了哪里?也是这一瞬,沈欢欢才发觉,除却愤怒与屈辱,她心口更多的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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