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夫子解马甲——西来君【完结】
时间:2023-07-19 14:40:24

  第一次见面时,面对榜下捉婿的窘境,姜行云挡在她身前;
  她得知身世那晚,从介云巷跑出来,他跪在她面前,笨拙地用袖子为她擦着眼泪;
  寄居齐王府时,听到她说他有朝一日他定会一鸣惊人时,他突然放光的双眼;
  还有宫变以来,他与她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
  原来她在他眼中偶尔看到的炽烈,都有迹可循。
  姜行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无比贪恋着这一时刻,靳苇主动的拥抱,这是他多少个日日夜夜梦寐以求的东西。
  然而,“啪”的一声动静,打破了屋内的温存,靳苇赶紧撤回了手。
  姜行云却没有立即放开靳苇,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
  他生气地转过脸,果然看见严文琦正大剌剌地站在屋子中间,后面还跟着张天祜。
  看见姜行云眼里射出的两道寒光,和他此刻伏在床上的姿势,严文琦忽然意识到,自己来的仿佛很不是时候。
  “大白天进来,也要跳窗吗?”姜行云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怒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姜支楞起来了
第24章
  严文琦撇了撇嘴,自知理亏,罕见地闭上了嘴。
  姜行云回过头,将靳苇身后的枕头抽走,慢慢扶着她躺回床上,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句:“没事,是严文琦。”
  靳苇点点头。
  安置好了靳苇,姜行云背对着她,站在床头,身形刚好将靳苇的视线挡住。
  “什么事?”看见严文琦身后的张天祜,姜行云的语气才缓和下来。
  严文琦走上前来,小声对姜行云说:“我带了张叔过来,怕你这边不太方便。”
  姜行云点点头,严文琦的考虑不无道理。
  虽然昨日他给靳苇包扎过,但他毕竟不是大夫,恐有什么疏漏。再则靳苇的身份还不能暴露,宫里的御医,他也信不过。
  张天祜来的正是时候。
  姜行云将床幔放下,然后红着脸跟靳苇商量:“张大夫来了,你的伤得让他看一看。”
  “嗯。”靳苇小声回答。
  “那……”姜行云有些手足无措。靳苇昏睡着时,他为她上药也不会心猿意马,如今她醒着,他却处处感到不自在。
  “有劳殿下了。”靳苇察觉到了姜行云的窘态,主动说道。
  得到了首肯,姜行云慢慢地为她解开腰带,露出伤处,然后把其他地方挡住。
  整个过程中,靳苇明显感觉到,姜行云的手抖得厉害。
  张天祜上前为靳苇查看伤口,却在看到靳苇的脸时,小小吃了一惊。
  重新为靳苇换过了药,包扎好,然后替她把了把脉。
  姜行云全程紧张地盯着张天祜的脸,生怕错过他脸上一丝表情。
  终于,张天祜做完了一切,收拾好东西起身时,姜行云立马上前,作出“请”的姿势:“张大夫,借一步说话。”
  张天祜点点头,随着姜行云来到了殿外。
  “怎么样?”姜行云急切地问。
  “伤口不打紧,陛下处理的很及时。”张天祜答道。
  姜行云听完,长舒一口气。
  “但是……”
  一听“但是”二字,姜行云瞬间紧张起来:“怎么?”
  “这位姑娘的身体有些虚亏,大体是平日未曾好好保养,再加上思虑过度所致。以后,需要好生将养,不然……”
  张天祜看了眼姜行云,继续说道:“日后怕是要遭罪。”
  张天祜的话,说的晦暗不明,姜行云却也听明白了几分。
  靳苇女扮男装十几年,入仕之后又为了朝中事费神费力,身体虚亏多半与此有关。
  随后,姜行云又向张天祜请教,有哪些事需要注意,将其所说一一记下。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定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靳苇的身份。只有替章君南翻案,靳苇才能坦坦荡荡站在阳光下。
  于是,姜行云这几日,除了一日三餐和按时为靳苇换药之外,其余时间都不在重华宫。
  见姜行云这几日忙忙碌碌,用膳时也心思重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靳苇心中有些奇怪,但姜行云不说,她也不好多问。
  就这样过了几日,靳苇终于能下地走路了。一日姜行云突然大步流星走进来,眉间的忧郁似乎淡了些。
  靳苇在心中猜测,他近日烦忧的事是不是有了些眉目。
  于是姜行云帮她换药时,她便问起了此事。
  姜行云支支吾吾,半天讲不出一个字。
  “你若不想说,便罢了。”靳苇见他那个样子,怪难受的。
  姜行云一听,连忙抬起头解释道:“不是不想说,只是才有了个头绪,想晚些告诉你。”
  “好,听你的。”靳苇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愈发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还不能立即告诉她。
  姜行云看她不自觉微皱起来的眉头,想她定是在心中胡乱猜测。张大夫前日才同他说过,她思虑过重……
  于是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随后伸出手触及她的眉心,抚平她轻皱的眉头。
  “好了,我说。”姜行云语气中有些许的无奈。
  “我查到,你生父的案子,同刘家有些关联。”他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她的表情。
  “刘家?”知道自己的生父章君南一介书生,最后却被牵涉进魏王谋反案,背后的缘由定不简单,只是她没想到,居然和刘家有关。
  她甚至都不用问,是哪个刘家。有能力在京城之中搅弄风云的,哪还有别的刘家。
  可是,姜行云之所以能坐实杜徳佑的各项罪名,刘家暗中出了不少力,眼下这个关头,刘家与姜行云站在一起,对他坐稳这个皇位至关重要。
  这个时候查出刘家,怕也是动不得。
  “不用担心,万事有我。”姜行云握住靳苇的手,一脸坚定。
  然而,几天后急转而下的形势,却令所有人猝不及防。
  京城中突然流言四起,去年高中榜首的状元郎,如今的天子之师,礼部侍郎靳苇,竟然是女儿身!
  一时间举朝震动。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杜徳佑下狱之后,那夜在重华宫发生的事渐渐在群臣当中传开,大臣们自然也知道已经多日没有露面的靳苇此刻正躺在皇帝陛下的床上。
  原以为姜行云此举是尊师重教,如今看来却是金屋藏娇。
  反应最大的要数翰林院,因着先前杜徳佑的事,翰林院众人本就对靳苇无甚好感,更是以与她同在翰林为耻。
  如今听闻她是女子的消息,更觉得她离经叛道、惑乱朝纲。
  于是翰林院诸人联名上书,要求姜行云立即罢免靳苇,并将其下狱,以欺君之罪论处。一众人更是直接跪在了重华宫外请命。
  刘府中,得知消息的刘臣齐一脸震怒。
  姜行云和靳苇,这是把他刘家当傻子耍吗?这么些时日,他就是再迟钝,也该回过神来了。
  先前姜行云当着他的面,许了他刘家后位,初时还不时往刘府送些东西,来讨自家妹妹的欢心。自杜徳佑下狱后,哪还有什么说法,封后之事更是绝口不提。
  好一手过河拆桥!
  然而更令人生气的是,姜行云所谓的夫子,那个在杜府跟杜千荧不清不楚的礼部侍郎靳苇,竟然是个女子,而她与姜行云……
  当刘臣齐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与父亲刘豫听时,刘豫的反应却很是奇怪。
  “你说谁?谁是女子?”刘豫盯着刘臣齐,脸上竟有一丝慌乱。
  刘臣齐看着父亲,他的表情着实有些怪异,但还是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靳苇,陛下身边的那个夫子。”
  “糟了。”刘豫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眼神瞬间涣散。
  “父亲?”刘臣齐全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纵使靳苇是个女子,定有罪罚等着她,翰林院的人此时不就跪在重华宫外吗?
  父亲何以这么大反应?
  “她必须死!”片刻之后,刘豫的眼神一片清明,他看向刘臣齐,一字一顿地说,眼神中透露出狠戾。
  刘臣齐一阵心惊,他已经多年没有在父亲的脸上,看到那种眼神了。
  关于靳苇的消息在京城上下传的沸沸扬扬时,为了不让靳苇知道,姜行云搬到了偏殿。
  看到如纸片般飞来的奏章,他一阵头疼,翻了几本,头更疼了。
  他已命陵游去查,这个消息究竟是从哪里传出的,但显而易见,这打乱了他全部的计划。
  他本来想着,待他查清楚章君南一案,借着辩冤的机会,顺势澄清靳苇的身份,出于对遗孤的补偿,他大可以赦免靳苇,这样便能堵上天下悠悠之口。
  可是现在,完全陷入了被动,章君南一案只是有了眉目,尚无实据,靳苇就先背上了一个欺君之罪,这个时候,他总不能跳出来说明真相吧。
  然而姜行云没想到,虽然自己百般小心,但是翰林院众人闹出的动静太大,靳苇还是知道了。
  听了宫人的禀报,姜行云急匆匆地回到寝殿时,靳苇已经穿好了衣服,准备过去。
  姜行云屏退了堵在门口的宫人,抓着靳苇的胳膊,将人拉进了殿内,顺手关上了门。
  靳苇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他一直谨记着,因此并不敢出多大的力。
  “你做什么?”姜行云有些愠怒。
  “这事因我而起,我须得有所交代。”靳苇看着姜行云,平静地说。翰林院的人威逼至此,姜行云那边不用想都知道是怎样一个情况,她不想令姜行云为难。
  “他们找的是我,何需你给交代?”姜行云反驳道。
  说完,他扶着靳苇到了床边坐下,又懊恼自己方才语气有些重。
  于是,握着她的手柔声说:“我已然有了应对之策,你乖乖在屋里待着。”
  靳苇还要说些什么,但看到姜行云笃定的眼神,心中顿时安心了几分。
  “殿下待要怎样?”靳苇出言问道。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考量。”姜行云举起靳苇的手,放在手边轻轻吻了下,见靳苇没有推开,也没有拒绝,心情顿时好了几分。
  近来靳苇好像渐渐习惯他的触碰,这说明,她在一点一点接受他。
  “若是保不住你,这皇帝做的,怪没意思的。”姜行云摸着靳苇小巧圆润的指甲,突然开口说。
  姜行云正安抚着靳苇,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进来。”姜行云回应道,却并未放开靳苇的手,这个敲门的节奏,他心中有数,不用避。
  “陛下。”陵游行完礼后,看了靳苇一眼,似乎有些拿不准该说不该说。
  “说吧。”姜行云知道若是避开靳苇,她又会胡思乱想,不如让她当面听到。
  得了姜行云的首肯,陵游开口说:“臣查到消息的源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两个人越靠越近是必然的。
第25章
  姜行云挥挥手,示意陵游继续往下说。
  “是杜府的杜老夫人。”陵游回禀道。
  杜老夫人?姜行云极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她的印象。靳苇那边却心中一凛,想起那日在崇福寺与杜老夫人的一番对话。
  当时她回来后,只与姜行云说起包裹的事情,关于杜老夫人这个人,和她二人的谈话,却未曾谈及。
  既然在姜行云面前,她的身份已经全部明了,那就没必要有所隐瞒,于是靳苇便将那日的事一一说与姜行云听。
  姜行云听罢,当下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告诉她不必忧心。
  走出寝殿,一张脸却立即拉了下来。他本想放过杜家的其余人,如今看来,倒是他枉做好人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杜家倒台,杜老夫人在狱中都能将消息传出,给他出这样的难题,那他便只能连根拔了杜家这棵参天大树,让那些人彻底死心。
  几日后,杜徳佑一案结案,杜家上下,满门抄斩。
  听闻消息,满朝文武大为吃惊,杜家毕竟是开朝功勋,百年氏族,没想到姜行云说杀就杀,不留半分情面。
  一时间,竟有不少人为杜家求情,希望姜行云网开一面。
  靳苇去到偏殿时,看见地上散落的奏章,便知道姜行云正在为此事生气。
  她弯下腰,想把地上的奏章一本一本捡起来,姜行云见状,立马上前制止:“你腰上的伤未好,不要乱动。”
  说着把靳苇扶到案边坐下,然后自己默默地捡起,阴着个脸,整整齐齐地在桌上摆好。
  “恭喜陛下,杜家的事,终于了了。”说罢,看着姜行云一脸的疲态,靳苇眼中满是心疼。
  姜行云二话没说,走到靳苇的背后,隔着椅子轻轻地抱住她,头枕在她的颈侧。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不知怎么,只是这样抱着她,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便觉得安心。
  靳苇已经渐渐习惯姜行云时不时的亲昵,也渐渐明白,这样亲昵的背后,往往掩藏着他难与人言的情绪。
  初识他时只道他如世人所言,是富贵闲散的皇子,一步步走进他,才知道他从小便习惯隐藏真实的内心。
  就像他现在,杜徳佑的事他虽然下了决心,但是多余的杀戮,多少让他不安。
  靳苇一下一下轻抚着姜行云交叉在自己胸前的小臂,缓缓地说:“弑杀储君,带兵逼宫,藐视皇权,私贩军粮,桩桩件件,都是谋反的大罪,陛下做的没错。”
  她的声音虽小,却无比坚定。
  “你真这么觉得吗?”姜行云埋在靳苇颈侧的头突然抬起,看着靳苇的侧脸问道。
  “自然。”靳苇偏过头,直视着姜行云的眼睛,一脸肯定地回答。
  “不会觉得?”姜行云犹豫了一下,才又继续说:“不会觉得我过于残暴?”
  靳苇微微摇了摇头,抚摸着他的右颊说道:“断然不会。”
  姜行云眉间的忧郁一点点散开,此时靳苇的脸离他不过三寸,他从她眼里看见的,是无条件的支持。
  他闭着眼,小心翼翼地靠近靳苇,用他的额头贴着她的,两个人鼻尖碰触,呼吸可闻。
  这样彼此依偎的感觉是如此熟悉,去年在齐王府时,她伏在他的肩头说:“刀山火海,我陪你。”
  如今一年已过,回首来时,不说是刀山火海,也算是布满荆棘,彼此搀扶着,竟也过来了。
  靳苇偷偷睁开眼,睫毛扫过姜行云的眼睑,惹得人痒痒的。
  姜行云的眼皮微动,却并未睁开眼。
  于是靳苇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看着姜行云,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除了少时填充在腹中的才学,在这世上所拥有的,竟只剩他了。
  她垂下眼睛,视线聚焦在姜行云的一双薄唇,想起了那夜在城东小院,他睡着时,那任君采撷的丰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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