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夫子解马甲——西来君【完结】
时间:2023-07-19 14:40:24

  为首的黑衣男子行事谨慎,并不着急行动,而是远远地望着城墙,摸透了巡逻的规律。
  然后瞅准时机,趁着守卫换班的时候,十几条黑影从城墙下攀援而上。
  进了城,绕过了重重防守,最后到了府衙附近,与城内的细作顺利会面。
  于是一伙人按照事先的安排,在存放粮草的府库四周浇上火油,随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点火。
  岑州这些天没有下雨,空气中本来就干燥,再加上火油的助力,火势瞬间蔓延起来。
  岑州城内好像没有预想到会有人半夜来放火,对此并没有充分的准备。
  火烧起来有一会儿了,才被人发现,守护粮仓的士兵似乎刚从睡梦中惊醒,一个个睡眼惺忪,动作迟缓。
  “来人呐,着火啦!”火烧了有半个时辰,救火的人才渐渐多了起来,然而火势已不可阻挡,城西直接烧红了半片天。
  “撤!”为首的黑衣男子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乱象,带着下属趁乱离开。
  事先埋伏在城西外围密林里的刘臣齐,得到信号之后,一声令下,手下的士兵乌泱泱地冲下山去。
  此时刚到寅时,天还未亮。
  刘臣齐的兵马像是从天而降一般,瞬间到了西门底下,二话不说开始攻城。
  前排的士兵在后排弓箭手的掩护下,将云梯架在城墙上开始攀爬。
  城中的士兵很快反应过来,从上往下扔石头,射箭,甚至烧热了油直接往下倒。
  一排排士兵冲上去,又一个个掉下来,有的被石块砸中,有的被热油浇了一脸,城墙下顿时哀嚎遍野。
  攻城伤亡大,是正常的,刘臣齐不断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而且刘豫下了死命令,今晚必须攻破西门。
  天渐渐的亮了,一排床弩推到了阵前。
  “传令下去,注意躲避。”姜行云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城墙上。
  床弩射程远,威力大,铠甲根本抵挡不住。
  依然不断有人顺着云梯往上爬,在床弩的掩护下,渐渐有人爬上了城墙。
  城墙上混乱不堪,有继续朝着下面丢石头,浇火油的,有躲避弩箭的,还有与爬上来的士兵搏斗厮杀的。
  一波弩箭之后,随着又是投石机,一波接一波,攻势猛烈。
  几番攻击之下,刘军伤亡惨重,但是西门就在眼前,坚如壁垒。
  士兵身体再强壮,也不是铁打的。彻夜未睡,再加上连续的战斗,根本顶不住。
  刘臣齐只得下令停止攻击,暂作休息。
  “伤亡怎样?”见严文琦走进来,姜行云第一时间问道。
  “还未统计”,严文琦的脸色一片凝重:“但是比预想中严重。”
  “抬下去好好医治。”姜行云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盔甲,随后拍着严文琦的肩膀。
  “这里就交给你了。”
  严文琦点点头,看着姜行云的背影,有些担忧地说:“陛下保重。”
  姜行云摆摆手,转身下了城楼。
  短暂休整之后,很快刘臣齐再次发起了攻势。
  严文琦在城楼上坐镇,他看着一波一波攻上来的刘军,心里痒的很。
  谁不知道他严文琦在西南所向披靡,大杀四方,最擅长的便是野战。
  如今却只能窝在这四方的城里,应付着刘臣齐这样的货色。
  真不过瘾。
  但,打仗不是为了过瘾。
  这边攻城正进行地如火如荼,突然有人过来传刘豫的命令。
  “将军,主帅传令今日天黑前必须攻破西边城门,他在北门为您牵制敌军。”
  刘臣齐听完,心里大惊,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小兵又将刘豫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刘臣齐心里一凛,赶忙问道:“主帅不是在营中?怎么又到了北门。”
  “姜行云在北门。”
  刘臣齐顿觉形势不妙,赶紧追问道:“那谁在营中!”
  小兵迷茫地摇摇头。
  “糟了!”刘臣齐暗叫不好。
  之前明明说好,父亲坐镇营中,他来攻西门。他不明白父亲怎么偏在这个时候逞一时之快,与姜行云较劲。
  “退兵!”刘臣齐当机立断。
  随后他命令送信的小兵:“你赶紧报与主帅,有人袭营,让他速速撤回!”
  看着刘臣齐的军队瞬间如潮水般撤退,严文琦不禁在心中感叹,刘臣齐虽然一肚子花花肠子,但是人,的确是有几分聪明。
  可惜,晚了。
  又可惜,摊上刘豫这么个爹。
  看见严文琦走进来,张语禾立即迎上来,忙不迭地问道:“刘臣齐撤军了?”
  “嗯。”严文琦点点头。
  “陛下呢?”靳苇紧张地问。
  “陛下在北门。”严文琦如实答道。
  说完又怕靳苇担心,于是解释道:“北门应该也要撤了,陛下不会有事。”
  严文琦的话很大程度上给了靳苇一些安慰,尽管如此,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你怕什么”,张语禾看着她那副紧张的样子,表示很不理解:“那日你不是亲眼所见,陛下一箭射穿了刘豫的盔甲?”
  “那可是我爹都比不上的技术!”张语禾话语中满是赞叹。
  严文琦冷哼一声,张怀算什么。
  “你知道他师傅是谁?”严文琦终于还是没忍住。
  “是我爹!”
  然而说完之后,靳苇和张语禾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严文琦不禁心里一阵烦躁,转身走了出去。
  他同她们说这个干什么。
  当世之人,哪里知道他爹当年的威风。
  刘臣齐带着鏖战一夜的部下,拼命地往安营的地方飞奔,一路上不断地在祈祷,希望一切来得及。
  北门的刘豫得到了刘臣齐传来的消息,才惊觉自己中了计。
  好一招调虎离山!
  他看着城墙上姜行云模糊的身影,心中忿忿不平。
  但心里再不爽,他也知道此时不是置气的时候。
  粮草辎重都在军营里,若是军营保不住了,还谈什么以后。
  于是他随即下令鸣金收兵,以最快的速度撤回。
  然而姜行云却没打算放过他。
  刘豫万没有想到,一直以来闭门不出的岑州城,会在他调转马头的瞬间城门大开。
  一支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中冲了出来,不给他任何机会。
  他拼命地向前跑,姜行云的人死命地咬在后面。
  约莫跑了五六里,终于与先撤退的刘臣齐会合。
  刘豫心里终于稍稍放松些。
  然而又跑了三四里,眼看就要到自家营地了,眼前突然出现的情形却让刘豫心生绝望。
  两侧是高耸的山壁,后面是姜行云的追兵。
  而眼前排列着整整齐齐的一支队伍,军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姜”字。
第54章
  靳苇一踏上城楼,便看见姜行云背着手站在那里,眼神凝视着前方。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城楼下都是丢弃的盔甲军械,杂乱无章,可以想见刚刚这里经历了怎样一种混乱的场面。
  似是有所感应一般,姜行云突然回头,看向靳苇所在的方向。
  “你来了?”他方才的情绪瞬时消散,几步走过去,拉起了靳苇的手。
  城楼上风大,姜行云显然已经在这儿站了好久,一脸的灰沙。
  他一夜没睡,眼底一片乌青,盔下飘着几缕散乱的发丝,脸上是藏不住的倦意。
  靳苇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想帮他擦擦脸,刚一抬起手,就被他拦下了。
  “不用。”他握住靳苇的手,手心的茧开裂了,磨的靳苇生疼。
  靳苇连拖带拽,将人拉进了屋内。帮他解开盔下的绳子,取下了盔放在一旁,随着就要帮他解甲。
  “这个不能解。”即使一身疲累,姜行云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温柔。
  靳苇知道他担心前线的情况,韩杨去追刘豫父子,眼下究竟是什么状况,还没有消息传来。
  张怀是否和韩杨顺利汇合,二人是否在预定地点完成夹击,今天能不能将人拿下……
  “你靠着我,先睡会儿。”靳苇抱着姜行云的胳膊,在案几后面坐下,然后强行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
  姜行云嘴角咧着笑,靳苇平时极少这样,他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靳苇好像知道他不会闭眼,于是左手绕过姜行云的脖颈,覆在他的眼上。
  “放心,有我看着。”靳苇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抬眼却看见他干裂的唇。
  也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她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
  姜行云依旧没有闭上眼,他的眼睛不停地眨,睫毛上下来回动,惹得靳苇手心痒痒的。
  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感觉却更加灵敏。
  靳苇的唇湿湿软软,惹得他一阵酥麻,她的肩上透着一股清香,让他沉醉其中,心猿意马。
  姜行云眯了一会儿,突然梦中惊醒。
  不知怎的,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靳苇便见姜行云“噌”地站了起来,走到地图边上。
  靳苇在一旁看着他望着地图陷入了沉思,不敢出声打扰。
  “糟了!”姜行云暗叫不好,随后大喊一声:“速传严将军来。”
  “怎么了?”靳苇看他这个反应,显然是事情有变。
  姜行云望着她,眼神中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此时的严文琦刚重新布置好西门的防守,正在赶往北门的路上,恰巧就遇见了传信的小兵。
  他听完消息一刻不敢耽搁,一路跑上城楼,姜行云已经穿戴整齐,整好兵马,见了他就嘱咐道:
  “刘豫可能往兴毓的方向逃,我带人去阻击,你守好岑州。”
  严文琦不知姜行云为何突然提到兴毓,但是听到他要亲自去,马上提出反对:“你留在这里,我去。”
  姜行云没有心思与严文琦在这里周旋,强硬地说道:“这是帅令!”
  相交多年,严文琦心里清楚姜行云的脾气,更明白兵贵神速,再拖延下去要坏事。
  见严文琦不再反对,姜行云拍了拍他的肩,寻常的动作,却似有千斤重。
  “守好阿苇。”姜行云丢下一句,甚至临走时,都没有回头看不远处的靳苇一眼。
  看着姜行云离开的背影,靳苇想叫住他,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战场上刀枪无眼,她希望他心无杂念。
  姜行云走后,就再无消息。
  很快一夜过去。
  第二天正午,岑州城外出现了大队人马。
  严文琦一下警惕起来,看清城下的队伍是韩杨手下的新军,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队伍的样子,不像是战胜归来。
  韩杨骑着马到城楼下,大喊道:“快开城门,我有重要军情上报!”
  严文琦的心瞬间扑通扑通地跳,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下令开门。
  韩杨一路小跑着上来,见了靳苇和严文琦,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陛下呢?”
  严文琦赶紧答道:“陛下去追刘豫了,命我守着岑州。”
  韩杨心里疑惑,几个时辰前刘豫父子刚刚突围,陛下怎么知道的这样快?
  但他还是压下了心头的困惑,既然陛下命严文琦守岑州,那么眼下的事当然要给严文琦汇报。
  “刘豫父子逃脱,张怀将军战死,眼下李昂将军正率人去追。”
  “你说谁战死?”严文琦瞬间瞪大了眼睛,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怀将军。”韩杨重复道,他也不敢相信,但这是他亲眼所见。
  张怀是西南军中久经沙场的老将,更是祖父的左膀右臂,在西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居然会战死在这里?严文琦还是不相信,但下一刻,韩杨就命人抬来了张怀的遗体。
  看到张怀的遗容,靳苇心里咯噔一下。
  张语禾人还在岑州。
  严文琦一面下令让韩杨的部队先在城外休整,一面派人去通知张语禾。
  张语禾看到父亲的尸首,眼前一黑,扑过去就哭倒在张怀的身上。
  眼前的场景,一下戳中了靳苇的心,她完全能体会张语禾先在的感受,当年她以为靳鸿去世时,也是这样。
  然而毕竟是将门虎女,下一秒张语禾就站了起来,拿着长矛,扬言要去找刘豫报仇。
  张语禾自幼习武,寻常男子都敌不过她,此刻情绪又格外激动,靳苇根本拦不住,严文琦只得趁她不备,一记手刀狠狠地打在她后颈上。
  张语禾瞬间瘫软,严文琦赶紧将人接住,把她送回了房。
  眼前的一切发生的都很突然,靳苇看的目瞪口呆。
  “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严文琦把靳苇引到角落,要开口时,却犹豫了起来。
  靳苇见他眉头紧锁,全然没有平日那么淡定,便知道事情不简单。
  而眼前,除了姜行云,谁还能让严文琦这样?
  想到这里,靳苇的心一下紧张起来,急切地问:“陛下出了事?”
  严文琦看到她着急的样子,下意识地摇摇头:“你先别紧张,只是我的猜测。”
  随后,严文琦便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罢后,询问靳苇的意见:“你怎么看?”
  靳苇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随之一阵眩晕,身体晃了一下。
  严文琦赶紧将人扶住。
  “李昂不可信。”靳苇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斩钉截铁地说。
  他瞅着机会同姜行云谈条件,想留在京城,说明本质上他同杜德佑、刘豫是一类人,只是羽翼未丰,或者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而眼下,或许正是他的机会。
  严文琦说张怀的死有蹊跷,不是凭空的猜测和说辞。
  李昂这样的人,没有忠心和道义可言。
  如果张怀的死,真是李昂下的手,那么姜行云……
  “那二哥现在很危险。”严文琦脱口而出。
  靳苇不置可否,看着严文琦,一脸郑重地说:“出兵吧,严将军。”
  “那你怎么办?岑州怎么办?”严文琦有些犹豫,二哥让他守着岑州,守着靳苇,他若是一走了之……
  “严将军!”靳苇加重了语气,声色俱厉地说:“若是陛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谈什么岑州!”
  姜行云带兵连夜一路飞驰,终于在天亮之前到了兴毓。
  若是刘豫父子能侥幸从韩杨和张怀的手下逃脱,这里是必经之路,所以只有守死这里,才是断了刘豫父子的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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