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喜摘高岭之花——埙予【完结】
时间:2023-07-19 23:09:47

  闻怀初一直笑脸示人,突然这样大的反应看得简云桉一怔,景星延却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看着他走也没拦。
  简云桉非常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不想跟景星延说话,默默把适才上前的那一步退了回去,佯装毫不关心。
  一旁老鸨也因闻怀初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只当自己办错事惹恼了大人物,打着哆嗦声音带颤:“这……这闻大人是怎么了?”
  “与你无关,”景星延说着,瞥了眼闻怀初含怒离去的背影:“此案凶手算他半个熟人,让他记起了些旧事。”
  老鸨如蒙大赦,似是想避开景星延,忙接着说:“阿璇的案子小的已把知道的都告诉两位大人了,如没别的事,小的这儿还有生意要做……”
  景星延不在意地摆摆手让她自便,转身又看向简云桉。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拉不下脸,景星延跟老鸨的对谈她听得一清二楚,她没想到景星延到这儿来竟真是为着查案。
  正自尴尬着,景星延先她一步开了口。
  “云桉,你今年也是十八?”
  在这个时代,简云桉嫁得不算早,简玠为能在嫁女这笔交易上牟得最大获利,经过了好一番考量。
  往前数几辈,尹家曾亏欠简家一点恩情,可尹家世代从商,在朝中说不上话,景嘉瑞一介武将常年不在京,也跟一众文官尿不到一壶。直至去岁景星延高中状元,官拜刑部侍郎前途无量,简玠终于觉着让他当女婿对自己跟儿子入仕或许有用,这才央简老夫人挟恩去谈了这桩亲事。
  简云桉犹记得理清这些始末时,自己那乌鸡鲅鱼的心情:这就是传说中的普信么?简玠他怎么敢挑挑拣拣的?
  “怎么?”简云桉不知景星延问她岁数做什么,带着微许茫然点头,与方才的气势汹汹相比,显得十分乖巧。
  “没什么,天快黑了,带你回家。”
  “你现在就回家么?”
  通常他都很晚才归的。
  “是啊,”景星延深深看她一眼,意有所指:“为查案子赔了夫人,怎么想都不大划算。”
  “我……我那么说,不是因为这个。”听见景狗又翻旧账,简云桉忙解释了句。
  她才不是苦等夫君到深夜的深闺怨妇人设。
  “我知道,但我现在有妻有家,是应当早些回去的。”
  景星延今日不知抽了什么风,说话还挺中听,声音也莫名温柔,然而简云桉歪着头偷偷觑了眼他的神色,却只见到眉间一抹隐忧。
  简云桉抿了抿唇,给自己找了个“看在他今天态度还算不错”的借口,故作随口地关心道:“景星延,你也说了自己是有妻有家的人,如有什么烦心事,其实可以说一说的。”
  景星延眼角微弯,展露出一个疲惫的笑,轻声应“好”。可还不待他说什么,简雯摆脱卞遵阻拦,兀地从马车前跑来。
  简雯今年八岁,因幼时那场大病,比同龄孩子略矮,也格外瘦弱,养在简府常年不见日光,像一根苍白孱弱的豆芽菜。
  景星延一见她,眼皮就是一跳,记起简云桉说想把妹妹接进宅子时自己那龌龊的小人之心,不动声色地惭愧了几秒。
  简雯品相瞧着纵差了些,内心却难得开朗,像个小太阳。她笑嘻嘻跑来,先指了指简云桉,接着在半空比了颗心,又指指景星延,虽不会说话,但表达起来颇形象生动。
  她想说“桉桉爱你”,并童言无忌地以此作为了与姐夫景星延初次见面的第一句寒暄。
  简云桉霎时满脸黑线。
  在她难得爱心泛滥地教简雯比爱心时,就该想到的——早晚要出事!
  偏生景星延还满脸慈爱地抚了抚简雯的发顶,向她保证:“我知道,我会待她好。”
  简雯登时笑没了眼。
  回去的马车上,简雯人小鬼大,一个劲儿把简云桉往景星延那边挤,导致二人一路都充斥着诡异的亲密。
  那日得到尹冰旋的准许后,简云桉便早早命人收拾好了距自己寝房很近的一间空房,简雯可以直接入住。
  简云桉先带着简雯去见了尹冰旋,尹冰旋见到孩子,难得露出相对柔软的一面,得知简雯大病后不能说话的始末,特地派人好生看顾,还命宅子里的大夫为她调理身子,看看哑疾能不能医好。
  经此,简云桉对这位婆母的好感又加深一度。
  安置好简雯,简云桉终于能回房休息时,景星延正在她房中等她。彼时卞遵刚跟他禀报过一日间发生的事,他右手支着额头闭目养神,在马车上好不容易略有好转的面色再度阴沉下来,一向挺得笔直的身子难得现出几分倦怠。
  “卞遵说,你今日向他问了京城西南角?”听见简云桉的脚步声,景星延睁开眼睛,但姿势未变,开门见山问道。
  提起此事,简云桉又被勾出几分兴致,索性直接问他:“京城西南角,那是个什么地方?白日里我问卞遵的时候,他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还骗我那儿没什么不妥,当我看不出来他说谎似的。”
  “那里以前确无什么不妥,不过现在,多了个名字。”似是想表明此事的严重,景星延重新把身子坐直,言谈都添了抹气势。
  “新娘冢。”
  三年前,闻怀初的妹妹闻怀宁风光大嫁,半路却被人劫持,玉陨之地正在京城西南角。
  此后,那里便得此“新娘冢”一名。
  闻怀宁死时年方十五,凶手至今仍未缉拿归案。
  这还不是全部。
  隔年,怀宁祭日前的第七天,一名十六岁女子横尸街头,起初所有人都没把这两桩案子联系在一起,直到祭日当天,闻怀初大醉重去新娘冢,竟见到一炷未燃尽的香。
  同时,仵作报告中写明那名十六岁女子尸身上的可疑之处:女子胸口有颗血红的朱砂痣,是后被人点上的。而同样的怀中朱砂,闻怀宁胸口正有一颗。
  此案也因此得名“朱砂案”。
  去岁,即闻怀宁死后第二年,她祭日前的第七和第十四天,各有一名十七岁女子命陨,胸口同样被点上了赤红朱砂。
  祭日当天闻怀初一早带人将新娘冢团团围住,可他们等了一日,都没见到凶手的半根汗毛,只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发现了刚燃尽的小片香灰。
  “今年是第三年,朱砂案中死者的年龄也跟着长到了十八,案子今年已发生两起,下午我们去青楼调查的那位姑娘便是其中一人。”景星延简单陈述过案件大概,不忘吓唬简云桉:“不得不说,你也很危险。”
  简云桉沉浸在花季少女相继死去的沉重中,不自觉喃喃出声:“十八岁,还是小姑娘呢……”
  下一秒,她头顶一暖,景星延撑起身子,隔着圆桌伸手抚上她的发心。
  “所以,小姑娘,最近先别乱跑。”
第19章 倾谈
  景星延像一只从没跟人亲昵过的小兽,伸出爪子试探地在简云桉头上搭了一下,来不及仔细感受,便很快收了回去。
  简云桉却觉头顶被他摸过的地方酥麻一片,有一种柔软的感觉在她体内由上至下霸道地游走,一不留神,正自把玩茶杯的手一软,茶杯倾倒磕在桌上,发出“铛”一声愉快的轻响,像是为这次短暂的触碰填补回音。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简云桉有些脸热,清晰感觉到双颊温度在沉默的空气里极速升温,不欲脸红给景星延看,她干巴巴出声打破暧昧的氛围:“你先回去吧。”
  简云桉觉得今晚景星延有点撩人,自己可能需要一个人在床上打几个滚来冷静一下,可景星延似乎在她这儿赖得颇为愉快。
  他慢条斯理地把她紧张弄倒的茶杯归到原位,声音比方才莫名低了个八度,凹了个孔雀开屏的气泡音:“不急,我们来说说下一桩事。”
  “还有别的案子也死十八岁小姑娘么?”简云桉一时忘了害羞,睁圆了眼看向景星延。
  “别害怕,是我们两个的事。”景星延也看着她,他没绕圈子,眼里赤诚一片:“你似乎对纳妾、逛青楼这些事都很介意?”
  “是啊。”他既提到了这个,简云桉索性将横陈在两人之间的最大问题一次说清:“无论其他男人如何,别的女子又介不介意,我都绝不能容许跟任何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说到这儿,简云桉深深吸了口气:“景星延,我说这些不是想要求你什么。你能把刑律倒背如流,自也知世人虽苛求女子忠贞不二,对男人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却从无指摘。我只期盼你能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真到了纳妾的一日,能与我平静和离,一别两宽。”
  简云桉说着,配合慷慨陈词,不自觉又把脊背挺直起来。
  景星延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手搭上她绷紧的肩头,有了适才试探性的触碰,这一次小兽没有急着收回爪子,而是悉心感受了会儿掌心下的瘦削。
  他仿佛叹了口气,说道:“说个话,怎么又跟打架似的?”
  他说着问句,却也不等简云桉回答,将那晚月下的承诺用更加浅显易懂的语言重新表述:“这不算什么大事,云桉,我本就没打算纳妾。”
  闻言,简云桉不由瞪圆了一双仙女眼,问道:“为何?”
  这年头,渣男见多了,碰上个男德标兵委实挺让人意外的。
  “我喜静。”景星延稍顿片刻,望着她亮晶晶的眼选择了“我嫌烦”的高情商说法。
  简云桉虽没期待从他嘴里能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类的话,却也没想过答案竟如此简单粗暴。“啪嗒”几声,她心里的粉红泡泡又碎成了渣。
  “除去纳妾,逛窑子什么的也不行!”粉红泡泡碎了,简云桉又端起小仙女架子,矫情地补充说:“在外头鬼混很容易得病的,那个……我不是担心你啊,我是怕你传染给我。”
  这一次,景星延沉默了好半晌都没做声,就在简云桉险些把他归到“只嫖不纳妾,只爽不负责”那一类时,景星延终于出声,却是另辟蹊径指出了她话中纰漏。
  “印象中,我们还没做过可能互通疾病的事吧。”
  简云桉先愣了两秒,继而仙女脸飞快一红,她张嘴想强行挽个尊,却觉说什么都是越描越黑,索性破罐子破摔顺着景星延的话继续说下去。
  “现在是还没有,如果让我知道你去逛窑子,以后就永远不会有了,我是绝不会跟脏男人一起睡觉的!”
  她说完,偷偷瞥了景星延一眼。
  只见他抿了抿唇,面上浮起一丝诡异的为难:“你这句说完,今后我便是在外洁身自好,也像是对你图谋不轨了。”
  简云桉:……
  这人当上刑部侍郎,是因为脑回路清奇得万里挑一,总能捕捉案件中一般人发现不了的华点么?
  她轻咳一声,把对话从跑偏的走向拉回:“我想说的都说完了,总之我这个人眼里不容沙子,若实在不高兴,九成是要和离的。”
  “为什么还剩下一成?”景星延不知怎的,往日话那样少的一个人,今日却化身好奇宝宝,什么都要问一问。
  说到剩的这一成,简云桉眉目间的高傲一凝,被冻住了似的,再化开时已散作柔和,其中还掺杂几许怀念。
  “剩的一成算聊表孝心吧,”她说:“小的时候祖母曾教育我说,日子不能太较真,不然过不成的。”
  简云桉口中的祖母自然不是简老夫人宫冬,而是穿越前她自己的亲生祖母。
  简云桉父母离婚后,她便陷入了没人要的尴尬处境,得亏祖母不嫌弃她是拖油瓶,从她尚不记事起一直照顾她到十几岁。
  犹记幼年时她漂亮的脑子深受童话故事与玛丽苏小说荼毒,说过些傻话,而那时祖母却已能预见她未来为家族发展联姻的命运。豪门世家,总是感情稀薄,祖母怕她受伤,有事没事总要提点她几句“难得糊涂”。
  而今祖母已过世多年,她也离了从前的世界,可叹重活一回,这四字她竟仍未学会……
  “若说得太肯定,就像把她老人家的好心叮嘱当耳边风一样,”简云桉收回心神,轻轻吐了口气:“显得我也忒不是个东西了。”
  “怎么会?”景星延却说:“较真没有不对,我也认同过日子就得非较真不可,不然今天勉强一点,明日委屈三分,一来二去,一辈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过了。”
  “你刚刚提的那些,我都愿意配合。”他声音分明很轻,传进她耳中却颇具分量。
  相较点灯,简云桉夜间更喜欢燃烛,她热爱微风拂过时烛火的跳动,就像不息的生命。
  夜风习习,烛光轻颤,在景星延脸上打下斑斓光影。她突然记起自己年少时说过那些傻话的其中一句:
  “祖母,为什么人要定下这样多的条条框框囚住自己?我不喜欢‘难得糊涂’,也不赞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只想做想做的事,而不是有用的事;成为想成为的人,而不是约定俗成里成功的人。人只要没到死的一刻,就永远有以后,可现在的每分每秒都在消失,生命是等不起这份先苦后甜的。”
  每回听她说,祖母总是抱着她笑:“傻孩子,你再长大些,就明白了。”
  然而她长了这样大,仍是不明白。
  她有时会想,若能有这样一个人,陪着她离经叛道,陪着她一意孤而行,陪着她放肆叛逆,陪着她亵渎金科玉律,她一定疯狂地爱他。
  月色最爱听人心跳,不请自来入户,两人的眼睛相隔唯一一点烛光彼此对望,互相在对方眼里发光。
  简云桉心里忽的飘出个念头:既然景星延承诺了不纳妾进门,也不在外头跟野花们睡觉,自己作为集真善美于一身的小仙女,发扬有容乃大的美德,接纳他的不解风情、间歇嘴贱和工作太忙很晚才能回家,试着爱一爱他似乎也不是不行。
  仿佛能看穿她似的,兀地,景星延哑声询问:“今日见你出门,是月信过了么?”
  简云桉双颊倏然滚烫,心跳得愈发重,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胸腔而出,她默默将自己全身上下回忆了个遍,确认头发和身子都刚洗过,还隐隐散着香,今日穿的肚兜也是最好看的那个……
  于是,香喷喷的云桉小仙女抿唇故作矜持地停顿少顷,但很快就含羞带怯地点了下头。
  景星延满意颔首,不知是故作镇定还是强装大尾巴狼,面上居然颇有种一本正经的禁欲。
  “明日清晨,我来找你。”他说完,起身就要离去。
  简云桉眼都快闭上了,他突然来这么不上不下的一句,属实又把仙女大人意外到了。
  “等等,为什么是明早?”
  难不成,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第20章 晨练
  景星延食指指骨抵着下巴沉吟少顷,似是做出了什么艰难让步:“如果你想晚上,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每晚回来的时间并不固定,而例行锻炼最好能养成习惯,况且坚持晨练也有助于帮你改掉赖床的坏习惯……”
  提到养生,景星延口若悬河侃侃而谈,简云桉却黑线冒了满头:“你适才问我……那个,是想让我明天早上跟你一起晨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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