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言为定。二十六那日,就拜托井姑娘了。若有机会,定还。若无机会,也定会铭记。”说完他双手一揖行礼,而后出了门。井井听到他咳的声音,心头千翻万涌。
若非生不逢时,早生些许年,又或者生在周列边国,或是中原国,他应该是一位贤王。若为君,也定是一位仁君。
可惜了!
第113章 白药井井71
日子过得平静,一点风雨欲来的征兆都没有,山寨上下在大当家和三当家的带领下有条不紊,未大战迫在眉睫的不安。越是这样,井井越是心头难安。
之后井井去看过白药,饭倒是没有送了,是白药让不要送了。她试图再次劝服他,之后便让井井不要再去。
井井知道,再劝不住他了,有些事情,在往不可挽回的方向行去,人人不得安生。
见她面色不好,阿钰当是她身子不好的缘故,越加对她忧心起来。
“阿钰,如果你发现我骗了你,届时,你会如何?”这是她思来想去唯一能问出的话,她无意欺哄于他,然而一切都不知道从何开始说起。阿钰的安危一直是井井最提心吊胆的。
不知道大当家庞佐跟白药达成了什么交易。
白药既花大代价一定要阿钰的性命。然现如今的势,庞佐又肯放阿钰半个自由之身,实在不知道庞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食睡难安,忧心忡忡。
“如果你骗了我,那么我就假装不知道你欺我,哄我。那样,我即称了你的心,也不会伤你的心,你说好不好?”阿钰望着她,七分认真三分戏言道。他温柔至情的眸中映着一个清亮的她,别无旁物。
井井觉得心酸,欲躲避开他的眼神,阿钰突然一把将他搂在怀中。双手紧紧的,不放开一点。许久,他认真道;“阿井,如果你偏了我,我是不会计较的,便是你想要我的命,我也会给你。如此,你还不明白吗?”
井井微红了眸,不言一语。阿钰,阿钰。
她点头:“若此次我们出的去,就让老主母给我们主婚”她一个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却一点都不可耻,倒是倾心可贵。天造有缘人,成就痴男痴女。
阿钰道:“好”能相守一起的有情人都是上辈子做了好事修了十善的,他们都不想等了。
又是四五日,寨中一直平静。这天夜晚,寨中突然收到抚州的战书。
夜里。进了刺客。没有人伤亡,只是在风花雪月四堂各留了一封战书,书中言,五日之后,云家军将会一网剿灭独岭泊。望寨中人洗干净脖子,准备好项上人头。书信中言语狂妄,让人想到当初遣人送到中原朝廷的那封信。
三当家火冒三丈,言中原的皇家无胆识气量小,竟然连这种小仇都要讨回便宜。大当家面无表情。这般雕虫小技,非亲出自云太子,应是抚州的地方官欲讨好皇家自作主张送来的挑衅信,将来好在太子面前邀功以表忠心。
庞佐并未将那个年纪轻轻的云太子放在眼中。
又过了两日
夜里,众人还放在熟睡,寨中号角突然吹响,一连三急,平静的寨子突然热闹起来,灯火通明。山下的信使送来书函,大当家庞佐黑着接过,送报的人遥遥道:“我们太子彻夜令我送来书信,贵寨仔细查看,好生思量。太子限你等一日之内于寨中挂起降旗,否则,铲平独岭泊”
来使气宇非凡,非上回泛泛之辈。也不多言,说完,一勒缰绳,便打马归去,来去自如。寨中之人根本拦不住。临行之前往人群中望了一眼。
“大哥,这……待我拦了他来,割了耳朵给云祯送去。”三当家言。
庞佐拦住他,“不必。”
短短半月之内亦连两封挑衅,这云太子,到底是个气量小的,还是别有阴谋轨迹或是扰乱军心?若是这样,他云太子未免下策。
庞佐将书信仍在地上,来往之人践踏,没入了泥土。
此番剿匪声势浩大,从两月之前便一直燥到现如今,终于使拉开了生死序幕。
陈寅留算的极准,二十六这日,中原的大军果然临进独领泊。
众人终于见到传闻中的东宫太子。
储君都出动,剿匪之心铁硬,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少不得一场恶战。
看着稳坐轿撵的贵衣皇室太子,大当家嗤笑:“中原是没有人了吗,竟然派你这金枝玉叶脚不沾地的太子来同我等交战,还同我寨中谈投降。云祯,你是不是太立功心切了?”庞佐显然是没有把那个锦衣华服的人方放在眼中。井井也觉得匪夷所思。哪有人出征还乘坐轿撵的,这山不平路不平的,庞佐看不起他也是十分情有可原。云祯这番阵仗,着实落了下风。不仅与之前传来的消息截然相反,更甚虚张声势,浪得虚名。
闻他此番辱言,轿撵里头的人没有说话,旁边的侍卫开了口:“庞将军事必躬亲,柳某佩服。不过我家主帅金贵,不轻易开口,开口便是金口玉言,怕你等承受不起恩泽浩荡。昨日的信将军可都仔细看过了,将军这番阵仗,是背水抵死而战?”
“放屁”三当家开口,怒目而视:“什么狗屁太子,出征打仗还乘轿撵,受不得累就好生宫里养着看看四书五经,学人出征打仗浴血奋个甚鸟战,回去呆着,别在这丢人现眼。你又是条甚狗,在这乱叫鬼吠,滚一边去。叫你叫太子出来,说话都要找人传,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细皮嫩肉的娘娘腔玩意儿。”
闻言,柳容瑄也不生气,挑眉一笑,像是未听见三当家的侮辱之言,全全不在意的样子。只见他缓缓而道,自报家门道:“在下中原朝廷礼部小侍郎柳容瑄,不是什么狗,也未吠言吠语。倒是三当家,能听异语,奇技淫巧多神通,是为奇巧鬼才,在下佩服。”
“这什么意思?”三当家摸不着头脑。这狗啊吠啊什么的他是懂的,只是什么神通奇迹鬼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听的他雾头雾水。
他听不懂,自是有人听的懂。
庞佐细细打量起这个巧簧诡辩的人,眯了眯眼睛,不敢再大意小瞧对方。也稍稍有些转过弯来,只怕这一切都是对方的遮掩术,只为扰乱试听。好个旧居深宫的锦衣太子,自己差点上当。
井井站在人群中,认出这便是昨日身跨大马只身来送信的人。
“中原的人都是这种逞口舌之辈吗?若真非无人,也不会派你等来征,回去告诉你家太子,想死的痛快些,就出来领死,要是等我进去捞了他出来,可就不好说了。”
那个自称柳容瑄的男子一声嗤笑,“我家殿下不是聋子,听得见你这么大声说话。”而后渐渐收了笑容,微微杨了杨眉,望着土垒城楼上的人道:“庞将军,要不我和你打个赌,今日,酉时不到,贵寨便会土崩瓦解。我军定会拿下端了你窝,你寨中挂不挂降,都为时已晚,你信与不信。”
此言一处,土垒上的人,怔怔鸦雀无声。一时间,猎奇招摇,风呼呼。乌云都有些遮日,十分应景。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井井想到陈寅留说的话,二十六那日,云家兵必回进攻山寨。这些话都应验了。她不知道陈寅留如何算的这样准的。他擅玄黄天象占卜之术,虽说天道有行,但其实井井还是不大相信这些玄说的。胜败,乃人力,绝不是靠占卜天相便能断言。
她心头始终不安,此战,是要流血死人的。
死谁?未可得知。
第114章 白药井井72
庞佐心思缜密,想了一想,觉到处充满了算计的味道。今日午时三刻有天狗出现,这是阿寅曾劝他时所言。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过天相而已。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何以会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是自来不信这个邪的。如今也不信。他寨由他不由命。今日这个云太子自己撞上来,便是中原断储的时候。杀了云祯,直取独领泊周郡县,届时再杀上邺京,取了狗皇帝性命光复陈朝指日可待。
“好啊,柳侍郎好胆识口才。庞某应你这个赌,赌我亲自取你家殿下的金头。就是不晓得你做不做得这个主。”
“做得”马背上,柳容瑄笑的春风拂面。“自是做得。”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从始至终,皇撵里面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风吹起帘子得时候,露出半边真容。瓷白如玉。
两军对阵,却是不打。
柳容瑄折回后营中,没再出来过。撵轿于原地,未动分毫,也没有抬回去。
城楼上有人放冷箭,箭还没有近轿身,半空中便被人射了下来。之后一只箭稳稳射入土垒城楼的梁柱上,入木三分,箭上定了一锦帛,手下的人递给三当家,庞佐接过,扔在了地上。
他倒要看看,这个云太子按兵不动,要如何不费一兵一卒将他寨子端了!三当家提示他可能是对方缓兵之术。庞佐不是没有想过。
他在等,心头有一个更大的对剿之策,只是还不到时机。
云祯,今日必死无疑。
云家军中
“你这样放任他在撵子里头就不管了,人命关天哦。出了事情,裴相那头不好交代。我得提醒你,他到时候借机赖上你,赶不走了。人情债,怕是不好还。”柳容瑄笑,也不晓得他怎胆子就这般大,就敢把个活生生的人放里头不管不顾了,还是个了得的人物。虽说那人武可能打,四周杀机重重,搞不好丢命。
闻言,男子放下手中的兵书,抬头望了一眼柳容瑄,柳容瑄被他望的不大自在。
是了。说错话了。他向来不喜人家说他掣肘于人。只是走到他今日这一步,又那里容易没有个对头什么的。这个裴小郎谁都看不上偏偏看上他,朝中谁还不晓得太子的忌讳,简直是自找不快嘛。
“柳侍郎今日雅兴好得很的样子,你要真心痛他,地底下凿个洞直通撵子下头把他偷梁换柱过来便是了,他不要命,自己死乞白赖的跟来,还是我的不是了?”
“升恩斗仇。”柳容瑄简言。云祯没有说话。
他从皇子走动如今东宫的位置,到底是不容易的,那人明了暗了帮了的也不少,就因为对他别有企图,他就不待见人家,他都觉得憋屈。“你把他当女的不就行了。”说这话,他自己都忍不住好笑。
云祯黑了脸。
“圣上派你来是替本宫牵红线的,柳侍郎,好大的胆子!
见他有些不悦的面容,柳容瑄止言。
“对了,这个你看看。”柳容瑄递过去一样东西。云祯接过看了一眼.”陈朝的这些旧党,还真是不少。”他暗中察了很久才算集齐了这些漏网隐藏在中原各处的毒瘤,耗时多年,也算的是没有枉费心血。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陈朝当年威赫四方。短短二三十载,余党还不至于全部都死完掉。你小心些的好,莫要掉以轻心了。”柳容瑄诚言。
云祯微微皱眉,没有说话,一副深思的样子。
柳容瑄继续道:“庞家当年可是陈家的肱骨铁臣,忠心堪比大宋杨家军,这个庞佐也是个了得的人物。鞠躬尽瘁,呕心沥血,是个难得的忠臣之后。将他家祖宗护陈的使命尽责了个淋漓尽致。遗陈朝之所这般肆无忌惮。便是他的操控。而他所拥护的……据说,陈朝还有个遗留皇子。”柳容瑄想了想道。
“不过一个人将死之人,何足为惧?”云祯望着柳容瑄言。
“你……”柳容瑄狐疑。
他一个东宫太子,远在中原朝廷如何得知?便是自己也费了几番周折才打听得,那个陈寅留,身子并不好。随即他便了然。他问他:“你在寨中安插了人?”
云祯没有答话,捡起桌上的兵书继续看起来。
“你有一位朋友,也是你的恩人。当年你奉旨南下调查两江总督贪污一案,遭人埋伏暗算,于泸关差点丢了性命,是一位医术奇高的奇人救了你性命。这人一直与你有往来,常常入幕太子府,却很少有人见过。连我都不曾见过。阿祯,你……”
柳容瑄突然明白了,他为何敢与庞佐打这个赌,到底是有玄机。也是,他若没有一点心机计谋,也走不到今天储君的位置。
“你若无事,便出去看看他,省的他丢了性命到时候牵连你。”云祯淡淡道。
柳容瑄已经心知肚明。晓得他有计划谋略,放下心。倒是那个裴小郎,柳容瑄似乎看到他云太子情路坎坷。龙阳世不容,裴相的小公子,把主意打到太子头上来了,这掉脑袋的事情,便是黄汤喝多了的人也干不出来,也不敢干,偏偏阿祯掣肘于人,冤家!
柳容瑄走出帐篷。
两军对持,双方没有对持不战而松懈,巡逻的巡逻,不仅不懈甚比平时更加警惕,连个狗洞宽的缝隙都不敢放过。柳容瑄满意的点点头。
见那顶轿撵纹丝不动,柳容瑄走上前。
他站在轿子侧,开口道:“裴小公子若是撑不住,出来歇歇,喝杯水,我进去顶顶你。现下还不到午时,火拼尚且早,还有好几个时辰。”
风吹的撵帘子动了动,一点都不凉快。越是接近午时越热。
静了一会儿,里面的人说话,声音清润,却是有些夹枪带棒:“柳侍郎是文官,身子不硬朗便也想的别人跟你一样弱柳扶风。多谢侍郎兄照拂慰问,你照看好自家就很是不错了。现下太阳大的很,你该凉快就凉快,莫不要逞能中暑了去,到时还要累的军中拨人来照看你,那就不好了。说起行军打仗,裴某怕是比你要在行一点点。柳侍郎说是与不是。再有,我在家中虽是排行最后头。论起年龄,还是比你长个一两岁,你随朝中元老喊我裴小公子,我觉得你太占我便宜。你改改口,喊我大名裴柬之,或是喊我表字,称我一声遥安兄,我也是应你的。”
柳容瑄隔着帘子一拱手笑:“遥安兄说的极是。”他这是把把自己当成劲敌啊。这个裴小公子,不防女子不防天仙红颜,对男子防的厉害,与云祯走的近的标志的男的也有不少,他偏对自己防的厉害,柳容瑄觉得十分稀奇了。
被人呛了回来。柳容瑄点点头,识趣的凉快去了。
午时初刻的时候,山寨这边三当家下令所有人提起神来,弓箭手全部立于土垒防墙上,防止敌军突然使诈。
“小家子气。”柳容瑄低言。
“言蕲[qí]此言差矣,行军打仗,失之毫厘,不只是丢命丢城池这样简单,还会改朝换代,警惕是兵家正常反应。”云祯正言道。人前人后,他脾气平和时候总唤他的字。
第115章 白药井井73
柳容瑄挑眉:“你说的这些,我自是晓得兵不厌诈。只再怎么防,你有备而来。况还有裴小将军坐镇。”柳容瑄笑。
云祯青了面:“柳侍郎是个文官,打仗这种事情确实不适合,下回再遇到这种出征的事情,柳侍郎还是直接禀明圣上,不要勉强为之。”
“抗旨啊?”他衡量了一下道:“文官来行武官的事。大不了就是牛头不对马嘴,惹人嘲笑嘲笑,笑完便罢,命还在,抗旨,那便是直接砍头的。”他将手掌放在脖子上比了一下,分析利弊。
云祯冷笑;“为人臣子,背地论君,斗胆包天敢言君王昏聩糊涂,点兵派将,文武不分,柳侍郎,你吃豹子胆了?”他责问他,逼问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