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那两人如何大哭着,也不再管她们。
昭昭伸手拍了拍自己胸口,想找那个小侍卫道谢,这一看才发现,他就是当时在玉门关要带昭昭走的人,是阿爹的人!
“你......”
小侍卫打断了她的话,笑着开口:“公主,属下带您去盘点一下吧。”
他转身往前走,昭昭提起裙子跟在他身后,等没人的时候,那小侍卫才转过身对着她说:“昭昭。”
昭昭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一时间还有些分不清:“那日,我本来是出了东门的。”
小侍卫握紧了手里的佩剑点头:“我知道,见你久不出来,我去东门找你,就看见尚文鹤带着梁淑仪把你打晕了。”
她很懂事的忍着眼泪,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这么巧,可能就是她天生运气不好吧。
“未救你,我有自己的原因,抱歉。”他低着头不看看她红红的眼眶,当时他其实能把她救走,但是一旦暴露,只怕这么多年的隐姓埋名就全都暴露了。
他不能这么冒险,事已至此,只能将错就错了。
昭昭用手捂住了眼睛,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怪你,现在这样,也是挺好的。”
她何来指责别人的机会,明明是她从不被命运眷顾。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昭昭让小侍卫跟着自己去了王帐那边,留在自己身边,倘若以后有机会回大梁,她和阿洛也需要他的帮助。
她和小侍卫,还有他们身后几个抬着箱子的侍卫回到帐子处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有着黝黑皮肤,但是双眼极亮的男人。
那男人看见她,上前几步:“王后。”
昭昭不明所以,回了他一个中原的礼仪,后面的巴桑走到男人的身后,开口解释道:“王后,这是王的叔父,定王殿下。”
她这才明白,开口说道:“淑仪见过王叔。”
乌吉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爽朗的说:“王后不必如此多礼,那日是我招待不周,竟不知道王让你住到了这里。”
昭昭端着一个仪态大方的笑容回他:“王叔不必这样,想必也是王太忙了,未顾及到,此处风景绝佳,也是一个好住处。”
乌吉满意的看着她,这梁淑仪的教养倒是极好,如此解决了兰达这个臭小子的婚姻大事,也算全了对阿雪的交代了。
“昨日我外出办事不在,今日便为你们举行大礼,我们草原人没有这么多拘束,还往王后莫要嫌弃。”
他对着巴桑吩咐了下,昭昭听得云里雾里的,只听到几个字眼,新婚,篝火,喜糖,他是要给她和北庭王办婚礼?
“王后,王后?”
乌吉在他面前叫了两声,这才叫醒被吓到的昭昭:“若是王后没什么问题,您可以先去梳洗了。”
“我......”昭昭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个好,本以为她可以和北庭王互不干扰的生活,没想到他的王叔这么着急。
想到昨天那道声音,还有他硌得她肚子疼的护甲,他,应该没有传闻中那么血腥吧......
阿洛站在帐子前终于看到了回来的昭昭,焦急的说着:“公主你去哪了,奴婢见不到你都快急死了。”
昭昭摸了下她的头,笑了下:“我只是去拿了些东西,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去吧。”
阿洛看到她身后的几个人,还有那个箱子:“咦?这是。”
“千鸿,还有阿大,阿小和飞寒。”昭昭指着身后的四个人,给阿洛一一介绍了下。
几人点点头算是相互熟悉了,阿洛很是热情的把他们带到旁边的帐子,这是之前她收拾出来专门给公主放东西的帐子,如今他们四个人住这里倒也不会显得很拥挤。
等阿洛出去后,几个人脸上的笑这才松下,憨憨的阿大率先开口:“还是大梁舒服。”
千鸿抱着剑站在一边:“要是暴露了,小心你自己的命。”
飞寒拍了拍阿大的肩膀,这才开口:“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怎么会?”
“她的眉眼和那位越来越像了,只怕这动荡又要开始了。”
阿小叹了口气,悠悠说道,他们谁也知道,当年那件事造成了怎样的后果,倘若动荡再起,只怕他们也保不住她了。
为今之计,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了,但愿,不会再有祸乱了。
“什么?成亲!”阿洛没忍住大声说了起来,这,北庭的定王怎么突然想给公主和北庭王办婚礼了。
昭昭拍了拍她的手:“好啦,我们是来和亲的,总不能一辈子不见北庭王吧。”
阿洛噘起了嘴,那她也不想这么好的公主,嫁给一个凶残的北庭王!!!
第8章 新婚夜(下)
天边渐渐染上晚霞,帐子上挂满了红绸,一片喜气洋洋。
就连草地上都铺上了红毯,大家知道今日王就要跟大梁的公主行成亲礼,也都由衷的祝福。
虽然大梁坏,但是公主以后就是北庭的人了,他们还是很欢迎的,再说王岁数也不小了,也该成亲了。
昭昭看了一下外面的热闹气氛,只觉得心里难受,要是北庭王发现她不是真的千仪公主,那她今晚可算是交代在这了。
这礼又不能不结,她来北庭不就是给梁淑仪替嫁的么。
认命的换上喜服,那火红的颜色简直灼烧了她的眼。
阿洛把她头发盘起来,凤冠栩栩如生,镶嵌着的红宝石更是耀眼,梁帝果然宠爱这个女儿。
梁淑仪以为梁帝把她往火坑里推,却没想过,若是用联姻能止大梁之危,使百姓不用再遭受战火的侵扰,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王帐内,乌吉气的胡子都快吹起来了:“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把人千里迢迢从大梁弄过来,是来给你当摆设的?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没有成亲,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刚刚还毫不在意的少年,收起了玩味的笑。
乌吉叹了口气,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语重心长的说:“就当为你娘,让她看看你成亲的样子,好吗?”
兰达低下头逗弄着桌子上的飞鹰,语气淡然道:“人是你带回来的,我不会去的。”
乌吉站起来一拍桌子,惹得那只飞鹰转头做出了防御姿势,兰达摸了摸它,安抚着:“别怕。”
惹得乌吉满腔怒意不知如何发泄,哼了一声就出去了。
王帐前是一条长长的红毯,周围还有一个又一个的火堆,穿着各色衣裙的男男女女正在忙碌的把吃食放到草地上。
一个孩子跑着摔到了乌吉脚边,乌吉把他抱起来,刮了下他鼻子:“天祥,又乱跑。”
孩子吸了吸鼻子,小麦色的皮肤上泛着红晕:“阿叔,吃。”
他手上握着一个苹果,举起递到乌吉面前,那红彤彤的苹果和天祥的脸颜色一模一样,倒是把乌吉给逗笑了:“阿叔不吃,下去玩吧。”
说罢把孩子放下,他很快就跑远了,乌吉不禁感叹了下:臭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让他也体会一把天伦之乐。
阿洛怕昭昭待会饿着,给她去外面拿了些吃食,让她垫吧一下,昭昭还在担心一会儿该怎么应付过加布相查呢,也没吃几口。
晚间,一丛一丛的篝火开始被点亮,照亮了整个草原,人们穿上喜庆的衣裳载歌载舞,听着外面的声音,昭昭都忍不住想逃,说她怂吧,她此刻真的不想去面对那位北庭王啊。
巴桑在外面恭敬的喊了一声王后,阿洛给她盖上盖头,她也只能认命的让阿洛牵着走出去了。
乌吉怕她累着,还准备一只小马驹,从小在深宫长大的昭昭哪里骑过马,尤其视线被一片红色遮掩,还是旁边的千鸿把她给抱了上去。
一旁的尼桑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侍卫,不动声色的把他挤到了后面,等昭昭坐稳后,巴桑才牵着马往前走。
坐下的马儿很是乖顺,清浅的呼吸着,倒是让昭昭也安心了不少。
越往前走越能听到人们唱歌的声音,再然后,马驹走过的地方,昭昭低头透过盖头下方的位置,看到了跪了一地的北庭人。
他们穿着长袍,戴着最隆重的首饰,双手交叉,举过头顶,喊着:“王后千秋!”
等到了王帐,阿洛上前去扶昭昭,等她站稳后,又给她整理了下裙摆,这才在巴桑的示意下将她送进了王帐。
尼桑也跟在后面,阿洛刚把人扶着坐下来,就被尼桑拉走了
“你干嘛?”阿洛挣扎着,她要守护在公主身边!
尼桑看着面前的小丫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靠近她说:“难道你想看王跟王后洞房?”
阿洛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也知晓新婚夫妇刚成亲都是要做些什么的,她的脸也烧了起来:“呸,你个不要脸的。”
说罢捂着脸跑出去了,尼桑耸肩:“哎,中原人真是容易害羞。”哪像他们草原人,不拘一格,情情爱爱的都是要讲出来的,不然你心仪的人怎么知道呢?
昭昭忐忑的坐在床上,抬了抬手最终还是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这个簪子的末端十分锋利。
她想倘若这北庭王要做什么,她不如就先自裁了,也好过被折磨。
兰达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房间有人了,那道呼吸浅浅的,仿佛怕惊扰到谁一样,他挑眉走过去,就发现了坐在床上的人。
一身红衣,一张红盖头,还有一双死死握着什么的手:她不会以为就凭她那点小力气,能刺伤他吧。
昭昭听到脚步声之后,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就看到一双羊皮靴子。
突然一只脚抬上来,压在床榻边,他伸出手,盖头飞扬,飘飘洒洒的落在地上,昭昭抬头就对上了他的那双眼。
一双棕色眸子里带着不屑,深邃而又立体的长相,薄唇微微扬起,勾起一个笑。
然后她听见他戏谑的说道:“本王见过梁淑仪,你不是她。”
她握着簪子的手逐渐收紧,心跳快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能晕过去。
还未等她开口,少年便伸出手,从她手里抠出来了那根簪子,金灿灿的簪子在他手里旋转着。
他将视线又转回来,看着她淡淡开口:“本王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就在该待的地方,别来烦本王。”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将簪子丢给她,只留下一句:“好好当一个花瓶,这对你来说不难。”
帘子被人掀开又放下,帐中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从始至终他只看了她一眼,只留下了两句话。
昭昭卸了力气,软倒在床上,那根簪子被她死死攥着,还好,他没有杀她,只要活着,她就一定能回汴京,一定可以再见到阿爹。
她甚至都不在意在这样大婚的日子,他未着喜服,反正他要娶的从始至终都不是她,她也不是大梁的公主。
乌吉看到从帐子里出来的兰达,再一看他身上甚至连喜服都没穿,气的他就快步往这里走来。
兰达早就看到了他,转身就进了另一个帐子,老头儿的嘴真是太碎了,念叨的他头疼。
第9章 执妾礼
到了后半夜,昭昭听着外面逐渐安静下来的声音,这才走出去,阿洛早就等在一边了,她也看到了兰达没穿喜服,不一会儿就从帐子里出来了。
有些人还议论说是这大梁公主入不了他们王的眼,才会让他们王一刻也不想多待。
阿洛听着这些话,悄悄握紧了拳头,她不能给公主惹事,不能让公主在北庭更加举步维艰。
昭昭看着她哭红的眼睛,摇摇头:“我没事阿洛,这样我们也会很自在啊,别担心。”
其实她也怕的厉害,但是她比阿洛年长,所以她就只能变得更坚强,这样才不会让阿洛跟着一起担忧。
阿洛上前扶住她,猛地点点头:“嗯!奴婢会一直跟在公主身边的,我们公主这么好,是他瞎了眼!”
昭昭赶忙捂住她的嘴,生怕她等下再说出来什么话,让北庭王听见,那她俩可真就得交代在这了。
阿洛眨巴了两下眼,似乎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呜呜呜,错了。”
昭昭把手放下,压低声音说了句:“我们先回去吧。”
两人互相扶着,一步一步往远处走去,还好这还有火盆,倒也能照路,不至于辨别不出来方向。
平凉州城外的一条小道上,梁淑仪推开马车门,问向一边的小厮:“文哥还没有出来?”
小厮摇摇头:“还未,外面天凉,姑娘还是先进去吧。”
梁淑仪只好不甘心的钻进了车里,她已经在外面的宅子住了好久了,这般没名没分的跟着尚文鹤倒是让她有点怀疑自己做的对不对了。
要不是不愿意远走北庭,嫁给那般落后的北庭,她也不会如此了,还好文哥说今日回去请示母亲,看看何日成亲,她都准备回汴京了。
定远侯府内,尚文鹤端着茶盏喝了一口,旁边还跪着一个女子,那女子面容妖艳,头上簪了一朵花。
她上半身趴在他的腿上,暗香袭来,娇娇的喊了一声:“侯爷~”
尚文鹤放下茶盏,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别蹭上你的脂粉味。”
女子娇嗔了一身,站起身笑了下:“侯爷还不去接那位新妹妹啊,把人晾外面那么久,也不知道您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她轻甩了下手帕,扭着细柳腰就离开了,待她离开后,尚文鹤也起身往外走去。
城门外,等候多时的梁淑仪终于看到了一道骑马的身影,她欣喜的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恰好尚文鹤也从马上下来,上前两步。
“文哥,伯母怎么说?”梁淑仪焦急的握住他的手问道。
尚文鹤摇摇头,一脸为难:“母亲说,如今你已经不是千仪公主,若是大张旗鼓迎你入门,只怕也会带来麻烦。”
梁淑仪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露面,若是被人看到她的脸,也会给定远侯府带来麻烦,届时她连这唯一的栖身之所都没有了。
“文哥,你知道的,我不在意这些,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行。”
她靠在他的怀里,善解人意的说着。
尚文鹤脸上神情淡淡,却装的很是难过:“淑仪,委屈你了。”
夜间,一辆马车从定远侯府的侧门进去,一女子冷眼看着被人从车上扶下来的梁淑仪:“哎,真是无趣~”
身为大梁的公主,难道没有人告诉她,侧门迎娶,乃是妾礼吗?这梁淑仪可真是蠢笨如猪。
北庭已经早早进入了春日,昭昭便和阿洛一起将冬装收起来,她叹了口气,不知道当时她的衣服被尚文鹤扔到哪里了,只是可惜了里面的银票了。
一件又一件繁复的宫装被阿洛叠好放起来,昭昭看着那衣服,只觉得一阵头疼。
北庭这边没有那么多繁冗的礼节,地势又处在最北边,人们的日常生活也不会穿这样的衣服,她想了想对阿洛说道:“阿洛,把这些衣服都收起来吧,我们去挑一些布匹做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