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停下手里的动作:“公主是不喜欢这些衣服了吗?”
昭昭把手里的衣服抖落开:“你看这些衣服,也不方便啊。”
她刚刚在王帐那边已经想了许多,加布相查的话是让她安静的待着,不要去叨扰他,他就不会揭穿自己假公主的身份。
这也是她想要的,所以她打算在这块看看有没有可以耕种的地,自己种些瓜果蔬菜,也可以自给自足。
再拿些东西去和当地的牧民换一些物品,如果可以也能弄一些奶牛和羊,让自己忙碌起来,就不会想太多。
她相信,只要活着,就一定能够回到汴京,再见到阿爹的。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阿洛说了下,阿洛也表示赞成,毕竟在这里他们也不能来回走动,平白惹了非议,有一些事情做还是蛮好的。
“好,那我把这些衣服收一下,明天去挑布匹。”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昭昭就起来了,阿洛和她住在一起,就在屏风外,看见昭昭起来,她也麻溜的穿好了衣服:“公主,天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昭昭把袖子用攀膊束起来,将一头长发全挽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利索干净。
虽然加布相查不喜欢她们,但是尼桑也不敢太怠慢,以免又被乌吉训斥。
给她们安排的帐子在远处,但是圈了很大一块地方给她们,扎了四五个帐子,千鸿他们住在一起,昭昭和阿洛住一起,还有一个帐子放着杂七杂八的物品,一个小帐子就被昭昭拿来做厨房了。
她掀开帘子进去,看了一下食材,笑着对阿洛说:“今天给你们做肉蛋粥吧,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米。”
说罢就准备上手切肉,阿洛赶忙去拦她:“我来就行了,公主你别切到手。”
昭昭摇摇头,不动声色的往旁边侧了下身子,她又不是真的公主,不至于这点事都做不了,再说了,开荒地扎栅栏都需要千鸿他们帮忙,她总要拿出些诚意吧。
“阿洛,你去把面粉和一下吧,我们待会儿再烙点饼。”
也多亏北庭人爱吃饼子,倒是有现成的锅给她们用了。
阿洛见劝阻不了,也只能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一个切肉一个和面,倒是安静的很。
昭昭在汴京的时候就经常借厨房给李福泉做一些吃食,她的厨艺很是不错,这肉蛋粥也不难做,掌握好火候就行,到时候出锅的鸡蛋和瘦肉便会特别嫩,口感也会很好。
尼桑和巴桑巡视到这块的时候就闻到了粥的香气和饼子的味道,那香味勾人的很。
“好香啊,闻着像是米香味。”
尼桑嗅了下,感慨道,这稻米也只有在大梁才能吃到了,粮食珍贵,虽说他们要了昭城五年的粮产,但是总有吃完的时候,什么时候北庭才能和大梁一样,也能耕种呢?
第10章 她的小天地
等千鸿几人起来的时候,就闻到了饼和粥的香味,阿大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是葱油饼的味道。”
飞寒将袖子系好后就走出去了,正好遇到了迎面走来的阿洛。
“飞寒!公主做了肉蛋粥和葱油饼,你们都起来了吗?”
她扬了扬手,一件嫩绿色的衣裳上还沾着白色的面粉。
飞寒点了点头:“我去叫他们。”
不一会儿四个人就到了厨房这,闻着帐子里传来的香气,阿大已经率先掀开帘子进去了,只见一张矮桌上摆放着一锅粥和一摞饼。
昭昭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对着阿大说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了吗?”
阿大对着她行了一个礼:“见过公主,他们三个就在门口呢?”
他话音刚落,三个人就走了进来,昭昭笑了下,指了指矮桌旁的椅子:“快坐吧,再不来粥就要凉了。”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在桌子边坐了下来,她看着他们一动不动的样子,忍不住上前几步:“好啦,这么拘束干嘛,快吃吧,等下可是要干活的。”
几个人听她这么说,也渐渐放开,自己盛粥开始吃,不得不说,这几个月能吃上大梁的食物,简直是一件太幸福的事情了。
昭昭看了他们一下就转过了身,从锅里盛出来一个陶罐的粥,又在一边的小筐子里放进几张饼,交给了阿洛,低声吩咐道。
“阿洛,你去把这些交给那两位小将军吧,前些日子也多谢了他们帮忙。”
阿洛不情不愿的提着食盒过去了,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那两个北庭人,其中一个还,还是个登徒子!
尼桑远远看见那道嫩绿色的身影,隔老远就能看见那丫头撅着的嘴了,不禁想起来昨天逗弄她的场景了。
阿洛走到两人面前,把食盒给了巴桑:“公主早上起来做的,谢谢你们前几日对公主的照顾了。”
巴桑接过食盒,笑着对阿洛说道:“多谢公主了,不必如此客气。”
阿洛点点头,就准备转身离开,尼桑转到她面前:“小丫头,你看不见我吗?”
看见又是这个登徒子,阿洛气鼓鼓的直接推开了他,一溜烟的跑远了,巴桑提着食盒好笑的看着他:“你惹人家了?”
尼桑心虚的摸摸鼻子,那也不算吧,谁知道他们中原人这么不禁逗的。
他刚想伸手去拿食盒,就被巴桑躲了过去:“阿哈,你要是不吃,都给我也行。”
巴桑换了一只手提着食盒:“给王的。”
说罢他就掀开帘子进去了,只留下尼桑一句:“那不是公主给我们的吗?!”
兰达此时正在研究哈扎草原的地势,他也想找一块适合耕种的地方,如果北庭能够做到自给自足,以后也就不用再用高昂的价格去跟大梁换粮食了。
巴桑把食盒放到桌子上,对上兰达看过来的眼神,解释了一句:“公主送来的。”
兰达看了一眼食盒就继续对着那张地图了:“本王不吃,拿回去吧。”
他又不缺吃的,在中原有句话叫做吃人的手短,他可不想跟这个假公主牵扯上。
巴桑摇摇头,提着食盒又出去了,尼桑看见他提着食盒出来赶忙凑上去:“王没有收吗?”
“你去吃吧,我得在这站岗。”
他把食盒递给尼桑,尼桑很快就接了过来:“谁敢不长眼来冲撞王,好了,我们快走吧。”
说罢直接拽着人往前走了。
昭昭看着他们吃完后坐到几个人面前:“我想请你们帮我开一些地,然后外面我们用木头也扎一个栅栏可以吗?”
她观察过北庭人的帐子,基本每三五成堆的帐子都会被一个栅栏围起来,很轻易就能知道这是谁家。
千鸿温和的笑着点头:“公主客气了,等下我们就去做。”
阿小也在一边插话:“对啊,这里也是我们住的地方,当然要这么做了。”
他们四个分工明确,千鸿带着阿小去砍树来扎栅栏,阿大和飞寒则跟着昭昭去寻适合的耕地了。
她小时候也跟着家里人去种过地,但是那时候年岁太小,很多事情已经记不大清了,主要也是北庭这边,能耕种的地太少了。
飞寒停在一块草地上,用脚踩了踩,然后蹲下扒拉了下:“公主,这块地或许可以用。”
昭昭和阿大转身走过来,跟他一起蹲在地上,只见草皮已经被飞寒用剑扒拉走了,露出里面颜色偏深的的土壤。
她伸手捧了一把,还带着湿意,昭昭惊喜的说着:“可以用的,还是块好地!”
飞寒也被她的情绪渲染,那张冷面上也带上了笑:“我们回去取工具。”
昭昭点了点头,待两人走远后,她看了下远方,北庭这边一到冬天就会变得寒冷异常,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无法量产的原因。
幼苗在极寒天气下是无法生存的,所以基本都会被冻死,若是有一种食物可以在寒冷天气下也发芽的食物,或许能帮助北庭解决这个问题。
飞寒和阿大很快就回来了,两个人带着工具便在那块地方开始开垦,而千鸿他们裁量好了木材,一切都在有序不紊的进行着。
阿洛给他们也沏好了茶:“公主,以后咱们就可以自己种吃的啦!”
“对,只不过不知道它们能不能活下去了。”
阿洛开心的说着:“希望这些小种子可以活下去!”
昭昭看着她开心的样子笑了笑:“会的,我们去挑布匹吧。”
平凉州定远侯府内,尚文鹤拆开那封加盖着红色漆封的信,很快看完后,露出一个笑:“果然不出先生所料。”
书房内一个穿着灰色衣衫的男子合上手里的纸扇:“侯爷,这位齐先生当真是神了,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走。”
尚文鹤将信件丢进火盆里,火瞬间将信纸吞噬,只剩下灰烬,在半空中扬起。
“能得齐先生助力,我尚家定能完成霸业。”
那男子附和着,倘若尚家能坐上那至尊之位,他也算是有从龙之功了。
尚文鹤看着信件被烧完后对着他说:“盯紧矿洞那边,不能有一丝差错。”
男子笑着点头:“侯爷放心,有我亲自盯着,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待秋岁便可制出第一批了。”
尚文鹤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嗯,加快进度,莫要耽误大事,下去吧。”
男子对着他行了一礼便退出去了。
第11章 故人与松竹
坤宁宫内,皇后躺在美人榻上,一旁的地上燃着银丝碳,她保养得当的脸上竟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乌黑繁复的发髻上插着金丝凤钗,美艳而又端庄。
身着宫装的宫女轻声说道:“娘娘,内务库掌事太监李福泉求见。”
皇后睁开眼,缓缓起身,红宝石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宫女上前给她整理了下衣裳,只听得她开口说道:“让他进来吧。”
宫女低身退下,不一会儿李福泉就被带到了坤宁宫内,他对着皇后行礼,跪在地上说:“奴婢叩见皇后娘娘,今岁寒冷,陛下特吩咐内务库来给娘娘增碳。”
皇后听着他的话,对着身旁的宫女摆了摆手:“去盘点李公公带来的银丝碳吧。”
宫女知道娘娘这是有事要单独跟李福泉讲,便招呼着宫殿内的小宫女一起出去,等宫殿内只剩下二人的时候,李福泉才起身。
“娘娘,梁淑仪跑了。”
她听着他的话微微挑眉,嗤笑了声:“也只有那个蠢货能干的出来这种事情了。”
李福泉吸了口气才说:“可是顶替她嫁过去的,是昭昭!”
皇后被他的话说的愣了下,继而淡然开口:“也是一个好归宿,怎么,你来找本宫就是为了说这事?”
李福泉看着她,最终只是留下了一句:“还望娘娘记得当初的承诺。”
他低头拍了拍身上的土,便转身离开了,皇后听完他的话思绪已经渐渐飘远:楼家早已不在了,他也不在了,前尘过往都随着那些事情已经消散了。
“为何,你从来不肯来我梦里见我?”她轻喃一句,却无人应答她。
接下来的几日,昭昭带着阿洛播种,又找了好多关于种植的书籍,最后还去找了六司一个擅长农种的宫人来帮忙一起照料。
充实的生活倒是让昭昭没有太多其他的想法了,她之前想过给李福泉去一封信,可又怕被人发现,到时候害了李福泉,只能等后面有机会再说了。
阿洛正在裁剪做衣服需要的布,她和公主观察过北庭人的穿衣打扮,就想着照着他们衣服的式样做。
昭昭洗了下手,和她一起裁剪,她手底下是一块暗红色的料子,摸着手感不是多好,但是很耐脏耐磨的。
比她们之前去找到那种苏绣和雨蚕丝要好多了,那种料子也适合在大梁了,根本不适合干活,稍微一扯就全坏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不一会儿就把布给裁剪好了。
“公主在吗?”外面传来了巴桑的声音,昭昭放下手上的剪刀走了出去。
只见门口的巴桑手里拿着一件衣服,衣服下摆的位置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他看见昭昭出来,不好意思的说道:“公主。”
昭昭看着他的衣服,很是温和的开口:“怎么了,是你的衣服破了吗?”
巴桑摇摇头,把衣服往前递了下:“公主误会了,不是我的衣服,是王的。”
她又看了下那件衣服,松蓝色的衣服,暗纹是飞叶,料子看起来也很是昂贵,倒像是加布相查的衣服。
巴桑见她不语,只好硬着头皮说:“王前几日去胡族平叛,把衣服给弄坏了,我们也不会补衣服,只好来麻烦公主了。”
说完他悄悄看了下昭昭,要不是定王去漠北了,也不用他来做这种事了,想到定王走之前的吩咐,他都觉得头大,他何时做过这种撮合别人的事啊。
昭昭听完他的话,伸手接过了衣服:“没事,等我补好给你送过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她们也在做衣服,顺手的事情了,若是能在加布相查的面前卖个好,也能更好过一些了。
巴桑见她接过衣服,松了一口气:“那就麻烦您了。”
阿洛见昭昭手里拿着一件男式的衣服问道:“公主,是千鸿他们的衣服破了吗?”
“不是,是王的。”
“啊?他的衣服为什么要公主来缝补啊!”阿洛听到王这个字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可是十分记仇的,这个北庭王和他的侍卫都不是好人!
还欺负他们公主,现在还要公主来给他缝补衣服!
王帐内,浴桶上搭着一只手臂,小麦色的皮肤上青筋凸起,黑色的头发沾湿了垂在他的身前,袅袅升起的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水面上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兰达扯过一旁的布,擦拭了下身子,就看到架子上挂着一套新衣服。
他穿戴整齐后,将湿漉漉的头发随意绑住,走出去对着巴桑说道:“本王那件松蓝色的衣服呢?”
巴桑不敢说是给公主去缝补了,只怕他知道就不要这件衣服了,只能说:“我让尼桑拿过去缝补了。”
兰达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滴答滴答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尼桑那歪歪扭扭的针线活,别把本王的衣服给弄坏了。”
巴桑不敢看他,只能干笑了下:“这次,应该不会。”
昭昭把兰达那件衣服展开到床上,看了下那处坏掉的地方,在下摆处,想了想她从一旁的针线篓子里拿出相似的线。
那日新婚夜,他一双眸子似是可以看透人心,将她堵在角落无处可逃,可她不得不承认,倘若他真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那她应该不会活着走出王帐。
虽然她一直在逃避着,但是也要感谢他能够给她一个庇护之所,让她在北庭不至于流离失所。
穿好了针线之后,昭昭把衣服拿起来,在那块地方穿针引线,不一会儿一丛挺立的松竹便立在了那下摆处。
竹子的颜色不是翠绿色,是稍暗些的绿色,两种颜色中和后变成了青色,竹子的枝叶向上,恰好将裂开的下摆完全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