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元曜拿起凤钗往墙头一掷,冷声道:“嘉祥是你皇嫂。”
“她不是!”元贞长公主哽咽大喊。
姬元曜不得不放下笔,无奈地望着她。
庞公公垂头躬身将凤钗捡来,元贞长公主抚摸了一把弯折翅膀的凤钗,抬起脸来,眼圈已然红润,语气从未有过的平静。
“若皇兄愿去一回摘星楼,贞儿愿意听从皇兄的安排,与海国和亲。”
姬元曜眸光一亮。
大越与海国一战,胜也好,败也罢,一定要有一位公主嫁过去,才更方便。嫡亲的公主只有她一位,只是她不愿意,太上皇后亦不舍得。
“朕便随你去一趟。”
元贞长公主很快抹去眼泪,笑道:“多谢皇兄!”
摘星楼,暗牢。
不知爬了多久,冉子岁的汗水浸湿额角,终于摸到了牢门。
“姑娘?”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冉子岁猛然抬头,只见柳官从黑暗中跳出。
“方才我在台子上这般使眼色,你竟乖乖跟着芳官去了。”柳官悄声抱怨她的愚蠢,“柳官儿的把戏我也耍过,你忘了不成?”
抱怨归抱怨,仍摸索向铁锁。“钥匙该在芳官那里,你等着,我就去偷来。”
“不必。”冉子岁有气无力道,积攒力气摸向铁锁,“锁坏了。”
话音刚落,铁锁落到冉子岁另一只手中。
柳官大惊,仔细瞧了,笑道:“芳官一向谨慎,真是没想到啊。”
“也好,我先送姑娘出去。”说着便来扶。
冉子岁几乎站不起来,柳官嫌麻烦,便将她背了起来,七绕八绕出了摘星楼。
摘星楼的玉面公子背着一个女子走在街上十分x打眼,冉子岁用宽袖遮脸。
“姑娘府邸何在?”
冉子岁没有回他,反问道:“你可知完颜公子购置的宅子在何处?”
“不知道。”柳官听着背上女子愈发虚弱的声音,小声道:“姑娘可别死了。”
冉子岁笑着拍了一下柳官的肩膀,“送我去千岁行宫吧,少不了你好处。”
“千岁行宫?”柳官身子一抖,“姑娘原有这样一座靠山,怪道与芳官的贵人不对付。”
越往千岁行宫走,街上的人便越少,柳官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这莫不是黄泉路?连个人影都不见。”
行宫守门的侍卫注意到二人,一动不动,眼珠子随着二人移动。
柳官害怕,放下冉子岁。“姑娘确定来这里?”
冉子岁不逼他往前,将一把珠宝塞到他手中,“你帮了我,他们很快会查出来,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躲吧。”
“去吧。”
柳官收下珠宝一步三回头地去了,最后一次回头时,见几名海蓝袍的白面太监出来带走了她。
吊死鬼一般的太监们小心翼翼的神情让他放下心来,揣好珠宝,望着弦月思忖一番,决定回摘星楼收拾细软。
历来热闹雅致的摘星楼此刻的氛围有些怪异。
芳官的贵人来了,坐在雅间,咬着唇,脸色一会儿青一会白。另有一轩昂男子俊脸若常年不化的冰山,坐在为首的尊位上。
这张脸好熟悉啊。
再看戏台上的芳官,若霜打的茄子,借词唱出一把辛酸泪,便什么也明白了。
第94章 问罪坤宁
柳官不看热闹,抓紧时间收拾细软去了。
姬元曜不知为何,总觉得戏台上那浓妆艳抹的戏子对他有些莫名的敌意,眸中近乎病态的狂热厌恶一瞬而逝,他来不及细想。
“回宫吧。”他放下茶,正要起身。元贞长公主“啪”的一声跪下,一声悲戚的“皇兄”让他心头一颤。
“求皇兄去坤宁宫一回,嘉祥定不在坤宁宫。”
姬元曜睨着泪流满面的元贞长公主,过往种种浮现眼前,决定最后包容一回她的任性。
“多谢皇兄!多谢皇兄!”
戏台上的芳官停了戏,定定地望着雅间,耳边欢喜的鼓乐未歇......
坤宁宫外,姬元曜从龙辇上下来。元贞长公主跑向坤宁宫外的凉亭,搀来太上皇后。
“儿子给母后请安。”姬元曜狐疑,再细细一看,坤宁宫被包围了起来。
太上皇后擦去元贞长公主脸上的泪痕,“本宫替你看牢了,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转而一脸无奈地看向姬元曜:“为君为兄者愈发糊涂,自己人还能害你不成。”
姬元曜无话可说,扶着太上皇后的另一边胳膊一同进入坤宁宫。
寂静黯淡的坤宁宫随着他们的脚步明亮热闹起来,宫女太监们各自忙碌开来。
太上皇后白发难掩,上了年纪也开始絮絮叨叨:“本宫之前就说冉家这个姑娘不是个好的,你偏不听。”
“眼下出了这丑事,她兄长握着兵,又与好几位大人交好,你处置起来定束手束脚,终是你先前种下的祸根!”
“养虎为患,和你父皇一个样。”
方进正殿坐下,紫玉领着殿内宫女太监们行礼问安。
“皇后呢?快叫她出来!”元贞长公主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回长公主殿下,娘娘下午贪凉吃了两碗冰酥酪,又吹了冷风,染了风寒,服药后便歇下了。”
贪凉吃冰,是她会做出来的事。姬元曜笑问:“可严重?”
“回陛下,不严重,太医说服了药裹厚被子捂一宿便可大好。”
姬元曜放心了,元贞长公主看向太上皇后,太上皇后在白掌事的搀扶下起身,“本宫瞧瞧她去。”
“太上皇后娘娘且慢!”紫玉连忙阻拦,跪向姬元曜。
“皇后娘娘正发汗呢,若病气冲撞了太上皇后娘娘与长公主,皇后娘娘定愧疚不已!”
姬元曜觉得有道理,元贞长公主皮笑肉不笑:“你这般阻拦,可是为你家娘娘遮掩?本公主既来了,便一定要看。”
说罢,领着一众宫人进入寝殿,带着凌人之气大步走向里间。宫人们将帘子一道道掀开,只剩最后一道凤榻的帘帐。
“长公主可怜可怜皇后娘娘吧!”紫玉、紫烟、桃桃跪地磕头乞求。
“贞儿!”匆匆赶来的姬元曜唤了她一声。
元贞长公主抓住月华似的帘帐狠狠一掀,“本公主倒要瞧瞧你在是不在!”
“长公主——”
姬元曜上前来抓住元贞长公主掀帘帐的手腕,压低声音怒斥:“闹够了没有!”
凤榻上锦被包裹之人正是冉子岁,仅留一张小脸在外,长长的睫毛静静地垂着,像两扇蝶羽。
“不可能......不可能......”元贞长公主难以置信地惊恐摇头,挣脱开姬元曜,抓向冉子岁。
姬元曜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扯。
“曜儿!”太上皇后呵斥一声,忙着人去护着。
元贞长公主趴在地上,泪如雨下,面色狰狞,指向凤榻:“她落下楼时受伤了,只要把这个贱人抓起来瞧瞧有没有伤,你就知道了啊皇兄!”
“陛下......”紫玉、紫烟、桃桃跪求姬元曜。
“贞儿一心为你,你倒为了个外人伤害自家人。”太上皇后刻意提高音量,“真是本宫的好儿子啊!”
“母后......”
太上皇后在白掌事的搀扶下上前,“本宫乃太上皇后,今儿定要查明皇后有没有秽乱后宫,你要拦本宫吗?”
姬元曜垂眸叹气,“儿子不敢。”
太上皇后睨过他,唤来元贞长公主,“贞儿,你来扶本宫。”
“是,母后。”元贞长公主擦干眼泪过去。
“陛下!陛下!”紫玉紫烟、桃桃只能央求姬元曜。
“娘娘服了药正发汗呢!若受了风,只怕又严重了啊!”
“陛下!陛下!”
白掌事吩咐两个嬷嬷将冉子岁抓起来,两位嬷嬷麻利地才撤下锦被,重华殿的小太监未传报便来了。
因过于匆忙,左脚绊右脚,连滚带爬到姬元曜脚下,“陛......陛......陛陛下......太上皇.....好了!”
“说要见您,还说......还说......”小太监悄悄抬了一下眼皮子,将头垂得更低。
“还说什么?”姬元曜惊喜。
太上皇后几乎屏住呼吸,紧张至极的模样引起元贞长公主的疑惑,“母后?”
小太监伏得似只熟了的虾,“太上皇说要废了太上皇后!”
闻言,在场的宫人皆垂下头去。
太上皇后瘫软了一瞬,元贞长公主担忧地唤出声来:“母后!”
姬元曜沉吟片刻,“去重华殿。”
“是,陛下。”
坤宁宫很快恢复了寂静黯淡。
“太上皇要废了太上皇后?”冉子岁狐疑地坐了起来,“大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起身太快,牵动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引来一阵深深浅浅的痛。
凤榻旁,重重垂幔后走出一个鬼魅般修长优雅的身影,极悦耳的声音如焦筝轻撩,比夜风轻幽:“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华丽衣摆一掀,轻轻坐在床榻边,拉过她的胳膊,推开衣袖,雪白细嫩的小臂上一痕新鲜的擦伤。
“你这报应又是因什么呢?”
冉子岁垂眸不语,纠结着要不要说实话。
紫玉、紫烟、桃桃奉膏药来正要给她涂上,玄公公一挥拂尘将她们带出去,不忘放下门帐。
姬婴将奉来的药一一看过后,一一扔掉,可怜的药瓶摔得一只比一只清脆、粉碎。
“大人别摔了,我身上还有伤......”冉子岁轻叹。
姬婴定定地睨着她,忽然将她推倒在床,伸手扯开她的衣襟。
第95章 麻醉上瘾
冉子岁没有阻止,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她阻止。
三两下,冉子岁身上的衣衫尽数扒开,他诡冷的目光从上到下掠过,锁骨、肩头、腰腹......甚至女子最柔软处也有几痕粉色的新伤。
目光停留在那已经肿胀的左腿,妖眸骤然阴冷到极致,吞噬掉眼中所有的光亮,顿时漆黑得虚无、惊瘆。
他精心侍弄的娇嫩的花,连根头发丝都舍不得折的小狐狸竟成了这般模样......
冉子岁看着他眸中的光亮骤然消失,心中没由来地生出恐惧与心疼,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见那睫羽微颤,他带着滔天杀戾忽然起身往外去。
冉子岁顾不得衣不蔽体的羞耻与散架似的疼痛,起身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肢,冠子上垂下的宝石流苏扫在她身上,冰冷入骨。
“大人要去哪里?岁岁好疼!”
姬婴动作停滞,迟迟没有转过身来。
冉子岁空出一只手来,一点点将自己小小的手送进他紧握的拳心。
良久,他才捏了捏送来的小手,转过身来,将她拦腰抱起,轻轻放到柔软的锦被上,转身。
“大人......”
“x别动。”他淡淡道,倒了杯水过来。
随后取下一只宝石戒指,轻轻旋转,将里面的红色粉末倒入水中,水变成浓郁的血色。撕下一块近身的白绸沾了那调制的药水为她细细上药。
药水沾上伤口,先是清凉,紧接着便如万虫啃咬,刺痛难耐。
冉子岁忍不住扭动起来,眸中水意朦胧,不禁软语呻吟:“大人,太疼了”
姬婴叹了口气,继续为她上药,只是动作更加轻柔缓慢。“这是本座师傅取天山鬼莲与麒麟血炼制而成,有化腐生肌、断骨重生之效,世上仅此三枚。”
三只宝石戒指,三枚化腐朽为神奇的药粉。
冉子岁分不清自己是因寒冷哆嗦,还是因疼痛颤抖,亦或是因寒冷疼痛哆嗦颤抖:“大人,神药珍贵难得,就这么用了太可惜了!”
言下之意:别给她用了,住手啊!
姬婴扒开她护在胸前的手,眼也不抬道:“可不可惜的本座说了算。这药能让你快些恢复,且不留一丝一毫的疤痕。”
“本座不觉得可惜。”
冉子岁又羞又疼,捂住眼睛喊道:“大人还是上一般的药吧,岁岁不介意留疤!”
虽遮住了眼,但却感觉胸前敏感处有诡冷的目光落下,随即一凉:雪白的指尖蘸上药水轻轻落在她的伤口上。
“本座介意。”
一时又痛又冰冷的感觉刺激得她欲哭无泪:“啊太痛了!”
“啊大人杀了我吧!这跟割我的肉有什么分别!”
“啊要死了要死了!”
“啊!”
姬婴低头看着她额头上浸出的冷汗,眸中掠过怜惜,指尖落下时如羽拂湖面,无限柔情。连带着语气也从未有过的温柔:“乖,一会就好了。”
冉子岁痛得毫不领情,用双手推开他。
这给脸不要脸还蹬鼻子上脸的行为消磨了他难得的温柔,耐着最后一丝性子将药水放在榻边几案上,抓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按在她脸颊两侧。
冉子岁终于安静了下来,瞪大了湿润的双眼,眨了又眨。
一阵冷香翻腾,他已倾身而上,不忘避开她的伤处,高挺精致的鼻尖与她的鼻尖相触。
冉子岁看着面前过于精致到惊悚的美貌,吞了吞口水,“大......”
狩猎般一触即发,俘虏了那娇软嫩滑的唇,吞下她所有的喧嚣......
良久之后,一脸绯红的冉子岁呈“大”字状躺着,任由姬婴上药。
忽然间明白了杜飞不打麻药做手术时的麻醉剂有多厉害。
姬婴一边上药,一边悠悠发问:“还疼么?”
他悦耳的声音听进冉子岁耳朵里多了些诱惑。
冉子岁身子软了,嘴还硬着:“给你擦破几个口子,再放虫子咬,看你疼不疼!”
只见姬婴不明深浅地睨着他,低下头去,凑近敏感处涂过药水的伤口,轻轻吹了一下。
就那一口气,冉子岁只觉落进一个满是柔软羽毛的坑里,奇异而舒适的酥麻之感传遍全身。
“......大人......”她看见他垂眸注视着伤处,又轻轻吹了一下。
冉子岁颤栗如筛子。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随后伸出舌尖轻轻一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冉子岁两颊红润欲滴,强作平静的表情下无声咆哮着。
因那两口气与那一舌头,她的世界好像崩塌了,万丈高楼拔地而起。
“你你你你你你......你变......”
姬婴抬起魅色妖眸,“你什么?”
他的声音悦耳慵懒,与眸光一同释放出千丝万缕的绵软,一丝一缕地飘来,将她生生包裹为一只蛹。
但她还是要说你这个变态!你这个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