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罢了。”
话音刚落，冉子岁扑入他怀中，紧紧拥抱住他。
她来得晚，却也听说过前些年朝堂上的腥风血雨，更从他背上狰狞的沟沟壑壑中感受一二。
欺骗他的人该有很多吧。
第100章 自找麻烦
诡美妖眸里闪过一丝错愕，便化作幽幽深沉，将手覆上胸前毛绒绒的小脑袋，一道温暖的力量从掌心直传到心间。
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冉子岁猛然抬头，张了嘴却有些犹豫。
她不知道他现在谋划是为了什么，大概问不出来，想了想，换另一个问题。
“大人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姬婴挑眉。
冉子岁点点头，“大人成事以后要做什么？”
姬婴笑开，将她的小脑袋按回胸口，“本座自有安排。”
清早，姬元曜来坤宁宫同用早膳。
冉子岁见姬元曜的黑眼圈愈发明显，眼睛似乎也凹下去了些，看上去很是神伤。
“如何这般劳累。”冉子岁怒斥周公公：“你们这些身边的人也不劝着点，若累病了陛下，我唯你们是问。”
周公公下跪喊冤：“哎哟皇后娘娘呀，奴才冤枉啊，奴才哪天儿没有劝着陛下歇息啊，陛下一心为国，奴才劝不住呐！”
周公公跪向姬元曜：“奴才求陛下说句公道话！”
姬元曜一脸满足地喝下半碗粥，浅笑着起身。
“陛下再吃点吧。”冉子岁夹了只水晶芙蓉饺放进嘴里。
姬元曜笑着摇摇头，“不了，朕有空再来看你。”
“周全德，走。”
“是，陛下。”
紫烟瞧着姬元曜去了，上前来与冉子岁一同用早膳。
“瞧着陛下越来越忙了呢。”冉子岁与紫烟闲聊。
“正是呢。”紫烟道：“娘娘您在宫中，不如我们方便，不晓得外面一天一个样呢。”
“听说啊朝廷让北部关了门，可百姓宁愿在北部外边流浪都不愿回来呢。太平教的又混入盛乐，真真是雪上加霜。”
冉子岁拧眉不解：“陛下为何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此时内忧外患，太平教实在不该这个时候闹起来。
紫烟亦摇头不知。
“哎管他的呢。”冉子岁着急问道：“紫玉桃桃她们怎么样了？”
怕千骁激动之下吓到桃桃，特将紫玉派去做伴。
紫烟笑道：“洛蓝昨夜送消息来时，大人来了，奴婢才没机会告诉娘娘。桃桃安全着呢，到底是咱们行宫出来的，自然能应付，娘娘您啊还当她是小妹妹。”
“她就是陪我一起长大的妹妹。”冉子岁笑笑。
冉子岁耐着性子做了许久的针线，乏得很，不想再做。
沈嬷嬷挑其了最好的一只香囊便要走，“娘娘辛苦了，奴婢将这一只呈给大人吧。”
“嬷嬷留步！”冉子岁抢回香囊，“这只不好，再给岁岁一点时间吧。”
沈嬷嬷无奈叹气：“玄公公差人来问了两回了，奴婢再帮娘娘争取一点时间吧。”
“多谢嬷嬷！”
紫烟拾起一只香囊：“娘娘做了那么多香囊，辛辛苦苦绣了那么多种花，还挑不出一只来送给大人么？”
“紫烟！”冉子岁欲哭无泪：“什么那么多种花，我绣的都是太阳花啊！”
“啊？！”紫烟抓来几只香囊对比，强笑道：“是奴婢眼拙了。”
冉子岁气哼哼地抱住金丝虎，盛妃、谢嫔来了。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娘娘做什么呢？”谢嫔上前来，“咦，这么多香囊。”
谢嫔随意拿起一只端详，不自觉露出嫌弃来：“这绣的什么？太阳？唔......倒像是个麻脸赖头的......”
注意到冉子岁窘色的盛妃打断谢嫔，使了一个眼色，谢嫔恍然：“臣妾口无x遮拦，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冉子岁重重叹了口气，“这不怪你。”
“怪我自己手拙。”
谢嫔璨然一笑，“天下没有哪个女子一生下来便会捻线穿针的，好手艺都是调教出来的。”
冉子岁望向谢嫔。
谢嫔取下腰间香囊，双手奉呈：“娘娘请看。”素锦香囊上映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水芙蓉，花瓣尖儿上的露珠儿就快要滴下来。
冉子岁眸光一亮：“这是？”
谢嫔笑着拉过盛妃的手：“回娘娘，这是盛妃姐姐做的。”
“哇！盛妃姐姐美貌，料理后宫第一，手又这般巧，真真是个完美的人！”
“娘娘言重了。”盛妃面有羞色。“若娘娘不嫌弃臣妾拙笨，臣妾愿意为皇后娘娘分忧。”
“盛妃姐姐不嫌弃岁岁愚笨就好。”冉子岁拉盛妃坐下，斗志慢慢地忙活开来。
谢嫔欢欢喜喜地逗金丝虎玩儿。
晚上冉子岁带着紫烟偷偷出宫去了宅院。
“娘娘！您来了！”厢房外，桃桃扑了过来。
厢房门“砰砰”作响，冉子岁拧眉强笑。
桃桃回头喊道：“柳公子再订厚一点！”
“遵命，桃姑娘！”柳官儿将门窗又订了一层。
冉子岁敲敲门：“千骁公子。”
门内的千骁砸墙回应：“是冉姑娘么？”
“正是。”
千骁激动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委屈：“哇冉姑娘，我阿主呢？你把我阿主带来了么？”
“阿主！”
“阿主——”
“阿——主——”
冉子岁安抚千骁：“千骁公子放心，九千岁说了你阿主没事，再等几日便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委屈千骁公子再等等！”
千骁更加猛烈地砸墙，“我阿主到底在哪里嘛！冉姑娘你说清楚！”
“千骁我过几日再来看你。”冉子岁离开摇晃的墙面，匆匆回宫。
因为愧对千骁，晚上将大妖孽一番拷问，惨遭磋磨。翌日气呼呼地在小炉子里焚烧做坏的香囊。
姬元曜悄无声息地进来时，见冉子岁正将三只香囊扔进小炉子。
“臣妾给陛下请安。”
姬元曜取来只香囊细细一看，又将视线投向其他香囊堆。“辛苦做了那么多，烧掉倒可惜。”
冉子岁看火势正猛，又扔了几只进去。“做得不好，不可惜。”
姬元曜笑道：“朕瞧着倒很好。”
冉子岁冷笑：“那么陛下看看香囊上绣的什么吧？”
姬元曜又拿了几只来：“这只绣的是什么花吧，这只绣的是人的脸，这只......是你宫中养的金丝虎吧。”
冉子岁从袖中摸出一只香囊来，“陛下请看，臣妾绣的是太阳花。全绣的太阳花，但只有这只像。”
“盛妃姐姐帮了我大忙呢。”冉子岁小心翼翼地收好这来之不易的香囊。
看她颇为不易的模样，姬元曜失笑，将一只绣坏的香囊藏入掌心。
一名小太监匆匆进来，慌慌张张呈报：“回回回......回陛下，长公主她......长公主她服毒了......”
第101章 奸夫
“什么！”姬元曜愤而起身，匆匆出去。
冉子岁烧完了香囊，换了身衣裳，“走吧，紫烟，陪我去一趟慈宁宫吧。”
“娘娘要去看长公主吗？”
“我是皇后嘛。”
太医们从慈宁宫正殿跪到院中青石阶，嬷嬷宫女太监们跪满院子。
小太监战战兢兢进入内殿呈报：“回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太上皇妃陈氏含悲大喊：“轰出去！”
“母妃......”姬元曜欲言又止：“嘉祥她......”
只听一记清脆的耳光声。
“这榻上躺着的是你的嫡亲的妹妹，你妹妹一心为你，你偏信个外人，还要将你妹妹嫁到海国去！”
“黑心肝儿的东西，当真与你父皇一个样！”
一个柔婉的声音轻轻响起：“娘娘......”
“黑心肝儿的孽障，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呐，这个女人才是好的，那贱人只会害了你啊！”
“你糊涂啊，糊涂！”
闻言，冉子岁着人将带来的珍奇药材放下，领着紫烟回宫。
冉子岁忽然止步，鼻尖微动，寻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气去。
“娘娘？”
“来。”冉子岁轻声道。
主仆二人悄悄绕到后殿去，默契地劈晕看门的宫女后，进入后殿。
“娘娘当心！”紫烟走到前面，悄声提醒。
冉子岁唤出一把匕首来藏在袖中，随紫烟穿过一道一道帘帐。
绕过最后的屏风，只见一个五花大绑并塞住嘴的白衣公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完颜牺！”冉子岁忙叫紫烟一起来解开绳子，又将他嘴里的布团子拔出。
完颜牺懒懒睁眼，打了个哈欠：“冉姑娘好啊！”
“你怎么在长公主宫中？”冉子岁忙着解绳子，很不好解。
完颜牺将绑得严严实实的手举到冉子岁眼前，笑问：“冉姑娘以为呢？”
“凭你的本事，长公主如何抓得住你，说实话，怎么来的？”
“说得没错。”完颜牺一双桃花眼笑得明媚：“姬婴说我是海国太子，把我送给长公主。”
“难道你不是么？”冉子岁解绳子解得心烦，便拿匕首来割。
完颜牺躲着匕首。“我是。”
冉子岁略一思忖，问道：“是你用幻术促使长公主服毒的？”
“你们这长公主原日日审我，这几日不来，今儿却服毒，想是遇到麻烦事想不开吧。我倒盼着她好好活着呢，她活着我才能死。”
听到“死”这个字，冉子岁不悦蹙眉。“千骁等着你呢，你可别死了。”
完颜牺凑近，一双桃花眼湛澈，勾唇发问：“仅千骁等着我么？”
冉子岁一掌将他拍回榻上：“我、柳官、桃桃、紫玉紫烟都等着呢，你可别死了，否则千骁和我们拼命。”
冉子岁叹了口气：“我还有事拜托你办呢。”
完颜牺笑道：“承蒙姑娘信任。”
“行吧。”冉子岁收了匕首，转身便走。
绕过屏风后，回头交代：“千万别死了啊。”
“姑娘放心。”
回宫路上，紫烟问：“娘娘既不想完颜牺死，为何不救他出去呢？”
“他不让我们解开他的绳子，怕是有事没办完，并不想让我们救。”
“哦。”
“总之他不会有事便对了。”
下午太上皇着人来请，冉子岁便在重华宫耽搁了很久，与太上皇共用过晚膳又聊了些时候才告辞回宫。
“娘娘累了吧。”紫烟搀着冉子岁进入浴桶，将她垂在浴桶外的青丝梳了又梳。
冉子岁靠着浴桶，闭目养神。“听故事罢了，不算很累。”
紫烟将两篮子花瓣洒下，放下烟绫帐。“娘娘先泡着，奴婢去外面候着了。”
“好。”
雪白的双肩悄无声息地覆上一双微凉的手，按摩起来。一阵冷香缭绕，冉子岁轻轻勾唇。
那手似乎带着魔力，将疲惫按揉散尽。
“下回别去了。”
冉子岁双肩因舒服舒展开来，“不累。而且岁岁想知道更多大人幼时的事。”
微凉的双手离开双肩缓缓往上去，去到哪里，哪里便燃烧开来。终于捧住她小小的脸，微抬，任烛光洒下，贪婪地欣赏自己亲手娇养的花儿。
含苞待放，美不胜收。
轻轻抚过娇嫩欲滴的唇瓣，禁不住揉捏一番。
“......疼......大人......”
嗔怨被毫无预兆的深吻吞噬，得寸进尺，不断索取。
冉子岁只觉浑身酥软，身子不自觉地滑下浴桶，又被拎起来。水汽氤氲下，花瓣褪作点点粉红。
感到对方贪得无厌，冉子岁无情咬了一口。趁姬婴吃痛，躲去浴桶的另一侧。
“大人真是......可恶。”
姬婴妖唇染血，妖娆无比。缓缓俯身，双手慵懒优雅地撑在浴桶上，只将一张妖面贴近。“岁岁真是......胆大包天。”
冉子岁伸手擦去他唇上的血色，看着指尖的一点嫣红，水眸荡漾：“岁岁说错了么？”
“大越与海国水火不容，大人抓了完颜牺不亲自动手，却送给长公主。长公主拿了‘奸夫’会怎么做呢？”
姬婴妖眸半敛，睫羽如蝶，毫不客气地捏住她的下巴，冷幽幽道：“他是‘奸夫’，谁是‘淫妇’呢？”
冉子岁笑颜愈发深刻，也捏住他的下巴，以牙还牙：“对岁岁来说，大人才是‘奸夫’吧。”
姬婴妖眸幽幽，一派自得。
冉子岁扬眉讽笑：“大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大人怎么就做了奸夫呢？还做得这样高兴。”
“大人啊大人！”冉子岁捧着妖面，贴上去，轻轻吻过朱唇，忽而叹气。
姬婴进入浴桶，水卷着残红漫了一地。
水荡漾到她脸上，手脚并用地推着姬婴：“大人弄脏了我的水，还怎么洗啊！”
听到门内的嬉戏，紫烟捧住自己红热的脸颊。
黑暗中走出一个矫健修长的身影，将一件毛裘披在她肩上。
紫烟一惊：“洛蓝？”
洛蓝不好意思地笑笑：“天冷了，紫烟姑娘守夜多穿点吧。”
“多...x...多谢......”紫烟含羞低头，将半张脸藏在毛裘领子里。
月明星稀，姬婴挥袖，打开轩窗，任月光洒下。
冉子岁裹着鸳鸯锦被，坐在妆镜台前，姬婴着身白绸软袍，取来软软的香巾一寸一寸地擦干她的发。
香巾吸了水便换下一块，不多时，香巾扔了一座小山。
他的青丝尚湿润，五官皆带着水意，柔美温和了许多。动作细致优雅，美眸里不见一丝不耐烦。
骨节分明的长指划过满屉梳子，最终取了一把梨木雕花梳，轻轻梳起来。
冉子岁忽然感到很幸福，又贪婪地想要更幸福。
“大人真会伺候人。”
所谓乐极生悲，说出这句话，冉子岁便后悔了。
第102章 伺候
伺候得如此精细，怕是连宫中服侍了一辈子的老人都比不上。
尊贵的皇子，太上皇疼爱的幼弟，不该是这样。
回想起太上皇讲的许多趣事，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备受宠爱的小皇子会成长为如今的九千岁。
姬婴抬眼，讽笑：“本座伺候的人多，你是头一个这般感动的。”
听得冉子岁愈发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