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听——鱼几【完结】
时间:2023-07-26 14:44:25

  连祈说:“宜安的旅游宣传片上说这里很适合看日出。”
  江惊岁:“?”
  江惊岁不由得仰头看了眼头顶的天,乌云密布,黑云压成,哪有太阳的影子啊。
  估计这雨得下一整夜。
  江惊岁:“这种天气,看日出?”
  连祈嗯了一声:“半夜爬到山顶,打地铺睡一觉,然后等第二天的日出。”
  江惊岁听得叹为观止。
  这也太拼了吧?
  这是出来旅游的,还是出来锻炼身体的啊?
  “但是,下这么大雨,应该看不到日出了吧?”江惊岁说。
  “中国人不是有句老话么?来都来了。”
  也是。
  来都来了。
  能不能看到日出,那是其次的,先爬上去再说。
  “我觉得你应该不喜欢看日出,我们就不上山顶了,去半山腰上的庙里。”连祈稍抬了抬雨伞,朝不远处的一座庙宇示意了下,“听说那里有座财神庙。”
  连祈果然了解她。
  江惊岁立刻点头,眼睛都亮了起来:“那必须要去。”
  半山腰也挺高,山路好像看不到头一样。
  江惊岁仰脸往前面望过去,嘴里忽然冒出来一句:“你看这长长的阶梯,像不像我对你的爱,永无尽头?”
  连祈直接笑出声来:“你这是在哄我啊?”
  说出来散心也是。
  作这首奇怪的情诗也是。
  都是在哄他开心。
  江惊岁最不喜欢假期出门了,也很少说这些黏黏糊糊的话。
  “主要是哄你,其次还有表白的意思在。”江惊岁一本正经地说。
  连祈笑得更明显了。
  以为他喜欢听她说这些,江惊岁绞尽脑汁地、干巴巴地又来一句:“你看这好大的雨,也像我对你的爱,哗啦啦的。”
  连祈:“……”
  这大雨确实哗啦啦的。
  “好了宝贝,可以了。”连祈抬手捂住她的嘴巴,配合地压低嗓音说,“我已经知道你对我的爱了,不用再为难自己作诗了。”
  其实是可以去网上偷两句过来的。
  总比自己作诗强点。
  江惊岁眨巴眨巴眼,表情有点无辜。
  这两句搜肠刮肚的情诗,就已经耗费掉了她大半的脑细胞。
  自从高中毕业之后,她的文学造诣就一直处于稳定地逐年退步的阶段。
  现在再让她去写作文,估计只能憋出来流水账了。
第71章 她不听71
  拜完财神, 两人下山回到酒店。
  江惊岁先去洗了个澡,出来浴室之后,连祈也拿起衣服, 要去洗澡。
  江惊岁一边擦头发, 一边叫住他:“诶, 连祈, 我想用一下你手机。”
  她手机放床头充电了,数据线太短, 只能待在床边玩。
  阳台这边通风,她想坐到这边的藤椅上。
  连祈往浴室里走, 随意地一点头:“你拿就行, 不用跟我说。”
  “那不行。”江惊岁说,“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你手机么?”
  连祈的习惯她也清楚。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尤其是手机、电脑这种比较私密的东西,其实里面也没什么秘密,但就是不喜欢别人碰。
  连祈停了停,回头看她一眼, 扬眉:“你又不是别人。”
  浴室里再度响起哗啦啦的水流声。
  江惊岁潦草地擦了两下头发,将毛巾随手搭到了椅背上, 然后拿过连祈丢在床头的手机,想登一下自己微博。
  他手机没密码,屏幕向上一滑就打开了。
  因为平时也不上网冲浪,连祈手机上的app也很少,一眼扫过去都数得清楚到底有几个。
  江惊岁在手机屏幕的第二排看到看到了微博的app,还有点惊讶。
  他这个与社会脱节的“老年人”, 也会玩微博?
  他不是不冲浪的嘛?
  因为连祈说过,他手机她可以随便看, 江惊岁大大方方地点了进去。
  微博是登录状态。
  他的头像是棵枝繁叶茂的老梧桐树,也没修图,也没加滤镜,像是随手一拍。
  北安很多街道都是这种梧桐树。
  江惊岁视线长久地停在头像旁边的名字上。
  ——装聋作哑。
  她对这个名字印象很深。
  江惊岁的微博开通得很早,大概是上大一的时候。
  除了在微博上连载漫画和发插图来接稿之外,还会分享上色技巧和调制的笔刷,很多同样喜欢画画的粉丝也会私信她,问她一些作图时遇到的问题。
  这个“装聋作哑”就是其中一个。
  江惊岁之所以对他印象深,还是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这种,这么努力还毫无进步的人。
  她当时每次跟他聊天,都会讲得很透彻,指出来他草图里存在的问题,也会推荐他去看哪些工具书。
  说一句对其倾囊相授,也不为过。
  但这个“装聋作哑”,就是毫无领悟力。
  画出来的草图一次次地,挑战着江惊岁的审美底线。
  江惊岁那时候都在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装聋作哑。
  最后江惊岁也没办法了,委婉地问了他一句:【你是喜欢画画,还是打算毕业之后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装聋作哑说:【喜欢,也想把喜欢变成事业,我的梦想就是当一个画家。】
  江惊岁被这句话惊住了,她是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复这位怀揣着梦想,却毫无天赋的“大艺术家”。
  她那时候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诚实地跟他说了一句:【我建议你还是换个梦想吧,你没有画画的天赋。】
  这话之后,装聋作哑真的哑巴了。
  可能是受到了打击。
  窗外的雨沙沙地下着,房间里的地灯柔和。
  江惊岁捏着手机,对着“装聋作哑”愣了会儿神,指尖悬停在手机屏幕上,迟迟没有其他动作。
  上次连祈帮蔺宇航做手抄报,画的那只抽象的鸭子,怪不得她当时就觉得眼熟,好像在哪看过一样。
  原来在很久之前,她真的有见过。
  过了会儿,江惊岁默不作声地垂下眼帘,点进去了他的微博。
  他只关注了她一个人。
  列表里干干净净的,显示着唯一的关注人:江不听。
  发的微博也很少,一共就十几条。
  每条还都是一样的内容。
  乍一看,像个机器人。
  但时间的跨度很大。
  从2015年到2022年,每一年都没间断过。
  六一那天,是“生日快乐”。
  除夕那天,是“新年快乐”。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只有简介那一栏字数稍多一些:【这世界荒诞,无趣,你仍是我唯一的热望。】
  江惊岁捏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收紧。
  如果不是今天再度看到这个名字,其实她已经不记得这个装聋作哑了。
  给她发私信的人很多,她不可能全都记得,再之后兼职和学业都忙起来,就更没有时间了。
  偶尔才会看一下私信。
  连祈洗完澡出来,抬眼就见江惊岁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捏着个手机在低头发呆。
  连祈走过去,单手捏着她颈骨,让她抬起头来:“医生怎么跟你说的,又忘了啊?别老是低着头。”
  颈椎本来就不好,还在低头看手机。
  手机已经熄屏,江惊岁慢吞吞地抬起头来,浅色的眼珠看着他,忽然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装聋作哑?”
  连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拿他手机可能是登微博。
  所以看到他的微博名字了。
  连祈也不介意,只用半是玩笑的、懒洋洋的语气说:“哎呀,忘记毁尸灭迹了。”
  话是这样说着,他却没有要把手机拿回来的意思。
  江惊岁侧过身来靠着椅背,歪了歪头问他:“为什么要毁尸灭迹?”
  “让你看到这些,很没面子的。”连祈说。
  江惊岁把他这话整合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认同地说:“暗恋史被当事人看到,确实是有点没面子。”
  “嗯?我不是说这个。”
  他俩的重点好像有了点偏差。
  被江惊岁看到那些微博,连祈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他对她的心思从来没有掩饰过。
  无论她在不在,都一样。
  “我是说我的画技。”他说。
  马甲掉了,连祈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江惊岁知道那棵不可雕的朽木是他了。
  “坦诚跟你说个事儿。”连祈单手扶住江惊岁坐着的藤椅,在她面前半俯身下来,漆黑瞳仁里带着点湿漉漉的水汽看向她。
  “我当时真的有花时间练习画画,也看你说的那些工具书了,书都快翻烂了,但结果你也看到了。”
  江惊岁点头。
  她确实看到结果了,结果就是他完全没有画画的天赋。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江惊岁的重点其实不在这个上面。
  “因为怕你误会。”他说。
  他身上带着很重的水汽,沐浴露用得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一股清甜的樱花味道,混着洗发水清冽的薄荷香。
  这个姿势,江惊岁几乎是半困在他怀里。
  那种熟悉气息一点点地,混进她的呼吸里,他稍弯着腰,额前的头发随意又凌乱,微凉的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在她大腿上,
  江惊岁搭在腿上的手指微动了动,浅色的瞳仁忽闪两下:“误会什么?”
  连祈垂眸看她:“误会我在敷衍你。”
  江惊岁一开始确实是想过,他是不是在敷衍她,但后来看过他的练习图之后才发现,原来真的有人天生就没艺术细胞。
  他有认真地按照她说的去做,去改,去调整。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行。
  江惊岁后来是真没办法了,所以才会真诚地劝他,要不换个梦想试试吧。
  “我知道。”江惊岁抬手抹去他睫毛上的水珠,一本正经地说,“你不嫌弃我的厨艺,那我也不嫌弃你的画技。”
  反正这两种东西,家里只要有一个人会就可以了。
  连祈这才直起腰来,随意地揉了把她的头发,说:“那行,去把你头发吹干了。”
  宜安这个地方下雨也热。
  房间里像个潮湿的蒸笼,只能开着空调,冷气呼呼地往外喷。
  不吹干头发,容易感冒。
  “知道了。”江惊岁应了一声,从藤椅上站了起来。
  “要不要我帮忙?”连祈又问。
  “不用,你把桌子收拾一下吧。”
  这张不大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东西,亮着屏幕的平板,两本插着书签的书,紧紧缠绕在一起数据线和耳机。
  还有回来时在路上买的果茶和零食。
  江惊岁拿着吹风机进了卫生间。
  头发长,不好打理,吹也得吹好一会儿,每次洗澡都很麻烦。
  想剪短,又舍不得。
  剪短只是一瞬间的事,再想长到这个长度,那得好几年。
  江惊岁吹完头发出来,正好看到连祈坐在她刚才的位置上,手里拿着她的触控笔,低头在平板上写了什么。
  眼帘垂着,看模样还挺认真。
  江惊岁放轻脚步过去,突然伸手从背后抱住他的脖颈,歪过头去看:“偷偷摸摸的,在干嘛?”
  “我这可不是偷偷摸摸的,是光明正大。”连祈坦然又淡定的语气,甚至还稍偏了偏头,方便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平板还停留在她离开前的界面上。
  只是多了三个字。
  连祈和她的字迹不一样,江惊岁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上个月她在微博上连载的漫画已经到了尾声,一直合作的画社编辑发来出版合约,书名已经取好了,现在就差个文案了。
  江惊岁就卡在了这个文案上面。
  翻了很多书,也没找到合适的。
  那是个治愈系漫画,讲得是一个小女孩和流浪狗的故事。
  冬季的雨夜里,小女孩在垃圾桶里捡到了只瑟瑟发抖的小狗,将它带回了自己家。
  编辑提出来的要求是要从小狗的角度,来写书封的文案。
  江惊岁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只磕磕绊绊地磨出来前半句:
  ——大雨滂沱的夜里,
  后面就卡住了。
  一直卡到了现在。
  因为这事,江惊岁出来旅游都没忘记在行李箱里塞了一本《浪漫诗歌合集》。
  这会儿,她的字迹后面突然多出来三个字。
  ——我爱你。
  大雨滂沱的夜里,我爱你。
  江惊岁趴在连祈肩上,将这句话在心里默默念了两遍,心底忽然有了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就像是一直飘在她眼前的雾,一下子被风吹开了。
  最浪漫的告白,往往出自最平凡的话里。
  江惊岁歪头看向连祈,眼睛都明亮起来:“你帮我解决了个大问题。”
  连祈把她那本快翻烂了的《浪漫诗歌合集》合上,随手放到一边,偏头瞥过来的眼神里带了点懒劲儿,问她:“那有什么奖励么?”
  江惊岁按着他的肩膀站起来,有点无语地居高临下瞧他:“这你也要奖励?”
  连祈不答这话,只懒洋洋地反问她:“不是帮你解决了个大问题?”
  “……”
  行吧。
  江惊岁潦草地在他头发上揉了一把:“那给你,奖励。”
  连祈从她这动作里只读出来了两个字:敷衍。
  “就这?”他扬眉。
  “就这。”江惊岁单方面地把问号变成了句号,然后晃了晃他的肩膀,“好了好了,你换衣服,我们该去吃饭了。”
  他们从山上下来,就回来酒店洗澡了,还没吃晚饭。
  连祈换了衣服,跟江惊岁一块下楼。
  酒店里有自助餐厅,江惊岁在里面转了一圈,没有坐下,跟连祈提议:“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行。”连祈自然是没意见。
  宜安是个不大的小镇,平时很安静,只有节假日才会热闹起来。
  雨还在下,细雨蒙蒙的。
  空气又闷又潮。
  在雨中走了一会儿,身上又开始黏糊糊的。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衣服明明没有被淋湿,但就是很潮,像是被洗衣机甩干之后,没有晾晒就穿身上了。
  北方人总是很难习惯这边的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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