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宋望舒的眼光来看，这幅画虽然无瑕疵，各光影和氛围也很美，可绝对不比宋澄曾经那副《无言》，在宋澄和初月名号加持下也顶天了几千万。
直到一道不疾不徐的声音打破激烈的喊价，犹激千层浪。
“五个亿。”
所有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笑得温文尔雅。
江如风？
连宋望舒都惊讶的站起身了，她方才还真没看到人群里有这么个人。
五个亿？撒钱呢？
果然没人再往上加，主理人三锤定音，画归江如风拍下。
宋望舒需要上台发表几句感言，她得体的背完台词，有些着急的下场去寻了正在交接付款的江如风。
“等等。”
她喊住工作人员，朝江如风笑了笑，单独和他说，“你喜欢，送你都行，不值这个价的，你别破费了。”
“这怎么行？”江如风扬唇，“且不说我很喜欢你这幅画，主要是，受人所托呐。”
她立马就意会，颇有些无奈的弯唇，“那你就告诉他，画送他。”
“不行不行。”江如风摆手，“这钱我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
江如风笑得眼睛微亮，同她轻声道，“若你不想要，就当他给宋总的敲门礼。”
“他要做什么？”宋望舒眉头微蹙。
“有个大合作，需要宋总高抬贵手呢。”
宋望舒不明所以，但她也学过一点，还是程亦亲自教的。
当场便有些质疑，“什么大合作要这么多的敲门礼？他是要做赔本买卖吗？”
“赚，铁定赚。”江如风似笑非笑。
宋望舒觉得他意有所指，可想了想，不太可能。
单纯的合作宋澄会考虑利益和他合作，若是......那宋澄真的不可能点头。
但她也不纠结那一点不对劲了，妥协的和他聊了几句，江如风和他的助理离开前，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束白桔梗，很绅士的递给她。
“祝我们小月亮大艺术家，前程似锦。”
他一顿，眼镜下的眸幽深，像是藏了一汪水，嗓音带有他特质的晴朗和温和。
缓缓补上一句，“枯木逢春。”
第42章 真该死啊
江如风走的时候，宋望舒目送着他到了拐角处。
白西装的男人似有所感，回头，透过人群遥望向她，弯了弯嘴角。
她不合时宜的想到，第一次通过程亦认识他时，少年比现在更随性的一挑眉，“你女朋友？”
程亦曾说，他常向江如风取经如何才能更妥帖周到的照顾人。
有几次程亦照顾不到宋望舒的场合，总是他在，温柔又周到。
从某种意义上说，江如风也可以算是宋望舒为数不多甚至仅有能称得上朋友的人。
此时那句‘枯木逢春’让她莫名觉得，这不是程亦会对她说的话。
比起自己这假模假样所谓的温柔，他才真的是个骨子里都柔软温和的人。
宋望舒低头看了眼手中漂亮的白桔梗，心中奇异的平静下来。
西瓜匆匆忙忙找过来，“宋老师，有记者想采访您呢，宋总在找您。”
这种场合叫大神多少有些轻佻，西瓜懂事的换了个称呼。
宋望舒一顿，让她把花放好，自己去找了宋澄。
要采访的问题她提前背过了。
虽然觉得自己好像没必要以那种方式在大众露面，可宋澄是个精明的商人，她的一切包装皆不会没意义。
采访安排在单独的一间会客厅，每个问题她都从善如流。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封闭环境，她的情绪开始焦躁，怕失态，只得匆匆结束了采访退出去。
再看到满展厅的画，她眼前竟又变得光怪陆离，她一动也不敢动，耳畔是嘈杂的交谈声。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在问她，“您觉得什么是艺术家最重要的特质呢？”
她轻轻闭上眼，缓和眼前的天旋地转。
直到西瓜见她有点不对劲，轻抓住她的手臂。
宋望舒像是突然见到救星似得，回抓住她，轻声央求她，“西瓜，带我离开这里。”
“好好好，宋老师，我带您出去。”
西瓜想到展厅后面不会有什么人，便把她往那边带。
在出了展厅后，她靠坐在没有人的墙边，极度庆幸自己没有失态。
“初月大神，您这是怎么了？”
西瓜看她冷静下来，小心翼翼的问。
宋望舒轻轻摇头，“我缓一下就好了，辛苦你。”
...
画展第一天还是顺利结束，宋澄在带着宋望舒回家的路上一直在看腿上的笔记本。
热搜已经不用说了，还有铺天盖地的报道，宋望舒一幅画拍出五亿天价的事。
宋望舒也好奇的拿出手机上了微博，西瓜教她的，说可以直观看到很多人对画展的评价。
【初月画展谁去了？快发出来让我羡慕羡慕啊！！】
【真不是我说，近距离看初月，太美了好吗？我沦陷了！！】
【楼上加一，本是冲着画去的，最后发现画家本人比画还好看。】
【就我在想，为什么一副简单的玫瑰能拍到五个亿吗。】
【每幅画价格都高，玫瑰我真没看出哪里值这么多钱，全都有点吹太过了......】
宋望舒神色平静的收起手机，问母亲，“妈，我以后还得继续这样的生活吗？”
“你说哪方面？”
“画画。”
“怎么，刚起步就不想走了？”
宋望舒无言。
她觉得很没意思。
宋澄终于合起笔记本，看了她一眼，“五亿，那小子现在还拿得出五亿现金，倒是小瞧他了。”
五亿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但宋望舒察觉不对，“妈为什么这么说？”
宋澄轻笑，“程氏这段时间接手不少项目，注入资金过大，他手头应该没多少可用现金了。”
宋望舒这才有了些波澜，“那您会和他合作吗？”
宋澄沉默，半晌才问她，“你希望我跟他合作吗？”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想还是不想，只能客观陈述，“您决定吧，商场不是看利益吗？妈不要带有偏见看他就好。”
这时候她还是为程亦说话了，宋澄脸色微沉，目光变得些许复杂，但终没再说什么，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程氏。
江如风把画送去给程亦，见他工作时戴着金边眼镜人模人样的忙着手头的事宜，打趣道，“程大总裁，我能功成身退了吗？”
程亦掀起眼皮扫过他，“回来了？”
“不然呢？”
“谢了，改明儿请你吃饭。”
江如风站在桌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个月我帮你的只值一顿饭？”
“真没钱了哥。”程亦摊手，笑得很欠，“等我资金回笼送你个大项目。”
“勉强能接受。”
蒋特助这时敲门走进来，给程亦看了今天画展的头条。
程亦一目十行，但目光在配图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突然问江如风，“这花你送的？”
“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她喜欢白桔梗？”
江如风一怔，接着面不改色，“女孩应该都喜欢这种花，怎么了？”
程亦一顿，“不好意思，精神有点紧张。”
“嗯。”他没计较，“走了。”
程亦目送他离开，见蒋特助还不走，蹙眉，“干嘛？”
大有他再说有什么会要开就死在这里的架势。
蒋特助轻咳一声，“没别的事，就想多句嘴，你今天为什么不亲自去？”
程亦一脸无语，摊手指着桌上一堆文件，“你说呢？”
事实上，是宋女士明令禁止程亦不要出现，他还能去给人家找不痛快？
蒋特助为他默哀了几秒，缓缓拿出手机，将热搜的话题给他看。
【疑似初月男朋友，郎才女貌磕到了！】
程亦：“......”
他看着图片上江如风绅士递花给宋望舒的画面，心口一堵，唇线微抿。
江如风各个状态他再了解不过，那个笑着实有些扎眼了。
半晌，他淡淡的收回视线对蒋特助道，“删了。”
“好的。”
人离开，程亦不知怎么就没了心思，拿掉眼镜揉了揉眉心，长吐出口气。
大概是真的太累了。
他都能把天天听他叮嘱才去关注小月亮的蒋特助都当情敌了。
啧。
可想到刚刚看到的画面，他心中仍旧不太舒坦。
但也不愿去找兄弟的麻烦。
他永远相信江如风的为人。
第43章 亲哥似的
画展第二天宋澄就不亲自操持了，宋望舒也只是到场走个形式，之后都不会过来得太频繁。
苏昱来家里接的她，一路都在道歉昨天因为有事没能赶上她的画展开幕。
宋望舒丝毫没往心里去，实话实说道，“画展要展一个月呢，昨天商业性太强，没来没关系的。”
她注意到苏昱眼底淡淡的乌青，关切的问，“发生什么事了吗？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苏昱闻言，满足的笑起来，“没事，已经解决了，你这一句能抵我睡五个小时，已经元气满满了。”
宋望舒笑意不达眼底，默默移开了话茬。
昨晚的雪比前一晚初雪要大，满地清白。
到目的地的时候，宋望舒拢了拢大衣，苏昱伸手从后座一抓，拿出一条浅色柔软的围巾，动作自然的给她系上。
宋望舒注意到，这个颜色和他自己戴的那条很像情侣款，但也没多问。
两人并肩走着，虽没其他肢体接触，可背影实在登对。
咖色头发的苏昱穿着大衣，个子高挑，活像韩剧里的欧巴，而宋望舒更是比女主角还女主角。
那同一款式的围巾更是直接写明了两人的关系。
不远处在车里咬牙切齿的程亦目光快要瞪出花来。
什么鬼运气，又让他给好死不死的撞见了。
过去一个多月，苏昱和宋望舒常一起吃饭，他或巧或故意，每次都能精准出现，阴阳一通想把他们的吃饭气氛给破坏。
活像阴魂不散的鬼。
次数多了，难免连自己都烦。
更别提看到宋望舒那日渐冷淡的眉眼。
后来他刻意去避开，在画展门口这两次真是有种避无可避的感觉。
非要撞进他视线，他被气死了找谁说理去？
某人神色冷沉，低头看时间，估摸着，反手拨了个电话。
等不了，一刻也等不了。
“宋女士。”他喊，嗓音低缓，“忙吗？”
宋澄此时正盯着手头十几个项目纷纷出的大问题，气的胸前不断起伏，隐忍着问，“你做了什么？”
程亦声音懒洋洋的，情绪很淡，“您不会以为，我光会抢地了吧？”
他也没给她很多反应的时间，轻声叹息，“一个多月时间，我做到这个地步，您说，我这能力，到底行不行？”
雪已经停了，满目雪白的画展外再没有熟悉的身影。
宋澄咬着牙，“你到底想干什么？”
程亦收回视线，语气认真。
“宋家很快就会资金链短缺，苏家那样半只脚踩在商界边缘的，怕是填不上您的这些漏洞。”
“江家可以，但江如风是我兄弟，怕是不乐意伸这个援手。”
他轻轻笑了下，说出目的，“反正订婚宴也准备了，换成我，一样的。”
“你做梦！”
宋澄简直一个头好几个大，已经没办法再顾形象了，“你个无耻的泼皮，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妥协？”
就说这混不吝要不得吧，得不到就抢，抢就算了还要逼。
谁家好人这样追姑娘？
“哦，对了，您还有个儿子，您问问，他有没有办法短时间内把亏空填上。”
程亦摇下窗，偏头点烟，火机发出清脆的声音格外抓耳。
“给您半个小时，若愿意，我立刻双手奉上程家联姻的诚意，包您满意。”
话刚落，宋澄已经气愤的挂断电话。
程亦指尖一下下在车窗边点着，就这样安安静静等了半个小时。
电话响起，屏幕上赫然一个‘哥’字跳跃，他接起，那头传来宋寒商浅淡的声音，“过来吧。”
程亦笑，重重呼出口气，“谢了，我的好哥哥。”
“拉倒，对望舒好点就行。”
他认真应下，“肯定的。”
想想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用脑，又是不要脸不要皮的，还真有点丢人。
但结果，还算满意。
程亦一个人当然没办法这么短时间就让宋氏陷入一个危机，靠的全是他死皮赖脸求来宋寒商的一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亲哥，这真是他亲哥。
没宋寒商里应外合，他想搞宋家，那还得再琢磨几辈子。
另外，江如风和季煜也没少帮忙。
就看他最后一步能不能谈妥了。
油门踩到底，他没几分钟就赶到了宋氏，蒋特助已经抱着一堆文件等在楼下。
两人风风火火的走进去，直奔宋澄办公室。
“宋总——”
宋澄正在办公桌前揉着眉心，宋寒商闲适在桌前喝茶。
可仔细一看，他不光是跪着，脸上还赫然挨了几个巴掌印。
程亦摸了摸鼻子，佩服他这样还能神态自若的喝茶。
但他自己也躲不掉。
一跨进门，他已经卸掉全部气场。
下一秒，和宋寒商一个姿势。
见自家老板‘扑通’一下跪得毫不犹豫，蒋特助一时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站着......
算了， 又不是他丈母娘。
程亦目光灼热，带着笑意，直勾勾盯着一脸怒意的宋澄，语气格外真诚。
“宋阿姨，我做这些也不是真的想找麻烦，谁让您嫌我不行来着。”
“这是让您看我能力最直观的方法，和我这样的人才联姻，您绝不会亏。”
“另外，我第一个诚意先摆在这里，我可以入赘。”
一个茶杯直接砸过来，程亦不闪不避，脑门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砸的他微微偏头。
很好，杯子质量不错，没给他砸破。
只是传来的疼痛无法忽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