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一抓，让额发将红肿遮住，示意蒋特助将合同给宋澄，继续道，“这几年您和哥虽为了宋氏尽心尽力，可家业太大，难免分身乏术。”
“我知道您被迫让出很多产业分给其他公司去做，心里定是不甘心的。”
“和程家联姻，我帮您全部收回来，宋氏和程氏一起打理，收益绝对翻几番，咱两家的股票也得嘎嘎涨。”
宋澄冷笑一声，“程亦，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若没有宋寒商这么吃里扒外，你能做到今天？”
“不能。”程亦也接的痛快，眼里却笑意盎然，“可是，能让哥认可我，这不也是我的本事吗？”
哥哥哥，已经叫得跟亲生的一样。
宋寒商感受到宋澄投来的‘友好’目光，轻咳了一声，“妈......”
“闭嘴！”
“好的。”
宋澄真要被气死了，自己造了什么孽，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
第44章 换成程亦了
说是危机倒也不尽然，宋家人脉广根基深，就算资金链一时短缺，花点时间就能填上。
宋澄气的是宋寒商做出这种事。
刚刚问他时，这兔崽子轻描淡写的笑着回她，“玩儿呗。”
拿公司玩，这是宋寒商能做出来的事？？？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儿子。
叛逆期来的是不是晚了点？
她刚要发作，手机响起。
宋澄蹙眉，接起，“爸。”
宋山浑厚的声音传来，“那小子怎么说？”
宋澄没好气的瞥了程亦一眼，“您希望他怎么说？”
“他爷爷和父亲都在我这儿。”宋山沉默了一下，“就算是单看利益，也可行。”
“所以？”
宋澄心口有点堵，尽可能的保持冷静，“我们家不缺他这点利益。”
“行了，你自己也说了，望舒对他放不下，这小子又真心实意，成人之美又有何不可？”
“您管这叫真心实意？”
宋澄陡然提高音量，却也没在电话里和他多说，面色不郁的挂断电话。
程亦眸光微动，也怕把宋澄真的惹不高兴了，好言好语的送上一切自己能拿出的最大诚意。
宋澄沉着脸坐下，既没看合同，也没搭理他。
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垂着眼。
宋寒商见状，手搭在桌前，浅淡出声，“妈，我看，入赘就不用了，真入赘，程氏肯定闹声一片。”
宋澄没好气的瞪他，“我同意了吗？就商量着入赘好不好了。”
程亦和宋寒商相视一眼，勾勒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
他自顾自道，“苏家的损失，程氏全权承担并奉上双倍。”
宋澄无语，“程氏现在哪儿有那么多流动资金？”
“资金很快就会回笼，妈......咳，宋阿姨，您就放心吧。”
他一顿，“不然，直接跳过订婚宴吧，办成婚礼也行。”
宋寒商都服了。
好不要脸的人，活该他成事。
现在就磨呗，已经成功十之八九了。
将近一个小时，程亦才从宋氏出来。
刚起来那会儿脚都是软的，蒋特助要不扶那一下，他大抵得摔个狗吃屎。
可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连带着他的头发丝都染着快乐。
他甚至想迫不及待的告诉小月亮，他上位了。
名正言顺的。
但......再憋会儿。
免得小月亮想跑。
宋澄办公室里，母子二人气氛有些许说不出的诡异。
桌子上是刚签下的一堆文件。
女人眸光微敛，冷冷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儿子，淡声，“满意了？”
宋寒商神色也很淡，“妈，您不该问我。”
“那我问谁？”
“您该问自己。”他嗓音很沉，带着几分自嘲，“您早已经查清楚程亦私生活多干净了，何必过不去心里的坎。”
“他和父亲终究不会是同一种人，没什么可怕的。”
宋澄沉默，仰头颇有些无奈的吐出口浊气，“随你们吧，我也累了。”
宋寒商喉间微动，撑着桌子站起身，“是啊，我们都挺累了。”
“没有指责您的意思，这个结果让大家都轻松点吧。”
“公司会越来越好的，您以后也可以多休息休息。”
他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停下，嗓音沙哑，“您从来都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望舒。”
“或许有空可以多看看她画室的画，那些被她烧掉的，她画笔下的程亦，挺生动的。”
宋澄在他走后望着被关紧的门，静坐良久，靠着头阖眸，隐去眼中的湿意，整个人深显疲惫。
所有人，包括宋山，都在拿利益劝说她。
可她真的是为了利益吗？
男人有几个能从一而终的？苏昱那样相对好掌控的日后若犯了什么错，她轻轻松松就能给他踩死。
可程亦这样的，横起来谁都管不了。
她这样想真的错了吗？
...
程家动作很快，订婚宴在即，迅速就把苏家换了下来。
时间太紧，几家都忙得团团转。
这一忙活，宋望舒反而成最后一个知道的了。
宋寒商以为宋澄会跟她说，宋澄以为宋寒商会和她说，结果两人几天忙得都没见到宋望舒。
一直到订婚宴前一晚，宋望舒接到苏昱的电话。
快到她入睡时间，药片还捏在手里，差点没吃下。
那头沉默了许久。
这还是苏昱第一次打了电话不说话，宋望舒难免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担忧的追问。
那头长久才发出声呼气的声音。
“望舒。”
“嗯，怎么了？”
“明天订婚宴......祝你订婚愉快。”
苏昱的声音比平时磁性很多，但宋望舒常听程亦喝醉的状态，由此分辨出他也已经喝多了。
她静默了片刻，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爷爷今天问我，明明知道结果还要折腾，值不值。”
苏昱自顾自低低说着，自嘲了一声，“好像所有人做什么事都喜欢用值不值去衡量，我从小到大亦是这样。”
“但所有事情都总有例外，你就是那个例外。”
“这段时间，我每天想着怎么才能让你开心一点，但我尽力了也没做到，这几天我不甘心的同时，好像还该死的多了几分解脱。”
“望舒，你是特别的，但是太特别了，我一丝半点都窥不到你所谓破碎的那个你。”
“以后做朋友好不好？我还是想交你这个朋友。”
他东一句西一句的，宋望舒听明白了。
她捏紧了手中的药片，“订婚宴取消了吗？”
“......你还不知道吗？”苏昱反问，低笑了一声，“没有，没有取消，你明天大抵会高兴的。”
说完，他一顿，语气很是低落，“望舒，我也想叫你小月亮的。”
宋望舒好似隐隐明白了什么，沉默片刻，轻声反问，“换成程亦了？”
“嗯。”
捏紧药片的骨节有些泛白。
她在那一瞬间就陷入了无尽的焦虑。
苏昱又说了几句，她已经听不进了，整个人蹲坐在地上，靠着床头柜，脸色苍白。
她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却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徘徊在了失控的边缘。
第45章 你未婚夫来接你了
夜沉，漆黑的落地窗外好似又下起了雪。
那棉絮一般的白从空中不间断跌落，屋内门窗紧闭，可她好似还是听到耳畔有冰冷的风声。
好似还是看到雪融于大地，消失不见。
“苏昱，下雪了。”宋望舒的声音很轻，打断了苏昱在那头的碎碎念。
苏昱仰头，身子微动，地上的酒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是啊，下雪了。”
她没由来的哽咽，问他，“神庙真的不存在吗？”
苏昱一时没有说话，他也在思考。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耳畔风声越来越大。
宋望舒突然泣不成声。
这是她前所未有的放声大哭，是情绪堆积到一个极点，本能的发泄。
苏昱听着，心口似乎也跟着抽痛。
“存在的，望舒，它存在的。”他只能这样安抚。
宋望舒的哭声半点没小，哭得像个小孩子没得到心爱玩具时的无理取闹。
苏昱意识到什么，强撑着从地上起来，“你在家吗？我来找你。”
宋望舒摇头，“不要，不用来找我，我没事的。”
她的声音夹杂着哭腔，“苏昱，我们会是朋友的，我没有几个朋友，谢谢你愿意做我的朋友。”
话落，她抽泣了一声，极力压抑着哭腔，“我不想找了，我找了好久，可是找不到......”
手机从她手心滑落。
苏昱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有些眩晕的大脑拼命清醒，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漾开。
他鬼使神差的拨了宋澄的电话，一边往外赶。
“宋阿姨，您在家吗？能不能去看看望舒，我感觉她状态不太对！”
宋澄在车里，闻言一咯噔，让司机加速，“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您快去看看她。”
宋澄到家的第一时间直奔宋望舒的卧室。
门关着，她直接让司机踹开，里面漆黑一片，她开灯，没看到人影，又去了浴室，仍是空无一人。
她跑向楼上画室，破门而入。
只见宋望舒坐在画板前，神色自若，闻声抬头，淡笑了一下，“妈，回来了。”
宋澄沉默的点头，微不可察的呼出口气。
她回头示意司机给苏昱回个电话，然后走进了画室。
画板上，宋望舒在画一只猫，超现实派画风，猫的身形和脸都格外扭曲。
“你平时不太画这风格，怎么了？”
“没有，我在画程亦之前和我说的那只猫，但我还没见过，就只能想象了。”
“嗯，明天订婚宴，没事就早点休息吧。”
“妈。”她喊住她，“您怎么会突然同意了，是他做了什么吗？”
宋澄无言，走到窗边，下颚微扬，只说了一句，“希望他不会让你失望吧。”
宋望舒垂下眼睑。
会让人失望的大抵是她自己。
宋澄没有立马离开，破天荒的拿起画室堆放的其他画看了看，像是随口一问，“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没有的。”
“那明天是和程亦订婚，你开心吗？”
“开心的。”
宋澄回头，看着她一如既往的笑，心下有些许自己都说不出的不安。
可她没再说什么，只道，“开心就好，早点休息吧，明天也是重要日子。”
“好的，妈妈，晚安。”
宋澄和她一起出的画室，却压不住心里的不安，找保镖轮岗，悄悄守在宋望舒门前，听到动静就去喊她。
宋望舒在房里安静的坐到了天亮，看着黑暗迎来天光乍破。
她知道，如何也不该选择这一天离去。
订婚宴让人看笑话，几家人都不体面。
那就再活几天吧，再多看几次朝阳。
一夜无事。
宋望舒甚至状态极好，任由造型师折腾，一行人准备前往订婚宴。
昨夜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门口停着几辆豪车，她以为是母亲的安排，可车上下来的男人让她一时心情复杂。
程亦穿着正装，身材高挑，头发打理得帅气，双手吊儿郎当的搭在车门前，吹了声口哨，嗓音朗朗。
“小月亮，你未婚夫来接你了。”
他以为能看到宋望舒惊讶或者皱眉的表情，却看着她扬唇，笑得一如曾经，“早啊，程程。”
程程这个称呼，是程亦曾经听人家说，爱人之间要有亲昵的称呼，他叫她小月亮，可小月亮总是喊他全名。
于是一个不高兴，自己取了一堆爱称给她选。
宋望舒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老公亦’、‘宝贝亦’、‘亦亦’、‘我的亦’这样喊不出口的称呼，无语了片刻，轻声安抚他，“叫程程吧？”
虽然谈不上特别，但怎么说，也是她亲自取的。
程亦表示很满意。
之后程亦一有点小脾气，小月亮一句‘程程’就能让他心软成一片。
连宋望舒都觉得，他太好哄了，于是心情稍好的时候就会叫他‘程程’，两个人一起高兴。
所以现在，小月亮是高兴的？
程亦咽了咽口水，竟有种苦尽甘来之感。
他三两下冲过去一把抱起宋望舒，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就说，今天该搞成结婚的，还订什么婚啊，直接把我家小月亮娶回家多好。”
他这几张豪车的阵仗，其实也和结婚时的接亲差不了太多了。
宋望舒低笑，轻轻揽住他的脖颈。
车上下来一群人，各个西装革履，起哄时又像回到了大学时的那群小流氓。
她回头一看，果然有很多熟悉的脸。
“芜湖，嫂子终于是真嫂子了啊！”
“幸福幸福早生贵子！！”
“恭喜咱程哥把心尖尖上的小月亮娶回家！”
程亦挑眉笑骂，“你今天把话说了，结婚那天说什么？”
“嗐，不都一样吗？那天我再去找台词就是了。”
在一片笑声中，程亦抱着宋望舒上了车，手却舍不得放，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头埋在她脖颈间。
宋望舒唇线微抿，轻轻笑了下。
“好想你好想你......”程亦黏糊糊的开始撒娇，脑袋蹭啊蹭，“小月亮，以后咱可就名正言顺了，你推不开了知道吗？”
宋望舒笑他，“你看看外面。”
车窗外，一排男人紧贴车窗，试图从防窥膜看清里面的光景。
程亦心情好，也根本不怕被人看见，慢悠悠 摇下车窗，抱着宋望舒的手紧了紧，语气逗弄，“干什么干什么？”
第46章 我也爱你的
看着他一脸炫耀的模样，谁还有心思调侃，骂骂咧咧的就各自上车了。
司机蒋特助从后视镜看着自家老板前所未有的白痴模样，战术性清了清嗓子，“程总，出发吗？”
“冲！！”
宋望舒：“......”
程亦丝毫不觉得这个样子很憨憨，他只知道，自己前所未有的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