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手机里一堆调侃消息，连宋望舒的微信上新加的林陌和悠悠也发来问候消息，问她需不需要法律援助。
宋望舒看着那个表情包上黑西装伸出手的律师，唇线微抿，没忍住笑出声来。
程亦凑过去扫了一眼，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换来的是宋望舒立马敛下的笑。
她微微加速朝前走，刻意和他拉开距离。
程亦挑眉，后知后觉小月亮这是生气了，忙追上去双手十合做拜托状，“小月亮，我错了。”
宋望舒并非不了解他，典型的错了但不改，忍不住沉着脸哼了声。
脖颈间布满的痕迹更是她火气的来源，现在欲盖弥彰的裹着围巾才堪堪遮住。
程亦差点火上浇油的笑出声来，强忍着连声音都写满欢愉，“真生气了？我下次轻点？”
阿姨已经准备好了午饭，见二人下楼，正想招呼一声，就听见这句，忙装没听到转过身去。
见状，宋望舒脸更红了，决定一天都不要理程亦。
还未知她心中有此志向的程亦还躲着偷笑，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今天要经历些什么。
两人面对面坐到餐桌前，阿姨做的都是他叮嘱的，全是宋望舒平日的口味。
但她还是没理会程亦的殷勤，自顾自优雅且面无表情的用餐。
她已经穿上了刚刚蒋特助送来的新衣裙，暖黄色的衣服衬得她整个人都温柔软和，就是板着脸也没有半点威慑力。
阿姨和蔼的笑着询问了一句合不合胃口，宋望舒点点头扬起笑，“很好吃。”
程亦立马狗腿的凑上去，“那以后天天吃？”
宋望舒给他表演了个笑容消失术。
第一次被她这样对待，程亦不得不给陈执生发去消息，【她真生气了，我这样会不会过火？】
陈执生：【有情绪是好事，再接再厉。】
程亦一顿，指尖在桌上点了几下，打算换个方式再接再厉。
第62章 太危险
宋望舒没吃几口东西就喝了杯热牛奶，擦净嘴起身朝客厅走。
程亦默默扫过她面前几乎干净的盘子，算了算她吃了多少东西，蹙眉给陈执生汇报。
她到客厅时终于看到那男人念叨了多次的小猫咪。
一个多月大的小猫正在埋头扒拉沙发垫子。
波西米亚风的垫子或许是专门为它准备的，任它挠也看不出哪里有变化。
程亦来的时候宋望舒正站在沙发前歪着脑袋看，嘴角染着淡淡笑意。
小猫不怕人，也不理她，继续磨自己爪子。
男人走过去直接拎起小猫命运的后脖颈，在奶声奶气的猫叫声中检查完它四仰八叉的爪子，确定没指甲后随手往身边一丢。
宋望舒下意识接住，听见他调侃，“干看着这小东西可认不得你是她妈。”
“我本来也不是......”说完，她一顿，想起来自己今天要不理他，便抱着猫儿走到一边坐下。
“它是我儿子，就是你儿子，怎么不是？”
“......”
“小月亮，想不想出门？”
“......”
“我们去玩过山车，大摆锤，哦，摩天轮好像更浪漫一点。”
“......”
他自顾自念叨了一会儿才发现女人专心撸猫连个眼神都没自己。
他默默看了眼变乖的猫崽子，尾指轻挠了下眉心，散漫的走过去，“不理我？”
不理。
程亦眸中笑意更深，忽然低头快速在她脸上偷袭亲了一口。
“程亦！！”
看，真生气了。
有生之年系列。
宋望舒如果知道他此时甚至想放烟花庆祝，肯定会一口血呕死......
他一脸无辜的在沙发边边坐下，“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
“......”
“跟你姓，叫宋美美怎么样？”
“.......”这不是只公猫吗？
宋望舒缓慢地，将小猫抱起来看了一眼它还未绝育的蛋蛋，又缓慢放回怀里。
程亦：“宋望舒你个小流氓！看完我的还不够还要看猫的？”
来人，把他嘴缝上。
...
说归说，宋望舒的气只坚持了不到十分钟就被程亦秉着死皮赖脸的原则哄好了。
他如愿带着小月亮去了游乐场。
她的羽绒服是淡蓝色，程亦却穿了骚包的金粉色。
但也不违和，他能驾驭。
羽绒服虽包裹住了了两人大部分身形，可出尘的气质仍旧频频惹人注目。
宋望舒今天被程亦打扮得特别可爱，头上带着毛茸茸的白色线帽，还有两只耳朵，会跟着她一晃一晃。
程亦看着满心欢喜，走两步就想抱着亲一口，又险些把人气回家去。
他不敢闹了，不光是怕她真回家，还有......
两人玩了过山车，空中飞人，大摆锤。
宋望舒被刺激得肾上腺素飙升，脸颊红红，一双眸亮晶晶的熠熠生辉。
她收回看跳楼机那眼巴巴的视线，贴心给程亦递上纸巾，“程程，没事吧？”
“没......呕......”
别看这家伙飙车飙得起飞，能把轮胎开出火星子，可追求的不过一个速度与激情。
这这种在空中甩来甩去的项目到底谁发明的啊！
拉出去毙了！呕......
宋望舒眉心微蹙，担忧的拍他背，“程程，你恐高吗？”
“不恐......”
“那你......”
程亦欠揍的扒拉了下她线帽上的耳朵，两眼泪汪汪，“生理反应。”
宋望舒便劝他说别玩了，他漱完口默默问了句，“小月亮，你开心吗？”
其实看她玩那些项目时候隐隐透出的兴奋就能知道，她喜欢这些。
但宋望舒想着身边人为了陪她都已经吐成这样了，若自己说开心他大抵还要逞强，便道，“还好，我们可以换些项目玩的。”
程亦定定看了她三秒，扬唇，肆意笑起来，又牵起她的手，毅然决然的走向了跳楼机。
那背影散漫，却颇有种舍命陪君子的大义凛然。
宋望舒一再劝说，劝不动，在他快刺破人耳膜的尖叫声下体验完了她儿时就心心念念的跳楼机。
程亦吐完，去买了两支冰棍坐在长椅上吃起来。
两人常在冬日的冰天雪地里吃冰棍，这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半分钟的各自吃冰棍环节沉默过后，程亦偏头看她，“刚刚，小流氓眼泪又挂眼睫上了。”
他怕归怕，尖叫完去看小月亮的的时候发现她泪汪汪，眼尾有些绯，但不像是被吓出来的。
宋望舒咬了口雪糕，嘴角笑意未消，“谢谢你，程程。”
“谢我什么？”他把一只手舒展搭在她身后的靠椅上。
“我小时候很想玩这些，但一直没玩上，谢谢你今天陪我实现了。”
程亦心中一疼，他偏头去看那些娱乐设施上的男男女女，除了刺激一点的项目，还有很多小孩欢笑不断。
游乐场是孩子最寻常的游玩场所，而他家小月亮竟然心心念念着到如今才把它当做梦想实现。
他喉间哽了一下，问她，“宋女士怎么说的？”
他直接问了宋澄是怎么跟她说的，而不是问为什么。
宋望舒唇线微抿了下，浅浅道，“太危险。”
宋澄会给她看那些新闻，说跳楼机出故障，多少人被挂在上面受了伤，亦或是什么设备骤停，不少人出意外，更甚者，玩这些丧命的也不在少数。
宋望舒知道她有担忧没错，可那时候不理解，难免有怨言。
想到这，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那天为了让母亲知道我不高兴，没吃晚饭还赌气给倒了，结果半夜饿了去敲哥哥的门，让他带着我去厨房找吃的。”
程亦看着她，笑意很浅，眸中是快要溢出来的疼惜，“为什么要哥哥带着你去？”
“......”她张了张嘴，却给不出解释。
因为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心绪一晃，她深吸口气，望向远处玩空中飞人的地方。
突然想到曾经没想到过的事。
家里从不吃剩饭剩菜，每天的量都是安排得刚刚好，宁姨也是每天只买够需要的量，冰箱里不该有任何剩下的菜。
她那天和哥哥去翻找冰箱，没翻到吃的改为找零食，却在那大理石的灶台上看到了一份被盖子盖好的三明治和沙拉。
第63章 因为爱
她和哥哥都以为是宁姨忘记收了，还窃喜的吃了个干净。
现在想想......
她把这事说出来，却见程亦伸手摸着自己带着线帽的脑袋，“小月亮，或许没想错呢？那就是宋女士特意为你留的。”
宋望舒半垂下眼，无言。
程亦喉间动了动，唇线微抿，“宝宝，世上大部分母亲，是不会不爱自己孩子的。”
他缓声说着，“我以前总是想，我妈意外有了我，可名不正言不顺，生我干什么？不如打了干脆。”
“她还把自己作没了，生完气虚生病......而且，我也得遭受着很多来自外界不好的声音，何必？”
“我记得十五岁那年吧，我半夜睡不着出门吹风，在公寓小区楼下看见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在石椅上坐着。”
他掐了烟走过去，随口问了句，“婶儿，大晚上怎么一个人坐这里？”
“躺着不舒坦，非想下楼吹吹风才好受些。”
她笑着，语气温和，“你怎么也一个人在这儿？”
“哦，睡不着。”
“小年轻有心事？”
他摇摇头，不想多聊，“早些回去吧，虽然治安不错，但也不是百分百安全。”
“我老公去给我拿吃的了，两分钟就来。”
程亦点头，一张俊嫩却有些冷漠的脸隐在夜色中看不真切。
女人歪着头凑过去盯了他几秒，笑了声，“你是顶楼的那个小伙子吧？”
他不咸不淡的应了声，看她还想说什么，也没直接走，就站在一旁，双手抄兜，目光扫过她的肚子，怕是有七八个月大了。
“我就住你楼下，你之前半夜总噼里啪啦的捣鼓什么呢？”
“......”他轻咳了一声，语调不变，“可能朋友经常来家里喝酒声音大了点，下次注意。”
“嗐，年纪轻轻的，少喝点酒。”她换了个姿势微微扶了下大肚子，“我还是经常见你的，看你长得这么帅，却不怎么笑，是不是走什么冷淡霸总风？”
程亦无语，但女人说话柔声细语的，并不令他反感，还能接受的程度。
反正也无聊，他索性坐到一旁，仰头望天，“婶儿，为什么想生孩子？”
可能这个问题有些突兀，女人愣了一下，轻笑，“爱情的结晶啊。”
他一哂，“爱情......那如果为了所谓的狗屁爱情，把孩子生下来却不负责，撒手不管了，是不是作孽？”
女人听着他语调淡淡，也隐隐感受到什么，点头，“的确是不负责任，但排除一些极端的人群，且不说父亲，我个人觉得，很多母亲若真的不管，约莫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程亦蹙眉，“为什么？”
她似是感慨，“我以前也不想生孩子，怕身材走样，怕老公混账，可他真的来了那一天，我是高兴的。”
“为什么？”他又问。
“你想，低头一看，肚子里竟然有个人，这不神奇吗？”
“......”
她逗小孩似的笑起来，“其实吧，会犹豫，甚至想过不生，会恐惧，可是一想到这是个小生命，就不忍心了。”
“后来看着孩子一天天在肚子里长大，到现在甚至会偶尔踢我打招呼，我常常想，若是男孩他会是什么样，若是女孩又会是什么样，那种喜爱又奇妙的感觉是难以言喻的。”
她低头抚摸着肚子，整个散发出母性的光辉，“爱情的结晶这个理由是次要的，自己悉心孕育出来的生命，怎么可能会不爱他呢？”
这个温柔的母亲和他说，“怀孩子有些遭罪的，折磨得经常睡不好，脾气古怪，还会长胖长纹......要放弃自己很多生活去成为一个负责的母亲，不然怎么有句话说母亲都是伟大的呢？”
“大部分母亲生孩子，是因为爱，无论是爱丈夫还是孩子。”
因为爱。
他接受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
现在，他同样这样对小月亮说着。
他本以为这样安慰她，她应该能想通一点，可下一秒，他手足无措的看着小月亮眼泪哗哗的掉。
他赶忙扔了两人手上的冰棍棒棒，抱她在怀里哄着。
宋望舒这种情绪崩塌的哭时常难忍，且发生在公共场所的热闹地方。
她想控制，不想这么丢人，可是哽咽着呜咽，停不住。
程亦听见她间断哽咽的说着，“我，我不是母亲亲生的，我是她从孤儿院带回家的......”
男人怔住，眼里情绪翻涌，更加搂紧了怀里的人。
他在她耳边又说了很多话，怀里的人渐渐止住哭声，通红着眼平静下来。
不远处有个小男孩看了很久，手里捏着个气球。
他母亲跑过来，低声训斥，“喊你好几声了，怎么站这儿发呆？”
“那个姐姐哭得好伤心。”
母亲一看，人家小情侣可能吵架了，想让他别管，两人说了几句什么，小男孩朝着宋望舒跑过来。
“姐姐你这么漂亮，别哭了，送你一个气球。”
把手里机械猫的气球绳子塞给宋望舒以后，他边朝母亲跑变回头做了个鬼脸，“那哥哥要是欺负你哭鼻子，你就把他甩了好了！”
还补了句，“这么好看的仙女哪能找不到个好男朋友！”
程亦：“......”
宋望舒噗嗤笑出声。
她仰头看着空中一晃一晃的气球，在这个冬日的游乐场里，暖阳洒在身上，风也不冷不热。
白云朵朵在澄蓝的天空中飘着，浮动。
耳畔不时传来人们的尖叫和欢笑。
因为程亦，因为这个男人刚刚在耳畔说的很多话，因为那个小男孩，因为这个气球。
终于，和自己和解了。
她弯弯唇，轻轻扯了下一旁笑骂小屁孩的男人。
他嘴角肆意的模样一如曾经的初见。
少年和这世界对抗了十多年，此时却是温暖，软和。
程亦捏了把宋望舒有些微红的脸颊，调笑，“怎么了？想告白可不能这么草率。”
不怪他自恋，宋望舒此时眉眼全是他，巧目盼兮，令天地失色，难免让人觉得她此时感慨着想说些什么柔情蜜意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