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处,申茶甚至觉得自己脚下都踩空了,被两边的人架着移动。
再行一阵,忽然人群朝她在的位置涌来,申茶感觉到被挤得都要喘不过气,伸手去抓琥珀,却抓了个空。
琥珀和小姐走散了。
刚才那段路上,有摊贩卖的东西太吸引人,价格又格外便宜,因此所有人都朝那儿涌,导致街道行人密度太大,她抓小姐的胳膊根本抓不住。
申茶无奈,只好随着人群走,被人流带出了那段区域,终于没那么挤了。
她停下来喘了口气,踮脚去找琥珀,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都没见着赶上来的琥珀的身影。
申茶来不及思索,回身去找,走了几步,却忽然觉得脚下轻快许多。
惊讶之余,她意外发现,自己竟然恢复了正常步速,再也不是蜗牛速的样子了!
申茶感到不可思议,心下思索着,该不会是被挤上一挤就能恢复正常吧,那也太离谱了。
然而走了几步,她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坐在高头大马上,身着白玉锦衣头戴青玉冠的男人从人群中经过。
灿烂的火树银花之中,只看得见他的背影,识不清他的面容。
但不知为什么,申茶在那一刻,竟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场景似的,十分眼熟。
第26章
男人身后有侍从跟随, 并没有回头,只是骑一匹毛色鲜亮的上等好马,随着人流渐行渐远。
而他消失在申茶视线里时, 申茶发现自己又恢复了往日的蜗牛速度。
她不禁心头疑惑, 难道刚才脚下轻松,并不是因为系统bug突然被修好了。
如果真的修好了,慢速怎么还会反复呢?
她无法确定究竟是什么原因, 总不能是在人群中看到了某个人,
或者是这个地方风水好吧?
为了验证, 申茶打算待会找到琥珀之后, 再往这个地方多走一趟,看看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琥珀如今正探着脑袋, 在人群里四处寻找。
半晌,她终于冲出人流,看见慢吞吞走向自己的申茶, 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 忙疾步跑上前。
“小姐, 你吓死我了, 我差点就以为跟你走散了。”
申茶笑道:“就算走散了,我也不是找不回孙府, 不用担心。”
琥珀却摇头,神情中还有些余留的慌乱:“可是小姐, 你步速缓慢, 万一没找到马车,要从这里走回去, 那得花费多少时间?身上还没贴身带着盘缠,这么大冷天的, 实在叫人不放心。”
两人如今不敢再往人多的地方挤,于是便顺着刚才申茶所来的路前行,准备待会儿沿小路回到早前的集市,她们的马车就停在那里。
申茶走上刚才那段路的时候,特意留了心,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让自己刚才忽然恢复了原样。
然而,当她重新回去,看着眼前摊贩如常叫卖,但自己脚下仍然缓慢如蜗牛的样子,目光不由黯淡下来,低头瞧着地面,一副若有所思的面容。
琥珀看在眼里,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申茶将刚才发生的事相告,琥珀也感到难以置信:“会不会是小姐刚才产生了错觉,这里人这么多,被人夹带着前行也是有可能的。”
申茶笃定地摇头:“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不会感受错的。”
可是,如果不是这里路线风水好,到底为什么会忽然好转起来?
琥珀也觉得茫然不已。难道小姐的病是要好转的前兆?最近熬的王大夫的药起了效吗?
可是喝王大夫的药已经喝了那么多日,怎么可能突然间有了好转?凭空突然轻快了一阵,并再次恢复了蜗牛速度,这没有来由。
申茶站在人群中看人来人往,游走的灯火在空气中拉扯出光影。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才遇上那个骑马的男人,为什么会有那种异常眼熟的感觉?
难不成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出现,才让自己的速度恢复寻常?
所以对方也是一个穿书者吗?充当了bug当中的某个角色?或者正是因为他的穿书,才导致了书中出现了bug,让自己患了怪病?
申茶思索一阵,开口问:“琥珀,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着白玉锦衣的男子?你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么?”
琥珀方才只顾着找小姐,并没有留意那么许多,即便是骑了高头大马非常显眼,也被她忽略了。
因此她只是摇了摇头:“小姐,我的确没有见到。”
申茶心思烦恼,可既然她不知道,也不用再问。
琥珀一直跟在自己身前,很少出府,对于淮城的人和事不那么清楚。
可是附近的小贩就不一样了,如果他们天天在此摆摊,很可能见到过那个男人。
因此申茶沿路去问小贩,可当描述了男人的身量服饰后,竟没有一个人对他有印象。
这就奇怪了,申茶看他服饰,分明是淮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可这样的人如同于三公子一般,只要露面几次,是定会被附近摊贩知晓的,说不定还会成为坊间人们的谈资。
申茶沿途问询,却一无所获。
失望之余,只好沿小路回了集市,登上马车。
或许是因为作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申茶回到府中早早洗漱睡下。
只是睡到不知什么时分,天色尚暗的时候,她猛然睁开了眼睛,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心里惦念着怪病痊愈的事。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不可能实现了。
毕竟上次系统提供的东西只是让她恢复体力,实际并没有对速度造成影响,因此已经感觉到非常失望。
她几乎已经默认了这个结果,以为会永远这样慢速下去,并常常安慰自己,有个签到系统也挺好的,起码能帮助自己实现很多愿望。
即便那些好东西还是要赠与他人,用来获得一些喘息的机会。
比如之前送给孟氏的东珠,一颗东珠虽然珍贵,自己却从她那里获得了一间当铺。毕竟孟氏掌管着府中的大部分家产。即便老夫人提出,但若孟氏不同意,店铺也很难被交到自己手中。
一颗东珠换一间当铺,算起来倒是不亏,当铺可以源源不断的产生收益,能够帮助自己购买到外出立足的大宅子。
而申茶没想到,治好怪病的希望,竟在这一天出现了。
她无数次回忆着那个场景,思索会不会还有别的可能,导致她速度加快。
就这么翻来覆去,申茶终于睁着眼睛到了第二天早上。
用完了早膳,她去老夫人请安回来的路上,想着去看看孙婉清,于是进了南院。
进院之前就听见熟悉的孙文扬声音,似乎连恐吓带威胁的对什么人说话。
琥珀因为担心二公子再纠缠申茶,因此眼疾手快地拉着申茶躲在假山后,避过一劫。
申茶听着孙文扬的声音渐渐消失,这才敢探了头看过去。
男人从另一道门离开了,可他刚才所站的沿廊下,却没有其他人。
孙文扬总不可能是在自说自话,究竟是在跟院里的什么人交谈,语气那样不善?
申茶等了会儿,确认孙文扬真的离开,这才缓缓走上前。
转过一处桃林,见孙婉清坐在一块石板上,正捏着帕子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痕。
原来刚才二公子竟是和孙婉清交谈吗?怎么自家人之间说话也要那么凶神恶煞?
申茶一边心疼孙婉清,一边坐在她身旁问道:“怎么了?二表哥来找你要钱吗?”
申茶之所以这样问,是想到对方现在欠了不少银子,急需用钱。
自己没有借给她,那他肯定会再找院里其她人借,所以寻到孙婉清,也在意料之中。
不过,她没想到孙婉清会反应如此强烈。
按照申茶对她的了解,孙婉清应当是会坚定拒绝的,却没想到竟在这里拭着眼泪,十分委屈的模样。
见申茶已经知道了,孙婉清只好轻轻点头说道:“你都听见了。”
申茶没有隐瞒,道:“我刚才来得晚,并没有听得太清楚。只是之前二表哥也找我借过银两,被我婉拒了,所以猜测如此。他平时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忽然进了这院子,我便知道他大概是何用意。”
孙婉清提起这个,似乎更加伤心,目光盯在不远处,眉目间神情有些恍惚。
“二哥每每找我借银子,我都不得不给,光是因为这件事就已经掏空了我自己的全部积蓄,母亲留给我的,父亲赠与我的,统统都给了出去。他现在还不满意,难道要将我逼死不成?”
申茶看她咬牙切齿倍感愤懑的模样,不禁问:“那你这次也给了她吗?为什么不能拒绝?”
两人说着体己话,琥珀识趣得站远了些。
孙婉清抬头去看,近处无人,才敢压低声音对申茶道:“可我没法子拒绝他,我……”
申茶见她十分为难的样子,猜测到了她应该是有什么把柄握在了表哥手里,这把柄还不方便告诉她。
不知道这是不是和她的心结有关。
但如果不说出来,申茶就永远无法帮她解决那个心结,也就对不起柳氏的嘱托。
于是她安慰着,又问:“放心,附近并没有其她人,你可以放心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表哥能一次又一次要挟你?如果这件事不解决,他要挟一次之后,还会有无数次,难道你每次都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吗?”
孙婉清低下头,沉默了许久。
正要开口,二夫人从房间走了出来,一眼就瞧见两人坐在一起,忙上前迎接道:“外甥女来了,听说你昨日去集市售卖窗花,一售而空。果然是好手艺,跟外面的手工匠人比也毫不逊色。”
这么一打断,孙婉清便是什么话也不说了。
她面色一阵青一阵红,仿佛很不愿意跟柳氏多相处似的,转头就走回了自己房间。
申茶在那里站着,也不知该劝还是不该劝。二夫人的面子她不能拂,只好留下来,稍作寒暄之后,才去了孙婉清房间找她。
孙婉清坐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挽着帕子,申茶慢悠悠进来,掩上门。
孙婉清叹了口气,道:“我实在没办法,或许就是承受委屈的命。旁人知道了这事,都能拿来要挟我,我又不想将这件事扩大。所以,姐姐要理解我,府里我能信的人实在太少了,或许就只有你一个。”
第27章
申茶点点头, 上前执了她的手,安慰道:“放心,想说就说出来吧, 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孙婉清张了张口, 眼泪已是顺着双颊而下。
申茶在被褥上捡起帕子,帮她擦拭着,轻声询问:“瞧你这么闷闷不乐的, 什么事让你这样伤心,姐姐可以帮到你么?”
孙婉清目光觑着别处, 似乎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 才开口道:“姐姐不了解我们院里的情况,以为我母亲如此宽容大气, 不谙世事么?错了,全错了,我被这样的表象蒙骗得太苦, 自从知道真相后, 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边是生我养我的生母, 一边是关心爱护我的父亲。我不能偏倚任何一方,知道的事又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 这样憋着,实在叫人难受。”
孙婉清的话让申茶颇有些意料之外, 原来她竟是因为柳氏而日日难过么?
逃离孙府的方式就是求神拜佛, 这是做给柳氏看的,故意气她, 逃离府邸的方式,还是她真有向佛之心?
既然涉及孙婉清母亲, 看来这个结是不好解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申茶一个本来就有些利益牵扯其中的表小姐。
答应柳氏的话,想来是做不到,要叫她失望了。
但究竟是什么事,孙婉清并没有透露太多。看来事关柳氏的情况不是那么好摆平的,即便她对自己尚有几分信任,也无法把实情和盘托出。
孙婉清说着,泪水流得更凶了,打湿了帕子的一角,她哭着哭着甚至抽噎了起来,擦了眼泪趴在申茶肩头,身子一抖一抖的。
申茶瞧着她泪眼汪汪眼睛通红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心疼。
孙府的人在外瞧着威风,谁知里头竟有这么多见不得光的事。
叫孙婉清委屈成这副模样的,一定是天天催她心肝的事,可究竟是什么呢?申茶这会儿不敢胡乱揣测了。
毕竟她是曾在饭桌上听见三夫人秋氏心声的,并为她试图谋害老夫人而震惊,自那件事之后,她对府中所有事都不敢用常理推测了。
这里头各种利益纠葛,人心坏到什么程度都有可能。
申茶缓缓拍着孙婉清的后背,帮她舒缓情绪,并轻声劝慰她:“再大的事都会过去,你放下一颗心,过好自己的生活,别被其他人影响。哪怕那个人是你母亲,也不应该成为你时时刻刻折磨自己的心结,往前看看,好么?”
孙婉清默默听着,迟迟没有说话。
不管她是为了气柳氏,还是真的存了遁入空门之心。总之,总这么难过会影响心神,人显得更加憔悴,别再搞出什么郁症来。
申茶想了想,有了分散她注意力的主意:“如果实在没法子走出来,你就跟我一起打理当铺,刚好当铺刚接手,我最近还在熟悉其中事务。虽说当铺管理已经很成熟,但我总想亲力亲为,多学习学习,因此有些忙不过来,妹妹可以帮我分担一些。”
说起这个,孙婉清忽然抽了抽鼻子,开了口:“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姐姐不用对我这么好,管理一间当铺,话虽这么说,实际上就是老夫人舅舅舅母他们默认,家中财产有你一份了。不管今后这个家怎么分,当铺总是姐姐的,旁人拿不走,我也不想掺和进去。省得二哥他们到时候找我要钱更有正当理由了,我手不碰钱才是最好的。”
申茶明白她的意思:“可总要找点事做,想想看,当日在府中学堂的时候,妹妹会天天愁眉不展吗?有了正当事可做,就没心思考虑那么多了。”
孙婉清从申茶肩头起来,泪眼莹莹看着她,说道:“其实姐姐比我身世更糟糕,我不应该向姐姐抱怨,还让姐姐替我担心。”
申茶何尝不知道这个,原主父亲放在现代就是典型的花心家暴男,原主母亲如今又卧病在床,看不到痊愈的希望。
自己现在代替原主寄居人下,也有着满腹委屈和不得已。
不过孙婉清的日子也不好过,就像自己可以等攒够了钱搬出孙府,接回母亲来远离渣男父亲。
可孙婉清不同,她要日日和柳氏生活在一处,藏得隐匿的心事还被二表哥知道,连屡屡要挟要钱都无法拒绝。
作为在孙府陷得更深的二小姐,外人想来那般锦衣玉食的生活,恰恰是她所深深厌恶的。
从孙婉清出现时总穿着最素的衣裳,也越来越不爱吃荤食,就能看出一二。
孙婉清哭得差不多了,眼看着情绪好了一些。
可申茶知道,她心里担忧的事还没解决,孙文扬找她要的钱,看来她是不得不给了,不然二表哥恐怕会把事情宣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