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赋俯下身，徐青涟飞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程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可以了吗？”徐青涟问道。
如果在平时，程赋多半会红着脸点头，但喝醉的人脸皮总是要厚一些，程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这里。”
“别得寸进尺。”徐青涟轻声道。
程赋哼了一声，把手放回到钢琴上：“我再给你弹一遍。”
徐青涟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道：“再弹一遍也没有奖励哦。”
“……”
程赋轻轻撇嘴：“我只是想给你弹一遍。”
“那你弹吧。”
徐青涟趴在钢琴旁，钢琴的声音震得她耳朵发麻，但她听得开心，上扬的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程赋弹了三四遍才肯停下，步行送徐青涟回家，宽大的衣兜中，程赋的手牵着徐青涟的手，在寒冷的冬日中保持着令心脏不止的温度。
“明天早上别忘了来接我。”巷口，徐青涟站定，对他说，“我会补上今天的奖励。”
程赋眼皮跳了跳：“那你不要忘了。”
徐青涟意味深长地说：“是你最好不要忘了。”
程赋孩子般欢欣雀跃地离开，徐青涟回到家中，杨瑛正包着一束鲜嫩的粉色玫瑰，推门时店里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动，杨瑛抬眸看向她，笑道：“看来你们玩的挺开心。”
“他们都喝醉了，发酒疯一个比一个离谱。”
徐青涟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秦坦和卢和光拜天地时候的场景，把杨瑛逗得一直在笑。
讲到她把秦坦他们送回家时，徐青涟在心里犹豫了一下，没有告诉杨瑛她和程赋复合的消息——毕竟第一次见程赋喝醉的样子，他会不会断片还不清楚呢。
第二天早上，程赋照常来送她去实习，他精神状态良好，完全没有宿醉的症状。
徐青涟系好安全带，盯着程赋看了一会儿，他的反应太平淡，徐青涟觉得他应该是不记得昨天的事情了，不由得有些失落，同时生出了逗弄的心思。
“一直看我做什么？”程赋转头对她笑道。
“没什么，秦坦怎么样了？”
“昨天睡了一晚上，今天早晨五点多醒了去公园跑了一圈，回去又继续睡了，也不知道醒没醒酒。”
“那你醒酒了吗？”徐青涟问。
“……醒了。”
“那你还记得昨天的事情吗？”
程赋沉默了，徐青涟也跟着不说话，这沉默一直延续到车开出这条街，在红绿灯路口，程赋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说：“不太记得了。”
果然。徐青涟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耸耸肩，说：“那真是太可惜了。”
程赋急切地看向她：“昨天发生什么事情了？”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卢和光他们发酒疯，蛮有意思的。”徐青涟说着，程赋的目光依旧殷切，她指了指面前变换的绿灯，说，“该走了。”
把程赋满心的疑惑给堵在了口中。
他满腹心事，脑子里有些画面闪回，但因为醉的厉害，醒来却不分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又见徐青涟这么淡定，程赋猜测那大概率是他在做梦了。
一颗心坠落尘埃，带着浓稠的落寞。
那么美好又真实，却只是梦境。
汽车在电视台门口停下，徐青涟解开安全带，元气满满地说了声：“我去上班啦！”
程赋只是嗯了一声，心情不佳。
“对了，还有件事情忘记了。”徐青涟探身到程赋面前，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走咯~”
“你——”
程赋整张脸都红透了，不可置信地捂着嘴。
徐青涟得逞地笑着，开门下车：“怎么？嫌弃我？”
“没有。”程赋下意识地摇头，大脑已经被这个吻灌满了浓稠的蜜糖，完全无法周转，“你、你为什么亲我？”
他这副好似被强吻的迷茫娇羞的模样实在可爱，徐青涟忍不住又逗他：“自己想，想不出来没下次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程赋在车里发愣。
他摩挲着自己的嘴唇，似乎上面还存留着温软的触感，脑中关于昨天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
“现在让你做我男朋友。”
“说话算数。”
“算数。”
原来都不是梦境。
程赋把脸贴在方向盘上给自己降温，心跳却在持续飙升，喜悦之外，另一种情绪悄然攀了上来，让他红了眼眶。
从盛夏到寒冬，他终于再次拥有了徐青涟。
*
在台里跟着编导老师学习一上午，闲暇时候徐青涟终于想起了她刚上任的男朋友，发信息问候了他一下。
【徐青涟：想起来了吗？】
【程赋：嗯，乖巧.jpg】
【程赋：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徐青涟：对啊，我还在想干脆就让你以为是在做梦好了】
【程赋：猫猫流泪.jpg】
【程赋：不要！说话算数的，你说的！】
【徐青涟：好哦。】
【程赋：亲亲-3-】
【徐青涟：这么腻歪？】
【程赋：对不起TvT】
【徐青涟：有人叫我了，我先去了忙了-3】
【程赋：好】
徐青涟真的忙起来了，没再回复他，程赋翻看两人的聊天记录，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
他把睡了一上午的秦坦拉起来，问道：“我是不是变丑了？”
秦坦努力睁大眼睛，左看右看，语气中带着浓重的鼻音：“怎么会，我们程赋沂城第一帅。”
程赋又问：“那是我嗓音变了，不好听了？”
秦坦闭上眼睛：“没有，天籁之音。”
程赋蹲在床边，郁闷道：“那为什么我女朋友嫌我腻歪？”
“肯定是她口是心非啦。”秦坦躺回床上，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脑中忽然闪过程赋的话，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女朋友？！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程赋对他笑笑：“就昨天的事情。”
“啊啊啊——你们……趁着我喝醉都做了什么？”秦坦又惊又喜，握着程赋的手说，“恭喜你啊！”
话刚说完，他又甩开程赋的手，表情凶狠：“你在炫耀你有女朋友是吧？”
程赋一脸无辜：“哪有，我没有啊。”
秦坦侧躺在床上，呵呵一笑：“哪有？你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我才没有。”程赋捂了下嘴唇，又满脸忧愁地捏了捏自己的脸，“我是不是真丑了？我觉得她不如以前喜欢我了。”
秦坦道：“兄弟，你现在才二十，青春正茂，这些是你四五十岁变老变丑的时候才要担心的事情。”
“她现在都嫌我腻歪了，等到四五十岁的时候是不是看都不想看我了？”
“……”
秦坦觉得程赋在故意开玩笑，但是看他满脸的担忧，又感觉程赋好像是认真的。
“你这……想的也太远了。”
其实也不能怪程赋，毕竟当初是他自己把女朋友作没了，好不容易追回来，患得患失是正常的。
秦坦宽慰他：“你放心好了，青涟她真的很喜欢你，不然也不会在你犯浑之后再原谅你。”
程赋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哪天她想到我们之前分手的事情，会不会再跟我提分手？”
“……”
安慰居然起了反作用，秦坦手足无措：“你别想这么多，青涟她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程赋呜咽道：“我之前是……”
秦坦：“那是事出有因啊，靠——你别这样，我可不会安慰男的，你要不要干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他掏出手机，赫然发现多了条新信息，是他姐姐发来的。
【秦鸢：过年回家吧，我会回去的。】
点开通话记录，也有秦鸢的名字，秦坦顿时五雷轰顶，也顾不上程赋正在emo，直接把人拽了起来：“我昨天给我姐打电话了？！”
程赋：“对啊，你说要给白枝拜年，然后打给了你姐姐。”
秦坦几乎崩溃：“天呐天呐，我姐姐会杀了我的。”
程赋：“怎么会，你姐姐说你随时都可以回家过年。”
“……”
短暂的沉默之后，秦坦抱着头和他一起蹲在了床边：“我姐很讨厌我的。”
“可她毕竟是你亲姐姐。”
“你不懂的，我就是个混蛋。”
“我之前也是。”
两个人相顾无言，抱头蹲在床前，沉默碎了一地。
午饭时，徐青涟给程赋打了个电话，本来是想问问艺术节的事情，但听见程赋的声音不太对劲，她便起身来到了走廊。
“我没事。”程赋这样说，语气却很低落。
徐青涟：“怎么，艺术节准备的不顺利？”
“没有。”
“不要骗我。”
徐青涟的语气一严肃，程赋就更难过了，他问：“你是不是没有以前喜欢我了？”
“嗯？你是不是还没醒酒？”
“你以前……叫我名字都会脸红，会主动亲我，也从来不嫌我腻歪。”
徐青涟听笑了：“都半年多了，那个时候不是刚开始谈恋爱嘛。”
“我们现在也刚开始。”
程赋声音里透出担忧，或许是今早徐青涟故意逗他，加上嫌他腻歪，他才会这么担心，徐青涟能想象出他现在的样子，忍俊不禁。
“对嘛，刚开始。”徐青涟细细数着两人上次恋爱时候的情景，“那个时候你还有心事的，也不说喜欢我，也不会主动亲我，从来不说情话，我每次说喜欢你你都眼神躲避，哎呀，说起来还是好伤心啊。”
“对不起……”
程赋的声音小到徐青涟都要怀疑他哭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越说只会越糟糕，徐青涟看了眼时间，说：“下班再说吧，不要多想。我喜欢你，程赋。”
“我也喜欢你。”程赋说。
因为徐青涟的告白，他不安的心神奇地平静下来。
程赋对着手机傻笑片刻，扭头去安慰还蹲在床前的秦坦。
另一边，徐青涟挂断电话，扭头看见走廊另一边站着熟悉的声音，两人之间隔着一扇巨大的窗户，蓝色窗帘沉重的垂下，阳光透过玻璃贴在地板上，折射出刺眼的光。
欧阳丹云穿着常服，头发梳成高马尾，完全露出五官，更显和程赋相似。
她面带微笑，经历过那么多的镜头，现在却显得有些局促：“你好，我们可以谈谈吗？”
作者有话要说：
秦坦：我和我的恋爱脑兄弟
第37章 三七
咖啡馆。
放学时间，咖啡馆外刚好是一所初中，花苞一样青春可爱的面孔鱼游而过，吵吵嚷嚷，与咖啡馆内的寂静截然不同。
两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摆在桌上，雾气中，欧阳丹云面带浅笑，氤氲出程赋的虚影，让徐青涟一阵恍惚。
“听说你也是附中的学生。”欧阳丹云双手交叠，手指纠结地缠绕在一起。
徐青涟点点头，沂大附中，沂城一中，清开大学，她的上学轨迹和程赋高度重叠。
欧阳丹云犹豫片刻，说：“我儿子初中也在附中。”
她撕开糖袋，一股脑倒进杯中，长匙在乳白的液体中搅拌出一个小小的漩涡。
“阿姨。”徐青涟深吸一口气，说，“我们初中在一个班，高中也是。”
欧阳丹云的手一顿，那漩涡戛然停止，在汤匙中撞出几片水花。
“我听说了。”
在电视台门口见到程赋后，欧阳丹云主动联系了陆襄，在她那里得知了程赋的近况。她对程赋恋爱并没有别的看法，只是在听到程赋和程楷正高考后的争吵时愣了许久。
他们的父子关系变得这么僵，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她，对此她无可辩解。
但她无法原谅程楷正把自己的离开归咎到程赋的身上，给程赋戴上沉重的感情枷锁。
“其实程赋和您长得蛮像的。”徐青涟开诚布公，直接问起了欧阳丹云来找自己的目的。
欧阳丹云沉默了许久，笑道：“其实我来之前想了很多，见到你后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觉得同为女性，两人又是同专业的学姐和学妹，和徐青涟见面她内心的阻力更小，更踏实些。
徐青涟也确实没有让她失望，她洞察力敏锐，也善解人意。
“阿姨，您想和程赋见面吗？”
“……”
欧阳丹云苦笑道：“其实有点害怕，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但我有话想对他说。”
她不奢求程赋能原谅她当年的离开，至少她应该告诉程赋，她选择离开不是因为他。
徐青涟有些为难：“我还没告诉程赋我见过您的事情。但是我感觉他应该也是想见您的，至少他没有怨恨您。”
“他跟你提过我吗？”欧阳丹云有些诧异，从陆襄的口中，她隐约感受到父子两人对她讳莫如深。
徐青涟笑道：“他说您教过他打网球，曾经拿过校园比赛的冠军。”
“是吗……”
欧阳丹云先是一笑，下一秒忍不住哽咽。
徐青涟递上纸巾，“阿姨，程赋他很好地长大了，身体健康，三观端正，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生。”
她思索片刻，提出一个建议：“下周三我们要回母校一趟，我提前跟他说一声，如果可以的话在一中见一面吧。”
“……谢谢你。”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欧阳丹云心底说不出的感觉。
她跋涉过万水千山，但在某些地方依然停滞不前，远不如一个小姑娘来的通透。
处理家庭关系这一方面，她和程楷正都糟透了，这一劣性特质应当就此终结，不能再延续到程赋的身上。
欧阳丹云离开后，徐青涟发信息告诉程赋自己不在电视台，在附中的咖啡馆。
几分钟后程赋急匆匆地赶来，看到桌上的空杯，醋意大发：“你和谁偷偷约会了，还要等他走了才让我来。”
“台里来了位国际记者，欧阳老师。”
程赋神情一僵，却也没有特别惊讶，他把凳子拉到徐青涟身旁坐下：“你都知道了？”
“嗯。”
徐青涟把手搭在他手背上，因为刚从外面进来，程赋的手还是凉的。
程赋把手缩了回去，用衣角包住徐青涟的手：“我手太凉，暖暖再给你，免得到时候生理期肚子疼。”
徐青涟点了杯牛奶，隔着衣服和程赋握在一起，问道：“我其实很早就知道欧阳老师是你妈妈，但没有告诉你。你会生气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