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英国公的位置是温弘远继任,上一回他和许氏发生过一次争执,难得显露出强硬的姿态来。
许氏心存不甘,然而说到底还是她太过心急,那原本温弘远就和温亭书兄弟情深,她那样说不就是在挑拨离间嘛!
因而许氏倒是学乖了,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胡乱说话,同温弘远伏低做小道完歉表明自己错了,总算得到他的原谅。
上头没有公婆压着,温弘远成功从世子之位转变成英国公的身份,还有向来膈应人的二房温荣轩、罗氏都不在,他们那一地鸡毛都还未曾解决,能出来闹腾什么!
因此,许氏如今可是位居身份的最顶端,眼睁睁看着无数人围上来各种讨好,她只觉得飘飘然,这样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不过,她们恭维的话说完后,竟是话锋一转,转而问起了别的事情来。
“国公夫人,那位先前可是你们温家的三少夫人,不知她曾经喜欢哪些东西?是喜好珠宝美玉还是绫罗绸缎呢?”
“不得不说,方才我只是偷偷小觑一眼,皇后娘娘生的真是貌美,怨不得陛下那般喜欢。”
“诶,对了,我那儿还有前朝文人留下的笔墨字画,你们说娘娘会不会更喜欢这些啊?”
“……”
许氏听完这些人迅速转移开的话题,以及想对谢琉霜讨好的各种心思,许氏面上的笑容瞬间凝滞,她怎么走到哪儿,都甩不开谢琉霜?
几人说来说去,最后也没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转而看向许氏,问她道:“国公夫人,你觉得应该送什么礼物?”
许氏内心烦躁无比,压根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本以为这些人是来讨好自己、奉承自己的,谁知说来说去就是想通过自己这条线搭上谢琉霜。
可是她们又怎会知道,她和谢琉霜先前的妯娌关系不过尔尔。
“无所谓送不送的,那位从以前到现在都是锦衣玉食,哪里还缺的了东西?”
许氏很是不忿说着这话,原本只是一时性子使然,可在场的这些夫人见多识广,一听这话就觉察到不对劲。
其中一人甚至出声问道:“先前夫人你从未送过东西?”
许氏动作使然摇了摇头,并不觉得有什么。
殊不知,她这动作引起众人心底的狐疑万千。
妯娌之间竟连送点东西都没有,这未免太过奇怪了吧?还是说,她们之前的关系本就不和?
想到此处,众位夫人心头咯噔了声,眼底藏起点点算计。
接下来的时候,她们几人的态度变得格外冷淡,对许氏疏离不已。
许氏摸不清楚缘由,只觉得气氛古里古怪,不懂这些人为何突然之间就变换了态度。
等回到帐篷里,温弘远正泡着茶水,一见许氏气鼓鼓走来,诧异道:“外头莫不是发生什么,谁惹你生气了?”
许氏翻了个白眼,不假思索道:“还能有谁,还不是你那个好弟媳。”
温弘远愣了愣,想起来这一次温荣轩等正妻罗氏也有来,挑眉道:“罗氏说你什么了,惹的你如此大动肝火。”
许氏摇头回答:“不是她,是谢琉霜。”
此话一落,温弘远面色骤变,立即看了看帐篷外头是否有人,赶忙将门阖上。
“你疯了么!那位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温弘远脸色冷凝铁青,斥责着。
许氏不以为然,满不在乎说道:“以前她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同吃同住,我都叫过多少次她的名字,那有什么好忌讳的!”
温弘远无奈叹道:“今时不同往日,单单就她现在的身份,还是莫要提及以前的事情。若是被陛下听到了,你是还想让我们英国公府遭殃一回么!”
许氏被温弘远冰冷的话惊颤了瞬,心头总算有些胆怯,可要说她彻底将心头的不甘放下,那又完全没有。
她着实不理解温弘远。
温家三个兄弟,即便温荣轩争强好胜了些,为何偏偏他对温亭书的态度这般不同?
这个问题在她心底盘桓多年,她今日势必要得到一个答案。
“弘远,当初若不是三弟娶了她,国公府也不至于变成今日这般模样!我实在不懂你,你虽和三弟同父同母所生,可是,未免对他太过忍让了吧?”
许氏是真的想不明白,也很不甘心。
温弘远望了一眼许氏,明白今日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是不会放弃ID。
无奈之下,温弘远低低叹道:“三弟对我有大恩。幼年我贪玩,将近隆冬时分跌到冰湖中,当时身边没有一人,当时三弟正好路过将我救起,却也加重了病情。”
“他的身子骨本就不好,却为了救我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性命,这样的他,我自然要站在他这边,也要拼尽全力维护他。”
许氏没想到温弘远竟然还有过这样的往事,怪不得他会对温亭书这般维护。
“韵心,有些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也希望日后有些事情你能够想清楚再开口。”
许氏拎不清,温弘远心底明白也没有过多强求,只希望在一些大事上,她莫要糊涂才是。
许氏讷讷点着头,总算明白了这些来龙去脉,盘桓多年的不解总算消失殆尽。
二人不知的是,帐篷外一双鞋履驻足许久,直到里头结束对话,外头那人才动身离开。
……
秋猎大会即将开始,宴席摆上,朝臣各自坐下。
直至内侍传唱,在众人高呼“万岁”跪地行礼的同时,萧长霆牵着谢琉霜的手一步步走到最高的位置坐下。
这是除了上一次封后大典外,谢琉霜第二次出现在这样大的场面。
她抿紧薄唇,并未开口,俯瞰之下,竟能将下面每个人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跪着的这些人中,有一小部分是她熟悉的人,但大多数的人她并不认识。
她对于了解这些朝堂中人没有兴趣,只是静静坐在萧长霆身边听着他们的谈话。
“此次秋猎大会孤想要设个彩头,若是狩猎数量能够高居榜首之人,孤愿将这张长弓赠予他。”
萧长霆命人将那张长弓取出,只见那张长弓之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迷离魅惑,让人仅是看上一眼便觉美丽非凡。
有那见多识广的人一眼就认出这张长弓的来历,惊呼道:“这不是先帝时期那张长弓吗!据说价值不菲,当年先帝将其珍藏从不轻易示人,未曾想今日吾等有幸一观呐!”
这一声出口,所有人尽数回神,恍然大悟,纷纷称赞不已。
还有一些血气方刚的儿郎则是摩拳擦掌,试图在这一次争夺中得到这张长弓。
萧长霆一声令下,少年郎骑上骏马飞驰,马蹄扬尘。
底下坐着的也有少年郎的母亲,难得看到儿子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禁捂唇笑道:“还是陛下有法子,我那孩子日日只知道读圣贤书,懒得动弹,这下可好,这样看着才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另一位妇人亦是跟着附和道:“可不是么!诶,听说陛下箭术精湛,眼看如今天气转凉,冬日若是能有狐裘在,想必会暖和许多。”
显然,这位妇人另有所指,说这话还不是想要讨好萧长霆和谢琉霜二人。
萧长霆瞬间听懂她话中的意思,转而看向谢琉霜,问她:“你可想要狐裘?”
谢琉霜答道:“衣柜中的衣裳够多了,不必。”
她直接拒绝了萧长霆的提议,一时之间,萧长霆愣住了,面色难辨。
她这般直接了当拒绝君王的示好,真不知该不该说上一句恃宠而骄。
可看她那般理所当然的模样,俨然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她都习以为常。
附和的那位妇人心惊胆颤,认为自己这一次莫不是说错了话?
她连连解释着:“娘娘,陛下这般说也是一片心意,再说了,衣柜中的那些衣裳,哪一件又比得上陛下亲手猎来的狐裘?”
其余几位妇人异口同声说着这番话,萧长霆听后,薄唇勾起:“她们说的不错,你且在此地等着,孤去去就回。”
话毕,萧长霆取来长弓箭矢,一跃上马,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第106章 一心
萧长霆一离开, 气氛倒比先前好上一些,不再那般凝滞。
昔年,谢琉霜身为温家三少夫人的时候没少跟着冯氏出门参加各种宴席, 因此在座的一些人她也都认识,不好落下冷脸。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然而,孟锦瑶去了道观并不曾来, 找了足足两圈,也没有见着可以絮语的好友。
底下的命妇见多识广, 一眼就看穿谢琉霜心底的索然无味,其中一人道:“娘娘可是觉得无趣?据说娘娘尚在闺中那时同孟家大小姐是手帕交, 今日她未曾来, 真是可惜了。”
另一人笑着道:“这有什么!那位孟家大小姐未来,不是还有她那位庶妹在?不若就让那位庶妹过来说一说罢!”
孟锦瑶同陆修齐和离,最高兴的还有孟锦瑟,因为她终于得偿所愿, 成为陆修齐的正妻!
今日秋猎, 她自然也是以正妻身份而来,她本待在众人身后, 直到听到提及她, 她才上前一步,唇畔噙着点点笑意, 笑着开口道:“锦瑟拜见皇后娘娘。”
谢琉霜慵懒抬眸, 凝了她一眼, 并未叫她起身。
她不会忘了孟锦瑟是如何在孟锦瑶的荷包中下药想要害她。
即便孟锦瑶一心想要从陆修齐身边离开, 但不代表孟锦瑟就能肆无忌惮害她!
孟锦瑶不想计较, 可是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包括孟家人自她和离以后的冷漠态度, 俨然她这个庶妹也插了一脚。
思及此,谢琉霜眼底的光愈发幽深晦暗。
孟锦瑟半弯着身子,粲然笑意从最开始的欣喜最后变成凝固在唇边,再也维持不下去。
在场不少人各有思量,尤其是看着谢琉霜对于孟锦瑟如此为难冷漠的态度,也在众人心底留下一根刺,显然,这个孟锦瑟是不能再相处了,没见到皇后娘娘对她是如此排斥么!
谢琉霜将其她人的反应一一尽收眼底,才漫声道:“起来吧。”
孟锦瑟小腿打着颤儿,许久维持着一个动作让她险些栽倒下去,好在最后,她稳住了,声音颤颤发抖:“多谢……娘娘。”
谢琉霜并不想同她攀谈,直接将她视若无物,只同身侧另一位夫人闲谈。
这位夫人夫家姓姚,面上挂着盈盈笑意,先前谢琉霜还是温三少夫人的时候经常在宴席上碰见过她,虽然不熟,不过姚夫人格外好相处。
谢琉霜犹记得这位姚夫人出身不错,然而当初挑选夫婿的时候宁愿要一个寒门落魄书生,也不要爹娘说的那位家世显赫的公子,最后白白便宜了那个庶妹。
有人说她拎不清,放着大好的锦绣前程不要,非要帮衬一个破落户,更何况那书生的爹娘早亡,没有兄弟姐妹,孤零零一人,今后能有什么大作为!
倏不见她那个庶妹嫁了贵公子,扶摇直上,怨不得后来她爹娘都不想同她多加往来。
传闻过多,谢琉霜听得八九不离十,只是她却不这么认为。
若是这位姚夫人真的过的糟糕无比,怎么还能日日春风满面,笑意盈人呢?
更何况,她纤细如葱般的手指依旧如往昔那般白皙柔嫩,显然并不似外人所说过的糟糕。
姚夫人见谢琉霜看着自己,心头紧张了瞬,转念又想着自己并没有犯错过什么,顷刻间又改变了心态,转而试探问询:“不知娘娘可有要事?”
谢琉霜问道:“我记得你一年前不是跟着姚大人离开过京城,如今这是回来了?”
姚夫人没想到谢琉霜还记得这桩事情,不禁笑道:“一年前确实离开过京城,不过夫君他已经将那儿的事情解决好了,正巧回京述职就赶上了秋猎,难为娘娘还记得臣妇,真真叫我受宠若惊。”
这么多的夫人里头,谢琉霜单单叫了她,和她说话,岂不是转眼之间就成了她身边的大红人?
谢琉霜表示明白点了点头,之后就没有再说其它的事情。
众人眼看谢琉霜如此清冷,原本谄媚的话尽数吞咽到腹中。
正巧此时萧长霆策马归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位暗卫,其中一位暗卫马上放着白狐,另一人则是放着一头梅花鹿。
萧长霆一路来到谢琉霜跟前,众人纷纷行礼,他挥了挥手命其他人退下,转而指着猎到的两样东西。
“待会儿白狐带回去给你做成狐裘,梅花鹿的肉不错,加上少许辛辣调味,也是一番不错的滋味。”
萧长霆说得头头是道,可惜谢琉霜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淡声道:“陛下喜欢就好。”
萧长霆唇畔的笑意淡了瞬,不过长久以来,她的冷淡总是令他伤透了心,好在她如今就在自己身侧,日日伴着他入梦,上一回二人争吵过一回,这一次他自认为克制得住。
两个时辰后,策马离开的少年郎尽数归来,有人猎来了山鸡和野兔,还有人两手空空,最惊讶的当属其中一位大臣,他竟然也猎到一只梅花鹿,不过没有萧长霆猎到的那一只大些。
对此,萧长霆颇为意外,挑眉赞道:“你的箭术不错。”
那人拱手作揖,姿态恭敬,“下官姚恒拜见陛下。”
谢琉霜一听这个名字,眉梢微动,不由看向方才和自己谈话的那位姚夫人。
果不其然,姚夫人的目光落在姚恒身上,姚恒捕捉到她的视线,亦是回之一笑。
谢琉霜了然,原来这就是她的丈夫。
只是不是都说是个文弱书生,姚恒能够在这么多人里头猎到梅花鹿,想必骑射水平并不一般。
觉察到谢琉霜的神色对姚恒似乎多有关注,萧长霆抿唇问道:“你认识他?”
萧长霆指的是姚恒。
谢琉霜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我认识的是他的夫人。”
随着她话音落下,萧长霆循着她的目光望去。
姚夫人被萧长霆幽深的墨瞳惊得心头发颤,从一旁走出,跪在丈夫身侧。
谢琉霜以为萧长霆要为难他们二人,连忙开口说道:“方才姚夫人不过是同我说几句话而已,你何必大惊小怪?”
萧长霆哑然失笑:“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就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了?”
谢琉霜被他这句略带嘲讽的言语膈得心头一窒,不再回答,左右萧长霆也不指望能从她口中听出自己想要听的话。
调整好心绪,萧长霆这才从脑海中想起关于姚恒的相关事情。
“你就是去岁到了滨州剿匪的姚恒?”
姚恒正色回答:“正是下官。”
听到这个答案,萧长霆不由多看了几眼姚恒。
滨州靠近关西山麓一带,常年匪寇不断,他看过呈递上来关于滨州的琐碎之事,显然姚恒处理得很好。
“孤看过你的折子,事情做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