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和苑陷入一团混乱里,刘太医一直施针直到次日巳时,朝堂下朝了才结束,总算稍微稳住宫玉桑的胎儿。
宫玉桑脸白如纸,躺在床上跟死过去了般,他声若蚊蝇:“青·竹,去····请公公过来一趟。”
青竹被红竹左右都扇了一巴掌,对称的红着,他知错了,昨晚他太冲动了,差点害了殿下。心里内疚自责。听到宫玉桑的话连连道好。
刘太医摸着脉,觉得宫玉桑的脉象有些奇怪,除了吃过堕胎药之外,好像还有其他情况。病人隐瞒病情于对症下药不利,她摸着宫玉桑的脉,细心问诊道:“殿下,有句话臣心中有疑虑,望您解答。”
宫玉桑气音道:“您问。”
刘太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缓缓问道:“您怀孕那日是不是吃过助兴的药。”
房间里只有青竹、红竹、刘太医、宫玉桑。
四人都默契的安静下来。
一会后,宫玉桑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刘太医继续问:“那药还有吗?”
那药是红竹准备,宫玉桑并不是特别清楚,加上他有些身心疲累,益发不愿说话:“红竹,你来说。”
红竹给宫玉桑掖好被子,语气沉沉:“刘太医,此事您务必要守口如瓶。”
皇家秘辛很多,刘太医是宫里的老人,自然明白有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她道:“遵命。”
因是宫玉桑病重,红竹也不敢有半分隐瞒,道:“殿下与摄政王初行云雨时,吸了点药。药没有,但它的成分我记得,是石钟乳、云英、雄黄、云母、丹砂这些,经过特殊处理后,无色无味!”
刘太医脸色有些惊变:“这···这···不是五石散配方么?有成瘾性,服用多了人会变得痴痴傻傻!殿下服用了吗?”
红竹摇头:“殿下没有。”
刘太医心惊肉跳:“摄政王服用了多少?”
红竹道:“喷了些到鼻子上,并未服用多少。以后再未用过!”
刘太医惊到说不出话来,冷汗顺着后背掉落,联合以前听到的传闻,她似乎今日知道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董相被捉时有提过,季语白强|暴了宫玉桑,导致皇帝拒了镇国公家的亲事,促使宫玉桑与季语白两人成婚。
当时董相猜测是宫玉桑勾引了季语白。
而,如今看来,哪是勾引,分明是下药迷|奸。
她噎了噎口水道:“想必是殿下喷给摄政王时,自己也不小心吸了一点。这药性会使血气运行暴烈,您用了五石散那日又碰巧怀了胎,胎儿受到药性影响,脾性躁烈。您身体康健时候倒无妨,一旦身体虚弱时,胎儿就会闹腾容易流产,您身体也受不住。”
“这个很严重吗?”红竹问。
“能治,臣等下开几幅药单!”刘太医没回答严重不严重,证明非常严重了:“殿下万万要注意,您怀孕早期用过五石散,中期又吃过落胎药,现下情绪激动气血逆流,随时可能会早产。”
刘太医面容缓慢平静下来,心里却可怜季语白贵为摄政王被男子耍的像猴似的。
皇家的人一个个真的都是冷血无情,什么都干得出来。
五石散那种肮脏的东西都敢用上!太可怕了!
“有劳刘太医。”
“今天所有事,臣出了这张门就不记得了。”刘太医累的抬不动脚临出门前,补上一句。她提着医箱往外走,眼前黑影一闪,有什么人从眼前躲开,刘太医以为是自己太劳累眼花看错了。
待刘太医离开后,陶亦萧从暗处走出来。惠和苑动静这么大,君后一早就注意到了。宫玉卿回家省亲不在身边,君后便派陶亦萧过来看看情况。
惠和苑的守备非常混乱松散,他走到宫玉桑房门口都没有人通传,接着他听到里面的对话,赶紧找了背人的地方躲起来了。
虽然声音有些模糊,但不妨碍她所有事情捋了明白。
他得意想,宫玉桑和季语白之间出这么大问题,两人闹崩,正好是给他腾位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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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语白与宫玉桑内里闹得非常难看,然而这事在君后有意无意的敲打下,宫奴们一个字都没对外透露。
是以,两日没上朝的季语白并未让朝臣们察觉什么异常,甚至镇国公还替季语白说话。
“摄政王勤勉恭谨将朝堂打理得有声有色,拿着国库钱财的却毫无建树的宗人府,就好比她们端着摄政王的碗吃饭,口中还骂着摄政王的冤枉,换谁心里能高兴!”
朝臣听闻后,纷纷表示理解。
第三日清晨,季语白迷迷糊糊打开眼睛,口中呢喃:“酒。”
也不知喊了多久,嗓子有些发哑了,她又喊:“白灵,水。”
临近午时,她酒劲散了不少,感到身下的软塌又冷又硬,迷茫的打开眼睛,腰酸背痛的坐起身。几缕香火燃烧的檀香悠悠钻入鼻腔,她循着香味来源看去,神龛上袅袅燃着香,往上看是灵牌。
“奠,季公--”
她抽了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平阳公府的祠堂。”
作者有话说:
下一波的虐点开始铺垫了呀~
灵魂拷问:写这本书之前,我写了一万字的大纲,主线是甜宠。结果···笑不活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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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劝和◎
揉揉太阳穴, 些许记忆回笼。她昨晚被母亲带人从小福酒楼挖了回来,灌了几碗醒酒汤后,扔在祠堂里自生自灭。
嘴巴砸吧一下, 嘶,有些干燥起皮了。她转身走到祠堂门口,拉门。
一次,门一动不动。
再用力,一动不动。
她猛力摇晃门,门外发出锁链相撞的叮铃声:“开门!”
好一会,才听到外面有一串脚步声。
紧接着, 季父开口:“把锁砸了!你们这些奴才,季国公将摄政王锁祠堂这么大事,你们为什么不跟我禀告。要不是我房间的人从这里路过,听到声音, 摄政王还不知吃多大的苦。”
“这···季国公吩咐不准声张的!奴才也很难做的呀!要不···要不, 要等季国公回来拿钥匙?”
“现在、立刻、马上!不然我亲自动手了!”季父脾气临近爆发。
季父最护短了, 有他在门锁不是事。
季语白可怜兮兮道:“父亲, 我好渴呀。这里连口水都没有喝。”
“咚,咚,咚。”门锁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季语白的声音被毫不留情的吞没了。她喉咙发干,嗓子发涩,说不好第二句话。
十来下过后,门锁哐当砸在地上, 发出响声。紧接着, 大门门缝缓缓拉开, 季父看到一身狼狈的季语白, 眼中当下就闪出泪花。
季语白的心情,就跟猫儿见到小鱼干似的,开心雀跃。她飞扑出去,紧紧抱住季父,喉咙里卡出两个字:“父亲。”
旁的不说,季父永远是季语白的后盾,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站在季语白这边的。
季父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好像就是前世的爸妈魂穿过来了似的。她爸妈感情好,家庭和谐幸福,这也让成为个重情的人,如若不是如此也不会那般相信渣男的话,得到那般惨烈的结果。
季父闪着泪花将季语白推远点:“你馊了,先去洗个澡。”
季语白尬红了脸,周围的奴才憋笑着,眼睛看过去的时候,她们又恢复不苟言笑的麻木表情:“马上去。”
她往口中灌了三杯冷水解了渴,又在季父要求下喝了醒酒汤。回房洗了澡,换身衣裳,季父捧着一碗清粥,几碟菜进了房门。
“过来吃点东西。”
季语白坐在椅子上,开始用饭。粥绵密软糯,吞到肚腹里面很舒服,滋养她被酒水糟蹋坏了的肠胃:“父亲的手艺越发精进了。”
季父慈爱的看着季语白喝粥,时不时给她添点菜:“这个多吃点。”
“够了,够了!吃饱了。”季语白拿起手帕擦擦嘴巴。
季父招招手,奴才将碗筷收走。他靠近季语白坐下,慈祥的将她一缕头发挂在耳后:“我有事问你。”
季语白嘴角往下撇了撇:“我可以不回答吗?”
这几天的事情足够惊动季父,酒不喝了,火气还在,她讨厌听到宫玉桑的名字!
上辈子被渣男欺骗,导致出车祸,在生不如死的植物人状态死亡!原以为已经够惨了!
这辈子又被夫郎欺骗,她侥幸赢了,平阳公府加官进爵。
若输了呢,那么死的就是平阳公府一家九族,比上辈子还惨!
“怎么我这个说客还请不动你的尊耳了?”季父捏捏季语白的耳朵。
季语白别扭摇头躲避季父的手,很不高兴:“是他让你来的吗?”
“他将关于鱼头箭的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说了,我转述他的道歉的话,原不原谅在你,怎么样?”季父柔和的声音像千万把冰刷子一点点刷掉季语白的怒火。
“他的事我一个字都不想听。”季语白声音冷硬说道。
“鱼鱼,这次是真生气了。”季父调侃道:“那我跟你说说我和你母亲的以前的事怎么样?”
季语白脸色缓和勉强点点头。
季父年轻时是上京城有名的品貌双绝定远伯爵府嫡三子,求娶亲的人络绎不绝,门槛都给踏破了。季国公那时候还是小纨绔一个,听闻了季父的名头后,也参与到求亲的队伍里。
她并没见过季父的面,单纯的是觉得年龄到了,需要找个好男子成婚,完成父母交代的任务。
定远伯爵府外表光鲜,内里早就烂了。他爹娘仙逝,姐姐继承伯爵府,然而新定远伯是个只知奢靡享受,听曲看戏不事耕耘闲散人,伯爵府在外欠了一大笔债,近一年年底都发展到要搬家当抵债的地步。此事,定远伯爵府也知丢人并未对外说。
定远伯唯一拿的出手的东西就是季父,于是合计将季父嫁个有钱的人,解决眼下的难题。在一众求亲的人中,除了季国公,要么是普通户学子,要么是伯爵府次女,甚至是庶女之类,这些人都是名声清正。
定远伯一看这哪成,嫁给她们能有几个子的聘礼收?她也不顾季父的感受,直接与平阳公府定了亲。季父哪肯,可父母已过世,哥哥们远嫁,定远伯逼迫下他不得不嫁。
平阳公府聘礼豪气,黄金二百斤,银子五千斤,还有数不清的金银绸缎玉器等等,足足有六十四抬盒,每一抬都是沉甸甸的。定远伯笑得合不拢嘴!
成婚那日,季父从伯爵府出嫁,抬了十二台嫁妆,里面都是些被褥、瓢盆、席子、垫子、衣裳这些不值钱的玩意,饶是这样还有三台是空抬的。
嫁妆是男子在女方家的底气,关系他的地位,这样子敷衍的嫁妆简直就是要置季父的以后的死活不顾,这是骗婚。季父哭湿了几条手帕求定远伯给个体面,但也无法,姐姐就是一毛不拔。
吹吹打打送季父到平阳公府婚房,想到公婆会看不起,妻主在外花天酒地,自身无傍身的东西,比水中的浮萍还不如,他便心如刀绞。
成婚当晚,季父跪在床旁的地上,眼泪流个不停。
“我是恶狼吗?嫁给我怕成这样?”季国公不知何时回来,吊儿郎当的挑开喜帕。
喜帕下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眼眶红红的,里面含着雾水。季国公娶季父是因为跟他同等出生的公子都不愿意嫁,才往下求娶。
她对夫郎美丑无所谓,可见到季父后,心头被狠狠一拽,就这样被摄了魂了。
“对···对不起?”季父泣不成声,新房哭视为不吉利。
季国公恍然清醒,好奇问:“对不起我什么呀?”
“嫁妆···太少了。”季父哭的委屈又无奈又害怕。
季国公哈哈直笑。
季父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季国公笑够了,才道:“原来是个小财迷呀?”她跑到一个柜子旁,抽开抽屉,拿出一个盒子,递到季父手上:“全给你,算我送你的见面礼。”
季父不明所以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沓店铺契书,眼泪流的更凶了,抽泣着:“不···”
“不够啊?”季国公误会了,又翻了几个地方,找出一个盒子:“你看够不够。”
季父一打开是田庄的地契,父母走后从未被这样对待的季父,哭的更凶了:“呜呜呜。”
季国公为难的摸摸后脑勺,走到衣柜旁,从里面翻出一个盒子,宝贝似的摸了好几把才交给季父:“这是我压箱底的钱了,再要也没有了。”
她将自己最后一点资产都交给了季父。
季父再也忍不住了,他感觉季国公比他父母对他还好,又是感动又是难过,哭得直打嗝,断断续续才将话说清楚:“姐姐··姐·姐···克··扣··我··的·嫁···妆···”
季国公哈哈一笑,安慰道:“不还有几床被子么?算不得大事啦!我名声这么烂,要不是我给的钱多,你姐恐怕还不愿意将你嫁给我。重金娶贤,我赚大发了。”
“我有钱,你有贤,我们各取所需!谁也不亏欠谁呀!”
季语白将整个故事听完了,然后看向沉浸在幸福喜悦中的季父:“父亲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季父笑道:“我儿这般聪慧,怎么会不懂父亲的意思呢!
你说你以前干的那些事,哪个正常的男子敢嫁给你!宫玉桑是谁,皇帝唯一的儿子、郦朝唯一的殿下、上京城才貌第一的男子!如果不是皇室正好需求我们平阳公府的权势,你觉得宫玉桑会嫁给你么?恐怕你连他衣角都摸不到。
他要你的权势,你要他的人,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呀!”
季语白惊了一脸,眼珠子都瞪直了
乍听有点道理,细想强词夺理。
宫玉桑明白是故意欺骗她。
季国公那是明媒正娶,双方坦诚相待
她面无表情道:“他欺骗我!”
“那你□□了他,你怎么不说?”季父怼上这句:“殿下是你自己凭无耻睡回来的,你那般对他,就算他骗你一次,也是你该!”
季语白···
“你花了一份钱,带回来两个人。你赚发了。
董相和平阳公府相斗,他是认为我们有赢面才找委屈下嫁,因为他知道,输了,他们也要一起受累身死。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即便他骗了你,也不会想你出事。”
“他不喜欢我!”季语白说出这句含着一千斤重怨气的话。
“我没嫁你父亲时也不喜欢你父亲呢!天天想着成亲前想悔婚,成婚时想逃婚,成婚后想和离。可你娘对我好呀,为我改变很多。这慢慢相处后,不就喜欢上了吗?
你没得本事让他喜欢你,还有脸说。”
季语白:······
感情骗人不是他的错,是我不够努力让他喜欢我?
这一顿操作给她看傻了,她不怕死的问:“父亲,我就问您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