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想将女儿嫁给贺兰宴的家主心头松了口气。
想着还是皇帝英明,紫樱真人的确很配太子殿下。一个佛子,一个女冠。两人肯定能经常探讨修行之道。
只要贺兰宴点头,这门婚事,就算成了。
虚尘真人也是欣慰地点点头。
这么多年,她自是知道徒弟的心思。
如今总算可以得偿所愿了。
怪不得前些日子,太子来找她说紫樱还俗之事。
原来那时就已经盘算好要娶紫樱。
一个玉骨含香,不同流俗的传奇女子,一个是温和清润、恍若谪仙的佛子,若是能成,倒也能让人艳羡不已。
不说虚尘真人的想法,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
怎么看怎么觉得皇帝和贺兰宴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好。
到了这一刻,贺兰宴已经被皇帝架在那里,就算心里有不愿意,也已经不能拒绝。
没有娘家助力的一个还俗女冠,做了太子妃。
他这个太子位更加岌岌可危。
怪不得他会不开心。
顾眉心里,涌上一股悲悯的情绪。
为贺兰宴的不容易。
却在这时,贺兰宴微微笑了下,嘴角的弧度不是很明显,温润有礼地道:
“臣很仰慕陆御史的一身傲骨,忠肝义胆。照顾紫樱真人,不过事后举手之劳。”
“臣也的确很欣赏紫樱真人。”
众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陆樱听到此,望着贺兰宴,双眸低垂,脸颊娇羞,心头一阵甜蜜。
她眼神从顾眉身上掠过,喧宾夺主地向顾眉展示她与贺兰宴的亲近。
顾眉微微一怔,骤然握紧了拳头。
也好。如此往后他们是真的该断了。
想来贺兰宴应该也不会再夜里闯入她的闺房。
他要成为过去了。
自己该放下,继续向前,未来没有他。
想到这里,顾眉的心里又沉重又轻松。
贺兰宴远远地,目光沉沉地看向某处。
随即在众人看好戏的期待中,终于开口。
“女真人云中白鹤,品志高洁,如其父。不过是在红尘边缘的庸人。如何配得上女真人。”
他的声音清冷,仿佛漱玉一般清澈。
顾眉瞳孔一缩。
简直难以置信。
怎么会呢?
其他的人也是一片哗然。
贺兰宴说得好听,却是坦荡地把赐婚给拒了。
陆樱定定望着贺兰宴,一时竟然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和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明明他那样的温柔,却为何要拒了婚事。
可众目睽睽之下,她连质问都不敢说一句。
她是品志高洁的紫樱真人。
陆樱此刻只觉自己犹如吃了一只苍蝇,不上不下。
大殿内,皇帝坐在正中的宝座上大笑。
“好。反正紫樱真人也还没还俗。人就在那儿,也跑不了。再等一等也无妨。”
这话看似随意,实际拍板定下。
今后,紫樱真人若还俗,她的婚事,只会是许给贺兰宴。
贺兰宴疲倦地闭上眼睛。
“这是一桩皆大欢喜的事。众卿,与朕一起举杯。”
贺兰宴蓦然睁开眼睛,眼神锐利。
片刻,他垂下眼眸。望着满室的喧闹,他的目光落在那一身黄衫的女子身上,瞬间又挪开。
陆樱捕捉到他的目光。
顿时心慌慌,指尖又冰又凉。
刚刚皇帝定下婚事的喜悦被冲得消失殆尽。
皇帝一锤定音,皇后却是有些迟疑,低声与皇帝说道:
“陛下。这事到底还是让怀信自己做主才好。”
皇帝笑着拍拍皇后的手。
“无妨。朕虽是他的叔父,与他父亲也差不多。不会错的。”
皇后为贺兰宴担忧。
这对君臣明面上情深义重,实际上势同水火。
宴席已经持续一段时间,女眷陆续往偏殿更衣收拾。
顾眉也去了。
去时人多,回时人已离去,只一个宫婢在前面领路。
四周寂静,宴请大殿的喧闹声传来。
她低着头转过加上,刚要迈向垂花门,身后一阵风过,一只大手猛地捂住她的嘴。
第100章 解释
顾眉唇被堵的死死的,她极力挣扎着,后背顶在假山石上生疼。
在愤怒中,她积攒了力气,屈起一腿往前撞。
低低的闷哼声中,她的腰被掐住,被长腿牢牢定住。
带着点愠怒的声音:“你想谋杀啊。”
贺兰宴定定看她。
趁着男人说话间,顾眉用力挣脱出去。
拔腿往前跑了两步,又被他抓住,重新纳入怀中。
低头,温热的唇贴上她的唇。
他单手搂住,又用另一只手垫在她背上,不让那些粗糙的石头磨到她。
被逼得急了,换气间,她狠狠地咬了一口。
“顾姩姩。你的心可真狠。”
他不再亲吻她,只是将她困在怀中。
顾眉望着他唇角那被咬破的殷红,冷冷地:“你已经定亲了。为何还要来招惹我。我算什么?”
想着都有些怒不可遏。她的音调带着愤恨。
不管怎么样,陆樱是皇帝亲口给贺兰宴定下的未来媳妇。
只等着陆樱还俗后,婚礼应该会如火如荼地操办起来。
想到这个,顾眉心里就不是滋味,自己若再跟他牵扯不清,真就象那句话说的“误妾百年身。”
她试图推开她:“不要再拉拉扯扯,我可不想再担个勾引有妇之夫的罪名。”
贺兰宴在她的推阻下,纹丝不动。
“什么勾引有妇之夫。若真是那样,我们可真是天生一对。当初孤不也与有夫之妇有私情吗?”
他自嘲道。
顾眉再推:“你不能这样。你这样,和谢文有什么区别。”
拿他和谢文清那废物比?贺兰宴一下子沉了脸。
他沉着脸将她抱在怀中一提,“孤没定亲,没有妇。也不会有妇。”
他的事,不会容许任何人摆布,尤其是当今陛下。
在她回应之前,他低下头,再次用力地问她。
与方才不同,他攻城略地,策马扬鞭,唇舌找她的,勾着缠着。
顾眉呼吸上不来,被迫仰着头。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带着薄茧的手,隔着衣裳,抚着她的腰肢,想要从衣角一点点探入。
不能这样。
顾眉挣扎着。
“顾姩姩。孤再同你说最后一次。孤不会定亲,更不会娶妇。”
他嗤笑一声,“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相信孤啊。而孤,可真蠢,居然要向你解释。”
贺兰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这样的羞恼,让他的脸又越来越低。
顾眉不是不相信他的解释。
可皇恩浩荡,圣上金口玉言。
他与陆樱的婚事即便没成,那也是在众人眼中榜上钉钉的。
在他的唇舌还要勾着缠着时,顾眉用力咬下去。
唇齿间都是血腥味。
如烙铁般的钳制瞬间松开。
顾眉飞快地推开他往外跑,没跑两步,又被他抓住,摁在一侧的墙壁上。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垂花门外栽着许多的绿竹,竹影摇摇晃晃。
垂花门内,宴请的大殿热闹非凡。
可陆樱根本融不进这样的热闹里。
刚刚贺兰宴那婉转的拒绝赐婚,哪怕有后来皇帝的圆场。
可她的面子依然丢光了。
她感觉到殿内很多人在看她的笑话,对她指指点点。
斜对面顾眉去更衣后,就不曾回来。
再看贺兰宴所在的位置,如今也是空空如也。
陆樱心里一紧,指甲用力抠着掌心肉,只感到一阵阵痛意。
半晌,她悄声对身侧的虚尘真人说了几句,独自一人离去。
她快速地出了大殿的门,下了台阶,朝外走去。
顾眉不在席上,那她去哪儿了。
怀信哥哥……不,不可能。陆樱大口喘气。
那个念头,就好像入魔般,挥之不去。
她要找到他们。
若他们在一起。
她就让世人知晓,顾眉有多不知廉耻。
贺兰宴将顾眉压在竹影下的墙壁上,
“赐婚之事,非我所愿。你只要知道,孤不会娶妇,即可。”
顾眉只是静静地听着。
“顾姩姩。你真厉害啊。永远都是一副随时转身临阵逃脱的模样。”
说道这里,他忽然露出笑来。
这是她今晚看到他的头一个笑。
唇角因为她的凶狠,星星点点的猩红染着。
“不逃。难道等着被你吞吃入腹吗?”
顾眉知道挣扎不过,靠在墙上,没好气地说。
又觉着这样的回答好像带着撒娇嗔怪。
捏着手中的帕子,胡乱地在他唇角擦着。
“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还是赶紧去找个太医敷药吧。”
贺兰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随她在唇角乱动,痛了也不喊。
一时间安静的能听到竹影沙沙声。
忽地,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顾眉猛地一惊,压着声:“有人来了。放开我。”
贺兰宴却不放,只将她娇柔的身躯拢在怀里,闻着她的发香,不松手。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就在墙后,近在咫尺。
顾眉走不脱,头脸埋在贺兰宴的怀里,手紧紧地扯着他的衣襟。
“殿下……”声音迟疑。是陆樱。
她怎么来了?顾眉心头更急,却也不敢动弹。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樱揉了揉眼睛,她好像看到了贺兰宴的身影,于是试探地叫了声。
没有回应。
陆樱又朝前走了两步。
她看到女人的衣角,太过昏暗,瞧不清样式和颜色。
贺兰宴怀里,有个女人。
深宫内苑,狭窄阴暗的竹林下,贺兰宴怀里抱着个女人,是谁!
陆樱被重重地一击。
到底是谁?是何方神圣,她是怎么勾引到贺兰宴的。
竟让如神佛般高高在上的贺兰宴允许她近身。
陆樱哀怨地看着两人的身影,心里拧成一团。
她鼓起勇气,试探地问:“殿下。你和谁在一起。”
贺兰宴避而不答,只轻轻呵斥:“来人。送真人回大殿。”
陆樱愕然愣在原地,面容甚至有些狰狞,推搡间,被暗处的人推往垂花门后。
她紧紧地掐着赶她的人,眼中满是泪水。
陆樱走后,顾眉推开贺兰宴,整好衣裳,匆匆地离去,离去前,狠狠地威胁他:“最少半个时辰后再回大殿。”
贺兰宴靠在那儿,神色沉沉。
顾眉匆匆地往宴客大厅走去,还没走到一半,就碰到一群人迎面走来。
为首的那个,见到她,脸上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激动之色,停下脚步,凝望着慢慢走近的顾眉。
待她走到他跟前,主动向他颔首微笑,他才醒过神来,回礼。
第101章 他们可真般配
顾眉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豫章王世子。
她慢慢朝前走,停下给他行礼。
“世子是要出宫吗?”她问道。
豫章王世子对于她的主动问好,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几步做一步地朝前跨步。
最后那一下,几乎是跳到她的身旁。
顾眉看着他快活得犹如顽童的模样,有些忍不住想笑,眼中不觉溢出几分笑意。
但很快,她又觉着有些不够尊重,笑意消失。
她想着简单的问候过,就可以离开往大殿去。
不曾想,豫章王世子朝那跟在他身后几个华服公子打了招呼,要与她一同折返。
顾眉有些诧异,“世子不是要出宫,何故要折返?”
豫章王世子一顿,“宫道上人少,今日宴请的人多且杂,万一碰上哪个不长眼的,你连个侍女都没带,我有些担心你……”
说完,他好似有几分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好像怕她拒绝他的护送般。
顾眉想起他在静一元君面前说的那些求娶的话。
那日她拒绝过后,他有失望,却不难堪,很是坦荡。
现在,他说想要送她,态度依然如此的直接。
她心头叹了口气,用平静而清晰的语气说道:“若是不耽误世子的时间,那就有劳世子。”
豫章王世子摇着的折扇,啪的收起,做了个请的姿势。
“在下荣幸之至。”
他的语气很雀跃,仿佛得到一件很好的宝贝般。
另一边,靠在垂花门旁的墙壁上,目光随着远走的两个人飘远。
夜色下,两条影子拉得老长。
只是,在快要看不到的地方。那细长的影子忽然变得不动。
另外一条影子却向她靠近。
贺兰宴手心缓缓攥紧,冷着眉眼看着豫章王世子的影子慢慢向顾眉越靠越近。
那细长影子上,微微仰起头,像刚刚与他亲吻一样,似乎在方便豫章王世子亲吻。
刚刚他还没有喂饱她,将她的唇亲肿吗?
他就应该也回敬给她一个伤口。
她那样强烈的抗拒他的靠近,对豫章王世子就轻而易举地接受了。
贺兰宴眼眸一片深黑,直接转了身,几步就穿过垂花门,“贺兰臻。”
原本拐角处快要靠近的两个人,好像一对鸳鸯被惊得散开。
豫章王世子回头,看着越走越近的身影,再看冷肃着一张脸的贺兰宴。
“怎么了?”
贺兰宴捏着手中的佛珠,隐下眉间丛生戾气,声音尽量温和地训斥:“你说怎么了。这里是宫中。”
“你想要放荡也要看地方。”
豫章王世子只觉莫名其妙。
“贺兰怀信。如今我何时放荡过。你……你的师父没告诉你,浪子回头金不换吗?”
他悄悄地觑了眼一侧揉眼睛的顾眉,理直气壮地,
“刚刚顾女郎眼中进了飞虫,我不过是帮她吹吹。”
“这不是你们佛家说的做善事吗?你怎上来就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