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春光——倦舞【完结】
时间:2024-02-20 17:32:09

  她一把拉过他的手臂,失声嚷了起来。“伤口怎么裂了?”
第181章 是不是你
  临近三更,窗外天穹漆黑,东宫西殿的寝阁灯火明亮。
  顾眉正在为贺兰宴换药。
  她本是来与他说父亲的事,谁知竟是看到他伤口又裂了。
  只得将人摁到卧榻边,帮他换药。
  男人懒洋洋地靠坐在卧榻的床沿上,赤着上身,默不作声地让身后的女郎忙忙碌碌。
  “你是去了何处,怎会让伤口裂了。”顾眉低低抱怨。
  伤处不是一点点撕裂,而是原本愈合的口子都裂开了,看起来触目惊心。
  贺兰宴眼中浮出淡淡的笑意,按捺不住,反手握着她的手臂,将人强行拖到身前,面对面,让她贴靠过来。
  红艳艳的唇就在眼前,他只是眼神幽幽地望着,并不去动,手掌下的腰肢盈盈一握。
  “你手臂上的伤,不要乱动。”顾眉想要拍开他的手,却反被他捉住。
  信口漫问:“你刚刚想说什么?什么你父亲的消息?”
  一听到这个,顾眉蓦然想起,她来这的目的。
  她抽出手,从袖兜里拿出那张小乞儿扔进来的纸团。
  “这是有人传过来的,还有上次……”顾眉将那糕点中的纸头,还有今日进宫路上小乞儿扔纸团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与贺兰宴听。
  “殿下。我想问你借几个人手,去查一查这事的真伪。”顾眉轻轻地吐了口气。
  此刻,她整个人忽然被莫名的,不知何处而来的巨大无力感紧紧攫住。
  所有的一切在她重来那一刻都变了。
  上辈子她死前就好似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到死都没看到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
  这一辈子,山洞那次的改变,好像蝴蝶的翅膀,振动间改变整个世界。
  她不知父亲若是真的活着,贺兰宴对他会是怎样的看法。
  贺兰宴仿佛感受到她的无力,很快,温柔地握住她抽出的手,“孤答应你。一定帮你查清楚。”
  他开口,才发觉喉咙哑得厉害,仿佛有一口淤血堵在那里。
  这完全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那次与顾眉说的,他不是在寻找先帝遗旨的话是真的。
  那是因为他在很久之前,就曾收到过这样类似的讯息。
  告诉他顾唯栋还活着。
  所以,他想要找到当年的这位太子太师,一份遗旨并不能说明什么,可若是有经历当年事的人出来佐证,龙椅的那位该如何自处呢?
  他也想知道,当年父亲兄长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切,都系于顾太师身上。
  到了这一刻,这份消息送来,让他分外的酣畅。
  离碰触到真相的路,又近了一步。
  贺兰宴答应查清楚,顾眉眼中绽开灵光。“果真。你想要从哪里开始查。”
  有些话到口边又停住。
  他收到那样的消息是几个月前,到眼下也是毫无头绪,消息的真假没有一个定论。
  同时他也深知此时最好不要给她希望,以免最后失望。
  这也是他此前并未将这事透露给顾眉的原因。
  没想到他纹丝不动不接招,让对方绕过他打起顾眉的主意了。
  “先从那个小乞儿开始,还有许家,送糕点食盒的人也要查出,才能顺藤摸瓜。”
  “不能着急,以免打草惊蛇。”
  顾眉并不是愚笨之人,向来心思敏捷,她听出贺兰宴的言下之意,“你该不会早就收到这个消息?”
  贺兰宴一顿,她整个人靠得很近,靠过来得速度太快,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他的,满目眸光晃荡,让他心头一跳。
  “不过是一些不确定的消息,到如今也没查个准。不过有了你这两次提供的,想来会有大的突破。”
  贺兰宴心一静,看着她的眸子,懒洋洋地说道。
  顾眉应下:“好。”
  后窗未关,一阵凉风吹来,洗荡着顾眉脑中的思想。
  “这是父亲的字迹无疑,可若是模仿的人,那也太厉害了。连父亲写字的避讳都知道。”顾眉指着纸团上的一个字。
  唯独只写了半边,若是不懂的人必然以为是个别字,可她知道不是的。
  因为另外半边是祖父的名讳半边。
  贺兰宴也是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顾眉。
  她的话不断在他脑中回荡,有些东西想要捉住,荡得太快,怎么也捉不住。
  下一刻,他对顾眉说道:“纸团送来,他们接下来还会吩咐你做事。到时就按照要求来就行。”
  顾眉震惊,那一瞬间她好似在眼前那双眼中看到冷冷的杀意,下一瞬她的眼就被捂住,不让她看。
  “好。”顾眉于黑暗中回应。
  贺兰臻在私宅中与贺兰宴碰面后,拿着那把沾血的匕首回到豫章王府。
  他没让任何人通报,径直去了前院的书房。
  外头守了好几道守卫,见是他并未阻拦,一路畅行无阻后,在书房前被拦下。
  “世子。王爷在里头有事。”
  贺兰臻嗤笑:“这王府将来都是本世子的,有什么事是不能听的?滚。”
  他推开阻拦的守卫,径直闯了进去。
  屋内,豫章王挥手让议事的人退下,不想他第一句话就是阴冷地质问:“像什么样?”
  “父亲。是不是你人去刺杀的太子殿下?”
  贺兰臻将沾血的匕首扔在桌案上,死死地盯着豫章王质问道。
第182章 你待如何?
  豫章王看到那把带血的匕首,冷冷地,“你知不知道刺杀当朝太子是什么罪?”
  贺兰臻怒不可遏:“你还想否认?这东西的来处除去父亲知道,还有谁知道?明明在我的书房里,却出现在太子面前。”
  “父亲。你先把自己的屁股收一收再装吧。”
  刺杀太子,对谁有好处?父亲真的以为贺兰宴死了,他就能筹谋将皇帝拉下马吗?
  闻言,豫章王顿时腾地站起身,骂道:“不争气的东西。有你这么说自己老子的吗?”
  他的目光一瞟,看向书案前笔直站着的贺兰臻,冷笑:“怎么?想给你的好兄弟来讨要公道?你能如何?替兄杀父吗?”
  贺兰臻神色阴沉无比。他并未回应豫章王的话,厉声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他拿起那把匕首慢慢收紧,手背上的几道青筋纵横暴突,眼神凶狠地与豫章王对望。
  “你是本王唯一的儿子。你不是想要顾氏女吗?等你将来做了太子,你还能得不到吗?”
  豫章王冷静地看着他。“从小到大,你哪样比别人差了。你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只有你才配得上那个位子。”
  仿佛诱哄孩童般,话语一句一句裹着蜜糖。
  贺兰臻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对父亲的执迷不悟没办法理解。
  也不知当事情大白天下的那刻,世人该如何的震惊。
  谁能想到看起赖儒雅不争的人,其实是最要争抢的那个。
  他从来没有想要走上那条不归之路的心。只想要做个平凡的闲人,身边有心爱之人陪伴,再养育几个可爱的孩儿。
  可父亲好像总是不愿意认命。
  景升太子在时动作频频,后来景升太子出事,他慢了一步,被当今陛下登上那个位子。
  可他还好似不愿意认命,背地里依旧做着无谓的尝试。
  贺兰臻慢慢地将那把匕首收了,入鞘,深深地看了眼豫章王。
  “父亲。你好自为之。”说完,转头而去。
  他走出书房的门,随行的侍卫见他手上的伤,“世子,你的伤……”
  贺兰臻喝退侍卫,独自行于晚风中,任由那手掌上的伤口血流不止。
  偌大的王府在黝黑的夜色中好像能吃人的怪兽,瞬间就能将人吞没。
  他站在湖边的竹林里,耳边是竹林冷风阵阵,思索着往后该如何走,还有贺兰宴那里……
  忽然,在他的身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是踩踏草丛发出的脚步声。
  有人也朝这边走来。
  贺兰臻迅速望了一眼,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的身后跟着两名随从。
  贺兰臻闪身到一旁稠密粗大的竹林里遮掩自己的身形。
  豫章王和随从并未往这边而来,而是另一边走去。
  他的面色阴沉,跟在他身旁的随从跟了他几十年,此时正在劝慰。
  “王爷息怒。世子是您教导出来的,再聪明不过,定能想清的。”
  “如今正是最为关键的时刻,万万不能有半点疏忽。待到将来,王爷真的不太子位给了世子,他总能想明白的。”
  豫章王眉头皱得更紧几分。
  “本王只以为这么多年他走马章台,是为了自污,没去管反而乐见其成。谁能想到,他是真的糊涂。”
  “还妄图和贺兰宴形同狼狈,还有将来可言吗?当初就不该让贺兰宴回京,此人万万不能再留。”
  豫章王说起贺兰宴做太子的事,满心的懊恼。
  那时是想用他来牵制住陛下的注意力,没想到放虎归山带来的后果会难以控制。
  “王爷放心,如今皇帝恨不能吃了太子,无需咱们动手。”
  豫章王哼了声,“你也莫要总是为他说话。虽说他是本王唯一的儿子,可本王还年轻,往后未可知。”
  “不说他了。去看看那老东西,嘴还是那样硬吗?”
  暗处,贺兰臻听着豫章王和随从越走越远,眼皮忽地轻轻跳一下。
  这些话虽然不能随意让人听到,也不至于他们到这僻静之处来说。
  他们去何处?还有,父亲口中的“老东西”是谁。
  贺兰臻从自己的藏身之处走了出来,慢慢地跟上前头两人。
  出了竹林后,为了不让前头的人发现自己的身影,脚步停了停,再继续往前,就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贺兰臻的心不禁咯噔跳了一下。
  站在原地片刻后,转身往回走。
  心头却是激起惊涛骇浪。
  府中什么时候有了密道,他竟是不知。
  贺兰臻捏了捏手掌,闷声回了院子。
  东宫。
  夜色深沉。顾眉将带血的纱布收拢在一起,放在纸篓里,又去铜盆里将手清洗赶紧。
  贺兰宴停在她的身侧,将架子上的巾帕扯下递给她。
  “是孤考虑欠妥,明日会直接回后院的,必不让你走来走去。”
  “只是今夜……”
  顾眉听到他的话,一怔,抬目迅速望了他一眼,垂额静静地擦手。
  他立刻道:“我无妨的……只是才刚刚新婚,若是此时你回后院,陛下那里也不好交差,觉着你不够努力从孤这里套消息……必要责罚你。”
  顾眉没作声,抬眸看了眼四周,屋内就一张卧榻,连个罗汉榻都没有。
  贺兰宴迟疑了下,终于说道:“孤在地上打地铺,随便休息一晚就是了。”
  顾眉一愣,又是这样,好像多委屈似的。
  她撇了撇嘴,皇帝还在盯着她,若是第二日两人就分房睡,估计过几日就要宣她进宫了。
  今夜她从后院到这,也算是摆了个姿态出来。
  她醒神:“昨夜都没让殿下打地铺,今夜更不用。”
  说着,轻振裙摆,迈步,不紧不慢地去了卧榻边。
  贺兰宴落后她半步,吐了口气,背在身后的手,将腕上的佛珠褪下放在一侧的立柜上。
  翌日,天光大亮。
  贺兰宴睁着眼,喉结微微动了下,他的一只臂膀被搂着,不时地往他怀中钻,一次比一次贴的近。
  此刻简直恨不能将人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念了无数的心经也无用,那娇软地身躯,甜腻的馨香无时无刻不让他胸间翻涌。
  好不容易轻悄地将搂着他的手臂拿开,这才起身撩开帐子下了榻。
  出门后,他吩咐下人莫要叫醒顾眉,去了外院的书房。
  叫了青山进来,还未开口,就听到人来报:“殿下。宫中赏赐了十名宫娥,言给殿下暖床用。”
第183章 宫娥
  顾眉这几日都在想关于那些人送来的讯息。
  她要该怎么办。
  若是贺兰宴这里不行,趁着回门时寻外祖父和表兄,借他们的手去查,甚至也可以找静一元君。
  不论寻求谁的帮助,总能有一些进展。
  但贺兰宴做帮手总是更好一些。
  将事情和盘托出,她心中压着的石头轻了许多,这一夜起初因与贺兰宴同榻而有些不自在,可真的入睡后却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是回门日,她头天夜里算好时辰,准备卯时起身。
  谁知,等她醒来时,外头已是日头老高。
  “映月,映芳……”她坐起身立即叫起来。瞬间想起这是贺兰宴住的客院。
  她记得贺兰宴在的院子,不论是住处还是书房,都不许女婢进入的。
  顿时自己起身下榻,刚出帐子,一股风吹来,脖颈处凉凉的。
  她低头一看,衣裳有些凌乱,春色有些藏不住了。
  简直不敢去细想昨夜的事。
  换好衣物,走出院子,就见映月和映芳面色有些紧张地站在外面。
  “怎么了?”顾眉问,顺便又道:“昨日已将回门的东西准备好。让人搬上车吧。”
  映月迟疑地说了声:“太子妃。殿下已经派人去同知老将/军,言晚一些回去。只是……”
  她看了眼映芳,见对方眼观鼻鼻观心,心头骂了句不讲义气,“太子妃,宫中送了十个年轻的宫娥过来。”
  “殿下说太子妃进门,后院的事务都交给你打理了,人的去处你来安排。”
  顾眉听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和她说了,进了东宫的门,就要做好太子妃的职责,这话真是太实在了,前脚进门,还没回门呢,就得干活理事了。
  既然贺兰宴已经说过晚些回去,顾眉吩咐映月:“你去将人带到后院去。”
  既说了让她安排,那也就是不想把人给退回宫中。
  那五个年轻的宫娥,顾眉看到后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才新婚第三天,宫中就送了暖床的宫娥过来。
  送宫娥过来的是静妃身边贴身侍候的程嬷嬷。
  见到顾眉后,程嬷嬷赔笑道:“太子妃貌美心善,蕙质兰心,蒙陛下赐婚皇恩看重。”
  “娘娘一直挂心太子妃,怕侍候殿下太过劳累,故而让老奴带着人过来帮衬一二。”
  什么帮衬。不过是来做眼线和分宠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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