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如何弥补前夫——孔天南【完结】
时间:2024-03-19 14:42:38

  萧况逢:“是。”
  姚徵自嘲地笑了笑:“我早该猜出来你不是普通人,那天在教坊司的也是你吧。是专程来杀我的?”
  他未免有些太从容了。
  萧况逢升起狐疑,没有回答。
  “杀我之前先打个商量。”姚徵点了点那柄短刀,“先擦一擦,我这人爱干净。”
  “你不问我是谁派来的?”
  “除了司礼监,还有谁会想要杀我。”他悠悠道,“你们派人绑了我儿子,不过就是想要那些账本和字据,可惜我给不了你们。东西已经被人偷走了,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萧况逢故意顺着他的话道:“被谁偷了?”
  “不知道。许是内阁,许是锦衣卫。你们主子应该也知道,金陵这块地方是鱼脍,谁都想上来切两刀,我一个小小巡抚哪里有胆子查。”
  “那你想活命吗?”
  姚徵以为自己听错了,“司礼监出手,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当然有。”
  话毕,萧况逢将匕首收了起来,“我不是司礼监,更不是内阁和锦衣卫派来的。”
  他摘下蒙住左眼的白布。
  姚徵转过身,借黑暗中一点罅隙刺进的微光,瞥见那只如鬼火的异瞳。
  他曾听闻。
  京师萧家生有一子,异瞳降世,乃国之不祥。
  然陛下力排众议将其留下,后来,此人成了战场上的不败将领。
  “你是?”姚徵几乎发不出声音,“萧况逢……可你明明是兵部的人。”
  “我是陛下的人。”萧况逢道。
  姚徵面色怆然。
  “陛下也知道金陵的事了……看来姚家是真的难逃此劫。”
  “交出东西,或许还能保你一命。”
  姚徵摇摇头,“不在我这,这话我没骗你,只有我儿子知道他在哪。”
  萧况逢危险地眯眼。
  果然听见姚徵道:“只有你救他,才能找到字据的下落。”
  “你明知我不可能留他性命。”
  “救他也是救薛云妙!”姚徵加重语气,“司礼监的人不可能放薛云妙平安回来,你身在京城,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们的行事风格。只这一次,你放远汀一条生路,若此后他再作奸犯科,你再杀他也不迟!”
  见他还不答应,姚徵哀求道:“萧大人,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萧况逢闭眼。
  “你打算怎么做?”
  姚徵面露喜色,急声:“只等今夜,他们必会约我明日碰面。适时我孤身前往,还劳烦萧大人隐在暗处跟着,只要能找到远汀和薛小姐被关在何处,就有机会救他们。”
  萧况逢沉吟:“好。”
  ……
  接近后半夜。
  姚徵果然收到了密信,约他翌日在金陵城外相见。
  萧况逢得知消息后,回薛府筹备东西。
  同一时间内,金陵城外的破屋里。
  姚远汀战战兢兢了整日,长时间拉高警惕耗费了大半精力,天色一黑便疲惫地倒头睡下。
  薛云妙却睡不着,靠着草堆,手一直握着靴内的匕首。
  忽然,门被人踹开,先前那两人走进来。
  薛云妙不动声色地松开手,闭眼装睡,然后就感觉自己被人抬了起来,一路颠簸不知要去哪里。
  夜晚的林间寒气湿重,猛兽声此起彼伏,走了很长一段山路那两人才停下。
  将她抬手一丢,捆紧手脚,便扬长而去。
  等彻底听不到脚步声了,薛云妙缓慢睁开眼。
  一截白骨映入眼帘!
  她几乎失声,双手下意识用力地捂住嘴巴,浑身寒毛直立。
  这是乱葬岗。
  那两人把她丢在乱葬岗里想让她自生自灭!
  薛云妙从未见过如此血腥肮脏的场景,原本白净整洁的鞋袜沾着不知是血水还是泥水,发髻散乱,苍白的小脸脏污不堪,腥臭味漫进鼻子和舌腔。
  她想吐。
  艰难地干呕,连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难怪那两人这么轻易就放过了她……原来只是为了让她死在外面。
  镇静……必须要镇静。
  她强迫地安慰自己冷静下来,一边伸手去摸靴子里的匕首。指尖掐得泛着青白,死死地攥着刀柄,像握着最后一根悬于头顶救她性命的蛛丝。
  狼声自不林间深处响起,每一声野兽嘶吼都能让她浑身一抖,手下割断绳子的动作愈发慌乱。
  终于割断后。
  她仓促站起来,朝着嘶吼声的反方向一路狂奔,不敢回头。
  薛云妙一直跑,一直跑。
  她的喉咙干哑,反上来一股血的腥苦,双脚在长时间奔跑下被露水打湿,沉甸甸地坠着,往下拽她的身子。可薛云妙一步都不敢停,以为只要自己闷着头往前冲就能离开这里。
  她讨厌阴冷黑暗的地方,会让她想起死前的那几息里,身体逐渐被严寒替代的感觉。
  一旦闭上眼睛,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薛云妙用力咬着嘴唇,咬出鲜血来,叫自己清醒些。
  理智被消耗殆尽后,身体只凭着本能再往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只知道这片林子广阔得仿佛没有尽头,无论她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碰。
  薛云妙被树枝绊倒,摔进泥地里。
  头上发髻彻底散了,青丝凌乱地铺下来,遮住脸。
  她一动不动地撑在泥地里,肩膀在抖,呜咽声极轻,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好可怕……
  哥哥,萧况逢,
  你们在哪里,我好害怕…
第27章 拥抱
  翌日清晨,姚徵准备好伪造的字据前往约定地点。
  萧况逢只身跟着,没有带上李宛童和薛洄。
  约见地在金陵郊外竹林深处的一间木屋,僻静无人。姚徵确认萧况逢就在不远处待命后,拿着东西进了屋内。
  丹凤眼和“老实人”就守在门后,开了门,叫他进来,指了指角落里被五花大绑的姚远汀。
  见到儿子,姚徵松了口气。
  虽然模样狼狈,但好歹看起来没受什么伤。
  在他还想往前时,丹凤眼拦上来。
  “带来了?”
  姚徵:“带来了。”
  “行。”
  丹凤眼挑了挑眉,回他一句,“我们这也处理干净了。”
  姚徵却没有按照和萧况逢约定好的将东西给那两人,反而意味不明道:“那姑娘……”
  “放心,丢乱葬岗了。此处地形复杂又有野兽潜伏,她一个弱女子逃不出去。这女子是死是活跟您,跟咱,都没关系。”
  姚徵朝二人拱了拱手,“多谢两位爷,此事结束还劳烦回京替我向李老爷道个谢。若非是他提前写信告知我京城派人来,恐怕姚某现在早已没命站在这了。”
  “姚大人客气了。”丹凤眼哼唧地笑道,“你这不是也把人引过来了吗,也算将功赎罪,咱主子不会怪罪你的,不过姚大人这反间计用的是真不错,小人佩服,您要是进司礼监,想必也——”
  “好了。”
  “老实人”适时阻住丹凤眼再多嘴,朝姚徵道:“烦请姚大人再帮个忙,待解决了萧况逢后,我们便回京复命了。”
  姚徵点头。
  一炷香功夫后,他走出院子,朝林中打了个手势。
  萧况逢自树后出来,进了屋,瞧见地上躺着一昏迷男子,蹲下身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电光石火间,那人却猛地睁开眼!紧跟萧况逢背后也蹿出一人,二者分别提着长剑朝他袭来。
  咣!
  萧况逢眼疾手快,一手长剑一手短刀挡住攻击。剑身在力量对峙下弯曲成钩状,用力一挣,紧随着萧况逢身形转动,反弹回去。
  剑劈向空中,发出咻咻的冷冽声。
  那两人虽刺了空,却剑道灵活变向,下一瞬当即又抓准萧况逢冲他面门而来。
  萧况逢一对二略占下风,肩膀的伤口有撕裂的迹象。
  他沉着眉心,左手紧了紧剑柄。三两步踩上凳子跃起,一脚踹向丹凤眼的肩膀,借力再度腾起,于空中将剑柄调转握向,朝后,一剑划破另一人的手臂。
  就在他们打斗期间,姚徵赶紧背起姚远汀,靠着墙缘逃出破屋。
  将姚远汀扶上马,用绳子与马背牢牢缠在一起。姚徵随地捡起一根木刺,闭了闭眼,使尽全力朝马屁股扎去。
  马蹄向后腾起,尖锐的啸声划破长空,狂奔而去。
  不过眨眼就没了影子。
  姚徵看了眼破屋,没有久留,转身便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他走出数百丈远,身影在竹林间穿梭。以往极少长途跋涉的身体根本支撑不起这样剧烈的行动,很快就累得气喘吁吁走不动道。
  心想着萧况逢未必能斗过司礼监的人,说定现在已经死了。
  姚徵撑着一棵树,忍不住停下歇息。
  “哟,这不是姚大人吗?”
  有人骤然出声。
  姚徵吓得跌坐在地,看向来人。
  李宛童肩上横跨着把剑,上下打量他,“能瞧见姚大人如此窘迫,看来是走投无路了啊。”
  “你是何人!”
  “我?”他嘿嘿一笑,蓬乱的马尾一甩,露出两颗虎牙,“您当然不认识我啦,不过也不碍事,您认识我家大人就行。他姓萧,在兵部任职方司郎中,现在正跟两个死太监在打架。”
  姚徵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萧况逢的人。
  思绪一转,心中顿时知道大事不妙。
  此人既然尾随自己一路到这,就说明萧况逢根本没有信过自己的话。
  “您猜对了。”
  李宛童得意,“我家大人什么都好,唯独一点不好,从来不信任何人的话。我劝您还是老实交出字据,否则您,还有您那儿子,都别想安稳地走出这里。”
  幸亏萧况逢当日在姚徵书房里发现了司礼监送来的书信,才提早知道这一切都是局。
  “哦对了,补充一句,这次来的不止我跟大人,薛家那位公子哥来了,正抓您儿子呢。以姚远汀对薛小姐做出的事……啧啧,能不能活命难说哦。”
  姚徵面若死灰。
  李宛童将他提起来,跟提垃圾似的,原路返回。
  破屋内已经没有动静。
  两具尸首丢在门口,身首异处。
  萧况逢背对着他们,剑身往下淌着血滴,衣衫上黑红交错,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
  “大人……”李宛童有些担忧。
  萧况逢紧绷着身体,转过来。
  极致冷静的神情,却透着几分歇斯底里的疯态。他大步走过来,手指掐住姚徵的脖子,硬生生要捏碎骨头,另一手提剑毫不犹豫要斩断他的头颅。
  李宛童急忙抬手,“大人!还没有找到薛小姐,现在不能杀他!”
  萧况逢的理智近乎崩溃,就连李宛童都要使劲了全力才能挡住。
  他恳切:“先找薛小姐要紧啊。”
  萧况逢的力气渐渐变轻。
  他重重地闭紧眼,努力克制杀人的念头,哑声:“你们把她丢到哪里去了?”
  姚徵喉咙干涩,“在,在乱葬岗……”
  *
  李宛童从未觉得,一座山会比广阔无垠的沙场还叫人胆寒。
  他跟着萧况逢,还有后来的薛洄在林间四处寻找,呼喊声遍布天地,喊得嗓子都快哑了,几个时辰过去却还是没找到薛云妙。
  这里的地形太崎岖了,到处都是洞穴和猎人捕猎做下的陷阱,谁也不敢确定薛小姐会不会掉进哪个陷阱里去。可他不敢说,稍微提一点另外两人就像是疯了一样。
  不顾一切,说到死也要找下去。
  他们只能一直找。
  从白昼找到黑夜。
  李宛童实在累得口干舌燥,放下火把随便找了个地儿坐。手往地上摸,却摸到一块黏糊糊湿漉漉的东西。
  他借着火光一看,指尖沾着坨腐肉。
  !!!
  李宛童啊一下跳起来。
  “我靠,这什么玩意儿——等等!”
  他移动火把,数十个坟头出现在眼前,远处一块石碑,朱砂狂乱地雕刻着“乱葬岗”三个字。
  “……大人!我找到乱葬岗了!!!”
  李宛童赶紧将萧况逢叫过来。
  在一块坟前,发现了有被割断的麻绳和几个脚印,脚印往前延伸几丈远就看不清了。
  脚印发干,肯定不是最近留下了,这漫长的几个时辰里谁也不知道薛云妙会走到哪里去,但这一点点微薄的线索却安抚了萧况逢近乎崩溃边缘的情绪。
  “分头走。”
  他丢下这句话便往左去。
  ……
  漏尽更阑,遥夜沉沉。
  山间的雾气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冷雨打散,蛇虫鼠蚁在洞穴里窸窸窣窣地钻爬。
  薛云妙抱紧身体蜷缩在树下,裙摆一圈撕裂的痕迹,布条分散地绑在附近的树上。
  她手里攥着刀,哭到红肿的眼睛看向四周,戒备着每一个动静。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了。
  又冷又饿,一只脚在逃跑时脱臼,动一点痛就牵扯到骨头里。双手冻得发麻,很快连刀也拿不住。
  她好想回家,祖母和宋嬷嬷肯定做了好吃的等着她回去,哥哥也会贴心地给她送暖手炉。
  薛云妙想着想着,眼泪夹着雨水滚落。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擦掉泪水,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她好不容易重生一回,还没有挽救薛家,没有保护好萧况逢,怎么能死在这里。
  没关系,没关系的。
  萧况逢那么聪明,肯定会来找自己,只要他看到自己留下的布条就有救了。
  她不断安慰自己,心里把什么都想遍了,以求分散注意让自己暖和些。可湿淋淋的衣衫贴着肌肤,寒气争先恐后地钻进来,磨灭着她仅存的清醒。
  好难受……
  薛云妙头晕乎乎的,浑身泛疼。
  手里的匕首不知何时掉了。
  她的身子歪歪斜斜,眼皮打着哆嗦。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模模糊糊传来声音——
  她清醒了一瞬,张开眼睛朝前望。
  却是几只乌鸦停在前方的枯树上,正尖锐的啼叫着,眼珠一动不动地看向她这里,似乎就等着她死后蚕食她的五脏六腑。
  不是……
  片刻的清醒就像回光返照,思绪断线后,猛地沉甸甸坠下去。
  薛云妙仰头靠着树干,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喘气。
  “薛云妙!”
  好像有人在叫她,是幻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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