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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是夏至了,明天端午,祝大家端午安康。
第54章 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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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昭病了这么多天总算好点了,晨起还吃了碗肉丝粥,齐晟来看她时她正懒懒地躺在美人榻上消食。
“公主好些了吗?”齐晟阔步走到她身前找了个小圆凳坐着,脸上一如既往的平和笑容。
夏昭没什么精神地点了点头,说:“托太子的福,好些了,但头还是有些晕。”
“嗯,我待会儿让御医再来给你把把脉,你好生吃药,好好休养,总会好的。”齐晟看着她瘦到快脱相的模样,眼里也有些不忍,又关心地说:“公主,千万要爱重自己啊。”
夏昭极浅地笑了笑,随后又似喘不过气一般低头大口地呼吸了下,缓了缓后请求地说:“我会的。太子,我这心里头闷得慌,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可以吗?”
齐晟虽然有些不放心,可见她一副病弱地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还是没有拒绝她,说:“公主想去就去吧,琉城的街市也还是热闹,你也去逛逛吧,若有看中的东西也只管买就是了,全当我送给公主的礼物。”
“嗯,多谢太子殿下了。”夏昭靠着软枕虚弱地笑了笑,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似的。
不一会儿太医就来了,给夏昭把了脉,说这病已经好些了,但夏昭长期郁结于心,若不打开心结,继续如此也会折损寿数。
等齐晟和太医都走后,宁女史简单地给夏昭梳了个头发就带着她离开客栈,身后跟着四个穿着朴素的护卫。
宁女史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下那四人,知道那些人都是高手,她一个人或许可以脱身,但带着公主却无逃脱的可能。
这可怎么办?宁女史微皱着眉,在想着脱困的办法。
夏昭病的这几天基本都是躺床上的,大病初愈加之太久没走路了,这才离开客栈走了没几步就觉得有些累了,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不行的,她目前这个状况根本逃不了,看样子只能先缓一缓了。
“公主。”宁女史见她有些累的样子,就伸手扶住了她,担忧地看着她。
“无碍。”夏昭喘了口气,然后继续慢慢地走着。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弱了呢,即使是生病了也不该如此严重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块老旧的木头,内里早已经不知不觉地腐朽了,早就没什么生气了。
她抬目看了看大街上走动的百姓,周围叫卖的小贩,这些平时她很难接触到的人间烟火,她觉得很像是在做梦,没有什么实感,心里也不觉得欣喜了。
她有种悲哀的预感,她或许真得快要死了。
她握住了宁女史的手,转头看向她,极轻极柔地说:“阿姊,你走吧。”
她的声音很弱,眼神里满是真切的哀求。
宁女史微怔,她感受到了此刻夏昭的心灰意冷,这让她一时慌了神,不知该做些什么来拯救她。
身后跟着的四个侍卫见她们这边有些异常,不由地离得近了些,以防她们逃走。
夏昭松开了她的手,继续向前走着,但心里却如死水般沉寂了。她觉得自己真得很悲哀,双亲早亡,悲痛未过就又被兄长囚禁。苦熬了几年,好不容易逃出皇宫,却转眼又落入了敌国太子的手中,又因自己的孱弱,几乎很难脱困。直接死了也便罢了,苟延残喘说不定还会被带入敌国受辱,被人利用自己的身份给夏国蒙羞。
若命运非要如此,她也没那个心力去抗争了,如此病死了或许也是福报。
宁女史强行平复了心绪,握紧了夏昭的小臂,语气坚定地说:“公主,一切都会好的。”
她知道公主病了,病了很久了,这个病不在身体,而在心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救她,只能细致地照顾着她。
一切都会好起来吗?夏昭只觉得这更像是一句安慰人的谎话。
但是为了宁女史,她会再撑一撑的,毕竟宁女史是为了她才背叛了璟帝,如今也是为了她才陷入困境,她不能让宁女史的选择成了笑话。
客栈,齐太子站在三楼的栏杆前俯视着大街上夏昭的身影,往日里脸上温和的笑容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的身边站着先头为夏昭把脉的杜御医。
齐晟问:“她当真病得如此重吗?”
杜御医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说:“公主还年少,只是着了风寒一般来说不该这么严重,但她体弱,心气郁结,自己也不太想好,所以这病才发得这么严重。”
齐晟也很无奈,说:“我知道她这些年过得不容易,若非身负皇命,我又怎会与她为难呢?我今早收到了消息,秦大将军已经向着边关来了,不日就会路过琉城,我们带着公主不便与他碰面。准备一下吧,我们今天下午就动身,争取明天就出关。”
杜御医忧心地说:“公主目前的情况并不乐观,她说不定会病死在路上的。”
他知道这一点,但皇命压在那里,他不得不去执行,下定决心后他沉声说:“我知道她不愿意去齐国,所以她的病是好不了的。我会尽力让她活着去见我的父皇,可若命运注定她会死在路上,我也只能带着她的尸首回去。”
夏昭在外面逛了两个时辰,熟悉了下周围的环境,还给自己和宁女史买了两身换洗的衣服,以及一些民间小吃,累到不行才回了客栈。
因为身上出了很多汗,感觉黏糊糊的,夏昭想沐浴,宁女史去找御医给她弄了个药包,泡了个养身的药浴。虽然洗完后有股药味,但至少人是清爽的,比之前舒服多了。
沐浴完,夏昭躺在美人榻上休息,手里把玩着一个镂空雕花的黄金刀鞘。她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将终结在那天,但她希望自己死之前能再见一见瑜哥哥。
琉城离秦大将军驻守的边关很近,算着日子,秦大将军应该已在回边关的路上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路过琉城。
如果会路过,那她再拖延几日,说不定还真能再见一见瑜哥哥。
想着这个美好的可能,她苍白的脸上就有了些许神采。想着想着她就觉得眼皮有点沉,应该是今天走太多路累到了吧,她觉得好困啊,抱着黄金刀鞘就在美人榻上睡沉了。
宁女史一直守着她,见她睡着了就转身去取了薄纱披风来为她盖着,免得她再受了寒。
刚把披风盖好,宁女史的眼角余光就捕捉了到了一个暗影闪了进来,她条件反射地按住了腰间的暗器,转身去看来者是谁。
是猫奴,之前在客栈跟他们交手的那个刺客,这家伙真跟猫一样,走路没声。
猫奴微抬着下巴,神色高傲地看着宁女史,不满地冷哼了一声,说:“主人说了,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收拾东西,半柱香后我们就要一起离开这里了。”
“为何这么突然?”宁女史的手还是按在腰间的暗器上。
猫奴侧目冷冷瞅了她一眼,说:“问那么多做什么,赶紧收拾东西吧。”
说完猫奴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对了,可别想着逃跑,你们逃不了的。”
宁女史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快步去看公主的情况,她还是一副熟睡状态,这根本不正常。
“你们给公主下药了!”宁女史愤恨地看着猫奴的背影,心中戾气沸腾。
猫奴撇嘴冷笑,快步走了,不想打架,耽误了时间主人会生气的。
宁女史经常会在有关公主的事上感到挫败,以前她改变不了公主的消沉,下堕,被困的命运,现在她也阻止不了齐国人将公主带走。
她目光哀痛地看着一无所知,深深沉睡着的公主,不知道公主的命运是否真的已经走向了终结。
宁女史心中沉重地收拾了一些公主的物品,在看到那瓶放在梳妆台上的香露时,她犹豫了一瞬后就打开了瓶塞将香露倒了一半在地上,顿时馥郁的香气四溢,迅速弥漫了整个房间。
这香露十分珍贵,用上一滴也可留香好几天,希望这样不俗的香味能为后面可能会找到此处的人留下些线索吧。
她不知道谁会先找到这里,但哪怕是璟帝的人也行,至少他不会放任公主受困于敌国。
收拾好东西,宁女史不费力地抱着瘦得好似只剩一把骨头的公主下楼,坐进了安排好的马车里,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琉城。
他们昼夜不停地赶路,期间夏昭一直昏睡着,宁女史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只有特别困了时才会闭上眼睛小睡一会儿。
但睡也是睡不安稳的,她梦见公主在昏睡中停止了呼吸,吓醒了后手指颤抖地去探公主的鼻息,再发现公主还活着她才松了口气。
公主昏睡了一天一夜,等公主醒来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夏国。
宁女史蹲跪在她身前,看着目光空洞的公主,害怕地握住了她的手,想劝慰她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公主轻轻叹气,看着她浅浅地笑了起来,搂住了她的脖子,极轻地说:“阿姊,你逃吧,没有我的拖累,你会平安离开的。”
“不。”她坚定地拒绝着。
公主安静地搂着她,压着她,眼睛里已经失去了生机。宁女史拥抱着她,想给她力量,让她能够再撑一撑。
没办法,她已经离开了夏国,身边全是齐太子的暗卫,逃走的机会太渺茫了,而齐夏两国有世仇,她不信齐国会对她有什么善意。
与其成为人质,成为被迫刺向夏国的刀,她宁愿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趴在宁女史的肩头,声音微颤地说:“阿姊,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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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写得好慢啊。
第55章 齐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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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杀了我吧。”她闭上的眼睛,又说了一遍这让人绝望的话,语气却逐渐坚定。
宁女史的心都随着这句话沉入了黑暗的深渊。她的确杀过一些人,出手快又狠,可是……她杀不了公主。
她仅仅是听见了公主求死的言语手就开始颤抖了,又何谈真的动手。
夏昭低声喃语:“杀了我吧,阿姊,我怕疼,力气也不够大,怕一次死不干净,你帮帮我吧。”
公主其实也很残忍啊,不然怎么能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公主,我们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吗?”宁女史长年冷淡的神情在此刻也变得悲痛,说:“活着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活的。”宁女史发现自己只能用自己的性命去拉住公主了,除此之外她再无筹码。
夏昭心中苦涩而哀痛,她不知道宁女史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只知道宁女史是在意她的,却不知道这个“在意”到了什么程度。
但此刻她却愿宁女史少在乎她一点,这样即使她死了,宁女史也不会太难过,日子长了也就淡忘了。
毕竟如果去齐国是无法避免的道路,那她的死亡也就在眼前了。
由于昏睡了太久,夏昭无力地趴在宁女史的肩膀,看着窗外天光,问:“我们大概还有几天会到齐国境内?”
宁女史收住情绪,缓缓地说:“大概还有两天。”
夏昭点点头,慢慢松开了宁女史,虚弱地靠在软垫上不再言语。
宁女史看着她那毫无求生意志的样子心中沉痛,又觉得有些不甘心,不愿意认命,明明她们差点就自由了啊。
难过归难过,眼下的日子也还是要过。宁女史想着公主昏睡这几天都没吃东西,还是振作起来叫停了马车,下去为公主张罗起了吃食。
得知公主醒来了,加之也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整个车队就都停了下来,原地架起了炊具,做起了饭食。
御医一脸沉重来到马车上给夏昭号了脉,感觉她的脉搏很是微弱,本来前面感染的风寒就还未好,如今心里又存了死志,怎么看也是活不长了。
御医在心里叹气,公主如此年轻,又是身份高贵,为何偏偏就看不开呢?
医者仁心,见不得年纪轻轻的孩子走绝路,不禁开口劝道:“公主啊,容老头子多言几句,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活着重要了,您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夏昭了无生趣地闭上了眼睛,长时间的昏睡,疾病,加之这几天也没有进食,她已经没力气,也没心情说话了。
御医见她如此也不再多言,叹着气离开了马车。
宁女史不一会儿就端了碗温热的燕窝回来了,说是估摸着公主快醒了,提前备下的。
夏昭闭眼不看,其实她也饿了,饿到闻到食物的香气袖子里的手都开始发抖,可她忍住了。
她身为人的本能想吃,想活,可她的精神却在叫她别吃,去死。
宁女史握紧了碗,又心疼又愤怒,于是声量都大了些,问:“公主,难道想看我现在就与你一同死去吗?”
夏昭眼角唰得落下了眼泪,最终妥协地坐直了身体,一边哭一边被宁女史喂着喝完了那碗燕窝。
喂完了燕窝,宁女史放下了碗,叹着气将夏昭搂进了怀里,轻声安抚着她,说:“公主,我没有在责怪你,我只希望你再坚持一下,没到最后一刻千万不可放弃,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夏昭哭出了声,抽噎着点头,“嗯。”
宁女史目光柔软了下来,轻轻地拍了着她的后背,哄着她。
毕竟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孩子,即使后来经历了些磨难,性子坚强了些,但偶尔也还是需要被哄着,爱着的。
夏昭情绪稳定后就跟宁女史走出了马车,去外面晒晒太阳,透透气。
一出马车夏昭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站着的齐太子,他也正在透气,看见了她后似乎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会儿后才向她走过来。
齐晟温和着声音问:“公主可好些了?”
吃过了东西夏昭现在也有了一些精神,神色淡淡地看着一副大好人姿态的齐太子,说:“托太子殿下的福,还没死呢。你说你们怎么不把迷药下得再重些,直接药死我,带着我的尸体去见齐帝岂不美哉?免得这一路上还要费心看顾着我。”
齐太子来之前就准备好了被其痛骂的准备,如今仅仅是被讽刺几句他倒也能很好的接受,故而他面色不改,甚至还能面带微笑地说:“晟待公主如同胞妹,如何忍心见其死。这段时间,晟日夜所思,惟愿公主平安。”
在他们说话间,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齐晟警惕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周围的人也迅速集合列队,做好了防御攻击的准备。
不一会儿那队人马就来到了这里,夏昭好奇地看去,目测来的有两百人左右,各个都全副武装,看起来像是精锐部队。
齐晟看清了带队的人后震惊地僵直了身体,回过神后立刻整理了下衣服,不敢怠慢地快步走了过去。
“父皇。”齐晟对着带队之人低头行礼。
“嗯,吾儿辛苦了,公主在哪里?”身着轻甲的齐帝边问边用目光搜寻四周。
“公主在那里。”齐晟抬手指向不远处的马车,夏昭就站在那里,瘦条条的一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