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风筝一定要用来放,我就是想挂在房间里。”巧雅跟我一瞪眼睛说道。
“你这孩子……”看着巧雅的样子,我又来气了。
不过,朱先生马上拦住了我,转头对巧雅说道:“巧雅,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跟爹娘说话呢。你脾气梗直,不识变通,这样会吃亏的。”
“我不怕吃亏。”听了朱先生的话,巧雅硬着口气说道。
“朱先生,你看看这孩子。”听了巧雅的话,我便一脸愁容地对朱先生说道。
“文龙老弟,莫急,待我跟巧雅单独聊几句。”朱先生似乎对巧雅的顶撞并不在乎,还是心平气和地说道。
然后,朱先生把巧雅带去了堂屋。我和那个女娃坐在院子里,能看到朱先生和巧雅在说话,却听不到声音,便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能看出来开始的时候巧雅的情绪有些激动,但,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就平静了。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朱先生便带着巧雅出来了。
“文龙老弟,你带巧雅回家吧。”走到院子,朱先生对我说。
我看了一眼巧雅,巧雅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个劲头,便问朱先生道:“你们说什么了?”
在世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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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天正好是白露节气,天气突然就寒了起来,还阴着天,不过,只是阴沉沉的,没有下雨。那天早上很冷,已经走出家门的我,被寒气又逼回了房里,叫云凤给找了一件厚外袍,套在了身上。】
“我和巧雅说了什么,文龙老弟不用知道。她回去了会给她娘道歉。”说着朱先生看了巧雅一眼,又对我说道,“当今世道并不安宁,只要娃娃安全,家里平安就好。”
朱先生不便说,我便不再问。于是,便领着巧雅回家了。
回到家之后,云凤还在气头上,并不理会我和巧雅。而巧雅跟云凤道了两声歉,没有得到云凤的回应,似乎也有些不乐意了。
看得出来,巧雅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得到他娘的回应,巧雅只是咬了咬牙,没再说话,直接脱了外衣,爬上了我和云凤的卧床,盖上被子就躺在了床上。
“你上我的床干啥?”云凤扭头瞪着巧雅问道。
“我今天要跟娘睡,让爹自己去睡吧。”巧雅转头看了云凤一眼说道。
听了巧雅的话,云凤一皱眉,瞪了巧雅一眼,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听到云凤的这声叹息,我提着的心,突然便放下了。之前总是这样的,云凤若是不生巧雅的气,总会很无奈地叹口气。
我一看这种情景,也不便在卧房里了。这晚我和云凤的卧房属于云凤和巧雅了,于是,我便退出的卧房。
接下来的三天,云凤还不太搭理巧雅。不过,巧雅却赖着云凤,又跟着云凤睡了三晚。结果,在第四天的时候,云凤竟把巧雅想要的那个风筝给买回来了,这下可把巧雅给乐坏了。我便跟云凤开玩笑说还说我惯孩子,她不是更惯着。而云凤却显得很无奈,叹着气说气人的时候真能把人气死,看着可怜样又觉得真可怜。
说话间,日子继续往前走。
乔之雍终于回到了银庄。我一直寻找着机会与他接近,但是,刚从外边回来,乔之雍有很多未办的差事要处理,所以,他刚回来的那几天非常忙,我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他。
我正为找不到机会与乔之雍搭话着急的时候,乔之雍却派人来找我了。
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天正好是白露节气,天气突然就寒了起来,还阴着天,不过,只是阴沉沉的,没有下雨。那天早上很冷,已经走出家门的我,被寒气又逼回了房里,叫云凤给找了一件厚外袍,套在了身上。
“文龙啊,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一切可好?”看着坐他对面的我,乔之雍先是皱了皱眉,然后,有些意味深长地问我。
“都好。”我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当时,我心里一直盘算着要怎么跟乔之雍开口,怎么跟他打探口风。在没见到乔之雍的时候,我恨不得马上见到他开口问个明白。可是,真到面对乔之雍的时候,盘算来盘算去,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了。所以,因为这个,搞得我的心里有些崩崩直跳。
听了我的回答,乔之雍没有马上说话,而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我心里也没盘算好要怎么开口,便只是看着他,也没有马上说话。
片刻之后,乔之雍开口说道:“文龙啊,有些话我得当面跟你提前知会一下。”
乔之雍的话头,让我有些蒙。急忙凝神盯着他,皱着眉、心里不解地等着他往下说。
“自那日在银庄之外,我把你叫住,一转眼已经过去十年了。”乔之雍看着我,长出了一口气,且富有感情地说道,“你也跟了我十年了,这十年你也经历了许多,也成长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已经是我乔某最得力助手中的一个了。”说着,乔之雍又短暂地顿了一下,“不过,祝公子那件差事的失误对你的影响太大了,对银庄的影响也非常大。”
乔之雍又提祝布成的那件事,我心里便翻了一个个儿,这是我最近心里最大的一个结,而且纠缠在心里根本无法解开,我原本自信满满的心劲儿,因为这件事,搞得心续慌慌、不知所措。
“乔掌柜,对不住,那件事确是我的失误ʟᴇxɪ。”我急忙回道。
听了我的话,乔之雍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好,你有这般认识就太好了。”说着乔之雍又顿了一下,眼珠轻轻转了一下说道,“不过,我之前答应你的迁升之事,可能会因此事要耽搁些时日了。”
听了乔之雍的话,我心里马上咯噔了一下,不禁轻轻咬了咬牙。
没想到这段日子一直让我焦虑的事情,没等到我开口,被乔之雍主动说出来了。我虽然早猜到因为祝布成的事,迁升之事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但是,真正确切地从乔之雍口里听到的时候,心还是有种扑腾一下摔在地上的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
“是我犯的错误,全听乔掌柜安排。”我轻轻叹口气回道。
听了我回话,乔之雍轻轻抿了一下嘴,似乎有些犹豫。
“但是,银庄主事一职不能一直空缺着。”乔之雍犹豫了一下之后,正色说道,“所以,我提前跟你招呼一下,当然,按理是没有必要的。但是,毕竟你跟我这么多年了,提前招呼一下还是有必要的,以免你心存其它杂念,银庄所有的决定都是为了银庄好,你是老差员了,必也明白这一点。”
听了乔之雍的话,我又一头雾水了,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而且竟然如此犹豫。所以,我一脸疑惑地盯着乔之雍。
乔之雍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明日我会宣布迁升黄晧为银庄主事,迁升陈阿禹为副主事。”
一听到要迁升黄晧,心里便是一惊,急忙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盯着乔之雍。
乔之雍似乎并不在乎我的惊讶之色,继续说道:“黄晧是及第举人,才识很高,只是不喜官场,并未走仕途。而且,他是你带出来的,能力很强,你也是知道的。另外,调迁他去路北坊分号那段时间,他成长得也很快,完全可以独挡一面了,并且,在路北坊分号,他手下那几个差员被他调配得很好,业绩也很突出。现在来看,他是银股主事的最好人选。而陈阿禹,我就不用多说了,那是银庄的老人,从我开始做银庄就一直跟着我。”
在世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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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太阳已经压在西边远方的山顶了。天空有些暗了,还吹起了风,原来燥热的天气,竟凉快了许多。土丘上一朵粉红色的小花映在火红的夕阳里,正随风摇摆着,竟如同粉红罗裙的仙子在跳舞一般。】
听了乔之雍的这段话,我就真的失望了。主事和副主事都已经被占去了,这迁升之事,以后基本是没有我什么事了。
“文龙十年之业全受之于乔掌柜,所以,凡事都遵从乔掌柜的安排。”我心里虽有不甘,但是,却不能当着乔之雍面表现出来,便有气无力地回道。
“哈哈,我就知道文龙是顾全大局之人,今日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听了我的话,乔之雍笑着说道,“不过,文龙老弟你放心,我对你也是有安排的。今天是白露节气,日子是八月初一,就从今天这个日子算起,到来年的七月三十,正好一年。若是这一年里银庄银股操管总额超过五千万两,便与你加薪一倍,并迁升你为银股主事,与黄晧并带一队。”
听着乔之雍的话,似乎我又看到了希望。但是,我心里有数,实际上是没有什么希望的。近几年来,全国上下新起了许多大小银庄,便抢走了通宝银庄颇多银股生意。通宝银庄年度操管总额超过五千万两白银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最近四年来,每年也就是四千万两上下,而且,每年还在走低。而从现在的银股行市来看,未来几年想突破五千万两是异常困难的。
可是,乔之雍已经把话说出来了,我虽然心里很是落寞,但是,却也无话可说,便轻轻回道:“嗯,嗯,我全听乔掌柜安排。”
离开乔之雍房间的时候,我全身有些发虚,也有些气短。站在房外,我长出了几口气,抬起头来,看向天空,突然感觉今天天空中的乌云有些压抑,吹动的秋风更加寒冷,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那天,我没有回家太早,戌时三刻才走进家门。云凤有些担心地问我为什么那晚。我故作没事地说银庄里事多,便回来晚了。然后,我简单吃了些晚饭便睡去了。
这个消息,我不想告诉云凤。因为,自从当时乔之雍答应置办房产可以借我银两而没有兑现开始,云凤就已经对乔之雍有意见了。而我这个迁升之事,乔之雍也已经允了一年多了,却也没兑现,云凤对乔之雍也有了更大怨言和不好的看法了。所以,今日之事,不能跟云凤说,也省得她跟着我着急上火。
这时,太阳已经压在西边远方的山顶了。天空有些暗了,还吹起了风,原来燥热的天气,竟凉快了许多。土丘上一朵粉红色的小花映在火红的夕阳里,正随风摇摆着,竟如同粉红罗裙的仙子在跳舞一般。
我转头看向紧锁着眉头的文龙。这时,文龙怀里的小狗似乎觉已经睡足了,忽然从文龙怀里蹦了下去,把戴在头上的花圈甩在了地下,然后,撒欢地跑了。
“巧雅回来。”文龙呼唤着小狗,可是,小狗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回身去追逐一只白色的蝴蝶去了。
“巧雅是巧雅上学堂之后的一年,一个女同学送她的。”文龙望着追逐蝴蝶的小狗说道,“最开始,巧雅并没叫它为巧雅,而是叫乐乐。可是,那时云凤和我都不喜欢乐乐,且云凤喜净,乐乐刚进家门的时候,脱毛各处,撒溺随便,家里一片脏乱,于是,便有心把乐乐送走。一听说我和云凤要送走乐乐,巧雅急眼了,疯着喊着说乐乐就是她,她就是乐乐,谁要是把乐乐送走,就是把她送走。最后,她竟急得叫嚷着说乐乐不叫乐乐了,也叫巧雅,若我们真的把巧雅送走,那就一并把她也送走吧。巧雅脾气很犟,我没办法,便劝云凤。最后,云凤虽然也气的不行,但也争不过巧雅,便就同意了。没想到,从那以后,巧雅真就叫乐乐为巧雅了。最开始我和云凤很不习惯,但是,巧雅就是不改回来。结果,时间一久,便也叫下来了。”
在乔之雍与我谈话后的第三日,乔之雍便召开了银庄大会,在大会公布了黄晧和陈阿禹的迁升之事,还安排了黄皓和陈阿禹当众讲话。大会上不断有热烈的掌声和激奋的叫喊声。而我像一个孤独者一样,一直低着头,打不起精神,乔之雍,以及黄皓和陈阿禹讲了什么我都没有听。只是那些掌声和叫喊声在耳边激荡,刺激得我心里一阵阵悸动,甚至不断有窒息感涌上。当时,我恨不得地上能有一个缝,好让我钻进去。
大会之后,过了五日左右。那日,临收差的时候,钱玉虎悄悄来找我,说他为我抱不平,为我不甘,跟我说他约了飞鸿楼桌位,叫我去小饮一下,解一下心中的愁闷。那时,我心里确实正愁闷很甚,被钱玉虎这么一叫,便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实际在钱玉虎约我的时候,我是有些纳闷的,飞鸿楼那可是冀州城数一数二的高档次酒楼,能在那里用餐吃酒的非富既官,我们这类中流人士,年八辈都难得有一次在那里吃饭的机会。而钱玉虎能力有限,平常里所挣月银与我也差得甚多,怎么会约得起飞鸿楼,并且听他的话头,约去飞鸿楼并没有感觉为难,很平常的样子。
我来到冀州城已经十余年了,但,那次是第一次走进飞鸿楼,而看着钱玉虎走进飞鸿楼轻车熟路的样子,便可以确定他不是第一次。
让我更加意外的是,钱玉虎居然还约了飞鸿楼的包间。要知道那种高档次酒楼的包间,不吃酒、不点菜,只在里面坐上一坐就是要收开间银两的。坐在包间里,我便更加纳闷了,心说难道这小子发财了。
正当我纳闷的时候,包间的门突然打开了,走进来了两个人。我急忙抬头,竟然是那日去到我家里游说我的宝丰银号掌柜胡学彦和他的管家。
而一看到胡学彦进来了,钱玉虎马上站了起来,深深作揖,说道:“胡掌柜,我把文龙兄带来了。”
在世18
【再次被我拒绝的胡学彦非但没有不高兴,反倒大笑了起来,说道:“好人啊,好人啊,文龙老弟不但是有才识之人,更是一个有德识之人,令胡某佩服。”说着突然又板起脸来,“我真是为乔之雍遗憾和悲哀呀,如此有才德的人居然让其受委屈,居然不委以重任,憾哉,悲哉。”】
我一听钱玉虎的话,心里明白了。这是胡学彦安排的局,心里便马上对钱玉虎有了些不乐意。
但是,宝丰银号的老板已经站在面前了,我也不便表现出不乐意,只能急忙跟着钱玉虎也站了起来,施礼说道:“文龙见过胡掌柜。”
“文龙老弟,不必多礼,快请坐。”胡学彦急忙笑呵呵地扶住我说道,然后,又招呼钱玉虎和管家,“来,都坐,都坐,今天我做东,都不要客气。”
这个时候,胡学彦安排这种局,我心里自然明白是为了什么。所以,当坐定之后,竟让我有些惴惴不安了。
果不其然,当一盘盘山珍海味端上来之后,胡学彦便问起了我当前在通宝银庄的境况,让我心里一阵阵地不是滋味。但是,就算心里不是滋味,我也不便把在通宝银庄的所有事都说与胡学彦,所以,我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几句,也没有把心里不是滋味的感受表现出来。
“文龙老弟,你可知道这酒楼叫个什么名字?”听完我简单的描述之后,胡学彦与我干了一杯酒,然后,若有所思地抿了一下嘴,表情有些严肃地问我道。
“文龙不才,初次来此,这酒楼叫做飞鸿楼。”我急忙答道。
“对。”胡学彦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这酒楼叫作飞鸿楼,什么是飞鸿,飞鸿就是心有大志,志有大向,向有大成,成而遨游天际,不受委屈,不甘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