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吏部当面试官——别来月【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15 17: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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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引诱(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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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某地青楼前,往来人影绰绰。朱栏处纱帐飘动,随之一阵香风拂面,尤为勾人心魄。
  正招呼着来客的老鸨捻着绢帕,笑眯了眼往里邀。一见着人群中缓步欲来的程遂安,老鸨两眼放光,远远的便细声唤着,“哟,程公子,好久没见着您来了。我这儿的姑娘们可是天天念着您呢。”
  程遂安随手将银子塞于老鸨怀里,“老规矩,我坐里头那桌。”
  “好嘞。”老鸨面上褶子笑得更多,一面挥手吩咐着,“翠儿,快来招待程公子。”
  罗幔层层处,程遂安点了一桌酒菜,独自斟着酒。
  他不时瞄眼望着前桌的男人,那男人正饮着酒,身旁一群粉黛蜂蝶,千娇百媚相陪,其间笑语欢声不歇。
  程遂安已是确认,此人正是兖州知府的长子,他打听这姓刘的行踪好几日,终是在这胭脂俗粉里寻得。
  彼时男人面颊酡红,眼神微眯,他揽过其中一位姑娘的肩,嗓音拖沓:“你…你们可知道,我爹……把我送进京城是为了什么吗?”
  一个生的娇俏的女子拈着酒盏笑迎着他,“刘公子,莫不是为了让我们好好伺候您?”
  却见刘公子挥袖推开了她的酒,有些不耐烦,“去去去……进京,肯,肯定是为了做大官啊。你们这几个小丫头,懂个什么?”
  “那刘公子做了大官可还会来看我们?”另一个女子搂着他的胳膊,娇声问道。
  “是啊是啊,刘公子。”其余随之附和。
  刘公子得意地咧嘴一笑,粗声应着:“那当然了!等我做了大官,你们,你们都得是我的……”
  话还未完,刘公子欲将两边伺候他的姑娘们尽数抱于怀里,却是因醉酒手晃,宽大的衣袖拂过了桌上酒壶与菜碟,纷纷落在了地上。
  只听叮铃咣咚一顿碎瓷之响,满地的酒液四溅,女子们尖声叫着,“哎呀,刘公子,你醉了!”
  程遂安反手将自己盏中酒不着痕迹地泼在袖处,并起身朝刘公子处走去,“喂,你的酒弄我衣上了。”
  “呀!程公子,我来给你擦擦!”旁桌的姑娘连连移步走近,用着绢帕拭去那袖上的酒。
  刘公子尚是头昏脑胀,见着满面不悦之色走来的程遂安,色厉内荏道:“你,你谁啊?弄了就弄了,难不成还要本公子赔你一件?也不瞧瞧自己是哪根葱!”
  “刘公子,这可是程公子,程侯爷的儿子。”刘公子一旁的姑娘细声提醒着他。
  “我管他程侯黄侯的!”刘公子见好些姑娘赶着安抚程遂安,心头醋意大发,又自觉面子有失,当即嚷声着站起来,撸起袖子似要动手。
  接而一众姑娘见其醉样连忙拉着他,生怕他与脸色愈发难看的程遂安打起来砸了场子。
  “是……是从前战功累累的程将军,那个程侯吗?”刘公子忽地反应过来,酒也醒了几分,顿时面色大变,连忙笑着向程遂安赔礼,又点头哈腰地邀程遂安入座。
  “今儿个程兄那桌酒菜钱,都由我包了啊。”刘公子抬手指着程遂安此前所在的桌,又再谄笑着对程遂安道:“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是从兖州那边来的乡下人,不懂京城规矩,还望程兄见谅。”
  程遂安勉强缓和了几分脸色,坐于刘公子身侧,又再漫不经心地问:“兖州过来的?”
  酒菜已重新添置完毕,刘公子狗腿似的为程遂安倒着酒,“对,最近我们那边闹灾呢。”
  酒过三巡,程遂安有阵没阵地和姓刘的搭着话,直至见着刘公子醉样已是差不多了,便试探性说着:“看你这般阔绰手笔,想来家境不一般吧。”
  “嗐。哪比得上程兄您?”刘公子拍腿说着,略有迷离的眼望着程遂安,偏过头低声说着,“我爹啊,是兖州知府。他这次把我送到京城,本就是想让我备点礼送到睿王府上去,给我混个官当当。”
  程遂安抿了口酒,“哦?既然是睿王府,想来这礼不轻吧?不然怎么能入王爷的眼?”
  刘公子点点头,失魂落魄地道:“是啊,整整三千两白银呢!程兄你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出生就有着世袭的爵位。我屡屡科举不中,我爹只得这样做了。”
  他拍着程遂安的肩,面色变得恨然,“不过都怪那群穷酸百姓,居然从兖州跑到了京城!睿王不敢在这风头上给我官职,我只得日日无事混于京城了。”
  半日后,程遂安拽着摇摇晃晃的刘公子出了青楼,那厮把着一旁朱栏,嘴里念着:“喝不下了喝不下了,呕——”
  程遂安朝着远处等候多时的陈词点了点头,陈词会意并转身离去。
  “刘兄,你喝多了,我带你去客栈歇息吧。”程遂安搀着刘公子说道。
  一路上二人惹来不少人注目,程遂安见着约定的地点已至,他于石巷转角处停下,蓦地高声问着,“刘兄,刘兄,你还好吗?我听闻兖州人酒量颇佳,你这也太次了些。”
  “兖州那些穷老小,哪知京中好酒?”刘公子不以为意,拖长的语调间亦不自觉拔高了声。
  “既然兖州那么穷,你爹还有钱给你买官啊?我看那些流民来了京城待遇还不错。”程遂安问道。
  似是被言中心头气愤之处,刘公子将手里捏了一路的酒盏一摔:“区区,区区三千两!那不就随便搜刮搜刮就有了,我爹是兖州知府……兖州,兖州自然是我爹说了算,那群贱民还不知好歹,来京城攀附权贵!”
  “你爹当真用三千两白银作礼送到了睿王府啊?”程遂安顺势问着,一脸不信。
  刘公子见着他的神情,更恼了些,“当真!睿王的掌事亲自收下的礼银,你要是不信,我现在拉你去睿王府确认一番!”
  刘公子说着便要走,却是转角后现出府尹与兖州流民,那群流民见着刘公子自是分外眼红,无论老小,当即抄起墙角倚着的扫帚便朝刘公子而去。
  “你,你们是谁——”刘公子话音未落,已是淹没在流民身影里。
  程遂安步至陈词身前,“平展先生那边也安排妥当了吧?”
  陈词颔首,“嗯,先生一大早就出发了,想来已是在郊外的湖心亭很久了。”
  湖心亭中,灰蒙的天色映着微漾的水面,枯叶残枝随之沉浮。
  “这么多年,你第一次约我出来,竟还是在这昔日拜师之地。”陆悯思嘲弄地笑了笑,收回了遥望着水色的目光,望向坐在亭中石凳的柳臣,“你不觉得很讽刺吗?行尘。”
  柳臣兀自喝着茶,神情无波,“当年先生收我为徒时,你和师姐都在场。现在师姐已经离开十年了,连先生也隐世了。”
  “你应该还说,你也‘死’了。”陆悯思闭上眼,湖风拂过他的衣袖,衬出其身形,“昔日故人,如今就剩我一个。”
  柳臣不置可否,垂眼望着茶中叶末,也不作声。
  良久,陆悯思于他对座坐下,“你今日约我来,恐怕不只是为了怀缅故旧吧?”
  “若是故旧还在,怕是想要把你扔进这湖里。”柳臣毫不客气地说道。
  陆悯思听罢仰面一笑,睨着那如镜的湖面,随手将脚下之石掷入湖里,“行尘,我从前怎么不见得,你竟还会这般说笑。”
  只听石破开湖面的扑通声响里,水花顿然四溅。
  随后陆悯思稍起身欲拿柳臣身前的茶壶之时,却见柳臣并未有将茶壶递予的意思。
  陆悯思亦不恼,只是干笑两声,起身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你还是那么犟,行尘。”
  柳臣瞥了他一眼,“过誉了。”
  “行尘,其实你今日约我过来,我大概也能猜到其中缘由。”陆悯思抿了口茶,却又皱眉将茶随手倒至一边,“你怎么还爱喝这么苦的?口味真是独特,白瞎了这么好的茶叶。”
  “是你要喝的,不是我给你倒的。”柳臣淡淡应着。
  陆悯思冷笑着添来湖水于茶器细煮,“你无非是后悔弃了江扶风,想设法从我这里救回她,对不对?”
  柳臣并未理会他,只是眺望着远处云雾,似是在出神。
  “你也不用否认。原本那日我信了你的说辞,但这些时日我在牢里和她相处久了,便慢慢改变了想法。江扶风丝毫不输于师姐当年的风华绝代,你为之动心也是常理之中。只是师兄奉劝你一句,权争之中最忌讳动情。”
  陆悯思自顾自地搭着话茬,也不在乎柳臣是否回话,“且我见着,这女子尤为清醒自知,和世间万千女子有所不同,她决定抛弃了的东西就不会再回头。所以行尘,别再白费心了。”
  “丞相大人还真是把她了解得透彻啊。”柳臣讥道。
  “我很欣赏她。”陆悯思亦诚然。
  柳臣望了眼渐暗的天色,身前的茶水亦再沸,他起身把着袖欲走,“话不投机半句多。这茶就送给大人了,慢慢喝吧,恕我不奉陪了。”
  陆悯思把玩着手里茶盏,“行尘,你这气量倒是不行,我随口说说你就醋了?”
  柳臣已是拂袖而去。
  陆悯思沉思间,忽觉不对,当即也顾不得正烧着的茶水,乍然起身往京城牢狱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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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雪逢(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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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狱内,昏昏欲睡的江扶风忽听闻急促而来的脚步声。
  半梦半醒间,她见着陆悯思的身影现于牢房之外,奇道:“大人今日不是休沐么?怎么不在家好生歇着,还来我此处?难不成是有什么好消息告知于我?”
  陆悯思端详着她的神色,陷入了沉思,嘴里还碎碎念着:“是我猜错了么,他支开我并非为了她……”
  “他?”江扶风满腹狐疑,她还不曾见过陆悯思这番反复忖度的模样。
  “无事。”陆悯思一言带过,还未提及其他,便听见牢房之外,锁链拖拽过的划声,与一人哭天抢地的叫喊。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抓错人了!你们抓错了!是那人逼我这么说的!”
  只见一个熏天酒气的男子哭得撕心裂肺,被官兵架着生生推入了牢房。
  而那男子还尤为不死心,抓着牢房的门栏大叫着:“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放我出去,我要找我爹……”
  “这是什么人?”陆悯思皱眉忍着耳边的不适,问着狱卒。
  狱卒躬身答道:“大人,此人是兖州知府之子,涉嫌贪污及买官之事。”
  而甬道另一头,一位侍从匆匆赶来,附耳在陆悯思身侧低声说了什么,江扶风便见陆悯思面色顿时颇为难看,连着临走前都只是深深瞥了她一眼,未再言语。
  “看来,外面的进展已是差不多了。”江扶风望着陆悯思离去的背影渐远,喃喃自语道。
  果不出江扶风所料,狱卒带她出牢是为三日后。
  是日,江扶风还未走出阴暗的牢狱,便已察觉外面寒风凛冽,直吹得她打了个冷颤。直到甬道尽头的天光愈发明晰,即便她觉着双目略有刺痛,却仍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想要快步冲出这个牢笼。
  任谁也不会喜欢待在那暗无天日的牢房里,这场博弈,她终究是赌对了。
  门外细雪纷纷,碎玉乱琼散落遍野。而江扶风一眼便见着了于雪中候着她的柳臣。
  柳臣未执伞,飞雪已染白他的眉眼与发,他含笑望着她,眸里的微光轻漾,似是飘拂的雪轻落至了眼底。他怀里还抱着一件裘衣,彼时他往前稍倾着身,小心地防着风雪沾湿了衣裳。
  江扶风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柳臣身前的。
  因为在渐与云天连成一色的天地间,她只见着了柳臣一人,那抹茫茫雪景里唯一一抹重色,让她情难自禁地靠近。又在近至其身前,再度细看他眉眼时,她鬼迷心窍地抱住了他。
  “我出来了,我活着出来了。”江扶风在他肩窝处呢喃着,胸口的心跳从未像此刻这般怦然。
  她知道她这次博弈的胜利,离不开柳臣对她的信任。
  他身上的雪被她抖落了好许,柳臣将那裘衣披在她身上,顺势揽着她的腰往里搂紧了些。
  接而他察觉她仍在止不住哆嗦,便抬手将自己披着的披风解开了扣,捻着披风一侧往她身后拢去,将江扶风整个身形裹在了他怀里,“还冷吗?”
  耳侧呼啸的寒风小了好些,江扶风觉得落在肩处的雪一霎被他温柔的嗓音融化,连着原本冻得有些僵硬的身躯此番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亦渐渐恢复了知觉。
  她闷头在他怀里摇了摇,“不冷了,但是我身上好脏,估计把你的衣裳和这裘衣也蹭脏了。”
  却不想柳臣尤为认真地答道:“衣服脏了能洗,夫人若是冻坏了,为夫可要自责未照顾好夫人了。”
  江扶风从被他裹得严实的披风里钻出头来,却是忽的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捏了捏他近日有些清瘦的脸颊,“你怎么看出我那封手书不是真的让你休妻的?”
  “夫人说过,我们之间的第二个准则,是让我往后都不许推开你。”柳臣说完还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似是在问江扶风,难道他会错了意?
  “柳臣,现在有第三个准则了。”江扶风怔怔地望着他故作的神情,那雪水已浸湿了他的睫,置下清透的影于那双勾人心魂的眸里,偏偏其目光意切,离她近在咫尺。
  须臾间,似是惑人的魅附在了她心尖,她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不许随意蛊惑——”
  原本想说出的“我”字蓦地被江扶风咬在了舌尖,她转念将话末一改,“别人。”
  “我为何要去蛊惑别……”柳臣奇道。
  却是他还未说完之时,江扶风打断了他并迅然转移着话题,“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让陆悯思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掌握证据的。”
  柳臣垂眼偷瞄着她已然红透了的耳根,若隐若现蔓延成霞色的脖颈,嘴角难以察觉地往上扬着,“夫人想听,我们回家路上慢慢言说便是。雪越来越大了,为夫也会被冻病的。”
  回程的马车内,江扶风虽是觉得比在狱中衣衫单薄之时要暖和不少,但柳臣却言自己淋了不少雪,再加之畏寒,便主动提出与江扶风紧挨一起取暖。
  江扶风想来他本就病弱,却还为了接她回家立于雪中候了不久,她颇为感动之下便也允了柳臣的提议,甚至让柳臣靠在了她身处细述近日变故。
  “陆悯思最大的错,便是低估了我和夫人之间的信任。他以为挑拨你我之间必会成功,甚至不惜让你传手书予我休妻。”
  柳臣朝江扶风身处不余痕迹地贴了贴,“后来我以病为由居于府中,实则与七叶他们暗地商量计策。在你处得到了兖州府尹的儿子消息与陆悯思休沐日子后,我们便开始布局。而陆悯思本以为他掌握着证据,只要他休沐一过,即可向朝廷上书。”
  “那他为何不早些拿出证据把我救出去呢?这样就不会落入你们手里了。”江扶风问道。
  “因为他心有顾忌。你想想,一个闹得民怨民情沸然的大案,其中还牵扯到了党争中的睿王,他本是不插手其中的丞相,却一朝破案,皇上岂能不起疑心?届时就算陆悯思原本不涉党争,恐怕都难以洗清自己了。所以他急不得,只能够缓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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