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吏部当面试官——别来月【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15 17:23:07

  江扶风心头一凛,此番节骨眼上皇帝出了事,必定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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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考核(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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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墙内,暗沉的天色落下灰蒙的影。因宫中传来皇帝病倒之事,一时人心惶惶,却是谁也未探出病况来。
  吏部之处,众进士拥满堂,待为考核评选。
  江扶风正坐案前整理着卷宗,其旁陆悯思百无聊赖地拈着柜中古籍,似是不甚上心。因今年状元是为柳臣之故,陆悯思身为丞相而行监察之职,来了吏部参与考核评选。
  彼时柳臣作为第一位考核人选,江扶风瞄了眼其下面色沉静的柳臣,虽是他眼底无半分涟漪,那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陆悯思身处时,又带了几分若利刃的锋芒。
  她再瞥着旁处的陆悯思,那唇角勾着别有意味的笑意,让人见得浑身生冷。
  【宿主,不愧是你,考核第一场就遇到了修罗场!这俩人火药味很足啊!不知道身为面试官,面试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感觉……】系统感慨道,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江扶风咬牙切齿:“闭嘴吧你。”
  半刻后,江扶风翻开早前准备的案例,对柳臣道:“今有一案,某村百姓于枯井里发现一女子,浑身是伤而报了官。经察该女子是为赵铁牛之妻,年三十,患有失心疯数年。赵铁牛言之里正,妻于前不久走丢,缘是落入了枯井,幸而有村民相救。对于此案,你如何看?”
  江扶风对着卷上墨字逐句念着,心想着陆悯思还真是有意。
  此前柳臣未入内时,她便见着那案中分明有写,女子被村民救出枯井时,身上大小之伤尽是人为长期虐打而致。但此时那卷上被浓墨划去了这半句详情,她还不得不依照问着柳臣,以免落下徇私之嫌。
  柳臣思忖后,答道:“本朝村落多为群居,阡陌邻里皆为互识,此女子既然被村民救出报官才得知其身份,说明此女子素日里并不与村民打交道,虽则可以因患癔症久居家中来解释其中缘由。而她于枯井之中尚且活着,表明她要么落入井中不久。要么便是被人有意投入井中便于囚禁并时时照看,不至于将其饿死。”
  随后柳臣把着袖,正色分析道:“赵铁牛寻得了妻才告知里正走丢一事便有蹊跷,他明知妻子患有癔症却放任不管,唯有两种可能。一是赵铁牛并不关心他这个妻子,走丢于他而言无所谓。二是赵铁牛便是将妻子投于枯井中之人。这两种可能皆会让赵铁牛触犯朝廷法律,明知妻有疾不照应弃之与故意杀人之罪。”
  江扶风垂眼望着案卷上所写,续道:“赵铁牛言,他忙于耕作几日未归家,且有邻里为证。直至他回家之时,才知晓村民从枯井救出了他妻子。他对村民们感激不尽,甚至挑来粮食挨家挨户感谢于人。”
  柳臣皱起了眉,“那他故意的嫌疑便更大。一个患了失心疯的女子,如何能一人照看自己?几日未归,他妻子都能饿死了。”
  “但无直接证据,如何能确认赵铁牛之罪?且其妻患有癔症,难以提供最直接的人证与还原真相起末。”江扶风指出此案关键之点,将难题抛于柳臣。
  陆悯思抿唇笑望着柳臣的反应,却见柳臣从容地望着江扶风,接言道:“大人之前提到一点,女子从枯井中出来时浑身是伤,且她此前深居家中从未与外界接触,既是不小心走丢落入枯井,何来的浑身伤?因而这只会是赵铁牛虐打所致。若是赵铁牛矢口否认,可察女子身上之伤来推断时间,否则便是自相矛盾。”
  接而柳臣眼中掠过一丝精光,“此案中还有一个要点,即女子的失心疯从何得来?是嫁人前便患有,还是嫁人之后。”
  “不错,能发觉此点。”
  江扶风颔首,睨了眼案卷上所批注的能透露之要点,“女子是个来历不明之人,赵铁牛说是他几年前上山砍柴,于村外好心救下了迷路饿晕的她。女子后为报答救命之恩嫁给了他,但后来不知怎的就得了失心疯,随后他照顾妻子至今。”
  “同床共枕多年,连着赵铁牛都不知妻之出处,这本就可疑。村民从未见过赵铁牛的妻子可以以病作借口,而他妻子却是在嫁他之后得的病,这于常理不合。”
  柳臣朗声判着,旁侧的吏部官员记述着他所言,“虽是难以查明他妻子患病与他之间的因果,但单凭这枯井之妻案,赵铁牛便要因受两项罪。一是‘逃户’之罪,二是为‘殴伤’妻者之罪。”
  江扶风听罢再问,“这便是你的答案吗?”
  柳臣淡然一哂,“这是据我朝律法所得的答案。若我身为该村里正,必会彻查女子身份,查明来龙去脉并为其力争一个公道。”
  而一旁默声许久的陆悯思陡然插言道:“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罢了,哪怕你帮了她,一个身患癔症之人也不会多加感谢你。即便赵铁牛殴妻,他身为男子,亦会减凡人二等判罪,并不会改变他妻子的处境分毫。”
  柳臣面目一凝,“朝廷自有捐助法则,而身为官,便是为的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人与事,尽才学而慰民心。山不让尘,川不辞盈,唯聚浮尘于朝夕,始铸高塔。”
  陆悯思听罢未有言语反驳,这对于新科进士来讲,已是最为妥善的答案。
  接下来的考核之中,江扶风凭系统的人才辨识功能,再加以各才子对于面试所问之答,她对其一一进行了考语撰写。
  而至末时,天已昏昏。
  江扶风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见着陆悯思已是倚在案处阖眼假寐,她宣来了最后一名才子。
  只见入内之人面貌骇人,丑陋异然,以致有着官员对着其面窃窃私语,目光怪异。
  来人正是李成书,虽是为最末之人,他面色中却未有半点惶恐。
  “咳。”江扶风有些不悦地清了清嗓,扫了眼说闲话的官员,随后陆悯思漫不经心地抬眼看着李成书,坐正了身。
  系统下意识地为江扶风继续检测着:【李成书……哦这个人之前是提供给你的人才,升级后的系统对他的评价是:为人刚正不阿,稍有固执,但心至纯善,怀有天下人先于己之大爱。】
  江扶风蹙起了眉,对系统道:“他殿试竟是排在了末位,我瞧着他此前乡试会试的成绩也不差啊。”
  【呃,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的面貌……吏部考核本就看身、言、书、判四项,所以这第一关李成书就失了优势。虽然重头考核并不在于身,但长得太过于丑陋亦是会影响判断感官的,所以之前殿试之上,皇上这样排也是情理之中。】系统解释着。
  而后江扶风随意问了他一些关乎地方治理问题,他皆对答如流。
  偏偏自柳臣的考核后就一言未发的陆悯思似是来了兴致,他悄声拿过江扶风手中的案卷,问着其下的李成书。
  “今有一官员为当地知府,钱某欲嫁女于知府,并将彩礼送到了知府家中。而后钱某反悔,欲拿回彩礼不成,便索性检举知府受贿。知府如实呈辞之时,又无与钱家通婚的契约证据。李成书,你认为此案该如何?”
  “访当地百姓,察通婚之行是否属实。”李成书答道。
  陆悯思挑了挑眉,“当地百姓非你相识,刻意查探,无法判断言语真假。”
  李成书垂眉沉思半刻,“暗中探查,并取不同群体进行调查。一为知府与钱家下人,二为近处邻里,三为城中消息聚集之处与之不相干之人,统一整合筛查而下定论。”
  江扶风不知陆悯思打的什么主意,而眼见着这位丞相大人对于这末位才子似乎有些不同,两边记述的吏部官员亦是打起了精神。
  考核流程毕后,此前堂内聚集一齐的进士才子纷纷离去,吏部各官员呈交完记录归了家。
  而江扶风收拾着乱糟糟的案台,却见陆悯思还未离开,他径自走近她身侧,“江大人,我对这李成书比较感兴趣,不知你们吏部可否将他归入我丞相府?”
  【这是明摆着跟你抢人呢,你这当初费心费力救出来的人才,还没到手呢,就要被挖走了。】系统吐槽道。
  江扶风自顾自理着手中之物,搭了陆悯思的话,“即便我吏部调配了这些进士才子的官职,他们也可拒而不赴任。”
  陆悯思听出她话中的意味,轻笑了一声,“以李成书的殿试成绩排序,他最多也就能做个小地方的知县。比起涉入中央朝政的丞相府,我想他会明白怎么选的。”
  “还望江大人能给他一个机会,莫要因你我之间的嫌隙而误了他人仕途。”陆悯思尤为强调着后半句话,语气一沉。
  江扶风起身与陆悯思相视,平静的嗓音以对,“丞相大人真会说笑,皆是在朝为官效命朝廷之人,何来嫌隙?”
  随后她大步离开,根本不欲多看他一眼,却是跨出门槛后,便听陆悯思遥遥说着,“那我便在丞相府,等着李成书的好消息了。”
  待江扶风在宫门处见到了等候多时的柳臣,他开口道:“晋王从皇上的寝宫出来了。皇上此次患病没有大碍,只是恰好是在进士考核前夕,不免有存心之人想要皇上无力插手此次官职调配的嫌疑。”
  “若是皇上届时无法决策,那今年吏部新科进士考核决策权很有可能便在……”江扶风喃喃自语着,旋即她抬眼之时一惊。
  柳臣接过了她欲言之话,“决策权很有可能便落在了丞相陆悯思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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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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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成书接受了陆悯思抛来的橄榄枝,这在江扶风的意料之中。
  陆悯思有一点说得没错,对于李成书来说,能得他垂青入丞相府,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好过于李成书受外形之累,在仕途之上屡屡受阻。
  这些天吏部也定下了新进进士们的官职,而柳臣被选为楚州通判,却是宫内皇上明发的旨意。
  夜色如水,泼向庭栏处,月色落霜边。
  柳府内,幽幽的烛火缱绻,偷探着榻上缠绵之人的两对眉眼。
  锦衾摩挲间,温温的呼吸扫过面庞。
  彼时江扶风见柳臣抬手捋过她的鬓发,而他盯着她眼底欲言又止的犹疑时,呢喃着声,“夫人,不必担心。”
  江扶风不自觉地往柳臣身处挪近了几分,双手环住了他腰,“原本以为今年的状元照旧会被选为史官修著,没想到皇上竟亲自下旨选任你为楚州通判,这其中定有陆悯思捣鬼。那楚州虽则非是偏壤……”
  话还未完,柳臣微微垂下面,趁势在她眉心处落下一吻,随后低沉的嗓音安抚着她,“虽是会与夫人分别,但也不算是坏事,为夫初为官,于地方实治比着京城处处受限好很多。”
  “那日皇上突然病发,宫里都说皇上只是劳累过度,加之睿王于兖州之事气急攻心所致,眼下并无皇位更迭之患,夫人莫要多生忧虑。”
  江扶风听着他近在耳畔的回音,那胸腔里真切的跳动连着体温包绕着她。纵是此身此处为她心安之所,但她知晓,只要柳臣在,不论天南海北,她亦能得心安。
  “他日卧龙终得雨,今朝放鹤且冲天。柳郎,此去楚州,来日君归之时,京中必有你一席之地。”她说得笃定,就似她一如既往地信着柳臣一般。
  柳臣扬其唇角,笑望着她,“那便借夫人吉言了。”
  夜风拂过,旋即他携着风而近,含住她略有温凉的唇畔。
  她阖上双眼,于暗色里徐徐回应着那温热而柔软的侵占。耳鬓厮磨间,他的气息渐促,江扶风想起他方才劝言说着她莫为他忧虑,而她却觉他分明比她还不舍分离。
  那越发显得深重而窒息的吻袭来,未曾止歇。
  趁着喘/息的间隙,江扶风抚着他的面颊,指腹轻划而过,无比郑重道:“若是被我发现你没有照顾好自己,唯你是问。”
  却听他掺着笑意的嗓音答了她,“柳三岁,谨遵夫人之命。”
  转眼柳臣离京已是有些时日,江扶风亦从暗线处得来了有关楚州的信息。
  【楚州知府,穆言真,善书文,为人正直而行事略有优柔。楚州安稳多年,虽说有着他的功劳,但原本楚州便是本朝的富庶之地,百姓丰衣足食,少有动乱与恶事。柳臣调去此等之地,是好些入仕多年的官员求之不得的呢!】
  系统正根据江扶风得来的名单挨个检测着,一道说着时,忽顿了顿,【咦,宿主,我检测到这个人还不错。此人是知府门客,名为沈故,楚州人。能查甚微之处,亦通百家书文,偶有为知府谏策,知府采纳后都颇有成效。沈故前些年本欲科考却遭丁忧,如今仍是服丧的第三年。】
  江扶风指尖缓缓划过那密信上的人名,喃喃道:“沈故……”
  【我这里还检测到沈故有一缺陷,是影响他入仕之点。他为人偏利己主义,这点和陆悯思有些相似,但又有所不同。】系统说道。
  楚州,天色昏昏,黑云欲倾,时有银白细桠闪过,更添阴沉。闷雷隐隐传声,空中尽是湿漉漉的雨水之气,黏腻着匆匆而避的行人衣衫。
  柳臣独身立于江畔,若有所思地望着岸处。
  “大人,瞧这天,又要下雨了,您还不赶紧回去吗?要是淋湿了身,虽是这初夏时候算不上冻人,也容易生病的。”
  一老叟撑着渔船从江心徐徐摇桨而来,远远地唤着静立一边的柳臣。
  柳臣虽是才至楚州无几日,却是整日奔波于百姓之中。他本就生性温和,平易近人,是以多数和他打过照面的百姓,皆对这位从京中而来的状元郎有着不少好感。
  老叟熟练地将渔船停泊在岸处,晦暗的天光一并摇着江面晃动的轻波。
  柳臣垂眸看着那水边的泥沙,又瞄着欲雨的天际,“老伯,你们这里下了多久的雨了?”
  老叟固定着绳,转身望着初来乍到的通判,耐心答道:“今年的雨才刚开始下嘞,按往年老天爷的习惯,都是会下月余的。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每到此时就会遭水患,淹了好多庄稼不说,运道不好的时候连房子都没得住哩!”
  随后他抓起蓑衣,满面皱纹挤出笑容,尤为欣慰地望着身前连绵不绝的江水,“幸好后来朝廷派人修了河堤,我们才有了现在这样吃饱穿暖的日子。”
  “你们都是打渔为生吗?”柳臣又问。
  老叟笑吟吟道:“我们老小几代人都是在江边长大的,生来就通水性,可不就打渔为生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一条大江啊,就可以养活我们数十户人了。”
  随后老叟提着渔网归去,柳臣却迟迟杵在江边未动,他蹲下身径自搓捻着江边泥土,正欲再步近一分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喝止。
  “别靠近那里——”
  柳臣起身望向来人,只见一瘦削男子疾步而来,由着野风吹动着宽大袖袍。紧接着滚滚雷声大作,电闪之间急雨骤至,顷刻淋湿了江边的两道身影。
  雨雾磅礴,柳臣认出了来人的影子,“沈故?”
  而沈故声嘶力竭地朝柳臣高呼道:“你快离开此地,危险!”
  柳臣眸底掠过一抹暗沉之色,他皱起眉,抬手指着江边,“你知道这里的河堤已濒临崩溃?为何不早日封锁?这雨一下,河堤一旦坍塌,下游不知多少人会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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