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藏——艾哟哟【完结】
时间:2024-06-01 17:12:50

  本来就惹人注意, 臣寻更不敢随便给这个突然出现的“表妹”随便杜撰个差事。万一街坊们好奇,偷偷去她做事的地方打探, 不就露馅了吗?八宝胡同就这么短短百米来长, 邻居也就二三十户,谁家有个风吹草动, 一口茶的功夫就能传得人尽皆知了。到那时候, 都来疑惑地询问, 七嘴八舌, 她再好的口才, 也难以自圆其说。
  略做思忖, 臣寻很快想出个说辞,“我表哥不是一直身体不大好吗?我就写信给他家里人说了这个事儿,没想到家里就让表妹也来京了,主要就是照顾表哥的。她才来没几天,暂时住在她一个表舅姑家里。”
  心里则默默盘算,得赶紧把那个杂物间拾掇拾掇,整出个女儿家住的闺房来,以备不时之需——夏漪涟那厮忽男忽女,邻居们又太热情,不知哪天闯进家里来就看见不该看见的,总不能一直说谎,谎话说多了,总有圆不了的一天。
  “原来是这样啊。”那厢,李嫂子信以为真,但是微皱起眉头道:“只是她如果是来照顾哥哥的,不知道她那个亲戚家离八宝胡同远不远,如果远的话,那小凤天天两边跑,还挺累人的,而且照顾起人来也不方便啊。”
  臣寻顺势便道:“是啊,她既是专为照顾哥哥来的,自然住一块儿最好。只是表妹来得太突然,她家里也没给我写信说过这件事情,我完全没做准备。等过几天休沐了,我就把家里收拾一下,表妹便可住进来了。”
  她一进的院子,又小又老旧,统共三间像样的屋子,如今她连卧室都没有,让给夏漪涟住去了,她晚上只在堂屋将就睡,但好在还有个杂物间,就挨着厨房的。只是那个屋子房顶漏雨,朝中庭的那壁墙也要倒不倒的,是一间危房,她租下来后因为用不上便一直没管过,闲置起的。
  房顶上可以把瓦片换一批就没事了,修墙的话就要费些功夫,须得请泥瓦匠师傅来整,有些费钱了,估计要花上几两银子……
  臣寻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听见李嫂子和张婶儿都热情地说到时候修葺院子,可以叫他们去帮忙,忙感激不尽。
  “谢什么谢?都是街坊邻居,不要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你要客气,那就是见外了。”张婶儿说。
  久不说话的李家大哥这时候又开口了,冷言冷语道:“他家里对儿子女儿的态度可真是天壤之别呢。儿子生病了,立刻喊女儿千里迢迢来照顾。出门在外,还当少爷伺候哩,女儿却跟个丫头似的看待。既这样,那还跑京城来找什么事情做啊?索性卖了女儿,得来的钱不就可以给他盖大屋娶媳妇了吗?”
  在场的人都愣了愣。
  李嫂子偷瞥了眼臣寻,毕竟说的是她的亲戚,不管讲哪个的坏话,都不好,她赶紧将丈夫狠瞪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转头问臣寻道:“小凤今年几岁了呀?”
  臣寻也想赶紧岔开李家大哥那个话题,毕竟是自己说的慌,却累得夏漪涟被街坊这样唾弃,心中有愧,忙回道:“她今年虚岁二十有三。”
  这个话题开得十分不妙,李家嫂子一出口就懊恼了,但此时一听姑娘竟然二十三岁了,心头很是吃了一惊,她是万万没想到,还以为至多十八岁呢。
  二十三岁的姑娘……
  本朝女孩子十四岁就可以成亲,小凤二十三岁能在外到处行走,一个人跑这么远来照顾哥哥,她若不是老姑娘,便极可能是被休弃在娘家的女子……她嫁过人了,所以她娘家才不这么重视她,当丫头使唤……
  李嫂子和张婶儿互相看看,心里都想到了这方面,只觉得这样一来,便可以解释一切了。
  李家嫂子面上将心思显露出来,眉头微蹙,“这么大年纪了呀……那,那小凤有,有……许过人家吗?”问得有些委婉,差点就问成了她嫁过人了吗?
  臣寻却没想到这些。
  她完全没当夏漪涟是女子看待,所以回答的是夏漪涟本身的年纪,压根儿没想过在年龄上掩饰。
  只是她越听越奇怪,抬头见李嫂子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想了想,蓦然就想起了李嫂子有个弟弟呀,在乡下务农,每回来城里看姐姐,都牵条毛驴,驮着一驴背乡下的土产,难道李嫂子这么热情地询问夏漪涟的情况,是想给她弟弟说媒??
  臣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果然单身的好看的男女,都会有这种无尽的麻烦,这种事情要怎么解决?
  李嫂子瞅见她一副好似欲言又止的表情,试探地问:“莫非,已经嫁人了?”
  臣寻回神,“啊,没,没有。”她如实回道。
  李家大哥道:“哥哥都没有娶媳妇儿,她做妹妹的,怎么会先嫁人?她年纪不小了,肯定是被她的懒汉哥哥耽误了姻缘。”
  李嫂子只觉得丈夫说得在理,这回没再喝骂丈夫多嘴多舌。
  正是晚饭时候,胡同里的邻居大多都自外面回来了,都开始吃晚饭了。老百姓不讲究,没事儿不会正儿八经坐在桌上吃饭,一般都是端个饭碗蹲在家门口,或者聚在哪家门前院坝,边吃饭边唠嗑儿,交换着今日听来的新闻和八卦。
  看臣寻和张婆子两人在李屠夫家门口说事儿,都围拢来,你插一句,我也说一段。
  便有那旁边看热闹的,此时打趣道:“李大姐,我听了半天,发现你打听人姑娘打听得这么清楚,该不会是给你弟弟打听的吧?”
  李家嫂子哈哈一笑,大方承认道:“咳,你还别说,我就是想帮我弟弟打听打听,看有没有这个缘分同臣寻做亲戚。”
  张婶儿神色暧昧地瞄了眼臣寻,“其实老婆子刚才就想提醒你了,就你弟弟那个条件,有什么本事跟臣寻抢娘子啊?”
  此话一出,众人恍然大悟。
  “我说呢,臣寻咋愿意养着表哥那懒汉子,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是不是表妹家里一直不同意你俩好啊?可两人有情有义,便一个迟迟不嫁他人,一个迟迟不娶她人,只为了等对方。”
  “听起来好心酸,又让人动容。不过现在应该没问题了吧?臣寻已经功成名就,是时候可以向表妹家里提亲了。”
  “咳,怪道我刚才问臣寻——表妹许过人没,他不愿回答。肯定是表妹家里一开始不同意两人好,不过现在倒是有点头的意思了,以此拿捏他,要他照顾表哥呢。富贵来京城,多半就是表妹家里的意思,他们想让臣寻帮大舅子成家立业!”
  “哈,我想起了一事。当时表哥来京城的时候,臣寻主动给大家介绍人。可现在表妹都来好几天了,要不是我们问起,他还不说呢。原来他是想将漂亮表妹藏着掖着不让大伙儿知道,省得有人跟他争抢娘子,哈哈哈。”
  ……
  街坊邻居们自以为是,自圆其说,听得臣寻脸红耳赤,慌忙寻借口要回去做晚饭了,落荒而逃。
  回身关院门,骤然看见侧旁门背后,着男装的夏漪涟抱胸倚靠在墙上。见她瞧过来,冲她冷笑了下,袅袅婷婷地朝正房走去。
  也不知道他在此多久了,有没有听见她同外面那些人的对话。
  但看他的态度,估计多半是听见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村里万人嫌的懒汉子、深情多情的房大人……夏漪涟很少同街坊说话,这一切的人设都是自己这张嘴闹的,不怪夏漪涟对自己态度不好。
  夏漪涟的冷淡让臣寻又尴尬又懊恼,脸上的热意便很快退却了。她忙把院门关好,上了闩,追上去讨好地问道:“你今天又扮女人出门了?”
  夏漪涟头也不回,说:“你买的男人衣服不好看。”
  我敢买好看的吗?就如今这身粗布衣服你穿上,也好多人要抢你,穿女装更叫人移不开眼了!
  真不懂,懒咸鱼也有人争着抢。
  臣寻愤愤不平,口里不觉轻声责备道:“我现在扮的是男人,你扮成个女人往我住的地方钻进钻出,人家会说闲话的。”
  夏漪涟回头睨着她,似笑非笑,“你刚才不是都已经把事情说圆满了?我是你表妹,我来京城照顾我亲哥哥,顺便看望心上人表哥你,怕啥?过几天我还要搬过来跟你们一起住呢。”
  臣寻:“……”
  这无赖!
  看来扩充房间的事情迫在眉睫了。
  “吃饭了吗?”臣寻又问。
  “你说的是午饭还是晚饭?”
  臣寻:“……”
  那看来他是午饭也没吃了。
  这厮,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不说,懒得连午饭也不弄来吃吗?
  臣寻折身去了厨房。
  每日早上她离开前,都会提前为他做好午饭,热一热就可以吃。
  臣寻去了厨房一看,给夏漪涟留的午饭果然仍是原封不动地摆在灶头上,饭菜她都仔细用土碗反扣着遮灰,一点儿都没被动过。
  好几天了,他都不吃午饭,他在干什么?
  夏漪涟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但是他人一直恹恹的,提不起半点精神。每天做一条吃了睡、睡了吃的咸鱼,惹得街坊邻居说三道四。
  本来,要说他深居简出,臣寻是支持的,他的身份如此敏感,这又是在京城里。但是她忘了自己也是个俗人,有句话叫做众口铄金。所以,等到越来越多的人在她面前说夏漪涟好吃懒做,臣寻回家后看看摊在床上的夏漪涟,如今懒到连午饭都不知道热来吃,懒惰至此,便也觉得这人真就是个好吃懒做的懒汉子,是找不到媳妇儿的!
  所以此时此刻,看自己的心血白费,臣寻气不打一处来,这男人太懒了,人神共愤,她冲出厨房,冲进夏漪涟的房间,就要破口大骂。
  内间屋里,夏漪涟正坐在床沿边,两条腿吊在床下优哉游哉地打着晃,手里抓着一串葡萄,饿死鬼投胎一样,一颗接着一颗葡萄往嘴里不住丢,葡萄籽和皮儿吐地上到处都是。
  看她突然冲进来,夏漪涟脸上闪过一瞬尴尬,做了个想藏起葡萄的动作,但随即又停下了,继续一边往嘴里塞葡萄,一边,脸拉长,瞪眼道:“你干什么?进屋也不知道先敲门,还读书人呢。”
  呵,他倒还先质问起她来了!
  臣寻无语地看着他又往地上吐了颗葡萄籽,想着他午饭还没吃,压下怒火,问他道:“你今天男扮女装出门干啥了?”
  夏漪涟咧开嘴,嘻嘻笑:“想知道?建议你过来喂我吃颗葡萄。”
  葡萄是她买回来的,刚才她去厨房,顺手放在了外间堂屋桌上。
  臣寻板着脸提醒道:“这葡萄还没洗。”
  夏漪涟道:“没关系,不干不净,吃了不生毛病。”
  臣寻:“……”
  好,拉肚子的时候你别叫唤就成!
  “我问你话呢,你今天装女人出门干嘛了?让我好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哪天官差突然找上门来,你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
  “你嚷嚷个啥?我不就出门去王寡妇家讨了点吃的吗?”
  臣寻:“……”
  王寡妇就是香草的娘。香草是个傻乎乎的胖丫头,王寡妇就因为带着这么个拖油瓶,年纪不大,但是却没再二嫁。
  夏漪涟扮作女人去王大姐家,倒是不会让人碎嘴。
  臣寻嘀咕:“灶上给你留了吃的,你还跑人家家里去讨吃的,真是。”
  夏漪涟道:“你那冷饭冷菜,有人家现出炉的栗子糕好吃吗?”
  “……你怎么知道她家里今天做栗子糕?”
  “我趴墙头上看见了。”
  臣寻一个头两个大,耐着性子劝说道:“你趴墙头这行为很不好,小偷小摸的人和登徒子才会去窥视别人的院落。本来你懒汉子的名声就很不好了,要是给人看见你趴墙头偷窥,人家会说你……”
  “说我什么?贼吗?色狼吗?”夏漪涟“啪”的一下将手里还剩几颗的葡萄串扔到桌上,他站起来,居高临下,“房臣寻,你这是何必?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不要同你一起住,可你非拽着我不放,还求我不要走。现在连累我被人说三道四,说我好吃懒做,说我好色淫邪,说我偷鸡摸狗,你心满意足了?”
  “?!”
  你难道不是好吃懒做吗!
  都恢复了男装,你可以出去找点轻松的活计干啊,好过每天在家里挺尸!
  饭也不煮,还要我回来煮给你吃。屋子也不打扫,你还要到处丢垃圾!
  你如今还倒打一耙,怪我坏了你的名声!
  臣寻烧着一肚子的火。
  可,想冲他发火,就想起了他夜夜噩梦,声声唤娘,又想起今天人家问他娘是不是大美人,臣寻那好不容易硬起来的想喝骂他、要把他骂得醍醐灌顶的心肠便不自觉地软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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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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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 都已经答应了他娘,要给他一口饭吃,一个地方住, 不让他流落街头。
  臣寻看看一地葡萄皮儿和籽儿, 她默不作声地转身就出去了。
  夏漪涟还紧绷的俊脸上浮现一片迷茫, 阴沉的双眼愣愣地目送她离开了房间,随即眉头紧拧。
  臣寻在堂屋找了一遍没找到, 便又去了院子找,最后在杂物间的房檐下找到了扫帚和撮箕。
  这过程中, 她总觉得有道热辣的视线一直追着自己, 便下意识抬头, 朝视线处看去。
  就见堂屋门口,一片衣角迅速闪进了暗处。
  他在搞什么鬼?
  想出来就出来啊,干嘛又要躲回去?
  臣寻撇了下嘴, 抓起扫帚和撮箕便往堂屋去。
  夏漪涟的房间要从堂屋穿过, 这是唯一的进出口, 它相当于就是同堂屋连通的一个小内室。
  臣寻跨进堂屋门槛时, 听见里面传来短促的脚步声。往里走,须臾, 传来一道哳哑的吱嘎的响动, 有些大声。
  走进内间,只见夏漪涟抱着被子背对自己侧躺在床上, 那张廉价的木床和挂起来的床帷仍在轻微地摇晃。
  “你在干嘛?”
  他是直接跳上床的吗?床架子都快震散架了!
  夏漪涟动也不动, 口气很冲地回道:“你没眼睛看啊?我在睡觉!”
  她当然不是问的他此刻在干嘛, 她是问他刚才偷窥自己是想干嘛?被发现了, 还要佯装睡觉, 真是莫名其妙。
  但听他的口气很不耐烦, 追问下去,也不会得到答案。
  算了,反正这男人的行为向来是不能用常理来看待的,臣寻便没再纠缠这个问题。
  她瞪了夏漪涟的后背一眼,默默将地上的垃圾全部扫进撮箕里。完了后,看桌上还有一串葡萄,便对夏漪涟道:“撮箕和扫帚我都给你搁在床边,你不准再往地上吐皮儿和籽儿了,吃完了后就把垃圾倒了,我现在去煮晚饭,听见了没?”
  夏漪涟仍旧背对着她,哼唧了一声,说:“不吃了,气都被你气饱了。”
  臣寻:“……”
  听听这话说得,臣寻差点又要冒火了。
  两个人待一起的时间越长,臣寻越发理解辽王妃了,有这么个无理取闹、胡搅蛮缠的不孝子,焉还能保持端庄仪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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