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云哼笑了一声:“你这是在羞辱我吗?”
“……我没有。”傅语诺疑惑地看着她。
时至今日她还是如此单纯,单纯得叫人嫉妒,谢西然把她保护得可真好哇。
施云挑眉:“如果连你都不知道他想在哪里订婚,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傅语诺愣了一愣:“……我确实不知道,我们没有谈论过这个话题。”
“那我们就更不可能谈论了。”施云提包打算起身,傅语诺叫住了她,她回过头,听见她迟疑地问:“老师,你早就知道了?”
“是。”
“……对不起。”
“该道歉的人已经道过歉了。”
施云知道她的怒火没有道理,破坏她姻缘的人从来不是傅语诺。
只是这一通委屈她憋得太久,谢西然甚至不允许她迁怒于傅语诺,他愿意接受所有责难和索赔。
施云太嫉妒了,嫉妒的不是她拥有谢西然,而是她能拥有一份如此厚重的爱。
“或许你应该去问问孙总,”施云最终还是出于仁义提醒了她,“如果真有一个人能帮他瞒过你,那个人一定是孙总。”
*
无论是施云提供的线索还是她自己的直觉,最终结果都指向孙戴安。
傅语诺与何筝商量计划。
上午她被吴助理带出去休息的时候,曾经趁对方不注意偷偷拍下孙戴安的行程表,知道孙戴安今晚在万成酒店有一场应酬。
“我有办法。”
傅语诺溜回家偷偷取出谢西然的VVIP贵宾卡,何筝则回家换了身妩媚动人的齐逼小短裙,顺便化上风骚艳丽的大浓妆,晚上八点,二人在完成大酒店门口碰头。
傅语诺简直要被何筝闪瞎眼:“要不要这么骚?你是不是加垫了海绵?”
何筝耸了耸傲人的双峰:“你懂个屁……喂喂喂,别瞎摸啊,一次五百!”
两人一个妖艳一个朴素,甚是怪异,惹得经理多看了好几眼,迎上来接待他们,请问二位有没有预约?他的视线定在何筝身上,估计以为她是哪个夜场小公主。
傅语诺取出谢西然的贵宾卡,经理闭嘴惊艳,忙热情地领她们进去。
傅语诺和何筝的计划很简单,晚上,等孙戴安醉醺醺地从包厢出来,傅语诺就假装偶遇把他送上楼,然后何筝再装作酒店的小公主,偷偷潜入他的房间,把孙戴安打晕,脱了他的衣服塞进被窝里,摆拍几张艳|照。
有了把柄,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此刻,正在包厢里推杯换盏喝得云里雾里的孙戴安,哪能想到如今“憔悴不堪”、“失魂落魄”的傅语诺还有心思想筹谋这么阴损的招儿来算计他?
热闹的包厢里,一群人酒意酣畅,闹得不亦乐乎。
与一众狐朋狗友吹牛划拳,酒过三巡之后,孙戴安已醉得不成样子,旁边的莺莺燕燕贴上来,被他拂开。
孙戴安在万成有自己的房间,为了防止酒后出事,他提前离席,打算上楼去歇一会儿。
晕晕乎乎地踏出包厢,没走两步,旁边就有服务生殷勤地上前搀扶他,孙戴安揽着对方的肩头,觉得手感不太对,又用力捏了捏,怎么这么软乎,似乎还闻到一股脂粉香,他眯着眼睛问:“怎么……怎么是女的啊?”
可不能让女的碰他,要是让宋玉知道又得打翻醋坛子,孙戴安挣扎,“走开,别碰我……宋玉、宋玉……”
他的宋玉在哪儿?在哪儿?
想起来了,他的宋玉在美国!
他的宋玉早就不要他了!
胸口顿时一痛,直接麻到了脚底,孙戴安差点站不稳,搭住了瘦弱的服务生,哀哀地呢喃:“宋玉、宋玉……我改了,我都改了……你回来……”
摇摇晃晃,迷迷糊糊,似乎有一只小手拍在他的胸口,安抚他,宽慰他,孙戴安心口涨涩,愈发不愿意清醒,只能依赖着小服务生送他上楼,乘电梯,开房间……
嘀地一声,门开了——
他踏着虚浮的步子走进馨香干净的房间,摸着墙进到里屋,没几步迎面栽进柔软的大床,耳边似乎有人在跟他说话,他挥了挥手,剩下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清早八点,房间安静,晨光掀动纱帘探入,打在米色的地毯上,孙戴安揉着眼睛醒过来,发现自己上身赤|裸地躺在酒店的大床上。
后脑发涨,昨晚的酒后劲太猛,他难受地摸了摸后脑勺,然后捞起桌上的手机看时间,屏幕上赫然一张不堪入目的艳照!
孙戴安腾一下坐直了身体,这什么东西?
掀开被子检查自己,下身完好无损,就上头的衣服不见了,脸上怎么还有口红印?
孙戴安急忙下床,拎起地上的衬衫,一边披到身上系扣子一边匆匆往外走,蹊跷,他昨晚没叫女的啊,他早就改了这毛病!
走到门口猛地顿住——
客厅沙发赫然坐着两尊女活佛!
嗡地一声,预感不妙!
果然,傅语诺优雅地朝他挥了挥手机,那姿态与算计人时的谢西然一模一样,她露出一口小白牙:“孙叔叔,早上好!”
旁边还坐着一个衣着暴|露时髦靓丽的小美女,小美女一边对他盼目含春地微笑,一边拢了拢胸前的薄薄衣衫。
孙戴安瞪大眼睛,立马知道自己被阴了!
*
拉开架势三方会谈,傅语诺和何筝坐在一侧,孙戴安坐在另一侧。
他基本没有翻盘的余地,看着傅语诺挥着他的“命根子”,巧笑倩兮:“孙叔叔,你说我要是把这个照片发给宋阿姨,她会怎么样?”
“……阿诺,你孙叔叔待你不薄吧?”
“那我朋友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小姑娘被你糟蹋了怎么算?”
“你可别冤枉我,我碰都没碰过她。”
“我哪儿知道,”傅语诺悠然道,“我只知道我看到了照片,一个小时后宋阿姨也会看到照片。你说宋阿姨是相信前科累累的你,还是相信这些照片?”
孙戴安摩了摩手上的婚戒:“……行吧,我今天就当栽你们俩手里了,你想要什么?”
“我要叔叔的地址!”
“……你真那么想去找他?”
“嗯!”
孙戴安看了她一会儿,认输道:“那你可别辜负我。”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又抽过桌上的酒店宣传单,在空白处写字,写完,推了过去:“你别告诉他是我告诉你的。”
傅语诺抢过宣传单,飞快变脸:“孙叔叔,我爱死你了!我以后赚了钱一定孝顺您!”
“……别,消受不起,先把照片给我删了。”
傅语诺当着他的面把手机里的照片一张一张地删了。
孙戴安确认完,又看了何筝一眼,挺漂亮一小姑娘,怎么心眼跟傅语诺一样儿黑?
架起二郎腿,问她们俩:“没留备份吧?”
何筝笑道:“放心吧,没留。”
孙戴安勾唇一哂,调侃道:“放不了心,谁知道你昨晚碰了我哪里?”
何筝要脸红:“你怎么冤枉人呢,我哪儿都没碰!”
孙戴安往后一靠,手臂放松地搭在沙发背:“哪儿都没碰?”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口红印,“那这儿是怎么回事?”
“……我画的!”
“行,叔叔清白着呢,小姑娘家家的以后别乱搞。”孙戴安含着笑,拿手指点了点她。
“……”何筝撇过头。
第35章
傅语诺好不容易拿到地址,大喜过望, 东西都来不及收拾, 当即动身前往宁口县。
何筝在机场门口不放心地问:“要不要我陪你过去啊?”
“不用了,我自己去!”傅语诺在她脸上印了一个大大的吻, 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机场。
*
宁口村位于M省东南角, 是省内有名的贫困村,坐落在一片崇山峻岭之中,位置偏僻,交通不便。
安普慈善在当地修建了一所希望小学,谢西然就在那里支教。
傅语诺搭乘飞机, 半路再转两趟汽车,花费了一天一夜, 穿过茂密的树林,终于到达遥远荒僻的乡村。
一路不知吐了多少次,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 她已脚步虚浮。
宁口小学只有一栋三层高的教学楼, 操场是一片光秃秃的野地,连个大门都没有, 更别说指路的门卫了, 傅语诺背着书包找了半天才在几个小朋友的帮助下来到教师办公室。
“找谢老师?”接待她的是一个高瘦的男人, 男人嘀咕了一句怎么又是找他的,然后把她引到了教学楼后头的一排平房, 那就是所谓的教师宿舍楼。
“谢谢您, 我在这里等他就可以了!”
傅语诺在宿舍楼转了转, 回到第二间,传说中谢西然的房间,试探地推了推房门,竟然没锁,她开门进去。
粗糙的水泥地板,毛坯墙,屋内陈设简单,环境艰苦,但被主人打理不染纤尘,墙上挂着干净的白衬衫,桌上满满三摞书本,傅语诺翻开学生作业,抚摸落款处熟悉的字体,谢西然的气味包裹着她,路途疲劳翻倍涌上来,她趴在桌上,仿佛漂泊许久的孩童终于回到母体,安心地睡觉。
再醒来时,已是傍晚,夕阳透过门顶的一方玻璃照射进来,傅语诺不知何时已被挪到了床上。
谢西然不见踪迹,但她的外套、围巾已经被整齐地挂在衣架上。
傅语诺醒了醒神,寻到前操场,在一片喧哗中看到许久未见的谢西然。
远天落日苍苍,操场上黄土飞扬,身姿矫健的男人正在与几个学生篮球,篮网破旧,漏了好几个大洞,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热情,转身、跃起、投球,动作一气呵成,体态轻盈,谢西然衣袂飞扬,俨然年轻了十几岁,不再是南城那个严肃端正的安普执行官。
傅语诺很少见到如此自在轻松的他。
他回头给了小队友一个手势,眉眼好看地弯起,她不自觉看迷了眼,心神为他所动,满心的崇敬愉悦都要溢出来。
又打了好一会儿,谢西然才发现她,时间不早,他交代剩下的几个学生早点回家,然后朝她走过来。
“醒了还没吃东西吧?”他气息微喘,熟悉的热度靠近,傅语诺下意识地伸手牵他,却被不着痕迹地躲开,傅语诺微怔,听到他说,“我先带你去吃饭。”
*
谢西然带她去的是宿舍楼的公共厨房,宁口小学设施简陋,条件艰苦,无法给仅有的几个老师提供太好的环境,老师们除了卧室是单间的,其他生活用房都是公共的,比如厨房、水房、浴室之类的。
傅语诺跟在谢西然身后,想办法找话题问东问西,谢西然回应平淡,每句话都不多。
久别重逢,没想到会遭到这般冷遇,傅语诺满腔喜悦悄悄消耗殆尽。
似是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他看了她一眼,却还是没有出言安抚。
傅语诺只好主动问:“叔叔,这里条件这么差,你住得舒服吗?”
谢西然笑了笑:“不苦,”更苦的他都待过,他就是穷苦人家出身的,“怎么,才来几个小时你就待不住了?”
傅语诺还没回话,就听他说:“明天就回去吧,这里确实不适合你住。”
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我不走!”
谢西然没回答,开火下面,还不忘体贴地给她加一个荷包蛋。
她着急道:“我说了我不走你听见了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赶你走。”
夕阳落进来,给她的眼眶打上一层血色:“但你也不欢迎我!”
谢西然停下动作:“阿诺,这里的条件很糟糕,我当然不会欢迎你留下来。”
“你什么意思?”
谢西然掐了掐山根:“我们才刚见面不久,你就要跟我吵架吗?”
“我没有跟你吵架!”
门外有人走进来,傅语诺及时收声,谢西然跟她说:“先吃饭吧,有事晚点再说。”
傅语诺只好忍住脾气不再与他争执,可心里憋着火,又气又委屈。
吃完面,谢西然领她回屋,傅语诺沉着脸,等门一关上就直言道:“你明天就跟我回去!”
谢西然拉开椅子坐下,桌上摊着笔迹稚嫩的学生作业。
“我不回去。”
“为什么?这里有什么好?”
“我在这里挺好的,这份工作很适合我。”
他从前就想做一名高校教师,为了她才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如今终于决定放弃她,自然要重拾自己的人生。
她抓住他的领口:“为什么不回去啊,为什么突然跑到这种地方,你在闹什么?”
“我没有闹,倒是你为什么要跑过来找我?”
“我……我来找你不是正常的吗?你一声不吭地跑了我当然要来找你!”
“你也可以不要来找我,”谢西然说,“你根本没有必要找到我。”
“你什么意思?”傅语诺糊涂了。
“我在这里很好,这是我喜欢的工作,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有的只是淳朴的学生,一群真正需要我的人。”
“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不会回去了。”
“叔叔,我错了,离家出走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她忽然摆一副低姿态,最知道怎么拿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