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瘠玫瑰——陈阿塔
时间:2019-04-18 09:50:40

  谢西然站着不动。
  她拿脸颊讨好地蹭他,像失宠的猫科动物:“叔叔,我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
  谢西然拿开她的手臂,转过来,摸一摸她的脸:“你说得对,你确实没有卖给我。”
  这副放弃争辩的模样叫她心慌,傅语诺想要抓住他,谢西然却躲了一下,她急了,非要抓住他,两个人一个往后躲一个往前边逼,纠缠拉扯之际不慎双双栽倒在地,他眼疾手快将她护在怀里,傅语诺撞到一大片光滑温热的肌肤,她只懵了一瞬,随即像发了狠似的要扯掉他身上的浴袍。
  谢西然怕伤了她,不敢用力反而被她牵制,低喝道:“阿诺,住手!阿诺!”
  她绷着小嘴,一张脸蛋憋得越来越红,却不肯停手,显而易见要做什么。
  某些事情一触即发,太危险了。
  谢西然被逼到无可奈何,这才握住她双腕将她掼倒在地,他压在她上方,沉沉地喘着粗气,严厉又复杂地望着她,很困难地说:“你不需要这样做……我没有要你这样报答我……”
  傅语诺气息也不稳,头发散乱在脸上,她眼底有薄薄雾气,听到他哑着嗓子说:“你这不是报恩,是报复。”
  谢西然自诩正人君子,生平做事从未昧过良心,独独在她这里出了差错。
  但爱上她确实属于意外,他苦心孤诣培养她长大成材,从来不是为了有一天占有她。
  *
  早上起床被告知谢西然出门了,傅语诺叼着一片吐司,用手机查看消息,陈姨端牛奶和配菜上桌,眼尾瞥她一下。
  吃完饭也没说去上学,她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怀里揣一个抱枕,脑袋歪着,似乎看得挺出神,看着看着,电视机前方挡上来一个身影。
  陈姨拿着拖把拖地,傅语诺往右伸脖子,陈姨就往后退一步,她再缩回左侧,陈姨又慢慢拖着前进。
  “陈姨——!”
  陈姨看她一眼,拿着拖把老神在在地往旁边退开。
  等她双脚架在茶几上,陈姨又拿着扫把过来:“小姐,脚抬起来,左脚……右脚……哎还没好别放下来……”
  脚抬得太酸了,傅语诺把往旁边抱枕一放,怒视陈姨,老人家被她两只大眼一瞪,也心虚了,避开她的目光拿着扫把要走,被傅语诺拦住。
  “陈姨你别走,说吧,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我今天惹你了?”
  傅语诺是雇主,陈姨本不好以下犯上,不过她照顾小姐许多年,从她蹒跚学步起就带着她,两个人的关系自然比主仆近一点,两片唇嗫嚅了几下,陈姨到底还是说了:“小姐,你又惹先生生气了?”
  她下意识嘴硬:“……我哪有。”
  没有?她跟在这俩人身边这么多年,这俩人是不是置气哪里瞒得过她。“要我说,先生平时就是太惯着你了你才老欺负他。”
  “我欺负他?”傅语诺有口难辩,“陈姨,你老埋汰我就不怕我把你辞退了?”
  陈姨听她这么说,反倒乐了:“你不会的,傻孩子,陈姨还不了解你吗?”
  傅语诺两片腮帮子鼓着:“是,我善良,所以你就帮他欺负我呗。”
  “我哪敢欺负你啊,你这小魔王……”陈姨换了一个口吻,“小姐,先生对你多好啊,二十几岁的小年轻,老婆都没有呢就带上了孩子,不止把你养得这么水灵,还把这个家置办得这么好,要我说,他欠谁都不欠着你,你亏了谁都不能亏了他,你该对他好点!”
  “……我对他不够好?”
  “你这孩子……你得孝顺他,养恩大于生恩,他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那我外婆外公呢。”
  “他们啊,”陈姨冷笑,“吸血的蛭!对你有一点养育之恩没有?这么多年除了贪先生的便宜,还会做点什么?”
  是,什么也不会,所以她更不该让他们占他的便宜。
  傅语诺不想和谢西然置气,打算亲自给他做一顿晚饭,陈姨拗不过她,只好同意。
  菜市场腥臭拥挤,傅语诺捏着鼻子没逛一会儿就被一间生鲜店吸引。
  一群肥硕的鱼在鱼缸中笨头笨脑地游来荡去,微黄的腹部浅浅起伏,两片鱼鳃一张一翕。
  谢西然跟温助理确定完下午的行程安排,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正想去后面的休息室冲一把脸,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傅语诺给他发了一张鱼的照片,摄像头离鱼太近,拍出来的效果有点畸变,鱼的眼睛又大又呆滞:“这鱼好丑啊,像你。”
  一条心照不宣的求和短信。
  他很快回:“像我?”
  “是啊,死鱼眼嘛。”
  谢西然一下坐正身体,过了一会儿才微微瞥向书架旁的全身镜,死鱼眼?
  万人迷谢先生从没有受到过这样的中伤。
  手机又亮了起来,傅语诺说:“所以不要一直工作啦,休息一会儿,晚上早点回来,我给你做鱼吃!”
  还配了一张鱼在水槽里扑腾的照片,他认出这是家里的洗水槽。
  “你做饭?”
  “是啊,我叫陈姨回去了,晚上我给你做饭!”
  “你给我停下!”谢西然当即回复,然后拎起衣架上的外套转身出去,经过秘书室的时候告知温助理将下午的行程延后。
  *
  傅语诺没想到他这么快回来,听到门口的动静,拎着菜刀就走出去:“你怎么回来了?”
  谢西然被她这副大马金刀的模样吓了一跳:“……宝贝,放下你手里的刀。”
  “你担心我会砍到自己?”
  “不是担心,”他径直走到她面前,卸了她手上的菜刀,用手指轻轻杵了她额头一下,“是不准你吓我。”
  傅语诺小学时曾报名参加学校的烹饪比赛,谢西然本来双手支持,结果她剁猪肉的时候一刀下去差点斩断自己的手指,鲜血从翻卷的血肉中肆意涌出,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傅语诺在谢西然面前是忍不了痛的,当即号啕大哭起来,这撕心裂肺的哭声和血淋淋的伤口共同刺激着谢西然。
  差点剁了自己手指的事没给淘气的她留下太多教训,倒是给谢西然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从此他不敢再让她碰锐器。
  “你好无聊,竟然为这点小事赶回来。”
  “小事?”他卷起袖子,一边打开水龙头冲手,一边回头瞥她,“如果你听话一点,我就不用为这点‘小事’赶回来。”
  “好啦,我知道错了,但你这样……”她偷看他一眼,嘀咕道,“……难道你能这样紧张一辈子?”
  哗啦啦的水声停了,谢西然转过头看她,金丝边眼镜遮住了他的眼睛。
  “怎么又摆臭脸……别摆臭脸啦,生气容易长皱纹,”她急忙讨好,手指着面前的窗户,“你照照这里,脸上是不是长皱纹了?”
  “太模糊了,看不见。”谢西然根本没往窗户看,还是盯住她。
  她不敢与他对视,眼睛执着地盯住他嘴角一小块肌肤,怎么三十几岁的人还有这么好的皮肤,他是不是偷偷背着她去做保养?
  见他还在生气,她手指在他脸上轻划,忽然,一个吻飞快地印在他唇角,留下油腻柔软的触感,混着玫瑰花香。
  “舒服吗?”她眨了眨眼睛。
  “嘴上涂的什么?”他想用手背擦嘴角,被她一巴掌打开。
  “别动,给你涂唇膏!”她故意凶他。
  她的讨好求和很明显,谢西然眉目柔和下来,她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凑上去不害臊地追问:“舒服吗?还想不想涂?”
  他狡猾地避而不答:“你动作那么快,我怎么知……唔……阿、阿诺……刀在下面,你唔……”一个香甜滑腻又带着霸道的吻压上来,他被捧住了脸,少女的气息像一张紧密交织的网缚住他,他无力推开,只好用濡湿的手臂托住她,身体一转,用自己的腰抵住了离刀近的一侧。
  细腿挂在腰际,绞紧男人的白衬衫,柔和的日光勾勒出健朗的身型,几声结实的“啵”声后,她在他唇上狠狠印下几个吻,笑容得意:“这次知道了吧?够舒服吗?”
  “知道了知道了,下来吧,”少女坦荡的勾引如青草般强烈腥甜,他拍拍她的屁股,用干燥的小指掠走她黏在唇上的一缕发丝,“鞋子是不是掉了,踩我脚上。”
  “……唔,不想下去。”
  “你属袋鼠的?”
  “嗯,袋鼠叔叔。”她贴在他脸边,柔软丝滑的肌肤在他鬓角温存地磨蹭。
  谢西然笑着托住她屁股,等她腻歪够了自己滑下去。
  本来应该她做饭,结果到头来还是他动手,傅语诺在旁边瞎指挥烦了他半天不说,还害他耽误了工作。
  可她丝毫没有愧疚之心,硬是纠缠着他研究了一会儿校庆晚会表演的曲目才放人离开。
  下午三点多收到何筝的短信,通知她去学校练琴,她换了身衣服赶去,远远地听见琴房里有人在弹钢琴,按理来说,她是乐团的钢琴师,她不在,琴房里不该有钢琴声,她疑惑地走过去,琴音陡然消失。
  琴房内空无一人。
  傅语诺困惑地环顾四周,怀疑自己听错了。
  很快,乐团成员陆续到场,众人围坐着讨论演奏曲目。
  绍明提议保守一点,演奏柴可夫斯基的《降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何筝追求民族风,建议演奏管弦乐版的《枫桥夜泊》,大家争论了一会儿,最后决定给母校一点诚意,创新一番,将这两首曲子通过改编和谐地衔接在一起。
  谁来改编?当然是乐队指挥何筝了。
  众人走后,何筝纠缠着傅语诺:“帮帮我嘛,拜托你了!”
  傅语诺没想明白这个担子怎么最后落到她肩上,反正一个心软就稀里糊涂地接了下来。
  等何筝走了,傅语诺独自留在琴房里又练了一会儿,奇怪的是,房间里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她却似乎听到了什么闷响。
  视线在房间里逡巡一周,扫过桌子、椅子、谱架,还有角落的一个柜子,没有异常,傅语诺收拾东西离开。
  到走廊的时候才发现她刚才改的谱子没带,她折身回去,手刚触到门把就听到里面有窸窣的动静,可推开门,琴房内依然空无一人。
  这次她没有再犹豫,只是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墙角的柜子。
  然后猛地拉开柜门,一双眼颤抖地与她对上,傅语诺愣住。
  柜子里怎么还藏着一个人?
  而且这人她越看越眼熟。
  不待她想清楚,男生用力地推开她跑了出去,傅语诺惯性地坐倒在地,揉着屁股爬起来,她忽然想起来这人是谁——
  就是那天在医务室里给她难堪的男生!
  可他为什么每次见了她都像见了鬼一样?
 
 
第7章 
  晚上,谢西然在书房里看书,傅语诺洗完澡过来给他送夜宵,陈姨留在冰箱里的酒酿小圆子,她拿出来热一下就厚着脸皮说是自己做的。
  “你做的?”谢西然不信任地瞧她一眼,注意力又回到书上,手慢腾腾地搅着热气腾腾的圆子汤。
  “热啊?”
  傅语诺俯身轻轻地吹了两下,见他看书看得太入迷,霸道地掰过他的脸,强迫他转移注意力,“休息一会儿,别老看书,眼睛都快花了,”说着上手摘掉他的眼镜,给他按摩太阳穴,“听温助理说你上周眼睛又不舒服了?”
  “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他听话地任她摆布,舀一勺汤小心地吹了吹,用下唇稍稍一碰试探温度,先递到她嘴边。
  傅语诺吃得嘴巴鼓鼓的:“是我问她的。”
  “嗯,学校的表演准备得怎么样了?我看你今天挺晚回来。”谢西然只吃了一勺,又往她嘴边送。
  “何筝想搞个中西合璧,麻烦!唔别给我了,嘴巴塞不下了……”她一边用嘴接他送过来的粉嫩小圆子,一边含混地说,“叫施老师来帮帮我吧?她编曲比我强。”
  谢西然不着痕迹地看她一眼:“你想找她你自己看着办,不用告诉我。”
  她亲亲他鬓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那你帮我跟她说?”
  “你自己怎么不说?”
  “她和你比较亲近嘛唔……”又被塞了一大口小圆子,她彻底被堵住了嘴,只能呜呜唔嗯嗯个不停。
  “乖乖吞下去。”谢西然抹去她嘴角溢出的汤汁,得逞地笑了。
  吃完了酒酿小圆子,他端着空碗下楼,傅语诺在他书架前东摸摸西看看,哼着小歌返回自己房间。
  她回屋里找谱子,想拿着谱子去书房的沙发和他一起窝着。
  从书包里翻出乐谱,没走两步就发现梳妆台上多了样东西,是一张银行卡,她交给江坤的银行卡。
  满心的闲适荡然无存,傅语诺愣了两秒,无数情绪猝然翻涌而上,她冷了脸,拿起银行卡,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江坤的电话。
  该死的江坤接连挂断她两通电话,直到她执着地拨通第三个电话,江坤醉醺醺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过来,与之相伴的还有强烈的鼓点和嘈杂的电子音乐,隐隐约约的有男人女人的调笑声。
  “谁啊?”江坤不耐烦地问。
  “是我。”
  “……阿诺?这么晚了什么事啊……去去去一边去,别烦我,财神爷的电话……喂?阿诺啊?这么晚找我干什么?想舅舅了?”
  江坤显然醉得不轻,这种胡话都说得出口,傅语诺冷道:“你这么晚不回家,又在外面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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