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就该抱住你——湛夏
时间:2019-06-20 08:46:33

  席漠燃不愧是军旅出身,内务做得相当不错,被子是中午拿出去晒的,还带着太阳的味道,他在身边又令人安心,没多久困意袭来,她缩在被子里,头顶他的大腿,撑着两个眼皮跟他说:“我好像了做件错事儿。”
  席漠燃不问她是什么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哄小侄女儿似的说:“人都会犯错的,又不是圣人,给自己留三分余地,既是后路,又是进步的可能。”
  “不是工作上的。”她心里装着事,刚起来的睡意又被打散,一骨碌爬起来,“你知道黎谨交了个女朋友吗?”
  上回她生病他送她去医院打吊瓶,姜黎谨打电话过来,他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是有这么回事儿:“知道。”
  姜郁又问:“之前有人打我你知道吗?”
  席漠燃瞥了她一眼:“你这刘海就是为这剪的吧。”
  姜郁点头,指指自己的额头:“这是黎谨那个女朋友弄的。”
  席漠燃脑回路特殊:“你医药费是黎谨出的?”
  姜郁吃瘪,不卖关子了,开门见山地跟他说:“因为这件事两个人分手了。当然也不完全因为这件事。我当时不知道打我的人是那姑娘,跟他聊打我的人,一对才知道那是他交往了好几年的女朋友。这小子不声不响谁也没说,就像谈着玩的,我也没当真,谁知道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认真的。我虽然劝他找个好姑娘,但还是觉得做得不对,这几天闷在心里好久了,要不我去跟那姑娘聊聊?”
  说不定是个办法呢?
  席漠燃觉得她心大:“你还挺大度,这么做和那些婆婆们有什么区别?人家自己的事,不管你是出于好心还是恶意,都是瞎掺和。”
  姜郁不安:“可他们是因为我告状了才分的啊。”
  席漠燃作为旁观者相当淡定,长手绕过她的肩,提起被子盖住她的背:“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只不过在陈述事实。当初是谁跟我说的,‘席漠燃,你真以为我和你离婚是我叔叔逼的吗?不管谁对我说了什么,只要我铁了心想和你过下去,我们就不会闹成今天这样’。谁说的?”
  他学得惟妙惟肖,姜郁备感羞耻地捂他的嘴。
  席漠燃轻笑着躲开,柔声安慰:“别多想,不是你的错,缘分玄着呢,情比金坚谁也拆不散,拆得散,那就不是对的人。”
  姜郁听出他意有所指,睫毛动了动,滑下去不说话了。
  席漠燃宠溺地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抬手关了壁灯。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姜郁做了一个荒诞离奇的梦。
  背景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国民政府大肆清剿我方同志,她作为一名优秀的谍报人员,成为了重点通缉的对象,整天东躲西藏乔装打扮,在暗处和敌方较量。
  听说为了抓她,对手那边派遣了一员大将。
  她谨慎谨慎再谨慎,还是不幸上了钩,被黑布袋蒙了头,五花大绑地带走了。
  暗无天日的审讯室里,她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双手被反绑在椅背上,警惕地盯着铁栏外的大门。
  脚步声越来越近,清亮地回荡在走廊里。
  她目不转睛翘首以盼,等待对方的出现。
  一步。
  两步。
  三步。
  一个穿着军官制服,俊朗英挺的男人进入她的视野,停在门口,用锐利的鹰眸打量着她。
  那个人……
  那个人竟然是席漠燃!
  头顶的审讯灯突然打开,刺眼的强光打在她脸上,照得她头昏眼花,她昂着高傲的头颅,宁死不屈地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不会说什么?”
  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梦境。
  她面朝左趴在床上,枕在他那边的枕头上,占了大半个床面,被子都在她身上,席漠燃已经起来了,穿好裤子正在扣皮带。
  照在她脸上的是明晃晃的床头灯。
  姜郁拿被子蒙住脑袋,还没从梦里缓过神儿。
  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都没幻想过,现在他成了枕边人,她反倒做起了刺激的春梦。
  席漠燃好像知道她梦到了光怪陆离的场景,似笑非笑看着她:“过五分钟起来,跟我跑步去。”
  姜郁这才想起席漠燃还有晨跑的习惯。
  以前他叫她跑她还愿意去,后来发现他在家呆不了几天,他一走没人监督瞬间打回原形,反弹得厉害,小腿上鼓出一块腱子肉特别难看。
  但是他们相处起来是这样的:
  “我头上全是油,你让我洗个头。”
  “不用洗,脸好看就行。”
  “我爆了一脑门痘。”
  “早点休息。”
  “小腿肌太丑了,你让我舞扇练剑打太极都成,我不跑。”
  “运动员的身材是最好看的。”
  鬼才信他。
  姜郁瞄了一眼指着五点过一分的闹钟,知道又要和他艰苦抗衡了,回过头摆事实讲道理:“现在太阳还没出来,绿树还没有开始进行光合作用,晚上所有生物都在呼吸,正是氧气最稀薄的时候,你现在出去晨跑不科学。”
  席漠燃是诡辩高手:“生命是顽强的,只需要一点氧气就够了,现在出去,回来的时候吸到的是一天里最新鲜的空气,之后再从事工作,绝对神清气爽。”
  姜郁说不过他,翻身朝下,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抓着床沿不撒手,耍起赖来:“你休想让我跑步!”
  休想!
  她摆出这个姿势,席漠燃更容易把她弄起来了,抱着她的腰一提,他没使多大力就让她跪坐起来。
  姜郁奋力挣扎,哀嚎响彻楼道:“我不!我不去!席漠燃你个王八蛋!”
  冬天她是不喜欢穿胸罩的,席漠燃把她的毛衣套在她头上,又从衣柜里扯出一套运动装,惨无人道地拖着她起床,嘴里振振有词:“一动不动才是王八。”
  席漠燃赶鸭子上架,顺利把她撵出了门。
  姜郁垮着脸,跑得呼哧带喘还不忘瞪他,十分抗拒。
  席漠燃是倒着跑的,跑的同时还能做高抬腿,响亮地拍着巴掌鼓励:“跑啊,看我干什么?”
  姜郁忿忿不平:“为什么叫我跑你自己原地踏步?”
  席漠燃低笑:“还不是因为你跑得还没我走得快。”
  姜郁跑不动了,停下来,猫腰把手撑在膝盖上,语气像撒娇:“你那腿跟丹顶鹤似的,有一米长,我根本跑不过。”
  男人的体能优势真的太明显,拼尽全力也追不上的感觉令人绝望。
  上大学的时候女生测八百,男生测一千,她跑得最快的成绩也才三分三十秒,他们班最胖的男生都在三分三十秒前到达了终点。
  想当年她读小学的时候还是一员虎将,运动会上时常夺冠,谁承想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脱离了大院那种环境氛围,没那个心气了。
  尤其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容易累,她又不胖,没有减肥的压力,渐渐也就不运动了。
  席漠燃扶着她的胳膊,可她一挨到他就像软体动物一样趴在他身上,几乎整个重心都在他那儿了。
  席漠燃双臂穿过她腋下,改为拥抱的姿势架着她,宠溺地说:“叫你用鼻子呼吸,别张嘴,这会儿难受了吧?”
  姜郁埋怨道:“我说不跑不跑,是你非逼着我跑,本来我不用难受的。”
  “在家里躺着当然舒服,等你腰椎颈椎出了问题,浑身上下都是病,你看舒不舒服。”席漠燃的目光投向远处,“你看这个点跑步的不止你,这个点出现在操场上的只有两类人,一类是有健身习惯的人,一类是病入膏肓谨遵遗嘱被迫锻炼的人。你肯定不想做第二类对吗?”
  姜郁不反驳,只是忽然燃起了斗志。
  她怎么能让他看到一个灰心丧气的她?
  她应该在跑回家以后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原来跑三公里这么简单,五公里也可以试试,明天我们绑个沙袋跑吧。
  抑或是雀跃地说:我跑完了,怎么样,宝刀未老吧?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何况她还年轻,让她承认自己还没七八岁强,不可能!
  他能够做到的事情,她也一定能够做到。
  这样想着,她又向前跑起来。
  席漠燃跟在后面说:“鞋带散了。”
  姜郁低头一看,果然散了。
  “我给你系吧。”席漠燃说着欲蹲下来。
  姜郁坚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背过身自己系。
  她的身材是那样瘦小,席漠燃一米九的个子,稍一瞥就瞥见了她的鞋面,在旁边指挥:“第一道不要拉得那么紧,不然直接和脚面接触会慢慢拱松的,你要预留弹性空间,把第二道扯紧,你这样只是以为自己系得很紧,一会儿又散了。”
  姜郁一滞,听从他的建议,把鞋带扯松了点,系第二道的时候使劲往两边扯了扯,重新站起来。
  席漠燃握了握她的手,笑得温柔和煦:“跟着我的节奏跑,咱家脱缰的小野马。”
  ——
  周日两个人都没闲着。
  姜郁估计年前还要去厂子里看情况,再决定是清理积压的库存,扔掉废旧生锈的,还是掺在一起低价处理了。
  竞争对手的资料她还没看完。
  一份pdf格式的文件那么小一点,打出来竟然比词典还厚。
  几家的堆起来有半米高。
  这还是严舒月费了好大劲帮她搜集起来的,不然工作量可能会更大。
  她觉得上辈子肯定是挖了苏清淼家的祖坟。
  席漠燃也不清闲,他最近在盘算着找别的事做,和别人合伙做生意迟早得翻脸。
  既然还存着小时候的兄弟情,不如好聚好散,日后也好相见。
  经过讨账那事儿他算看清了,蔺楠不是靠谱的人,喜欢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穷折腾,心是浮着的,没城府,做些低报酬无风险的买卖还行,真下本去投资,棺材本都得赔干净。
  他很看好这个领域的前景,苦口婆心地跟蔺楠说:国家重视三农问题,粮食的事情的大事情,持之以恒地做下去,前几年亏损不要紧,以后肯定千倍百倍地赚回来。
  蔺楠苦笑:机会成本也太大了,做成了是开山祖,做不成就是冤大头,你知道我爹只是个小官儿,不偷不抢不贪不腐的,手里头没几个子儿,不能让我给败光了。我胆子小,没那个破釜沉舟的魄力。再者说,我运气不好,所有好事儿都轮不到我头上,挣点小钱得了,见好就收嘛。
  他听了愁眉紧锁。
  在资本市场里捞金,必须得有守株待兔的耐性,才能见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光景。不肯在胜负难见的情况下压下全部家当,大可以保留一部分,用以日后翻身。
  不肯搏一搏,始终是庸人。
  或者说把手上的事业当做唯一的活路,今后肯定会出问题的。
  说到底,钱不是攒出来的,是流动周转赚出来的。
  私人的钱当然可以稳健保守一点,做企业,那么多玩家虎视眈眈盯着你碗里的肉,不下注就等于赔。
  蔺楠和他不是一路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和谋算,意见不合,也只能分道扬镳。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该怎么形容席漠燃这个人呢?
  一个老实人,严肃古板,毫无生趣。
  发小喊他码长城。
  不码。
  翻墙跨院偷鸡摸狗的勾当。
  不干。
  抽烟喝酒烫头打群架,能拒绝就拒绝,不像圆滑世故的江湖人,给这个那个面子。
  他做的,必定是他想做的。
  形形色色的人他见过不少,冲着他威名谄媚讨好攀交情的一概不理,真正交心的他又怕麻烦人家,万事自己兜着,要成了他一心一意照顾的人,闯多少祸都帮你把屁股擦干净。
  说白了就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该仗义的时候仗义,不该出头的时候不做无谓牺牲,头脑极度清醒,大智若愚。
  但你又不能当他是老实人,不能招惹他欺负他,不然他可能冷不防捏得你粉身碎骨。
  他脑筋活泛,经常想出让人拍案叫绝的好点子,一语点醒梦中人。
  他料事如神,说哪家企业要发达,哪家企业就会跃为年度黑马,说未来的趋势是怎样,三五年后真的就会怎样,总不会次次都是凭运气。
  偏偏他低调内敛,不动声色得第一,不声不响变王牌,悄无声息在巅峰退场,走得潇洒又坦然,可神坛上,永远留着他的姓名。
  他有非常古怪的原则和规矩,农业这个香饽饽他固然看好,但是不会再沾了。
  顾着多年的交情,他不会一从蔺楠那儿撤出来就另起炉灶,跑去跟好兄弟做竞争对手,输了不光彩,赢了伤和气。
  具体要在哪个行业发展他还要再观望观望,于是暂时成了无业游民。
  姜郁知冷知热,听说他的境遇后把几张银行卡和存折都找了出来。
  一翻,其实没存多少钱。
  前几年她混得不算好,除去衣食住行一系列开销,每年只能存个把万,就去年挣了点钱,花起来心里没数,四十多万花得只剩七八万。
  上个月三万多工资才进账,下个月估计多一点,四舍五入能有七万。
  理财收入可以忽略不计。
  她虽然是干这行的,但什么一旦变成工作就会乐趣全无,每天上班精打细算,回到家看见数字就头疼,哪还有心力投资?
  用不着的钱往余额宝里一存,赚多少她也不看,平时想买什么买什么,钱花光了就不买。
  银行一直给她发消息,这家提醒她提了信用卡额度,那家提醒她长期不用信用卡额度减少,可她从不用信用卡,她办卡纯粹为了额外的福利,像住酒店打折,免费停车之类的。
  日子过得一点也不像搞财会的人。
  这样零零碎碎凑一凑,她能拿出手的,不到二十万。
  二十万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可能很多,但是对于起家做生意的人可以说是杯水车薪。
  她像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女,苦大仇深地坐在保险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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