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玉帝姬——蒋沉沉
时间:2020-06-13 09:18:19

  薛止垂眸:“儿子万不敢有这样的心,儿子自小养育在母妃身边,知道母妃到底是心疼儿子的。”
  “说得好听。你这样虚情假意的笑,在本宫面前还是收回去的好。”李贤妃眸光清冷。
  薛止垂眸,一派恭敬温顺的神色,“儿子知道了。”
  “梅姑,你送三皇子出去。”李贤妃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方才收回视线,径自着翠溦宫正殿的方向行去。
  薛止目送贤妃身影远去,少时才收回目光。
  跟前梅姑朝着他恭敬欠一欠身:“三皇子,这段时日娘娘心里忧烦,三皇子殿下便不必过来请安了,太后那边若是问起来,娘娘也不会责怪您。”梅姑的眼睛一瞟,却见薛止的衣摆处扯破了好大块布料,腰间原本系着玉佩的地方,也空空荡荡,只剩下一根络子挂在那里,倒有几分狼狈。
  “殿下这一身……是怎么回事?”梅姑不觉皱眉。
  薛止垂眸,淡淡扫了一眼自己扯破的衣摆处,良久抬眸朝着梅姑温声一笑:“让姑姑见笑。原是昨夜出宫时,瞧见了几只野狗欺负一只猫,我瞧着那猫怪可怜的,便顺手捞它出来,没成想那野猫爪子厉害,反而将我这身衣服都撕破了。今日入宫又匆忙,一时之间忘了换身衣裳,等到了宫里方才发觉。姑姑容量。”
  梅姑点了点头,“三皇子也是怜惜生灵。”
  “顺手罢了。”薛止一笑,“这番离去,还望姑姑在母妃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了。”
  梅姑淡淡笑了一声:“奴婢自是晓得,三皇子这边请。”
  *
  长玉坐在摘星阁当中,手里的书翻了好几页,可是却一个字也瞧不进去。
  心浮气躁之间,她扬手把书扔回了桌上,回眸冲着站在身后同样惴惴不安的燕草低声吩咐:“再去门口看一看,看看碧丝回来了不曾。”
  燕草刚应声“是”,却又被长玉蹙眉一把拉了回来,“还有,在派两个人去甘泉宫那边催一催,叫他们赶紧过来回话。”
  燕草忙不迭欠了欠身,立马急匆匆跑了出去叫人。
  长玉将目光从门外淡淡收回来,压着心头的焦躁,把扔出来的书又拾了回来。
  刚翻了没几页,便听见外头燕草气喘吁吁的声音。
  长玉放了书站起身来,忙问道:“碧丝人呢?”
  燕草扶着门框,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赶紧惨白着脸回首吩咐外边的人:“都还愣着做什么?把人带进来给九主子回话啊!”
  长玉一愣,侧首看过去,但见外头缩手缩脚进来一个小宫女。
  长玉扭头看向燕草:“怎么回事?”
  燕草神色惶惶:“九主子,刚才咱们过去甘泉宫的人问了一圈,众人都说不曾见过碧丝的影子,但是就这个丫头神色鬼鬼祟祟的,咱们的人一圈盘问下来,她就招了,说……说碧丝昨晚就被一群人捆着带出去了。”
  长玉的手撑在桌沿上,缓缓收紧,声音阴沉沉:“被谁带走了?”
  燕草上前推那小宫女一把,“还不快说!?”
  小宫女瑟瑟抬首,瞧着长玉一张冰冻三尺的脸,咽了口唾沫道:“天色太暗了,奴婢一时也没瞧清楚……只瞧见她们把碧丝姑娘捆了推出了甘泉宫,奴婢后来害怕,就没、没再跟着了。”
  长玉拧眉,上前一步,垂眸睨着那小宫女:“你再仔细想想。”
  “奴婢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了!”小宫女连忙惶惶跪下,奔着长玉磕了三个响头,“奴婢不敢胡乱说话!”
  长玉的声音冷下来,“你是为谁做事?吃的谁宫里的饭?碧丝是我身边服侍的人,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却知情不报,安贵嫔身边你还想不想待下去!?”
  燕草跟着长玉的话,寒声:“若是碧丝姑娘真有什么事,你脱得了干系么?既然瞧见了,你就好好想想,有什么说什么!”
  小宫女战战兢兢跪在长玉脚边,纠结了许久,方才扬起脸来看着长玉,磕磕巴巴道:“……回,回九帝姬的话。那一群带走碧丝姑娘的人里头,有、有一个人的身影很像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兰姑姑……”
  长玉心中骤然好像挨了谁闷闷的一拳,心惊之下,压着声音威胁道:“你可看清楚了?”
  小宫女慌忙跪下:“奴婢、奴婢也只是觉得像,因隔得远,奴婢一时之间也瞧得不是很清楚……帝姬饶命!奴婢该说的都说了,奴婢也只知道这么一点儿了!您放过奴婢吧!”
  小宫女聒噪的求饶声一时之间化作长玉耳朵深处的轰鸣。
  隔了好一会儿,长玉都觉得自己好像听不清人说话的声音。
  燕草上前一把搀住了她,脸色惶惶:“主子……碧丝怎么会被兰姑姑带走?这、这将近一天一夜没回来了,这究竟是被带到哪儿去了!?”
  长玉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迫使自己迅速冷静头脑下来。
  半晌,她拂开燕草的手,道:“你再派人下去,满宫里寻一寻碧丝的踪影,再收拾一下,跟着我去一趟坤宁宫。”
  燕草知道这事不简单,惶惶点了点头:“奴婢这就下去吩咐人。”一顿,“只是主子,若是如何都找不见她人……”
  “若是从坤宁宫回来也找不出个人影……”长玉眼睫搭落下去,“那就不要再提碧丝这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完了,明天下午来~
 
 
第36章 晋江首发
  燕草在听闻长玉的话后, 脸上的神情一时凝固了起来,慌忙低下头, 道了一声“是”。
  长玉拢了拢衣衫, 起身往摘星阁门外的方向走。
  推开门, 风雨迎面而来。
  长玉立在阶下, 伸手接住檐上的滴水。
  燕草提着伞从身后匆匆上来:“帝姬,下雨了, 您小心别淋湿了自己。”
  这些天盛京宫的天色总是阴晴不定,破晓时候方歇,这会儿又淅淅沥沥地渐渐下大。
  燕草撑着伞先下了台阶, 长玉紧随其后,提着裙子往阶下庭院走。
  她垂眸下去, 刚走了一步。
  燕草将伞沿轻轻抬起, 长玉抬眸,不远处的雨幕当中却撞入一个模糊的身影。
  长玉的身形定在那里,良久, 她望着前方, 眉间轻轻拢在了一起。
  燕草举着伞站在她身旁,仰头见长玉愣住, 也不解回头, 朝着长玉目光所及之处看过去。
  转眸之间,燕草的神色也僵住了,捏着伞柄的手缩紧,瞳仁当中漫出惊异:“……碧?碧丝?”
  雨势渐大, 在眼前形成一片濛濛白色屏障。
  隔着雨幕,碧丝披头散发、浑身湿透的站在那里。
  她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身形摇晃,少时,便猛然跌倒在摘星阁庭院的大雨之中,溅起泠泠雨水。
  长玉一愣,片刻回过神来,提着裙子就赶忙往下跑。
  燕草跟在长玉身边替她打伞,一面疾走一边回头吩咐身后的小丫鬟们道:“快上来!”
  长玉上前,碧丝就倒在雨泊当中。
  她腿好像伤了,膝盖处汨汨流出血来,将那一滩雨水都几乎染成赤色。
  长玉将伞从燕草手里接过来,沉声吩咐道:“看看还有气没有。”
  燕草一时也慌了神,听了长玉的话,慌忙点了点头,蹲下去将碧丝面容上覆着的湿发拂开,搂着她的脖颈,将手凑近碧丝的鼻息之间。
  长玉举着伞,凝神静静盯着燕草探碧丝的呼吸。
  燕草收回手,将碧丝小心搂在怀里,扬起脸来瞧长玉,长吁了一口气:“活着,没事。”
  长玉脸上的神色这才舒缓了几分,捏着伞柄的手也松了下来,她转过脸吩咐身后的小宫女:“帮着把人抬进屋子里去。”
  身后小宫女们领了命,连忙冒着雨七手八脚地将碧丝扶起来。
  长玉举着伞跟在身后,眉目沉静瞧着瘫软在众人怀里的碧丝。
  碧丝消失了几乎一天一夜,此刻又满身带血地跑回了摘星阁当中。此刻比起对碧丝性命的担忧,长玉心里更多的是深重的怀疑。
  碧丝被安置在了摘星阁的外间。
  长玉着人替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烧了热水,洗了一个脸,并简单清理了一下伤口。
  燕草站在长玉身旁,刚替碧丝又擦了一遍脸,方回眸朝着长玉忧心道:“倒是没有别的伤口,就是一双膝盖像是跪伤了。主子,碧丝浑身烫得不行,已经开始说胡话了,要不要叫个下等的太医过来替她瞧瞧?再这么烧下去,只怕要把人都烧坏了。”
  长玉扫了一眼榻上的碧丝。
  碧丝裹在被子里,脸色青白,眉头蹙紧神情痛苦,青紫的嘴唇翳翳而动,喃喃着几句听不清的梦话。
  长玉垂眸,想了想:“你去叫人过来吧。”
  燕草垂手称了一声“是”,连忙出了摘星阁去叫人请太医。
  长玉坐在燕草的床边,静静瞧了她一阵,抬手替她将鬓角的发丝掖至耳后,又替她拍了拍被子。
  触手之间,长玉却发觉碧丝胸前处有一方硬硬的东西。
  她蹙眉又按了按那一处坚硬。
  摸着轮廓,倒是像块令牌或是玉佩等物件。
  长玉疑惑之间,将碧丝的被子掀起一角,伸手去摸碧丝胸前的口袋。
  伸手往里一摸,一块通体晶莹的玉佩却落进了长玉的掌心。
  长玉蹙眉,捏着那块玉佩正反面细细看了看,顿时,眉头就紧紧蹙起来。
  长玉的指腹轻轻摩挲过玉佩上的瑞蛟图腾,心头上一片阴云弥漫。
  她将那块玉佩塞回碧丝的胸前,复又替她重新盖上了被子。
  *
  燕草着人叫来了太医,细细为碧丝看诊了一番。
  倒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跪伤了膝盖,又并着在寒雨当中待久了,一时身上发了寒,于是只简单开了几服药,又简单吩咐了几句这几日的饮食,便告了退。
  太医走后,长玉吩咐了燕草下去替碧丝煎药,独自一人在房中,坐在碧丝的床头瞧着她默不作声。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随着时间一同流逝下去。
  过了一阵,等窗外的天色又暗了一些,长玉瞧见碧丝的睫毛轻轻动了动。
  很慢的,碧丝的眼睛木然地睁开。
  她先是呆愣愣地盯着顶上的帐子看了一阵,随即才又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一双眼珠子木木呆滞地转动过来,瞧着坐在她床边的长玉。
  长玉沉静瞧着她,淡声道:“醒了?”
  碧丝像是没反应过来,定定地瞧了她一阵,方才张口,像是想要说话。
  可许是因着烧得太厉害,哑着张了张嘴,嗓子里却一个音都蹦不出来。
  外头的帘子被人来开,长玉回头望去,是燕草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进来。
  燕草见碧丝转醒过来,脸上浮现起惊喜的笑容,端着药上前道:“可算是醒了!”
  碧丝木然瞧了她一眼,没说话。
  长玉将燕草手里的汤药端过来,冷声吩咐:“燕草,你先带着人都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燕草一时有些愣住,可也不敢多问,又瞟了一眼榻上神色恹恹的碧丝,朝着长玉欠了欠身,告退走了出去,顺手将屋中的门也带上了。
  一时房中又只剩下了长玉碧丝两个人。
  屋中静得连根针掉落都能闻见。
  长玉瞧着碧丝那张死里逃生出来的苍白的脸,垂眸,还是先将药碗递了出去,低声道:“先把药喝了吧。”
  碧丝撑着床榻,慢慢地爬了起来,有气无力靠在床头,颤着手从长玉手里接过那碗药,仰头将那一碗浓苦的药一饮而尽。
  末了,她伸手将药碗放到床头的小几上。
  屋内一片暗沉沉的,唯独纸窗外还能投进几缕微弱的光,勉强能够照亮屋子的轮廓。
  长玉那双沉黑的瞳仁静静瞧着碧丝,良久方才问道:“究竟是怎么了?”
  碧丝垂下眼帘,过了一刻,方一字一句慢慢道:“昨晚皇后娘娘着兰姑姑过来给贵嫔送安胎药,我一时冲撞了兰姑姑,惹了她生气,便罚我去外头宫道角落上跪了一整晚,说是要给我长个记性。”
  长玉回想起前时那个小宫女说的,又瞟了一眼碧丝的膝盖处。
  瞧她的样子,倒确实是罚跪之后的模样。
  “为何冲撞?”长玉淡声问道。
  “撞翻了贵嫔的安胎药。”碧丝话语之间没有什么迟疑,垂眸慢吞吞地说着,“这是皇后娘娘亲赐贵嫔的安胎药,被奴婢打翻了,是为大不敬。兰姑姑一气之下,便罚了奴婢在长街上跪一天一夜再回来,叫主子担忧了。”
  长玉瞧着碧丝低声下气、战战兢兢的模样,垂下眼眸,“今日说话,怎的倒是这样规矩了?”
  碧丝在她跟前这段时日,虽说相比才来时那疯疯癫癫的举动,已经是收敛了很多,但是却也不像今日这样,言语行为之间,都这样规规矩矩一丝不苟。
  尤其,碧丝从前多半都是叫她九帝姬,像是极其厌恶“主子”这两个字一般,向来不会如燕草一般称呼她主子。
  可是今日,却一口一个主子奴婢。
  碧丝垂眸笑了笑,脸上带着疲倦之色:“主子从前不是总担忧奴婢不守规矩么?奴婢这样,岂不是顺了您的心意么?”
  碧丝醒来之后一反常态,长玉默不作声瞧着她,心中疑云延绵。
  “守规矩是好。”长玉淡淡道,“只是,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些什么?碧丝,你知道我是个讨厌隐瞒的,在我身边服侍,这一点应当明白。”
  碧丝笑了两声,末了咳嗽起来。
  她咳了一阵,才慢慢平复下来,有气无力道:“帝姬,这药苦的很,桌子上放着花生米,奴婢起来找点花生米吃,去去苦味。”
  长玉坐在床榻边,闻言不动,只瞧着碧丝撑着身子从床上起了身,踉跄地踱步去了桌边,点了一盏微弱的灯,又才抱着装花生米的盘子,慢慢走回床榻边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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