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在思
时间:2021-03-31 10:25:11

  感觉到掌心里微弱的挣脱,千清下意识地扣住她的手,而后表情有些不尴不尬地僵着。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他现在就把水舔干净。
  千清脑子里开始转过各种无赖对策,片刻后,藏起来的大尾巴又大摇大摆地露了出来。
  心理素质极好的王很快便收拾好了表情,说:“都这么晚了,就别麻烦人奴才了吧?”
  “奴才也是人,那也得休息的不是?”
  千清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我帮你洗吧。”
  他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像是无奈地妥协,“哎,你说你,刚刚不牵我不就没这事儿了么,非得凑上来,弄脏了还不是我伺候你。”
  白泽鹿配合道:“那就辛苦夫君了?”
  千清勉为其难:“反正我就是个操劳命,走吧,小王后。”
  于是千清很勉强地带着小王后去洗手了。
  -
  接下来几日,千清开始将政务倾斜,留给季英,大军启程,千清与白泽鹿同那些从边境回来的将军们一起,往边境而去。
  “陛下,到了城外,路可就不平坦了,您还让王后骑马啊?”
  同行的将军问。
  千清正骑着马,和白泽鹿并行着,乍一听了这话,转过头看他一眼,说:“不要用你那狭隘的目光来看待王后……”
  话还没说完,忽然就有人笑嘻嘻道:“哪儿能啊,陛下,我们是用狭隘的目光看您。”
  “……”
  千清面无表情:“来,多说几句,好好说,给我说清楚。”
  沈斐越笑道:“陛下,和我们一群粗人计较什么,折了你的风度。”
  “风度?”千清一脸你在说什么狗屁,“风度是个什么玩意儿?”
  将军们顿时笑起来。
  路上马蹄踏过,灰尘纷飞,马上的人们眉间微扬,笑声在官道上飘散。
  白泽鹿侧眸,许久,唇边也几不可见地勾了一下。
  千清早已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和这群将军们早就熟得不能更熟,只是没有战争时,这些将军们得守在北元的边境线上,无从得见,而难得见一次,除去所谓的“正事”,也再不能和曾一起征战过的陛下说什么别的话了。
  此刻,像是时间倒转,又回到了第一次去击退南水的时候。
  气氛在不知不觉间,变回了当年的样子。
  话题兜兜转转,不知怎么,又牵到了白泽鹿的身上。
  “……肯定是陛下呗,谁还不知道他什么样,咱王后这么娇贵还肯骑着马跟咱一块去天城,指不定陛下怎么哭着求王后去的,”有人笑着说,“来来来,打个赌。”
  “哎,小兔崽子,当着我的面编排我,你不想混了是不是?”
  千清说。
  但没人搭理他,甚至还有几个将军立刻附议。
  “赌啊,赌什么?”
  “赌陛下怎么哄王后跟咱们来的。”
  “我先来,我赌陛下肯定是这样的,”那人装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唉声叹气:“一想到要自己一个人去打仗,哎,我真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千清反驳:“放屁!”
  依然没人搭理他。
  “我赌一两银子,”有将军说,“陛下应该直接哭出来了。”
  “五两,哭没哭不好说,但跪肯定是跪了。”
  “瞧你们那小气巴拉的样子,二十两,铁定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招数搁谁身上都好使,别说咱王后心软还不会拒绝人。”
  “嘶,你这么说的话,我感觉很像是陛下能做出来的事。”
  “……”
  千清转过头,看向小王后:“小泽鹿,快闭上耳朵,别听这群混球胡说八道。”
  一直不搭理他的众将军像是刹那间,打破了那层屏障,又能听见他的话了。
  纷纷哄闹起来。
  “王后,您可别被陛下给哄骗了,陛下当初还说什么要三千佳丽,一个都不能少。”
  “就是,就打仗那会儿,仗还没打完呢,和我们说什么,每天换一个,一个月都不带重样。”
  “王后,您不知道,当年陛下啊……”
  将军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肆无忌惮。
  千清磨了磨牙,瞪向他们:“混蛋玩意儿,不想活了是吧?!”
  将军们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显然是毫无被威胁的自觉。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道柔和的声音。
  “三千佳丽?”
  众人一静。
  而后,哄然一片笑声。
  “对对对,王后,陛下当年就是这么说的。”
  “是啊,王后,您问问陛下就知道了。”
  白泽鹿侧眸看他。
  其实她并没有生气,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她只是顺着这些将军的意,哄哄这群人,送他们一个“高兴”。
  因为高兴,是很难创造的东西。
  千清:“……”
  他像是突然哑了火,刚才威胁众人时的神色顷刻软下来,还带着一点没缘由的心虚。
  千清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小王后的神色,低声说:“不是,我就瞎说的,也没真找。”
  “我真没想过要找别人。”
  这位厚颜无耻的王,偶尔极其死要面子,又偶尔,就像是此刻,仿佛一点儿不把别人的想法当回事。
  就当着这么多将军的面,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毫不犹豫地低下声来哄她。
  “别生气,”千清驱马靠近些,想了想,又补了句,“我错了。”
  目睹一切的将军们:“……”
  果然!
  他们的陛下一定就是靠这种手段哄骗王后来边境的!
 
 
第45章 这辈子我心甘情愿栽你身……
  白泽鹿拉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 侧眸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未落尽的天光在她身后乍现,她的轮廓仿佛被虚化了, 透出一分不真实来。
  那是一种静谧里的温柔。
  千清神色怔松了一瞬。
  而后, 他唇边翘起,也跟着笑了。
  两个人看着彼此, 周身像是凭空多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将其他人都隔开了。
  “……”
  将军们沉默下来,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骂了句什么。
  -
  北元占地广,但若是走官道,从京城到边境到不算多远,不过几日路程。
  大军先行, 而后的将军们与帝后因为都是骑马, 实际上行进的速度要快上许多。
  不过三日,便抵达了天城。
  与白泽鹿所预想的有些许差距。
  西边的余晖铺在整座城池上, 人们的影子被拉得极长, 街边人头攒动,不同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几乎没有间断。
  座落在边境, 本该是民不聊生, 有许多战争痕迹的城。
  却完全不是那样。
  和展西的边境城池全然不同。
  洋溢着淳朴憨实的气息。
  “到了。”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
  而后,有人笑着说了句, “回家了。”
  千清翻身利落地下马,“给你们一晚上休息,明天以后,就是妻子要生孩子了,也没空回去看了, 有什么事今天办完。”
  大多将军长期镇守边境,能调回京城的将军,一般都不会再上战场了,而那种情况一般就两种,一种是年龄资历到了,调回去享福的,还有一种那就是废了。
  因而这些将军们,有很大一部分都在天城成家了。
  “遵命。”
  众将军纷纷下马,脸上还带着笑。
  不知是谁,拖着腔调,尾音拉得很长,“办事~”
  一股子流氓气就冒出来了。
  顿时一群人就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突然,有人意识到什么,说:“等会儿,王后还在呢,你们说写什么东西——王后,末将发誓,末将绝对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嘿——”
  有人反应很快,连忙道:“王后,我也不懂,这群臭流氓也不知道在这里笑个什么劲儿,听着就不像个好人。”
  变脸大师千清也被面前这群人的变脸速度给震了一下。
  由于话题又绕回王后这里,众人的目光便不约而同地寻了过来。
  这一看才发现,一行人里只剩下王后还在马上了。
  千清正靠在白泽鹿的马边上,一手搭着缰绳,另一只手已经伸了出去,但因为听到了这群将军的屁话,正侧过头听个热闹。
  马上的人一身暗红骑装,一条金边细带裹着纤细的腰肢,她垂着眼看他们,脸微微侧着,余晖的光从她秀挺的鼻梁划过,眉骨的位置隐隐有些透光。
  在这个朴素得几乎没有任何亮色的城池,这种程度的国色天香显出了十分的不真实。
  众人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
  而后,千清感觉到掌心的温度,回过身来,仰着头看她,两人视线交汇,白泽鹿唇边弧度似乎扬了一下。
  他手掌收紧,握住了她的手。
  白泽鹿借着他的力,跃下马来,暗红衣袂纷飞,与金边的丝带交缠,晕出浓墨重彩的惊艳。
  众人呆住了。
  连街边的吆喝声都莫名停了一下。
  “怎么了?”
  白泽鹿眉宇轻蹙,看向众人。
  这一声,像是将众人点醒了。
  “啊……嗯……”
  一将军本能地开了口,却只发出了几个单音节无意义的字。
  “没、没有,王后骑术真好,末将看花眼了。”
  “啊是,不知王后骑术师承何处,末将也想学。”
  气氛重新活络起来,王后虽然面露疑惑,但并没有问什么,众人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恍惚的声音响起。
  “王后连下马都这么好看。”
  “……”
  “……”
  众人同时寻了过去,正是那个没眼力见的谢景之。
  然而还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就见千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残酷道:“王后好看是吧,想学骑术是吧?行,今晚都别睡了,给我骑着马巡逻到天亮。”
  众将军:“……”
  千清转过身,牵着小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两人走远后,众人几乎是立刻转过身,同时盯向谢景之。
  谢景之:“……”
  -
  另一边,千清正牵着小王后往一处宅院走去。
  天城有几处宅院是专供大将军住的,北元将军多,大将军却只有一个——沈斐越。
  但沈斐越一般不住那儿,素来都是住在帐篷里。
  千清也几乎没在这住过,但这一次带了小王后,他总不能委屈小王后陪他住在那透风的帐篷里。
  “哎。”
  千清忽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白泽鹿问。
  千清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她,目光从她光洁的额头一点点往下,精致的眉眼,窄挺的鼻梁,柔软的唇瓣。
  无论是拆分开来,还是合在一起,都算得上倾国色。
  他又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剐蹭了一下她的鼻尖,“你说你长这么好看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听了这么蛮不讲理的话,白泽鹿也不恼,弯唇笑了一下。
  千清继续絮叨:“看看那群混球,一个个眼珠子都挂你身上了,我现在仗都不想打了,我想打人。”
  “打谁?”
  白泽鹿问。
  “打他们。”千清作势捏了捏拳头,做了个很凶狠的表情。
  白泽鹿莞尔:“夫君很在意吗?”
  千清一愣:“什么?”
  白泽鹿抬眼注视着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夫君可愿将佩剑送与我?”
  千清低头解下佩剑地给她,“怎么突然想要这个?我不太用这个,剑也一般,你要喜欢,我找人为你铸一把好的。”
  “不必。”
  白泽鹿单手拿着剑,弯眼笑道:“夫君不知,在展西,女子很少习武,更不会携带佩剑在身,若是有女子握男刀,只意味着一种情况。”
  闻言,千清愣住了。
  展西和北元是不同的,女子地位低下,不会出现女将,也几乎没有女子习武。
  若是女子携带一把明显是男用的佩剑,那唯一的情况就是,那剑是她夫君的。
  这是展西武将妻子才有的习俗。
  千清的视线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炽热起来。
  白泽鹿轻轻翘起唇角,将剑别在了腰间。
  下一刻,她整个人被抱了起来,骤然失重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得以平衡自己。
  然而千清就像是有所预感一般,手臂的力量松懈下来,转而改成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小泽鹿。”
  他的声调很明显地扬着,轻快而愉悦。
  “这辈子我心甘情愿栽你身上。”
 
 
第46章 背弃可不好听
  天城坐落于北元的边境, 街边乍一看算是热闹,但实际上有许多人都还处于温饱状态,奢侈物件稀少得紧, 许多东西供应水准也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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