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稀罕做你的白月光——乘舟拾星
时间:2021-08-07 09:40:37

  “我记得去年老夫人过寿季文升只带了他两个女儿,那二姑娘虽然样貌不差可品行却不太稳健,一双眼珠子过于灵活,恨不得长在泊元身上,”邓茹一顿,又遥打量了季芊婷两眼,“我瞧着泊元似乎同这三姑娘很是投契,只是不知这姑娘如何。”
  “二公子虽然性子爱玩爱闹,却是个有分寸的,想来二公子看中的人,差不了的。”庆妈妈说道。
  邓茹沉吟片刻,虽觉着庆妈妈说的有理,可还是想亲自去会会这位三姑娘。
  邓茹款款而至后园,园中女眷自是拥过来打个照面,特别是柳姨娘,恨不得将季秋棠推到邓茹的面前。
  刘氏见柳姨娘在侯府夫人邓茹面前跃跃欲试,自然是不想落于她之下,好歹是当家主母,在外怎么肯被她压上一头。
  刘氏先行一步给邓茹请安,“见过夫人。”
  柳姨娘是妾,这种身份邓茹是看不上眼的,可刘氏便不同了,正室身份也与她搭得上话。
  “季夫人有礼了。”邓茹匆匆一扫,见着季芊婷安静的立在人后,也不往前凑,而林泊元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季府两位姑娘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听说这次季府三位姑娘都来了,还有位三姑娘在哪里?”
  刘氏微怔,回头寻了一会儿,才在人群中寻到季芊婷,亲自将她拉到邓茹面前,一副慈母派头,“这便是我家三姑娘芊婷。”
  季芊婷从刘氏手中收回自己的手,恭恭敬敬的给邓茹请安。
  邓茹见她一身素净,模样俊俏可人,目不斜视,倒是平白生出几分好感来。
  揣着邓茹神色,柳姨娘母女对视一眼,脸色微变,季秋棠生怕季芊婷在邓茹面前露了脸,忙上前说道:“夫人,您之前说想要一只云绣的荷包,我回去特跑了京城的丝线铺子,买了云绣丝线,给您绣了一只,不知您喜不喜欢。”
  邓茹见季秋棠献宝似的捧来荷包,只淡淡的扫了一眼,“有劳你了,绣工一流,我很喜欢。”
  明显,她的喜欢只是敷衍罢了,当着众人面却也没拒绝,只给庆妈妈使了眼色,示意收下。
  “我瞧着三姑娘身上的这只图案别致,能否借我瞧瞧?”
  季芊婷抬眼,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要求不卑不亢,平静无波,大方得体的将自己腰间的荷包取下递到邓茹面前,毫无谄媚之意。
  邓茹将荷包接过,上面的翠松图案精致清新,她记得前两日林泊元手上总摆弄着一方帕子,与这荷包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邓茹微挑唇,含笑看着季芊婷。
 
 
第9章 
  虽然这是邓茹第一次同季芊婷见面,她却很喜欢这个姑娘,同那个轻狂的二姑娘相比,确实要大方得体的多。
  二姑娘讨好目的过于明显,这让邓茹觉着很不舒服。
  “这样子别致,少有姑娘家喜欢翠松图案。”邓茹将荷包递还给季芊婷,她接过,重新别回身上。
  “刘夫人当常带几位姑娘来府里转转才是,我没有女儿,就是这般羡慕旁人有女儿的。”
  刘氏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咬不准侯府夫人这话的意思。也只能笑脸应承下来总是没错。
  “你们且先在院子里玩着,我先去看看老夫人。”邓茹托词道,目光淡淡扫向季芊婷。
  众人应下,待邓茹走后,季秋棠眼角睨上季芊婷。
  即便穿得这样素,也盖不住那清丽的气质。
  方才邓茹明显对季芊婷青眼有加,她怎能不心生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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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茹回了后堂,正巧撞见林泊元换了衣裳出来,整个人看起来情绪不错。
  想起方才林泊元同三姑娘说笑的样子,邓茹便忍不住的弯了嘴角,上下打量他后调侃道:“季府的三姑娘今日我第一次见,人安静,倒看着不错。”
  邓茹没头没脑的这样说来,倒让林泊元有些心虚,林泊元故作镇定整理衣袖,眼神略飘,“母亲说什么呢?”
  “怪不得你哪家的学堂都不去,偏偏愿意去季府的,母亲又常听说,你总是喜欢和季府三姑娘过不去,如今见了她,方知其中缘由,”邓茹一顿,“姑娘大方得体,倒和她姐姐们不同,只是你一味欺负她,怕是不合适。”
  “我哪里欺负她,我若真想欺负谁,那人就甭想在京城待了。”林泊元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是美的,因为言辞之间分辨得出,母亲并不讨厌季芊婷。
  “别装了,我看的出来,你对她有心思,你若愿意,便将她娶了,先做侧室,她父亲官居四品,她又只是庶出,做你的侧室,也不算委屈了她。”
  “不成,”林泊元一听侧室便变了脸,“什么庶出不庶出的,在我这里根本不作数。我说真心在乎谁,绝不会让她做侧室。”
  邓茹倒是没想到他态度这般坚决,本来方才的话只是试探,没想到他却当了真。
  “想不到我儿居然有这份心思,”邓茹同庆妈妈相视一笑,“只是不知你是一厢情愿还是你们二人心意相通?今日也是好机会,不如我去替你问问她如何?”
  “不要去问她!”林泊元一口否定,他觉得他现在就是一厢情愿,纵然他有意,可两个人之间横亘着一个钟明齐。
  季芊婷时常躲着自己,可对钟明齐却不一样,对此,他是没自信的。
  他虽然未得肯定,却也不敢贸然求证,生怕季芊婷的心上人是钟明齐。
  那时候,便是一点儿盼望也没了。
  “不要去问……”林泊元低叹一声,“我的事,母亲不必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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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得林府开席,已是近了中午,太阳正盛,园子里支了遮光的纱帐,看台上请了戏班子唱戏,好不热闹。
  季府三姐妹同京中闺阁女子同坐一席,季芊婷抬眼瞧了纱帐外的天色,薄纱将阳光挡在外面,可温热却是丝毫不减,眼见着季秋棠脸色微红,额头已然沁了细汗。
  她的体质,向来出汗甚多。
  这会子觉着身上异常,往日用了这个药是不出汗的,可今日不但觉着两侧腋下潮湿,好像出汗比平常更多了些。
  她那股子不自在藏不住。
  季芊婷冷眼瞧着她,知道是那粉末已经开始失效了。
  不多时,席上已经有股子怪味儿渐渐散发出来。
  “这什么味儿啊。”席间一女子最先受不了这味道,取了帕子挡在鼻子下抱怨起来。
  “闻着好像狐臭……”有人低声接话。
  “这么难闻,也不知盖一盖的……”
  底下人窃窃私语,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这味道怪异难忍,闻起来觉着刺鼻恶心,像是糊了锅底的死老鼠,又糊又干臭。
  众人面面相觑,开始四处寻这味道的来源。
  季芊婷余光瞥见季秋棠这会儿已是坐立不安,双臂紧紧夹在身体两侧,一动也不敢乱动。
  春末衣衫单薄,阵阵狐臭味儿从季秋棠身上传来,风一吹动,惹得众人蹙眉。
  这味道传到隔壁桌,一几岁的娃娃四处乱闻,顺着臭味儿一路闻过来,最后在季秋棠身边停住,大声呼道:“姐姐你身上好臭啊!”
  童言无忌,说的却是最真。
  这一声童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拉扯到季秋棠的身上,眼见着季秋棠的脸由红变白。
  季秋棠的脸上挂不住,也顾不得失礼,起身朝外奔去,不知所踪。
  由此,许多人都知,季府二姑娘身上有严重的狐臭
  季秋棠在京中官家女子中人缘不算太好,因她势力拜高踩低,结仇不少,今日的事便成了个大热闹,让她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无疑也是给平日的对家送去了机会。
  别说是外人,此刻她发觉,就连刘氏和季若怡也是讪讪的发笑。
  季芊婷猜测,这件事不过两日便会传得沸沸扬扬。
  她轻呷一口茶,心中顿时顺畅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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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恒誉侯府回来之后已是傍晚,天阴沉下来,不过多时便下起了??细雨雨丝成帘,在窗前遮成一条条细密的纱网,院中才萌发的嫩草被春雨滋润,显得越发的翠丽。
  “过两日你来府里陪我聊聊天,我也同你学一学这翠松的绣法。”——这是季芊婷今日离开恒誉侯府前邓茹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记得清楚。
  今日邓茹对她这般看重,是因为林泊元的缘故,她明白。
  思绪飞远,一下子又被藤架下忽然出现的一抹身影拉回。
  季文升黑着脸匆匆朝这边走来,身后小厮双腿紧倒替他撑着伞。
  该来的总会来,长这么大,季文升来到这院子的次数有限,这会儿黑着脸过来,季芊婷也明白他是为了谁。
  听见季文升进门的脚步声,季芊婷起身,淡淡的唤了声:“父亲。”
  季文升心口憋着气,盯着面前的女儿轻咬了后槽牙,良久才开口,“今日的事,是你做的?”
  季芊婷抬眼,并未搭话,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当然是为的她宝贝二女儿季秋棠。
  季文升瞧着季芊婷那一脸无辜,有了片刻的迟疑,可今日这事闹的难看,他也不得不过来问个清楚。
  “你柳姨娘已经去派人查过了,那脂粉铺的掌柜说你曾经去过。”
  季文升负手而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季芊婷的神色变化。
  “是我做的。”她出手的时候就没想否认,能查到她身上,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查看那粉,再去铺子里问掌柜即可。
  她承认的这般痛快,是季文升万万没想到的。
  季文升一时语塞,良久才不解的指着她鼻尖儿问:“当真是你做的?你为何如此害你二姐在众人面前出丑?”
  他颤抖的指尖儿正杵在自己面前,让季芊婷觉着十分不适,她朝后退了一步,冷然道:“二姐……从小到大,她可有哪一日做出了姐姐当有的样子,她在众人面前欺我辱我,父亲不是也清楚吗。”
  “就因为如此,你便这样对她!”料是季文升没想到平日里不声不响不哭不闹的季芊婷能在他面前如此淡然的讲出这番话,着实吃了一惊。
  “我本不想理她,但那日,她出言不逊,辱我姨娘,这件事我不能忍。”季芊婷重声说道。
  “看不出,你竟是这般歹毒,你可知今日她丢了多大的脸,你往后让她如何做人!”季芊婷越是平静,季文升便越是生气。
  “我难道不是父亲的女儿吗?”季芊婷眼中蓄了一层薄雾,眼圈儿微红,望着自己面前的父亲突然觉着陌生。
  记忆里的父亲很少同她讲话,明明知道自己在府里过的如何也不闻不问,只纵容着季秋棠欺负人。
  如今又是如此,他的二女儿受了委屈便来质问。
  “今日我做的,只是还击罢了,季秋棠多年来给我的委屈,我只报这一次,就当给她个教训。”
  “你这畜生!”季文升也红了眼,想到自己女儿今日在外面丢了这样大的脸,一时冲动上头,口不择言。
  此言一出,连季芊婷也愣住了,父女多年,当真是没什么亲情的,否则怎会如此骂她。
  季文升为何如此,她清楚。
  刘氏出身高些,季文升依靠她娘家才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在府里,刘氏说一不二。
  二人成婚多年,因为她身体的原因只生了季若怡一女,后纳了柳姨娘,费尽千辛万苦也生了个女儿。刘氏为了堵旁人的嘴,便又让季文升纳了季芊婷的生母,当时夫妻二人约定,无论如何,都是纳的最后一妾。怀孕时季文升都将希望寄托在她生母身上,谁知多期待便有多失望,到头来还是个女儿。
  季文升一心求子,最后全部希望都落空在这母女身上,他自然恨,捎带着不待见这母女。只养在府里不闻不问。
  “多谢父亲夸奖,”季芊婷挺直身子,微扬了下巴,勉强压了心口的哽咽,“今日我这样反击,还是得谢谢你们步步紧逼。”
  “你……”见她这样嘴硬,季文升抬手便要打,正巧文竹进来,扑跪在季文升面前,挡了季文升。
  “老爷,求您放过姑娘吧,姑娘过的苦,也是实在气不过才这样……”
  季文升一脚踹开脚下的文竹,巴掌便要再次扬过来,季芊婷瞪了眼,没有丝毫惧怕,反而冷笑道:“父亲心里有气,打就是,只是这一巴掌下去,父亲不后悔就好。”
  季文升瞧着面前季芊婷冷意森森的笑,真就有所迟疑,巴掌举在半空,问道:“你什么意思?”
  “父亲今日这巴掌只要冲我脸上扬下去,明日大理寺便会收到父亲藏在书房暗格中的账册,”季芊婷声调抬高,“那账册上面记的每一笔,都是流水的银子。”
  闻言,季文升脸色一阵青白,下唇微微哆嗦,下意识地讲:“你说什么?”
  前世季文升贪赃枉法被人告发,抄家时在书房一暗格中搜出一本账册,都是他为官这么多年或入过出的流水铁证,最后还是官至尚书的钟明齐勉强保了他一条命。
  也是那时候季芊婷才知道父亲这么多年居然贪了这么多银子。
  重新来过,眼下那本账册还安静的躺在他书房的暗格中。
  “父亲账册上记的每一笔我都清楚,我在季府几乎没有容身之地,若你们步步紧逼,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是如何得知?”季文升的胳膊都已经僵住了也想不起放下,此时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私密的东西,就连刘氏都不知道她又如何得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季芊婷淡淡道。
  季文升微眯了眼,将胳膊放下,从前居然真是小看了这个小女儿。
  “你不会告发我的,若是季府出了事,你也逃不了干系。”他试探道。
  “父亲怕是忘了,本朝律,检举亲者不入刑。”季芊婷一顿,“我在这府里过的日子,还不如平常百姓家,即便季府出了事,倒霉的肯定不是我。”
  她这样冷静,条理清楚,倒真让季文升刮目相看,观着她的神色,季文升忽然意识到,她并非是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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