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宠妻无度——茗荷儿
时间:2021-10-23 10:19:17

  临川想想就要窒息,苦着脸喊“大哥”,“你得救我一命,马厩里面实在不能进。”
  含光道:“别人能进,怎么轮到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干完一个月再说……另外提醒你一句,以后若有杨姑娘在,你这脑子要动一动,嘴别太快。”
  临川眸光一亮,仿佛明白了什么,张张嘴,识趣地没有多问。
  楚昕午饭没吃,晚饭也没胃口,躲在观星楼想事情。
  他这一辈子可谓顺风顺水,从生下来就锦衣玉食,既不需要“头悬梁锥刺股”,也没有兄弟阋墙之说,偌大的国公府就是他一个人的。
  可他做了什么呢?
  这十几年,只留下个霸道不讲理的名儿,再加个长得漂亮。
  而何文隽十五岁考中举人,然后奔赴山海关,十九岁时积攒的军功已足够升至千户。
  虽然现在身有残疾,秦二提起他却满口都是称赞,说他“风采绝佳”。
  正因为有何文隽珠玉在前,杨妧才始终瞧不上自己吧?
  楚昕悄悄攥紧拳头。
  除了科举他实在没兴趣外,其余的,何文隽能做到,他同样也能!
  平生头一次,楚昕为他自己的人生认认真真做了规划。
  翌日一早,他跟秦老夫人坦诚,眼下没有定亲的打算,想先立业,再考虑亲事,余下八位尚未相看过的姑娘就算了。
  秦老夫人已经猜出几分,却免不了有些失望,加上天热心烦,精神骤然变得萎靡不振。
  整个瑞萱堂忙得人仰马翻,楚昕自觉有愧,每天守在床前侍疾,杨妧也一日三次过去探望,间或会帮着庄嬷嬷处置一下事务。
  府里各处都是按照往常的例,倒是有两件红白喜事需要斟酌。
  一件是平凉侯暴病过世,另一件是沐恩伯长孙成亲。
  平凉侯跟国公府交情不算深,但既然前来报丧,势必要有人去吊唁。
  杨妧根据往年的账册,斟酌了八样祭品,请楚昕跑了趟。待平凉侯出殡那天,又在经过的路口搭了灵棚路祭。
  至于沐恩伯那边,杨妧则备一份重礼让严管事送过去。
  庄嬷嬷直夸杨妧小小年纪处事厚道。
  平凉侯刚过而立之年,长子只有六岁,十年内不可能成气候,很多人便因此而怠慢。
  镇国公府不但亲自吊唁还设了路祭,对平凉侯夫人和小公子来说,是极大的安慰。
  而沐恩伯府人丁兴旺,其长子在顺天府任府尹,位列小九卿之一。
  前去道贺之人数不胜数。
  镇国公府若是去人,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楚昕看在眼里更觉惭愧。
  杨妧比他小好几岁,可处理起这些琐碎之事却有条不紊头头是道。
  忙忙乱乱之中,杨妧度过了她的十三岁生日。
  庄嬷嬷完全忘在脑子后面去了,赵氏记得却没作声,而杨妧既非及笄,又非整寿,更不能主动说出来。
  这天,杨妧连碗面都未曾吃。
  倒是收到了何文隽的信。
  信是何文隽托人从济南府捎过来的,信皮上写着镇国公世子转交杨四。
  楚昕给杨婵送点心,顺便把信交给杨妧。
  信仍旧是出乎寻常的厚实,除了几张新画的花样子,意外的是,还有三张发簪的图样。
  何文隽感谢了她费心缝好的衣裳,非常合身,又说往年何文秀跟何文香生辰,他都会挑支发簪送给她们,杨妧过生日也比着她们两人的例。
  只是,京都路远,不管是邮寄或者托人转交都不甚方便,恐惹来闲话。
  何文隽便亲自画了图样,让杨妧照着图样找银楼打制一支。
  又说他近来无事,便多画了两幅,如此明年或者后年忙起来,他就不必再特意送礼了。
  信里夹着一张两百两的银票,是定制金簪的费用。
  语气是少有的随意,甚至还带了些戏谑。
  杨妧却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何文隽待她如师如长,语气虽然温和,可从无嬉笑之语。
  这封信有种刻意营造出来的轻松。
  而且,没有人会把明年、后年的生辰礼一并送来,除非他……自知命不久矣。
  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骇着,杨妧手一抖,信纸落在地上。
  她忙俯身捡起来,心兀自怦怦跳得厉害。
  前世,何文隽是二十四岁生辰的前两天去世的,而今年他正是二十三岁。
  杨妧心慌意乱,高声唤着青菱,“世子爷走了不曾?”
  青菱笑道:“大爷说带六姑娘出去玩,一准儿去了绿筠园,姑娘莫慌,春笑跟着呢。”
  杨妧抓起信,想一想又放下,“我去看看。”
  自打跟楚昕荡过两次秋千,杨婵便上了瘾,出门便往绿筠园的方向走。
  偏生春笑和佟嬷嬷怕她摔着,不敢十分用力摇,每次都玩不痛快。
  远不如跟楚昕一起尽兴,可以荡出去很高。
  跟之前一样,楚昕先叮嘱她抓稳两边绳子,因怕蚊虫叮咬,便将腰间香囊摘下来,系在杨婵手腕上,柔声道:“准备好,开始了。”
  杨婵点头。
  楚昕一边摇着绳子一边唠叨:“你姐看见我总是冷着脸不爱理人,可给何文隽写信每次都是厚厚的一摞,你说他们都写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长长叹一声,“你姐要是给我写信,会不会也写这么长?”
  杨婵似懂非懂,只会仰了头甜甜的笑。
  楚昕伸手戳一下她的小脸蛋,“还是小婵最乖……你说我给你姐写封信怎么样,她会不会觉得我太唐突了?在你姐眼里,我可能除了长得好,再没别的好处吧?她那么聪明,难道以为谁都像她……其实,我也不算笨吧?”
  楚昕在杨婵面前寻求安慰。
  这句杨婵听懂了,重重地点下头。
  楚昕唇角弯起,“小婵也聪明……我真的不笨。除了背书慢一点儿,我学武很快的,一套拳法,师傅打两趟我就能学会,力气也大,能开两石弓,还有箭法也好,二十丈之内绝对能射中靶心,跟百步穿杨也差不多。可我总不能把你姐拖到演武场看我射箭吧?你姐也未必喜欢看。”
  楚昕怅惘地叹口气。
  早知道,当初就该好好背书,拼命地背,说不定也能考中秀才。
  女孩子都喜欢风雅俊秀的读书人。
  杨妧肯定也是。
  可读书人有什么好,不是有句古话叫做“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楚昕心中不忿,对杨婵发牢骚,“读书极是无趣,四书五经都没意思,最讨厌的就是《周易》,捧起来就犯困……你姐就像《周易》,还得是竹简串起来的古本。”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衣裙窸窣,却是杨妧正往这边走来,只离他四尺多远,面色不太好看。
  楚昕错错牙,暗自叫苦。
  他是习武之人,合该随时保持警戒,没想到一时大意,竟没察觉有脚步声近前。
  又恐适才的话被杨妧听到,心慌意乱地往回找补,“古籍现在一书难求,尤其写在竹简上的,极其珍贵……四姑娘要不要荡秋千,我帮你摇?”
 
 
第48章 消息
  杨妧的确听到了他的念叨, 说读书无趣,《周易》没意思,又说她像《周易》。
  明摆着就是说她无趣。
  这话倒也没错, 她琴棋书画都不精通,诗词歌赋也不出色,样样都是平庸,的确是挺没意思一个人。
  杨妧没心思跟他计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急切地问:“表哥,何大哥的信是谁送来的, 能不能找他问句话?”
  “什么话?”楚昕问,“我让含光去问。”
  “我想问他是否见到过何大哥, 何大哥身体可康健?”
  楚昕脸色沉了沉,应声好,隔天便给她回话, “信是一个叫青剑的侍卫送到客栈, 那人并没有亲眼见过何公子。”
  杨妧蹙眉长叹一声。
  楚昕问道:“出什么事了?”
  “说不清楚……我觉得何大哥身体不太好,有点儿担心。”杨妧仰起头, 乌黑的瞳仁里隐隐藏着泪, 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楚昕思量会儿, 垂眸道:“我让含光往济南府跑一趟,快马加鞭, 五六天就能回来。”
  “多谢表哥, ”杨妧郑重行礼。
  她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 她若出门,先要禀报秦老夫人不说,还得要丫鬟护院跟着,兴师动众。
  再者, 她也不好解释,就因为这一封信,就因为一个义兄,为什么非得急火火往济南府跑?
  若是含光肯去,实在是帮了她的大忙。
  杨妧道:“表哥您稍等片刻,还有点东西要带回去。”急匆匆回屋拿出来两方浅灰色帕子和两只石青色的香囊,“香囊里放了薄荷和艾叶,大哥院子里花草多蚊虫也多,写字的时候戴着,能驱蚊醒神。”
  将东西放入一只小巧的蓝布口袋,双手交给楚昕,“麻烦含光带给何大哥。”
  楚昕接在手里,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进了六月,天气越发的热,各家的花会文会终于偃旗息鼓告一段落。
  秦老夫人经过这些天的精心调养,精神重新健旺起来。
  楚昕跟顾常宝将六个仓场里的三十二个粮仓都整修完毕,着工部的人验完工事,拿印鉴公文去户部结完账,紧接着到宫里复命。
  元煦帝坐在御书房宽大的龙椅上往下望,乐了。
  四月,两人死皮赖脸过来讨要差事的时候,都是娇娇嫩嫩的小白脸,才刚两个月,脸面晒红了,肌肤粗糙了,精神气儿倒还好,跪在地上,腰杆挺得笔直。
  元煦帝不忙叫他们起,沉声问道:“差事办得如何,赚到银子了?”
  “赚到了,”顾常宝咧开大嘴,“共支了四万三千两,抛去购买谷糠、席子、木材以及劳工的工钱和饭食等花费,净赚八千两六百两,账目可是一清二楚,我跟楚世子一文钱都没昧下。”
  楚昕掏出账本,专门伺候笔墨的太监孙简接过,两手呈到元煦帝面前。
  元煦帝随意翻开一页,眉头蹙起,“你这桐木,怎么有的是八百文,有的才十几文?”
  “回皇上,”这事儿是楚昕亲手经办的,胸有成竹, “八百文是合抱粗的老树干,收得是已经锯好晾干的板子,铺在窑底用来隔潮。十几文的是儿臂粗的小树,用来搭仓顶的架子。桐木板子用了一千五百八十二条,小树干用了九百零五根,都是在附近州县采买的。”
  元煦帝再翻两页,账目记得极清楚且细致,连雇用了二十三次牛车,花了一百一十九两银子也没落下。
  眸中带了笑,“还行,你们二人总算知道干点正经营生,不用你爹殚精竭虑地写请罪折子。”
  “不是我爹写的,都是清客相公们代笔,”顾常宝毫不犹豫地揭他爹的老底儿,“每次只把犯的错处改动一下,别处基本不用动,我都能从头背到尾,压根儿不费事。”
  “敢情你还想再犯错儿?” 元煦帝给气乐了,将账本子一合,“行了,你们俩告退吧。”
  楚昕忙道:“皇上,之前说好孝敬给您的一成利,共八百六十两,您是要雪花银还是银票子?”
  元煦帝没好气地说:“朕缺你们这八百两银子?”
  “皇上自然不缺,但这是我们的孝心,我们既然说得出来,就要做到言而有信。”顾常宝先往自己脸上贴金,接着道:“这不新米就要运来了,旧粮要腾地方,我们大致核算了一下,陈米有四个半仓场,大概二十八个粮仓,每个粮仓能盛放五千石米粮,总共十四万石。粮米关系到社稷民生,皇上肯定得找个信得过的体己人主管。我和楚世子就是皇上的体己人,愿意给皇上分忧解难。”
  元煦帝掀掀眼皮,俯视着案前两人。
  他对这两人可不陌生,一个是楚贵妃的侄子,一个是忠勤伯幼子,年幼的时候,都是经常进出宫门的主儿。
  这两年长大了,正经事儿不干,就会惹是生非,案桌下的弹劾折子,有一半落在两人头上。
  就这样,还口口声声是他的体己人?
  一国之君的体己人这么容易当?
  不过,这两人的赖皮劲儿倒真没把自己当外人,而且用好了的话,兴许会是两把利剑。
  开国之初,太祖皇帝为了稳定政局巩固皇权,给属下许了六公二十四侯和三十六位伯爵,个个都是世袭罔替,荫及子孙。
  历经五代之后,这些显贵子弟成器得少,大都成为朝廷养的废物,混吃等死不说,还经常欺压百姓。
  享受了一百多年的荣华富贵,那些人也该知足了。
  元煦帝思量番,问道:“这次还是给我一成的好处费?”
  “一成半,”楚昕开口,抬眸偷看一下元煦帝的脸色,改口道:“两成也行!”
  元煦帝冷笑两声,抓起手边象牙骨的折扇朝楚昕扔过去,“赶紧滚!”
  楚昕展臂将折扇捞起,顺势往袖袋里一塞,“小子谢皇上赏赐。”
  跟顾常宝灰溜溜地离开了御书房。
  元煦帝再度打开账本子,仔细看两眼,对孙简道:“召魏泽勋觐见!”
  魏泽勋是户部侍郎。
  出了宫门,顾常宝跟楚昕寻个冰水铺子,顾常宝要一碗冰镇的杨梅汁,楚昕要个冰碗儿,两人面对面坐着犯愁。
  皇上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听着声儿像是怒,可瞧着脸面,又不像生气的样子。
  修仓场,两人真是用了十足的心力,干得是尽善尽美,半点差错没有,就冲这表现,陈米应该放心地交到他们手里才是。
  两人猜不出元煦帝的心思,吃完冰水之后,干脆一拍两散,各回各的家。
  楚昕走进观星楼,瞧见了含光。
  含光也刚进门,连脸都没来得及洗,衣裳也没换,灰蓝色的裋褐因为被汗湿透,沁出一圈一圈的汗渍。
  楚昕道:“去洗把脸再来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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